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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宝都嘴馋,见人吃东西想尝尝,这很正常,陈妈妈以前常这么说,陈安修信了,所以之前冒冒在外面跟人要东西吃,他就是拦着,说些没长牙咬不动,刚吃了饭填不进去了之类的借口,也没怎么正经敲打过冒冒,加上那个时候冒冒也乖点,就是要了吃不到嘴里,也不会大哭大闹。
可陈安修渐渐发现不管教的后果是冒冒越来越嚣张,以前他和人家要东西,不过是朝人家张张小爪子或者是站在人家边上不走,现在会说话了,就直接开口要,他不怯和人交流也表现在这个方面,不管认识不认识,他看上的东西就敢开口,大人吧,见他年纪这么小,又白胖可爱地紧,一般都没有拒绝的,换成小孩子的话,就没那么好说话,小孩子的独占欲大多都比较强,不轻易分东西,结果你猜冒冒怎么着,他上手抢,你不给我,我一把就抢过来,就这么坏。
陈妈妈见苗头不对,逮住一次揍一次,陈安修也拎着耳朵教训了好几回,他现在总算不上手抢了,但是张嘴和人要东西的毛病就是扳不过来。
陈安修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家里什么都不缺,冒冒怎么就瞅着别人家的东西那么好呢,就拿这牛肉来说,妈妈昨天中午刚给他炖的茄汁牛肉,妈妈还说炖的烂烂的,给他倒点汤进去泡泡饭,他自己就能扒半碗饭。结果这才一天多点,他就又瞅上人家店里的卤牛肉了。
以上都是陈安修想明白的深刻道理和做父亲一定要好好教育儿子的重大责任,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因冒冒只愿意将他抵押出去而骤然蹿出来的那点酸气,他发完火后,反而镇定下来,对着此刻还趴在大爸爸怀里的冒冒挥挥手说,“行,你要将爸爸留在这里做抵押,那爸爸今晚上就住在鲁爷爷这里不回去了,你和大爸爸还有哥哥回去吧。”
冒冒这会还没当真,就朝着他笑,还不忘把从刚才起就攥在手里的牛肉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陈安修见他此刻还想着吃东西的行径,气更不打一处来,就给章时年使个眼色,示意赶紧将人抱走。
吨吨过来拉陈安修的手,后者在他肩上拍一下,示意吨吨跟着一起出去。
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章时年和陈安修没什么大矛盾,就是有时候想法不一样,但也会私下商量,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起争执,所以这会章时年收到陈安修的讯息就抱着冒冒转身往外走。
直到走到门口了,冒冒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他趴在大爸爸的肩上,对着站在店里没动的爸爸笑,走到车子边上了,他对着后面喊了两声爸爸,那意思大概是叫他爸爸快过来。
偏陈安修就装作没听到,反而拎着东西一转身到收银台那边去了,收银台不对着门口,在门口外面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章时年将冒冒放进车里的时候,冒冒看着就有点不安了,他一将人放下,冒冒就爬到右边的车窗那里往外看,找爸爸。章时年看地有点不忍心,但他又知道如果每次都这么轻轻带过去,冒冒永远都不会长记性,狠了狠心就没开口安慰,只说,“冒冒坐好了,咱们要准备回家了。”
“爸爸,爸爸……”他还扒着车窗向外看,他惦记着他爸爸还没上车。
吨吨上车后,将他抱过来,放在座椅上环住腰,“别看了,你都将爸爸抵押给人家了,爸爸今晚不回来了。”
章时年又嘱咐一遍坐好,就发动车子慢慢向前驶去。
至于留在店里的陈安修,他将东西放在收银台上过称之后,又说再买点卤牛肉。
