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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薇活了两世,在前世也经历过沙士等霍乱的时候,她只是没料到,这样会传染人的病疫,她还会经历一遍。
快进六月的时候,已是入夏,雨不下了,天气却忽然变得闷热起来,秦如薇没料到,疫情会来得这么快。
县里,已有人被流民沾了瘟疫,一开始,县令镇压隐瞒,只拘留了患病的人,可却压不住这疫情的传播,很快,陆续的有人被传染上,也陆续的有人死去。
等到消息完全传开的时候,昌平县已是灾区,知县只得将患了疫病的人全部转移到一个村子隔离。
秦如薇收到消息的时候,已是处处人心惶惶,街上都少了人走动,听到疫情传开,她便吩咐家里人天天戴着口罩,更用醋精兑水洗手洗脸,以石灰水撒地,各处屋子更煮醋熏冲。
众人不明,但她是主子,只会按着吩咐做,而秦如薇只知,这是最简便的防御措施,只盼着有人快些将这瘟疫给治好了。
庄家,秦如薇也如此做了防御,她的一番动作,很快就被人知晓传了开去,虽然心疼那些醋,但没什么比命更重要。
一时间,市面上的醋很快就被抢购一空,而十里屯子,处处都能闻着酸酸的醋味。
有前世的记忆和经历,秦如薇是早早就备下了许多醋,故而也不差这醋用,又买了不少土地骨皮,天天熬水喝。
土地骨皮,又叫大青根,而秦如薇更欢喜它叫板蓝根,前世很熟悉的一种饮药,某年的大天朝,这玩意的冲剂不是炒到了高价么?
秦如薇做足了防御,不惜将这些法子传扬开去,就防着这瘟病来到身边,可她百般提防,也没料到身边人会着了招。
这着招的人不是谁,而是庄大娘。
六月初的一天,秦如薇家的门被人啪得咚咚作响。
秦如薇从梦中惊醒过来,茫然地看着一室黑暗,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娘子,娘子。”来人是徐婶。
秦如薇立即吩咐睡在外间的秋兰掌了灯,披了外裳,走出寝室外,徐婶一脸的焦急。
秦如薇心里有些发寒:“怎么了?”
“娘子,是春芽姑娘来了。”徐婶颤着声道:“听她说,好像是庄大娘不好了。”
秦如薇心底一寒,当即吩咐:“快帮我更衣。”双手已将头发挽了起来。
不过一刻,秋兰和徐婶已经帮她更好衣,徐伯提着灯笼在前边引路,秦如薇很快就来到前院。
只见春芽站在那里来回地走动,哪怕天色黑暗,秦如薇依旧能看得她脸色惨白,心不禁又是一沉。
听到人声,春芽看了过来,几乎就要冲上来。
“站住!”秦如薇呵斥一声,春芽脚步一顿,站在秦如薇两米外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秦如薇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故而才喝止了春芽。
春芽带着哭腔颤声道:“娘娘子,老夫人她,她不好了。”
秦如薇的眸子直直地向她射去,春芽心底一颤,双脚一软,几乎跪下来。
秦娘子的目光太可怕了,黑沉黑沉的,好似要看透人心一般,让她不自觉的带了惊惧。
“老夫人怎样不好了,你倒是说啊!”杨柳轻叱一声。
“老夫人她,她发起高热了。”春芽哇的一声哭了,哭声带着惊慌和惶恐。
众人一听,都变了脸色,发高热是个什么概念,在这日子,谁都很清楚,那些沾了瘟病的人,不就是先发热,咳嗽呕吐,然后死去的么?
听了这哭声,秦如薇烦躁不已:“给我闭嘴。”继而又对杨柳她们吩咐道:“去,准备口罩袍子,并熬上一些醋和土地骨皮水,越浓越好。徐伯,去让徐大请老大夫。”
徐婶和徐伯自是领了命快步而去,这种情况,他们就是听命的份。
“你,和我去看老夫人。”秦如薇又看向春芽:“提着灯笼,前边带路。”
“娘子!”杨柳惊惧不已。
春芽也是吓得脸色煞白:“我,我不敢。”
“不敢,要是老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先要了你的命。”秦如薇瞪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些日子,庄大娘并没有在外走动,都是春芽在外头走动,这不是瘟病也就罢了,要是瘟病,那也是春芽不知从哪里沾了来传染过去的。
春芽脸色一白,避开秦如薇的目光,眼神躲闪。
见她这副神色,秦如薇心里更沉,但现在可不是审她的时候,将来有的是时机,现在最重要的是庄大娘。
不管春芽愿不愿意,她只是个丫头,秦如薇哪怕还没过门,也能替庄楚然把她给弄死了,所以也只能听命的份。
跌跌撞撞的提着灯笼往庄家走去,秦如薇心里已是琢磨开了,要万一是瘟病,那怎么办?
