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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钱富贵揉着睡眼惺忪在双眼问道。
“二哥,借给我点儿钱,回头开支我还你?”
“借钱?我哪儿有钱?”一听借钱,钱富贵立刻睡意全无。
“你少装蒜,我又不是不还,你要不借给我,以后也别跟着我混了,继续给他们打杂去吧!”于昊早料到钱富贵得耍滑,直接把狠话撂了出来。
钱富贵打了个激灵,赶紧说道:“看你说得,昊子,你要花钱我还能不借嘛,我现在就有五十,你先花着,等开支了你可得给我啊!”
于昊差点气乐喽:“五十够干嘛?我借一千。”
钱富贵一听,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你借这么多钱干嘛?”
“明天你就知道了,你到底借不借吧……”
钱富贵最后还是认怂了,他看着于昊长大的,自然不怕于昊会赖账,饶是如此,钱富贵也是一阵肉疼。
于昊又借口头疼,要上医院看病,向田大头请了一天假,田大头自然不愿意,不过后来被于昊一通头晕目眩,不去医院哪天栽倒在工地上不可收拾的话给吓住了,只好准假。
……
第二天于昊和钱富贵坐上公交,俩人都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钱富贵也把压箱底的行头翻出来,脚下踩着一双解放鞋,于昊专门让钱富贵戴了顶老式解放帽,把他那四六分的汉奸头盖上了,没办法,太辣眼,怕挨揍。
于昊递给钱富贵一张纸条:“把这个背熟喽,今天咱哥俩挣大钱去。”
钱富贵一脸疑惑,“这干嘛的?”
“你就好好练吧,到时候有用,听我先唱两遍,你就照着这个节奏练。”说完于昊给钱富贵演示了两遍。
钱富贵尝试了两次感觉郎朗上口,在座位上自己嘟囔起来,越念越顺,后来居然感觉很好听。
“不对不对,听着啊……节奏必须得脆快才能好听,才能有感染力。”
京城现在就三环,四环还没圈完呢,和于昊记忆中的2017年大不一样,他今天的目的地是京城西南三环里,这里分布着几个辐射北方的大型批发城。
于昊的目的明确,按照市场里面的楼层指示标识,临近中午,终于把附近几个批发城转完了。
于昊和钱富贵这一身装扮,在商户的眼里就是俩没进过城的俩村儿逼,多数人对他俩都是冷眉冷眼,鄙夷不屑。
说实话,钱富贵没做过买卖,一听于昊打算进货,着实吓了一跳,有钱怎么花不好?
就俩人这点成色,弄不好就满盘皆输、血本无归。
半分利皮具在一个尾货批发市场顶楼,年轻老板挺好说话,于昊早就留意了。
好处是那家店除了款式多之外还有积压品,于昊不可能一个款式拿太多,只能混拼,再合适不过,刚才和老板也聊了几句,据说都是从南方过来的货,款式啥的以于昊2017年的眼光看来有些过时了,但现在是2000年,也算流行,关键是便宜呀。
于昊转了几圈,展架上款式繁多,各种高中低档,长中短款排的密密麻麻,男款女款各种颜色眼花缭乱,各种皮的革的PU皮的材质让人目眩,地面上还摆着好多大筐,各种类型风格的混搭积压品散乱堆放。
“老板,这积压品怎么批?”
年轻老板张口居然是一中京片儿,抬脚冲着地上的几个筐一划拉,“这几筐两块的,这是三块的,一块五的。”
“还有便宜的么?”
老板又指着另外两大筐,“一块的,几毛的都有,你看的上就行,我可先说明,用不住啊。”
“能挑不?”