鲁山知道他的意思,就笑他,“吨吨和冒冒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和我自己的孙子一样,就冲着喊了这么多年的爷爷,我给块牛肉怎么了,我这店里有的是,我又不是穷地揭不开锅,少块肉吃就要饿死了,我当着孩子的面不好说你,你还没玩没了了。”他的卤牛肉一直就摆在正当面上,如果安修想买,刚进门就开口了,现在说要,无非是觉得孩子吃白食不好意思但又不好直接给钱。一下子切半斤肉给孩子馋嘴,说实话不心疼是假的,可给都给了,又是喂到了娃娃的嘴里,再倒过头来要钱,太跌份,安修是小辈谈不到交情,建平和江三叔那都是常在一起喝茶的。
陈安修见心思被当面戳穿,也知道人家今天是肯定不要这钱了,又打哈哈了几句,说些冒冒不懂事,知道鲁爷爷疼他就会缠人,下次再来就拿棍子将人打出去之类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要回去翻翻山货店最近有什么新货,等鲁大伯下次去建材店喝茶的时候,让爸爸出面给人家送些,朋友间相互赠点东西比他专程拎着东西上门好点。怎么说这不是三块两块的小钱,吃了就吃了,也用过心。
东西过完称,陈安修如数将钱付了,又去厨房帮着鲁山搬了些卤牛肉出来,大铁锅里炖着牛骨头汤,尽管开着抽油烟机,厨房还是热气腾腾的,他搬着一托盘牛肉刚出来还有点看不清外面的路,可视觉的障碍你不妨碍他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爸爸,爸爸……”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此刻天晚了,镇上安静,这哭声估计半条街都能听到。
“怎么听着像是冒冒的声。”鲁山这样说。
陈安修当然更听地出来,他刚把牛肉放在桌上,章时年抱着冒冒从外面进来了,冒冒满脸通红,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看到陈安修,远远就张开了小手臂,“爸爸,爸爸……”
“你不是回家了吗?谁惹你了?”陈安修一将人接过来,冒冒就牢牢抱着爸爸不放开了,滚烫的泪水顺着陈安修的脖子一直流到衬衣下面。
章时年苦笑,“刚转弯就不干了,车也不坐,就要下来找你。”刚开始还只是不停回头看,又和他说,又和哥哥说,他爸爸还没跟来。吨吨吓唬了两句:你总跟人要东西吃,又没钱给,人家将爸爸扣住不让走了。冒冒当时听了就闹着要回来。
但他没同意,结果车刚拐弯,回头连牛肉店也看不到了,冒冒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拍着车门要下来,就要爸爸,就要爸爸。
陈安修之前是成心想给个教训,但见他哭成这样,心又有点硬不起来了,可做都做了,就此半途而废,倒白白惹哭他这一回了,就给他擦擦泪,仍旧冷着脸问,“那你下次还跟人要肉吃吗?你再要,人家就不让爸爸回家了。”
冒冒刚刚哭了一路,这会见到爸爸亲地不行,爸爸的话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就知道抱着爸爸的脖子不松手,嘴里还抽搭抽搭的。
陈安修连问了两遍,他才“恩”了一声。
这一声答应地模模糊糊的,陈安修也不知道他那意思是以后要还是不要了,刚想再多说两句,就见人已经哭累了趴在他怀里打起了瞌睡,不一会竟然呼呼睡过去了。
陈安修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只得又咽了回去,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还差八分钟就十点了,往常这个时间冒冒是已经上床了,今天又来回折腾这一回,犯困也正常。
“等他醒了,再慢慢说。”章时年见冒冒睡熟了,也不忍心再把人喊起来说教,他伸手想将人接过来,陈安修也顺势向前一递,这时才发现冒冒的小爪子还紧紧抓着他的衣领,“这种小心思,你倒是一点都不少。”
