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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丝丝凝结,仿佛环绕成了一张解不开死结的网,紧紧的缠绕在明月的心间,一寸一寸的凝紧,随时都将让她失去呼吸……
清澈的双眸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但却依旧在那阴冷的低沉声中隐含了几许恐惧与轻颤,垂下睫,凝视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一道已经泛红的痕迹,扭捏着想挣开,但是她每动一次,却发现那只手的主人竟会毫不怜香惜玉愈发收紧,仿佛当真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一般。
明月吃痛,她的心头泛起了酸楚,却不敢看御昊轩的眼神,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已经那样的明显,另她下一刻就想逃离,可是,此刻的自己却软弱的连他的手都挣脱不了……
“皇上……”明月的声音几尽哀求,垂下的长睫挂着晶莹的泪珠,在昏暗的寝室内闪烁着迷蒙的光芒,仿佛渲染着一种魔力,让人下一刻就会心软,但是那柔软却又带着决然的话语,却又在下一刻带着刀锋般的犀利。
“如果皇上因为臣妾私闯‘御书房’而动怒的话,臣妾甘愿受罚,所以……痛……”明月突然倾身上前,那只手的手腕上传来的痛苦根本不是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她的秀眉顿时拧紧,蓦地咬住了下唇,眼泪再次掉了出来,喘息着想扳开他的手。
“爱妃也知道什么叫痛?”御昊轩冰冷的语气带着几似嘲讽,他定定的望着她落在粉色绣花被上的泪珠,而后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强硬的与她十指相扣,并且抓得紧得让明月几乎叫喊出声,但御昊轩却只是阴冷的一句:“十指连心痛……”
十指连心痛……明月喘息的声音停住,愣怔的望向御昊轩,但御昊轩却又突然紧握起那只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如同用刑一般的挤压,让明月睁大了眼睛,随后再无从忍受那似乎锥心般疼痛的感觉,奋力挣扎起来,眼中的泪珠一颗颗的掉落,却分不清究竟是手痛还是心痛……
终于,在明月已经绝望放弃的时候,御昊轩才僵硬而缓慢的松开手,那动作像是蓦然清醒一般,而后愣神的望着明月手腕上的那道紫色的瘀血痕迹,以及那指上隐泛的红色,而后看也不看明月一眼,突然站起身走向窗前,伸手砰的一声推开了窗子。
一阵凉风吹来,伴着淡淡的海棠花香迎面而来,漫天飘零的海棠花瓣肆意飞舞,飘打在御昊轩那身金似绣龙的明黄色长袍上,而后顺着衣裳掉落在地板上,飞滚在床榻前……
芙蓉纱帐微微拂动,明月深吸着屋外的冷气,慢慢的清醒了自己的意识,而后才吃痛的抬起自己的双手,一遍遍的抚着手腕上灼痛的痕迹,心底原本的一点点留恋都化作了飞灰,而后被那颗原本就自私的心慢慢的尘封起来……
忘记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只要不可意去恨,不可意去想,更不要可意去逼迫自己忘记,然后,一切都交由岁月掩埋,直到它变成泥土的颜色,再也寻找不到当初的样子……
明月闭了闭眼,微微转首望着那抹站在窗前的高大身影,那四处飞舞的海棠仿佛都要缠绕着他一般,心,莫名的又觉得又一丝抽痛,浅浅的,却那样清晰的刻在心头。
敛下长睫,紧揪着自己的胸口的衣裳,不禁抓起被子裹住自己泛冷的身体,带着嘲笑的味道,感受着自己今日的狼狈……
“朕……是不是……”突然,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让明月不禁一阵微颤,她不敢抬头看他,而御昊轩的声音却又突然停止,许久,才又出声,只是此刻的声音却带着几许另人感觉不出的情绪:“休息吧,朕陪你一会……”
这句话,御昊轩说得极不自然,但不及明月反应,他的大手已经拥住了她的身体,将她慢慢的抱起躺下,用棉被将她的身子裹住,而自己则是躺在了一旁。
明月的双眸凝视着帐顶,有些畏惧的不敢转动,而御昊轩却突然转身,钻进了棉被将她的身子拥住,紧紧的抱在自己怀中,甚至不愿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隙。