“都差不多,不嫌麻烦你就挑。”
其实这些积压品都是从各个工厂底价收回来的滞销品,都是论吨来的,各个款式也都是有多有少,只能大概按质量分个高中低价混着往外批,其实利润空间很大,出点就赚点,哪知这正和于昊心意。
于昊按着心理预算,各种价位的都挑了点,男款女款都有,有商务一点儿的,大部分都是黄黑棕三色,长中短款都有。
还有走时尚路线的,印着各种狼虫虎豹,英文单词字母的,各种镂空铆钉符合年轻人群的眼光,冷压热烫的各种长者头像标语等标新立异的。
女款的也是各种红黄颜色,少女图案蕾丝边儿的,整个一个大杂烩,各种人群都覆盖到了。
最后于昊又和年轻老板要了个折扣,一共花出去一千块钱,这些积压品虽说价格便宜,质量还都不赖,应该能打开市场。。
这年轻老板也吃惊不小,没想到这俩乡巴佬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临走又硬塞给于昊几个钱包,乐得合不拢嘴,还一个劲念叨着长期合作,于昊然是来者不拒。
1000块钱的货也不少呢,四五百个,不大不小一个纸箱,死沉死沉的,两个人搬着走不了几步,于昊又买了个便携的行李车和一张折叠桌子,1200剩的也不多了。
钱富贵早看傻了。
“你要疯吧,昊子。”
看着自己的一千块钱就这么没了,钱富贵心都在滴血,这于昊也太能败家了。
钱花出去了,于昊也开始有点儿忐忑,一千多对于昊也是笔巨款,于宝山一个木匠大工,一天的工钱才25。
不过现在说啥也晚了,于昊心一横道:“憋说话。”
草草吃了碗面,两人守在公交站牌等车,于昊一看,这里正好是附近比较大的一个公交中转枢纽,在一个立交桥下面,换乘的人群众多,是个摆地摊的好位置,现在这里居然没有记忆中的那种繁华的地摊景象,看来是自己带头作用起的不够哇。
“别等车了,就这儿了。”于昊一声令下。
“在这儿卖?”钱富贵丝毫没准备。
“赶紧得吧。”
钱富贵把折叠桌子支上,于昊用把钱包一排排码放在拼好的纸箱里,拿出刚买的纸笔写下“还我血汗钱”、“钱包抵工资”等字样粘在一旁,然后把写好标价“十块”“十五”“二十”的纸张放在显然位置。
“左边十块,中间十五,右边二十,开始吧!”
“卧槽~你疯了,卖这么贵?”钱富贵吓了一跳,这年头二十块钱确实是钱了,他当一天小工赚不了这么多。
于昊有他的盘算,阶梯式的售价也是利用了顾客的消费心理,一般人都认为价格能够体现产品质量,也就是一分钱一分货,差不了多少钱,人们通常不会选择最便宜的,这就保证了最起码的利润率,有张桌子方便人们不用哈腰就可以挑挑拣拣,逼格就显着高多了。
“卖不动再说,开始吧。”
“开始啥?”
“唱啊!上午教你的J南皮革厂,怎嘛?抹不开面儿?你不会跟我说你要脸吧?”
这叫卖也是个技术活,不豁出点去寻常人还真迈不出这一步。
“你骂谁呢?”钱富贵一听就急了,脸上拧出一副我不要脸我光荣,你说我要脸就是瞧不起我的揍相。
“行行行,我错了,你丫逼脸不要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听着啊……”钱富贵转眼就一副得意忘形的嘴脸,回想回想歌词,感情还真是,难怪没办法拿钱包抵工资呢,闹了半天是这出。
“Z江W州,Z江W州,J南皮革厂倒闭了。”
“Z江W州,Z江W州,J南皮革厂倒闭了。”
“王八蛋王八蛋黄赫老板吃喝嫖赌吃喝嫖赌。”
“欠下了欠下了3.5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这贱人体格不大,嗓门不小,桥底下等车的人群众多,离得近的被钱富贵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什么玩意儿这是?卖唱去一号线多好?那儿人多,还清净。”
“干嘛呢哥俩?谁拐小姨子跑了?好哇啊!”