鲁山在边上看了会,这时也开口宽慰说,“小孩子都这样,大点就好了,你们也不用心急,冒冒这性子算顶好的了,也不扭捏,也不小性儿,开口要东西也是和人亲近,等他大了,就是有人塞他手里,他也不一定要了。”
他要一直这么大,天天在自己怀里,陈安修倒也不想去纠正这个,纠正那个,惹他不开心,但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大伯,你别夸他了,咱镇上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更皮了的,你忙吧,冒冒睡着了,我先带他回去。”
鲁山将他放在柜台上的东西递给章时年,后者道声谢,三个人一起出门。吨吨在车边等人,看到他们又远远跑了过来。
陈安修满以为经过这次,总该有点效果了吧,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也顾不上看效果了,因为冒冒突然不吃肉了,以前冒冒爱吃饭,更爱吃肉,鸡鸭鱼,牛羊猪,他什么都不挑,可这天以后,给他吃肉,不吃,什么肉也不吃,特别是牛肉,一说让吃就闹。起初陈妈妈以为是病了,还是肠胃哪里不舒服,催着陈安修开车,她自己抱着去医院查了查,但里里外外查了一遍也没查出什么毛病。
陈妈妈寻思,难道是这一阵不想吃肉,以前冒冒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有一阵就不吃白菜,一口不吃,过完这一阵就又爱吃了。可她又发现只要把肉炖烂了或者切地很细,掺在粥里看不出来,冒冒还是吃的,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陈安修,他也不知道。直到有天,陈安修看到店里新收的一批大核桃不错,他就拿了几斤放到建材店里,又和爸爸说等鲁大伯过来玩的时候,给人捎上。
当时陈妈妈也在场,就问怎么回事,陈安修就说了,还说怎么怎么趁机教训了冒冒一顿,最后把冒冒都吓哭了,陈妈妈按照他说的日子算了算,冒冒不吃肉可不就是那天之后的事情吗,就责怪说,“他这么小,你不就不能好好说,再不行,你就打他一顿,你这么吓唬他干什么,难怪现在一听是肉就不吃。”
“和那有关系吗?我就是和他说不能问人家要肉要东西,也没说不让他吃肉。”
“他才两生日,他知道什么,他吃块肉,你就吓唬他爸爸不回来了,他就记住了。”
陈爸爸也是刚知道这件事,直骂他太胡来。
陈安修偷鸡不成蚀把米,儿子的坏习惯没纠正过来,反倒是把儿子吓出毛病来了,之后怎么变着花样给冒冒做吃的,怎么哄着冒冒多吃点,又再三保证爸爸绝对不走,爸爸天天陪着冒冒,这些不必细说,反正差不多过了有半个月吧,冒冒的饮食习惯才恢复正常。当冒冒再次挥舞着叉子自己主动到盘子里叮叮当当叉肉的时候,陈安修感动地都快哭了,当然这说法有点夸张,不过长长松一口气是真的。给人当爸爸比当孙子还累。
在这期间,陈安修的山货店顺利开张了,山货店所在的小楼和要住的房子是一起盖的,其实在陈安修从北京回来之前就完工了,这段时间主要是通风,也做了简单的装修。山货店主要是从网购和批发的生意,店面倒是不用怎么精装,墙壁粉刷一下,打几个架子放进去就行。就是农家乐的门面,稍微捯饬了一下,一百多平方的大堂,只设置了前台登记处和休息区,各处窗明几净的,看着也很宽敞,休息区旁边开了两个门,一个棋牌室,可以打麻将,打牌,可以下棋,另一个台球室,大堂还有个后门,可以直通外面的空地,陈安修就让人在室外摆放了三张乒乓球台,竖了两个篮球架子。
二三楼是准备做办公室和员工宿舍的,不过在山上吹了一个多月的风,里面还是很阴凉,陈安修就没让人搬进去,只等过完年再说。山货店旁边另有一个店面,面积不大,总共也就二十来个平方,陈安修一时也没想好做什么,就闲置下来,倒是有个打火烧托人递话,说是想租了准备开个火烧店,可等到人一来,衣服上的油烟味能把人熏出三里地去。陈安修就没答应,一个出门在外连起码的整洁都不讲究的人,还能指望他能将什么东西收拾干净了。