许久,两人一直沉默并无言语,直到明月疲惫的睡去……
明月再次醒来之时,已是黄昏,身旁的凉意告诉自己,他早已离开,伸出手,轻抚着额头,却嗅到了自己手腕上与指头上传来的阵阵异香,心一凛,凝望着自己手腕,却发现那到瘀青上面已经涂抹了一层药膏,遇到空气,一阵阵透凉的感觉直钻肌肤,仿佛能溶入血骨一般。
这是……明月的心头没有一丝喜悦,只因那淡绿得如同薄荷一般的颜色另她再次想到了今日‘御书房’尚书殿的那一幕,他为欧阳红玉也涂的这个药膏。
微微的坐起身,身体已经恢复了力气,眉宇见的疼痛也已消失,嘴角一扯,明月泛起了一抹苦涩,今日的自己竟是那样的无能,就那样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的任人摆布,并且……明月捂着心口,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瞥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却愕然的发现那条明黄色的丝带再次缠绕在了上面,并且被人打上了一个小巧丝结。
有一瞬间的愣怔,明月移开目光,掀开棉被起身,却又无意中看到窗前落满的海棠花似乎被人摆弄过了一番,明月披了件长袍走上前去,却见眼前的花瓣竟呈现出了一个较凌乱的‘月’字。
微微失神,明月转身走向镜台,不去理会心头的繁杂与刚才所见的一切,坐在镜前准备梳妆,却见镜前放了一个锦盒,明月疑惑,伸出手打开,愕然呆住,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当真出现了幻觉。
素手轻动,慢慢拿起了那支雕刻着精细牡丹纹路的白玉簪,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过,依照着那盛开娇艳的牡丹细细描绘,不得不赞赏这天衣无缝的雕刻工夫,心头的郁结突然缓和了许多,素手紧紧握住手中的簪子,却不与那人联系在一起,只因,他是帝王……
半柱香后,萧童推门而入,在见到明月竟坐在镜前发呆之时,先是一愣,随后笑道:“皇上移驾之时还跟奴婢说,小姐在太阳落山之时会醒,奴婢还不信,硬是多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却没想到小姐您真的醒了……”
说着,她轻快的走到明月身后,拿起一把雕着凤凰的象牙梳子轻轻梳理着明月披散的一头青丝,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明月望着萧童手中的梳子,双眸一眯,随即伸手夺过,放在手中审视,而后警惕道:“这是哪来的?”
萧童先是一怔,而后才明白明月指那只梳子,于是便轻声道:“这是皇上命秦公公送来的,听秦公公说,这是皇上亲手雕刻的,已经有些年了,今日皇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寻出来的,就让秦公公送来了”,说到这萧童又想起了什么,而后又道:“小姐看到那支白玉簪了吗?那也是……”
“别说了……”突然,明月打断了萧童的话,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将手中的梳子随意一扔,才道:“帮我梳头……”
萧童抿了抿唇,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了镜中的那个冷漠女子,而后低首点了点头,不敢再去碰那被明月扔在桌台前的象牙梳,只能拿起一旁单调得只雕刻着两朵桃花的象牙梳子,缓慢的梳理着明月的长发……
梳理后,明月只用那支白玉簪子将一头的长发挽起,不在点缀任何饰物,换了一身素洁的长裙,只着单衣走出寝室,面无表情的坐在大殿内的太妃椅上,那神色出尘得另人移不开眼。
殿外一阵凉风吹来,撩起了明月胸前的几缕发丝,拂起了掩面的薄纱,另此刻的明月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切……
冬月见明月身上的衣裳单薄,不禁瞥了几眼萧童,萧童立刻会意,走进寝室,捧出了一条薄毯,小心翼翼的盖在了明月身上,而后低首小声道:“小姐,皇上交代,今日晚膳……要等皇上一起……”
明月的秀眉动了一下,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垂下眼睫瞥了一眼自己藏在袖中的那只满是瘀青的手腕,心头猛的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而后点了点首,算是应了声。
