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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然的挑衅令室内的气氛有一瞬的尴尬,御医院是奉旨来治疗公孙允的,自然怠慢不得,可御医院的御医无用,公孙家只好另请高明,偏这位“高明”与御医院素来不对付,公孙霖作为同辈人才要开口缓解气氛,阿依已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御医,眉清目秀的青年一看便是御医世家,这样的人素来瞧不起民间大夫,她瞧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
“这位姑娘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一股小风嗖嗖嗖地刮过,众人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好端端一个大男人立在面前,这秦大夫的眼花不要紧吧!
只有长案后头的墨研笑出声来。
青年御医的脸油绿油绿的,瞪着阿依怒声道:
“你说谁是姑娘,我是男人!男人!”
“哦,原来是男人啊,舌头长嘴又碎我还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嘞,抱歉,失礼了。”阿依轻描淡写地说着,将细腻小巧的左手搭在公孙允苍老的脉搏上。
若不是现在的场合不适合大笑,一定会有许多人笑出声来,墨研又一次笑出声,公孙家的人看了他一眼,倒是没白他。脸油绿的青年御医顿时怒不可遏,额角青筋暴跳,才要开口说话,却觉一束冷森森的目光仿佛刀子要切断他的脑子似的从脑后直射而来,浑身打了个冷战,匆忙闭嘴,竟不敢回过头去对上那束目光。
室内的气温霎时降下了不少,墨研顺手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并挪挪身子,离身旁那个超强冷气远一些,现在可是寒冬腊月!
阿依在公孙允的脉上诊了片刻,通常情况下医者是以左手诊右手,右手诊左手,然而她却在众御医惊奇的眼光里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单以左手诊遍了公孙允的两只手,凝眉思忖了片刻,对坐在一旁努力抑制心神不宁的公孙老夫人说:
“我先试着以鬼门十三针唤醒公孙丞相,这屋里不宜留太多人,老夫人若愿意留下就留下,其他女眷请出去,男丁也不要留下太多。”
公孙老夫人点点头,公孙进在阿依话才落时已经做主吩咐女眷全部出去,只留公孙允的三个嫡出子以及作为嫡孙的公孙霖,御医也请出去一批,墨研、景澄和墨砚自是要留下的,墨砚倒是想出去,可阿依在这他不能出去。
御医里只留兰院长、兰陵秋、柳屹然及两个年轻出众的御医,兰院长十分好奇地看着据说可以用左手施展出的鬼门十三针。
阿依命人打了稍热一些的水来,将双手浸在水盆里,公孙进见状有些不安,略带一丝好奇地问:
“墨三奶奶,进行鬼门十三针之前还需要以热水泡手?”
“通常不需要,不过我先前才揍了一顿贵府大奶奶家的姨奶奶,手有点肿,若是早知道今天要替公孙丞相施针,我就把那顿揍留到下次了。”阿依轻描淡写地说着,用帕子擦干双手。
公孙家诸人见她说得如此直白,面上一片尴尬,也不知是该顺着她的话道一句“失礼”,让她别因为计较姚嘉得罪了她就不用心替老爷子诊治,还是装作没听见更好。
阿依已经重新坐回公孙允的病床前,吩咐人将公孙允身上的衣服尽数脱去,只留一条短裤。
尽管公孙允已经是一位耄耋老人,可一个女人家脸不红心不跳地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让在场的人面红耳赤,就连公孙老夫人亦有些不好意思。
阿依却淡定自若,从药箱里拿出针囊,墨砚立刻几步上前立在她身后靠旁,见阿依在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里从容地自针囊取出修长的银针,以素白纤细的左手中指与拇指捻针,于心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镇定了片刻,一双杏眸落在公孙允瘦骨嶙峋苍老干枯的身体上,紧接着眼里暗芒一闪,手起针落!
众人霎时屏住呼吸,双眼灼灼地望着她线条优美的小手!