她有些害怕,这个年代,瘟病会死人,尤其还没得到救治时,而病人,也只能往疫区移去。
庄大娘年纪不老,也就四十来岁,可因为是寡母独自带大儿子,早年也吃了不少苦,故而她看着像是五十的老妪,身子骨也大不如前,染了这病,得不到及时救治,就只有等死的份。
来到庄家门口,秦如薇不让杨柳他们进去,她很清楚,如果庄大娘真是染了瘟病,那么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吧。
杨柳有心要跟着,被秦如薇一个利眼过去,不敢再反辩。
秦如薇吩咐她隐瞒了消息,也将家里再彻底消毒一遍,之前的防御也不能少了,杨柳应了,并说会守在此处,也替秦如薇传话。
交代清楚,秦如薇便推了春芽进去,将身后的门给关上了。
还没进庄大娘的屋门,秦如薇便已经听到了那低低的咳嗽声,不由狠瞪了春芽一眼。
春芽身子一颤,嗫嚅的道:“吃过晚饭后,老夫人就说不是很舒坦,我就伺候着她回屋睡下了。到了半夜,才听得她咳嗽和叫人,掌了灯,见她脸红如潮,一探手,已是发起高热来了。”
想起自己探到庄大娘的额头热度时,春芽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她害怕,害怕得很,因为这两天,她去寺里见故人了。
她害怕自己是在那里染了什么回来传给老夫人了,她怕死,她更不敢对别人说,自己去过那里。
不,不能说。
春芽吞了吞口水,神色惊惶。
秦如薇眯着眼扫了她一眼,缓步走进去。
屋里,早已掌起了灯,空气异常闷热,更有一股子淡淡的酸腐味传来。
秦如薇皱了皱眉,即管戴着口罩,也伸手捂着了鼻子,走近炕前。
庄大娘果然脸红如潮,在她的枕边,有一堆污物,显然是吐了,而她整个人,已是昏昏沉沉的说起了胡话。
“大娘,大娘。”秦如薇唤了两声,庄大娘没有半点反应,嘴里依旧吐着胡话,一时在骂人,一时又念起谁的名字,一时又叫起庄楚然来。
秦如薇只觉一颗心如坠了千斤称砣,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
“去开窗,通通气。”秦如薇看向春芽,吩咐道:“打水来,替老夫人换一身。”
春芽瞪大眼,后退两步,看向床上那老妇,惊恐不已,不敢应声。
“快去。”秦如薇又喝了一声,眼神冰冷凌厉:“莫在这想有些没的,她要是不好了,你就给她陪葬。”
春芽吞了一下唾沫,跌跌撞撞的去了。
等得将庄大娘整理干净,春芽已是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恨不得远远地离了这屋子。
大夫还没来,秦如薇探了探庄大娘的额头,滚烫无比,心不禁揪紧,瞪向春芽。
春芽一颤,忙道:“不,不是我,我没有病,不是我传染的。”
秦如薇眼神一利:“我有说过是你传染的?你这是不打自招?”
春芽脸色大变。
秦如薇还想再问,听到外面急促的拍门声,只得按捺下,瞪她:“去开门,如果是大夫来了,只让他进来,其余人等一概不准进来。”她得提防一二。
春芽立即连滚带爬地出去。
不一会,就听到一个不满的声音念叨:“什么病这么急?是要赶死我老头子吗?”
进得屋里,又见秦如薇站在床边,双眼凌厉地射了过来,老大夫一颤,下意识地看向躺在炕床上的人。
“老大夫,大娘她突然不舒坦起来,你给把把脉,瞧瞧是怎么个回事儿?”秦如薇清冷冷地道。
老大夫应声,上前,闭着眼把脉,一摸到那手腕烫的,就像触电似的伸了回来,惊叫:“这。。这。”
秦如薇死死地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话:“还请老大夫仔细点,莫要诊错了病症。”
老大夫呼吸都急了起来,又惶惶地去把脉,问了几个问题,最后脸色一变,身子一歪,竟是从凳子上跌坐下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挪动着屁股后退。
秦如薇心下发沉:“老大夫,这是什么病?”
老大夫脸如土灰,连滚带爬的退到门边,惊恐地道:“瘟瘟病,她这是得了瘟病啊。天啊,是瘟病!”
春芽嗷了一声,脸色惨白。
秦如薇也是脸色巨变,身子踉跄了下,死死的捏着一边的柜子边,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还请老大夫开药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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