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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爱卿,你来说一说,这三十一万两银子,是怎么回事?既然户部的人,都说不出这银子是怎么回事?那便由你这个彻查户部的人,说个分明吧!”皇上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是带着满意的。
他前几日是有些动怒的,皇上在听闻户部闹成一团的时候,有些恼怒,恼怒董珺昊的行为处事,若是他没有本事,将户部的差事办得圆满,大可以与他言明!
董珺昊才多大的年纪,不过二十四罢了,就这么意气之争,不顾后果,这样的朝臣,皇上很不满意,若是董珺昊前来表示,自己没有能力,皇上不会斥责于他,反而会觉得,董珺昊是个知道进退的人!
可是即便户部闹成了那个模样,董珺昊也没有求到他的跟前来,难道说,董珺昊认为,户部的人,没有将事情闹到大殿之上,他这个做皇帝的就完全不知吗?
那董珺昊可是太小瞧自己这个皇帝了!
可是让皇上没有想到的是,董珺昊不仅仅是彻查了户部的差事,甚至于他将这银两数额都已经查了出来,最让皇上意外的事情是,董珺昊在几日之后,将这些银子,就这么抬进了宫里!
董珺昊躬身行礼如仪,“回皇上的话,这些银子,是从永乐侯府送入宫中的,就由永乐侯世子跟皇上说个分明吧!”
众人听到永乐侯府的时候,都将目光移向了永乐侯,只见到永乐侯的额头上,汗迹更多了些,不住的用帕子抹着汗,却听得董珺昊点出的人,是名不见经传的永乐侯世子孙少华!
众人打眼寻去,方才在最尾端看到了矮小的孙少华,是了,永乐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孙嘉怡,明媚妍丽,便是那外室所出的孙家二小姐孙嘉柳,也是娇俏可爱的,唯独永乐侯世子,长得黑不溜秋,身材矮小,甚不出众!
孙少华从队尾走了出来,跪地行礼,高声回道:“回皇上的话,这三十一万两银子,乃是我府出售宅院所得。原本是一个外地的富商买下的,可微臣在得到银两后,发觉上面有着内务府的私印。”
“微臣觉得事情有异,生怕是倒卖官银之徒,是以,才会托了董中郎将,将银子送入宫中,却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户部出来的赈济银子!”
孙少华说的似是平铺直叙,听不得半点轻重之处,可户部尚书周帆还是瞪了眼睛,狠狠的瞪了身边的户部左侍郎易少东!
易少东说是要用外地富商的身份去哄骗了去,却没有想到,露出了破绽,若不是因为银两太多,永乐侯府又是个胆小怕事的府邸,怎么就会将银子送进宫里来!
户部尚书周帆,此刻后悔莫及,若是自己始终压着这笔银子,说不得董珺昊怎么也查不出来,可如今这银子一旦现世,自己再怎么想要弄回府里,却是不能了!
皇上看向董珺昊,存着试探的心思,“你是彻查户部的人,户部的人解释不清,你来解释解释。”
董珺昊恭敬的呈上一本账册,沉声说道:“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了,皇上在两湘和山东的赈济银子去向,因为先前一直没有见到实际的银子,微臣不好呈上来,如今这大殿上的银子,比克扣的银子多出了一万两。”
董珺昊平静的看向户部左侍郎易少东,道:“其中有三千两银子是出自大通钱庄,乃是易大人的名讳,另外三千两乃是户部掌理仓库的主事,另外的四千两没有钱庄记录。”
“哦?”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左侍郎易少东一眼,冷笑道:“一个掌理仓库的主事,都能拿的出三千两银子来,竟然是比朕还要富裕了!”
户部左侍郎易少东已经浑身颤抖的打摆子了,头脑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了,“微臣……微臣……”
皇上没等易少东说话,轻轻的转动了右手上的翠玉扳指,看也不看他,也不去翻看手边的账簿,“周爱卿说,这银子的去处,他是不知道的,他是将朕的银子发放了下去的,那么就是说,这银子是易爱卿克扣了的吧?”
“嗯?易少东?”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偏偏易少东已经承受不住,坐在龙椅上的人,只要一句话,便可以让他立时没了性命!
易少东几乎是瘫软在地的,连连叩首道:“皇上饶命,不是微臣,是周大人,是周大人,小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户部尚书周帆一个反手,就冲着易少东打了一巴掌,“混账东西,胡说什么?你贪赃枉法,克扣救济百姓的银子,天理不容,还在这里攀诬什么?”