第一针便刺在上星穴,紧接着百会穴、耳门穴、太阳穴、人中穴……纤白的手,银长的针,力道各异,针针不同,轻捻慢转,斜插直刺,柔中带厉,迅快精准,一只皓腕,十三穴位,来来回回,极富韵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御医院的人被眼前的情景闪花了眼,年长一些的亲眼见过鬼门十三针的神奇,年轻一些的亦曾耳闻过鬼门十三针的奇迹,然而右手就已经够奇迹了,她却运用了左手,即使那只皓腕因为高速运转渐渐发红变肿,却丝毫没有减弱她的灵活性,没有半点晦涩,依旧平和从容。
繁复的施针被她的左手做起来竟像是文人作画乐者奏琴般挥洒自如,带着诗意的优雅。
兰院长望着阿依一张素淡平静的小脸,那一双漆黑的杏眸至始至终都是如她行云流水的针法一般静似不起半点波澜的湖泊,那一份与她的年龄与阅历极不相称的深邃的淡定从容令他心惊,很轻易地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副影子,他用一双苍老森冷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阿依,以不甘愤懑的语气自嘴唇间不由自主地轻吐出一句:
“秦泊南……”颇具咬牙切齿的意味。
室内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因此他这一声低喃显得极为刺耳,众人身心一震,再望向阿依,恍惚间亦从她流转于周身的气度中模糊地看到了那份似曾相识的优雅从容与温煦。
兰院长不由得看了一眼一身乌鸦黑的兰陵秋,又看向阿依,即使都是天资出众,然而天姿出众里也是有区别的,看见了她,他总会有一种让他极为不甘心的感觉,他率领的御医院和瑞和堂完败给了早已经衰落的百仁堂。
墨砚立在阿依身后一言不发,一双略紧张的眼眸落在她利落迅疾的小手上,他不是在担心她会治死公孙允,他在祈望着她的成功。
十三处重穴运用不同的手法被流畅地刺了一遍又一遍,这样反反复复持续了数个时辰,阿依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许多汗珠,左手腕明显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迅快,然而她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晦涩感,即使是先前嘲弄她的御医仍然不服气却也不得不目露些许佩服。
一根长针刺入人迎穴,就在这时,公孙允的喉间动了一下,咳出一口痰来,慢慢睁开眼睛。
公孙家诸人大喜,公孙老夫人离得最近,热泪盈眶地轻唤了声“老爷”。
阿依心里亦长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弄砸了,即使夜以继日地训练,左手腕还是没有右手腕那样承受力强,一场施针下来手腕竟微微发抖,索性全部交给绿芽,绿芽急忙上前来收拾药箱。
墨砚拉起阿依的手腕,一面替她揉一面轻声问:“痛了?”
阿依摇摇头。
自己女婿当着自己的面和其他女人亲昵,偏这个女人还是平妻,还是救醒他老爹的恩人,公孙进此时的心情十分纠结,想了想还是老爹更重要,更何况人家亲昵也是名正言顺,只得把这口气咽下去,上前殷勤询问公孙允怎么样。
阿依已经向公孙老夫人告辞,公孙老夫人正处在心悦之中,当着御医的面不好说,满脸堆笑地让公孙霖亲送,公孙霖和秦无忧一径将阿依和墨砚送出门,路上公孙霖表达了公孙家的意思,他们期望阿依能够继续治疗公孙丞相。
阿依知道他们是在期待公孙允能够痊愈。
“公孙丞相多年积劳成疾,年轻时又耗光了许多元气,到了这个年纪本该颐养天年却还时常劳心劳力,恕我冒犯,公孙丞相如今已经油尽灯枯了。”
公孙霖呆了一呆,紧接着沉默下来,轻轻点头,一言不发地将阿依和墨砚送出门。
才一踏上马车,墨砚拉住阿依的手腕一把将她搂在自己腿上坐下,从后面紧紧圈住她的柳腰,并握了她纤细的左腕轻轻摩挲。
阿依被他突然的亲昵举动吓了一跳,才要挣扎,他却已经将下巴靠上她的肩膀。
“墨大人?”阿依迷惑轻问。
“……真厉害啊,你竟然真的练成了左手!”他在她的肩头闷闷地低喃。
“我只是惯用右手,但左手也不是一点都不会的,只是不太灵便罢了。”她轻声说,不明白他奇怪的灰S情绪来自哪里。
“……我还以为我毁了你!”沉默了良久,他似松了口气般轻叹道。
阿依微怔,紧接着呵地笑了,侧过头咯咯笑说:“墨大人你想太多了吧……”
然而话音未落却已经尽数被他封入喉间,他吻了上来,炽热地吻了上来,阿依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热吻让她头晕眼花,浑身发软,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他拥着喘息微微地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怜惜地啄吻着她的脸颊,过了一会儿,阿依靠在他身上,嗓音略哑地轻道:
“以公孙丞相那样的年纪那样的身体状况,其实就是寿数尽了,少则一天,多则三四天……那之后,我们的事情也该做了。”
墨砚更紧地圈住她,温热湿濡地浅咬她的耳垂,轻声笑了句:
“好。”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