萧童低首退向了一边,不再说话,半柱香后,只见秦公公风尘仆仆而来,一进殿便向明月跪拜,尖锐的声音道:“奴才参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而后起身有些不太自然的道:“娘娘,皇上派奴才来告之娘娘,皇上今晚不在‘凝雪宫’用膳了,太后在‘重阳宫’设下宴席,皇上今夜在就寝充容娘娘那儿。”
明月低首,纤细的玉指抵着额头,清澈深沉的眸中没有半点情绪,她轻笑着示意秦公公起身,而后轻柔道:“有劳公公跑了一趟了……”,而后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呆愣的萧童,道:“既然皇上今晚有宴,我们就先用膳吧……”
萧童僵硬的转首看着明月带着浅淡笑容的美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点首称是,而后提着长裙向殿外走去,与秦公公一同离开‘朝恩殿’……
前往‘御厨房’传膳的路上,萧童双眸含怨的瞪着秦公公,心头的气不打一处来,但却只是撇着嘴,什么都没说。
秦公公许是被萧童瞪得有些毛骨悚然,他转首看了一眼萧童那双怒火中烧的眸子,走了一段路后,不得不停下求饶道:“小姑奶奶,这事可怨不得我啊,你瞪我也没用……”
“谁说我瞪你了?”萧童想也不想就反驳,而后气鼓鼓的道:“我家小姐今日心情本就不好,皇上既然想去充容娘娘那里留宿又何必传个什么圣旨过来哄人开心呢?现在可好,礼物送了,样样都情意浓浓,到头来竟宿到别的宫殿去了……”
秦公公被说得一时哑口无言,他表情有些委屈的低下头,但却依旧拒理力争的道:“这事可怨不得皇上,只是今日太后突然下旨让皇上前往‘重阳宫’赴宴……”
萧童嘟着嘴看着秦公公一脸委屈的神色,不再说话,事已如此,又何必在计较,于是她转身向‘御书房’跑去,不再理会大声叫唤她名字的李公公……
秦公公哀怨的叹了声气,望着萧童跑远的身影,而后无奈的甩了甩手中的白色拂尘,弓着身子向‘重阳宫’的方向跑去。
‘御花园’的海棠林内,轻风扬起一丝白色的裙角飞扬空中,明月清澈的双眸凝视着秦公公远去的身影,伸出纤细白皙的素手抚了抚了鬓边的一缕长发,而后转身走回‘凝雪宫’,口中轻喃着:“太后?”,而后身形定在树下,突然想起,太后似乎从来都不曾疼宠过皇后……
晚膳后,明月便回了寝室,依旧如往常一般躺在睡榻上,随意抽了本书胡乱的翻阅起来,但过了半晌,依旧只字未看进,她有些烦躁的将书册扔在一旁,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拧着秀眉的萧童,沉吟半片,而后轻声道:“萧童可听知道关于皇后之事?”
萧童一愣,见明月跟自己说话,忙欣喜道:“奴婢知道,当然知道……”,而后沉思道:“皇后是在先皇驾蹦的前一年嫁给皇上的,据说当时先皇依了六聘大礼,用八抬大轿将年仅十五岁的皇后从‘玄武正门’抬进,并在宫中设宴三日,举国欢庆,当时的欧阳丞相可谓是八面威风呢……”
说起皇后嫁给皇上的那年,萧童就不禁想起市井中关于太子洞房之时的传言,据说大婚那夜,燃龙凤烛之时,宫中上下的人竟找不到太子,后来皇宫一阵大乱,全部宫女太监都去寻找,结果却发现太子竟站在皇陵的密室内对着一幅褐色水晶棺木发呆……
而后,皇上大发雷霆,下令不得声张此事,因而也无人再提及此事,但此事也无信服的可能,哪有太子在大婚之时跑去皇陵看棺材的?不过据说那副棺材是太祖为历代皇子皇孙所制,按照顺序排列,当朝的皇帝在百年之后的确应当葬在那褐色水晶棺中……
明月望着萧童一脸认真的神色,而后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头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她捏着丝帕掩唇而笑,素手撑着睡榻,而后才道:“难道皇上也知道成婚便是踏进坟墓之说?”,说到此处,明月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童被明月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见明月笑了,她心头也放下了不少,抿唇道:“小姐,萧童说得都是真的呀,而且还听说,洞房那夜,皇后一人坐到天亮,第二天还是喜婆找了一块陈旧的帕子交了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