山货店开张,陈安修也没弄地太隆重,就点了两挂鞭,又请街坊邻居和村里的亲戚来吃了顿饭,他盖这房子,不少人都来帮忙了,也有给钱给东西的,于情于理这一顿都跑不掉,席面之前陈安修还杀了一头二百多斤的大黑猪,他养猪快两年了,但因为价格贵,镇上的人还没多少人尝过味道,猪也不是土鸡,土鸡即便再贵,花上百八十总能买一只了,活生生的猪也不能只砍个猪耳朵吃。陈安修这次做了菜让人端出去,好多年长的人吃过就说,这猪真是和上去三十年那会的猪肉味道差不多,肉很香,就是肥肉多点。
忙完这一遭,圣诞节眼看着就来临了,吨吨他们组织的拍卖会是在平安夜举行的,陈安修和章时年都答应会去,当然冒冒也少不了。
拍卖会开始的时间是下午六点,章时年还没下班,陈安修就带着冒冒先过去了,他们去的早,拍卖会还没开始,吨吨和其他同学都在会议室里忙布置,陈安修就带着冒冒在校园里逛了逛,也就在他们逛校园的时候,楼南的电话过来了,声音还挺着急,问他是不是在西和那边。
“是啊,来参加吨吨他们组织的拍卖会。”
“那就赶紧帮我去接接糖果,我和阿谦有个手术走不开,糖球学校今晚有活动,很晚才回来。”
不是多大的事情,西和的幼儿园离着中学部也不是很远,陈安修去停车场取了车子带着冒冒就过去了。
楼南之前应该打过电话了,幼儿园的老师见到陈安修,确认身份后,就朝屋里喊,“叶知夏,你叔叔来接你了。”
屋里没人应答,但是陈安修听到类似积木被碰倒的声音,接着就是脚步声,因为跑地很快,踩的地板咚咚响。不一会糖果胖乎乎的身影就出现在那个亮着灯的门口了。他穿着一件红色羊毛衫马甲,里面是白色的小衬衣,他出来后还停了一下,认出楼门口站的是陈安修和冒冒,这才又继续跑了起来,“弟弟啊,小陈叔叔。”
“果果,果果。”冒冒也往里跑。
老师又将糖果的鞋子,外套,帽子和书包都拿了出来。
陈安修将糖果的书包接了过来,又拿着外套帮糖果穿上,“来,糖果伸左边的胳膊。”
正在这时,又有另外一个孩子从里面跑出来,“二叔,冒冒。”
“你怎么也还没走呢?”幼儿园四点放学,这会都五点多了。
幼儿园里就剩下这么两个孩子,老师可能也多少等地有点不耐烦了,见到陈安修这个也认识,就问,“这个也是你小侄子吗?”
“是啊,这是我堂哥家的小侄子。”
老师就说,“你哥哥和嫂子都挺忙的,每次几乎都是睿哲最后一个走,今天都这个时间了,都还没过来。”
陈天齐在医院忙,陈安修当然知道,至于刘雪,那更是忙人了,不过他注意到其中有个称呼似乎不太对,“老师,他的名字就叫陈睿哲?”不是和家里说叫秋睿吗?
老师一听他这么问,顿时又狐疑起来,她是想让家长尽快将孩子接走不错,可也不敢随便将孩子交付给一个连孩子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陈安修也看出老师的表情不对了,就解释说,“在家里我们都是叫他睿哲,我还真是不清楚他上学叫什么名字。”
他这么一解释,也算说得通,平安夜,老师也想快下班,就又给刘雪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接着又给陈天齐打了个,陈天齐的电话终于接起来了,他听说睿哲还在幼儿园,说是尽快赶过来,老师一听他没个准话,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就说,“陈大夫,你弟弟,就是陈安修先生正好来这里接孩子,睿哲想跟着叔叔走。”老师也不算撒谎,睿哲一见到陈安修和冒冒就站在边上不走了。幼儿园里就剩下他一个了,天黑了,他也知道害怕。
陈天齐大概是没想到陈安修会在那边,让老师将电话交给陈安修,确定真是陈安修了,就在电话里说,“安修,我这边还在值班,你能不能帮我把睿哲送回家?”
“行,我待会把他送到大伯那边去。”
老师见人家爸爸都同意了,也乐于尽快解脱,就又去给睿哲拿一应的用品。
睿哲和陈安修虽不见得多亲近,但此刻叔叔要接他走,他还是很高兴的,眼睛笑地弯弯的,自己坐在地板上换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