董珺昊几乎是一个箭步上前,就将周帆反手制住,根本不管他是不是长辈!
“你才大胆,皇上跟前,竟然敢动手!”董珺昊压制住周帆,冷声说道!
经历过这样一番变故,朝堂之上人人噤声了。
皇上冷笑着拿起董珺昊让李公公递上来的账册,犹豫了片刻,他是有那么一瞬,想要打开的,看到堂下的大臣们,一个个的神色,皇上犹豫了。
这账册上面,定然是记载了,周帆都收买了这大殿上的何人,可是……
他不可能将这大殿上半数的人,都打杀了,或是撤换掉!
所有人都关注着皇上的手势,一旦皇上打开账簿,就会发现,或许他们的名字就赫然在列!
所有人都是紧张的,因为即便是没有屈从于周帆,他们也有与周帆一同饮宴的时候,周帆出手阔绰,说不得那也算是他们收受了贿赂!
皇上没有去拿那本账册,反而是让李公公将账册,放在了跟前的小几子上,抬手去拿了茶盏,抿了一口香茗。
沉思片刻,扫了一眼大殿上的众人,将那些人的神色一览无余,随后,在放下茶盏的时候……
一个不小心,茶汤洒在了账册之上,因是用毛笔抄录的,几乎是瞬间,上面的字迹就已经晕染开来!
李公公“噗通”一声跪地,道:“皇上恕罪,老奴不是有意的!”
皇上沉默了,所有人都沉默了,永乐侯府世子孙少华不甘的看向皇上,他好容易下了赌注,想要趁此机会,为永乐侯府博个前程,就这么功亏一篑了不成?
董珺昊却是没有半分震惊,若自己是皇上,也定然会用了这样的法子,不可能因为户部尚书周帆一人,将所有的朝臣都贬了职!
谁是忠臣,谁是佞臣,皇上心里都是有数的,这事也许董珺昊先前不大明白,可当他将这三十一万两银子,送到皇上跟前时,见到皇上波澜不惊的神色,董珺昊便知道,其实皇上心里,对户部的账务,是有数的!
皇上此举,等于是收买人心了,这朝堂之上的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是皇上想要放过他们一马,经此一事,想来众人都会有所收敛!
皇上指着李公公便道:“端个茶也端不好!罚你半年的份例!”
再听皇上这话,所有人都明白了,皇上并不是怎么震怒的,对于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李公公而言,半年的份例,着实算不得什么!
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皇上却是张口对董珺昊说道:“董爱卿既然是整理这个账簿的人,那便由董爱卿说一说,这上面的人,都是谁?是谁克扣了朕的赈济银子?”
所有人的心,都已经提了起来,是了,皇上没有看到,但是董珺昊一定是知道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董珺昊,生怕从他的口中,会听到自己的名字!
永乐侯世子孙少华高兴了,面上显现出喜色,户部右侍郎宋之章脸色却有些阴暗起来,若是这一次,不能够让户部尚书周帆,与户部左侍郎下台,他在户部,怕是也呆不下去了!
所有人,便是皇上,也在等待着董珺昊的作答,董珺昊微微垂着头,墨玉般的眸子轻闪,他知道,这是皇上对他的试探,试探他有几分本事。
可皇上已经将那账本打湿了,分明就是想要遮掩一些事情,却又来问他!
若是董珺昊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这一场闹剧,便等于做了无用功,显然皇上是想要有所成绩的!
可是皇上想要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呢?是要留下户部尚书周帆?只处置户部左侍郎易少东?还是说,皇上想要让他在朝廷上掀起一场大风浪,让这那些个贪赃枉法之徒,都被责罚?
董珺昊若说的好了,那么他便是有功之臣,庄郡王爷会被放出来,他也可以加官进爵,可若是他说的,不符合皇上的心意,他就等于没有完成好户部的差事,那么他就会被皇上贬为庶民!
便是刘林泉都为董珺昊捏了把汗,成败在此一举!
董珺昊终于张口了,“回皇上的话,账本上写的清楚,户部尚书周帆,吞没赈济灾银二十万一千五百三十三两,户部左侍郎易少东,吞没三万五千八百零五两,户部掌理仓库主事,吞没三万三千两百二十两,微臣只记得这三个,旁的银子,微臣实在记不住了!”
一语既出,满朝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