“诶,不懂了把,好吃不过肉包砸,好玩不过小姨砸。这黄赫会享福啊!”一人猥琐道。
于昊心中一乐,看来有效果啊,有看热闹的就行。
这首‘J南皮革厂倒闭了’不愧是记忆中横扫网络,席卷全国的神曲,写这个文案的肯定是个高手,充分考虑到了人性的弱点,营销的时候带点色情性质,宣传效果往往会非常好,像大家都关注的贪官情人,小三大战,还有这里面的姐夫小姨子等等,都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钱富贵一看有门儿,叫唤的更卖力了。
“我们没有没有没有办法办法,拿着钱包抵工资。”
“原价都是100多,200多,300多的钱包,统统20块。”
“20块20块统统20块,统统统统统统20块。”
“黄赫王八蛋,王八蛋黄赫,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人……“
“哦哦哦,摆摊卖钱包的。”周围人又议论开了。
“听什么哪?没听见哥俩工资让人卷跑了嘛?唉,农民工工资,现在的热点问题,你说那帮黑心老板有没有人管?”有一个同情弱势群体的,一看于昊和钱富贵的一身老农民打扮,当时就信了八九成。
“管什么管!没听见人带着小姨子跑了嘛?”
“啊~哈哈哈……”几人会心一笑。
钱富贵越来越欢实。
“100多,200多,300多的钱包,统统20块统统20块。”
“黄赫王八蛋,王八蛋黄赫,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人。”
“我们辛辛苦苦给你给你干了大半年。”
“你不发不发工资工资,你还我还我血汗钱!”
“还我血汗钱!”
“还我血汗钱!”
最后这个还我血汗钱,钱富贵连着重复了好几遍,干板夺字,掷地有声,迅速引起了周围人的同理心。
“卧槽,这人太有才了,谁编的?”
“哎呀,你这不要一百二百的,二十也贵呀!”
“你这人有没有同情心?贵你不会买便宜的?你要不买别挡着。”一个女子说道。
“就是,知道什么叫血汗钱不?哪天你碰上个黑心老板我看你哪儿哭去。”
“老板,我要这个十五的,给你钱。”
钱富贵一遍唱完,终于开张了,离得远的人一看这边在扎堆,慢慢的都聚拢过来。
……
于昊的买卖算是开张了,不得不说,这神曲的威力真不是盖的,自打第一个钱包卖出去之后,交钱拿货的人络绎不绝。
“哎呀,不赖呀,还金力来呢。”
“看我这个,阿尼玛的。”
“认识这个不?这叫古奇……”
“切,认识这个算你牛逼,菲拉格慕,听过没?”
于昊选的钱包款式也多,基本上你稀罕什么样的都能找得到,不管多难看,多奇葩的款式,也都有人会喜欢。
这公交站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谁来了都得往这儿瞧一眼,爱看热闹的都凑了上来。
买东西也讲究个跟风,本来不怎么样的东西,买的人一多,一扎堆,消费者往往就丧失了理智,这和买股票追涨杀跌差不多一个道理。
更别提这首神曲是头一次问世,犹如宝刀出鞘,寒芒渗人,杀伤力十足,赚足了路人的同情心。
“不划价不划价……”
“真是最低价了,大姐你要不看看这十块十五的……”
“真是为了抵工资,我们全厂好几百人半年的工资都没着落呢,要不不可能这个价卖……”
“真不贵,不贵了,大妹子,一分钱一分货,三块五块的钱包您用的住么?你看这款式和你的挎包多搭。”
于昊一边应付着各种问题和讨价还价的,手里还丝毫不乱的收钱出货,眼睛除了盯着各位顾客手里挑挑拣拣的钱包防止有人浑水摸鱼外,还不忘了抽时间顺着领口打量打量时尚丽人的胸前风光翘臀长腿,收钱偷窥两不误。
钱富贵也上来了精神头,扣子解开,帽子也早甩飞了,甩着个四六分汉奸头,连蹦带跳的在一边嚎欢了,折腾的浑身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