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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乡有什么好转的?”夜离蹙眉,不悦道:“而且,我也没有心情。”
“我有心情就行。”
一副惯有的狂霸拽的模样阙。
夜离就无语了,这个男人还真是自我得可以孤。
而且她也不明白,只是过了一.夜而已,他的心情怎么就能出现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的他跟昨夜那个恨不得吃了她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也不知是什么事愉悦了他。
忽然想起什么,她抬眸看向他:“你是不是见我大哥身陷困境,你幸灾乐祸的?”
凤影墨怔了怔,不意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眉眼一弯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跟我大哥向来不和,巴不得见他出事吧?”夜离微微眯了眯眼,凝眸看着他。
“哪有?”男人再次流露出无辜的表情,末了,见她仍旧一副怀疑的样子,伸手将她往面前一揽,道:“男人之间的事你不懂,我跟你大哥是对手、是朋友、是英雄惜英雄。”
“鬼才相信!”夜离撇嘴,还是不习惯与他的亲密,微微挣脱了开来。
说对手还差不多,朋友打死她都不信。
还英雄惜英雄呢,前些时候,她差点没被他整死。
“话已至此,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男人似是也不想多做解释。
“那你为何忽然心情那么好?”
“因为欺负我女人的人心情不好。”
几乎不假思索,夜离一问完,男人就脱口而答,似是随心而答,又似是无心而出。
夜离就震住了。
她自是知道他说的是谁,陌千羽么。
没想到这个男人竟说得如此直白。
一时有些无言,心里却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凝了她片刻,倏地一笑,将原本坐在左侧的身子往右边挪了挪,然后朝她拍了拍自己边上腾出来一块的软垫,示意她坐过去。
夜离犹豫了一下,知道他肯定也是看出来了她不习惯让他抱着,才会有此举,再抗拒就显得矫情了,她也不是矫情的人,便依言挪了过去。
这样两人就变成了挨着并排而坐。
“不是困了吗?这个借你!”大手拍拍自己的肩。
夜离理他,脑中竟忽然想起昨夜自己死命攀住他肩背在他身下颤抖的情景,顿时一阵耳热心跳。
男人侧首,就看到她潮红的脸。
“怎么了?”黑眸亮如琉璃,凝落在她的脸上。
“没什么。”夜离摇头,强自让自己恢复如常,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也就是这时,她才意识到他原本坐在左边为何要往右边挪,而将左边的位置给她了。
因为她是左脸肿痛,她坐他的左边,就可以避免碰到她的痛脸。
一时心里又是说不出来的感觉,见他依旧还在侧首看着她,只得连忙转移话题。
“你身上的冰火缠还没解吧?”
男人一愣,似是没想到她忽然提这件事,缓缓将脸转了回去,目光不知落在前方车门的何处,声音当即淡了下来:“没有。”
意料之中,夜离知道没有。
她上次被赤蛇所咬,虽饱受摧残,解药也来得辗转艰难,但也算因祸得福,赤蛇毒跟蛊毒生成的第三种毒被解掉,就等于冰火缠也解了。
而他……
她翻看了她母亲留下的关于冰火缠的记录,一些衍生的毒都写了如何解,唯独没有写冰火缠本身如何解。
“那怎么办?”
虽不碰酒水,就跟常人无异,可终究只有三月之期。
三月内,若不解掉,后面金锣大仙也救不了。
“不是还有那么多时日吗?”男人无所谓地奴奴嘴。
他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中赤蛇毒时候的情景。
当时霓
灵也问她怎么办,她也说,不是还有半月吗?
有时她真的觉得自己跟他的确有些像,也难怪他会说,是对手、是朋友,虽说英雄惜英雄有些过了,但此刻,她倒是真的生出一丝惺惺相惜的错觉来。
她其实很想问,当初冰火缠是不是他下的,却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
到达廊县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夜离是被凤影墨叫醒的。
夜离惺忪懵懂了好一会儿,或许是昨夜太累了,她没想到,这样的情势下,她竟然还真的睡了过去,就枕在他的肩头。
马车走在廊县华灯初上的小街上,凤影墨伸手撩开窗幔,探头看向外面,问她:“你家住在哪里?”
好久没听到“家”这个字了,夜离觉得一阵伤感,水眸映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幽幽道:“我早没家了。”
男人眼波微微一动,转眸看着她,也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放下车窗帘幔,朗声吩咐前面赶车的长安:“长安,就近找一家客栈!”
虽已过元宵,却还在正月里,所以客栈里人不多。
夜离心中一直想着霓灵和戒坊的事,见凤影墨要了两间上房也未在意。
直到被小二带进厢房,她才意识到,两间房一间是长安的,一间是她跟凤影墨的。
“再定一间吧。”她建议道。
“干嘛再定一间?在凤府我们不是一直相处一室吗?”凤影墨很是惬意地环顾厢房环境,又信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外面的夜景。
就像真的是来出游的。
而夜离哪有这些心思,站在门口未动,不悦道:“凤府有矮榻。”
两人一人睡床,一人睡矮榻,井水不犯河水,可这客栈里却只有一张床。
男人闻言回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昨夜我们不是还在一张床上睡过吗?再说,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你还在忌讳什么?”
夜离耳根一热。
还真是佩服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男人的大言不惭。
稍稍沉定了片刻,她拾步走了进去,跟他打着商量:“凤影墨,要不,我们回去吧。”
“回去?”男人微微一怔,转过身,蹙眉道:“不愿一房就想回去?”
原本低醇的嗓音明显转凉。
“不是,”夜离摇头。
并不是怕他误会或者怕他生气,实事求是,她的确不是因为这个。
什么事她没经历过,而且,如他所说,他们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她还不至于如此矫情。
“我真的是很担心大哥…….”
“那你回去就有办法找到你大哥?”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沉声打断,“还是说,你又想去找他帮忙?”
男人凤眸映着桌案上的烛火,夜离看到他的眸色跟他的声音一样沉。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谁。
他用的“他”,而不是“皇上”。
那一刻,她忽然生出一个认知。
这个男人将她带到廊县来,是不是就是不想她再因这件事跟陌千羽有任何纠缠。
本不想回答他,却还是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会去找他吗?”
男人没有吭声,面色冷峻。
睨着他不悦的样子,夜离心里还不悦呢。
无缘无故将她带到这什么廊县来。
“虽然我没有办法找到大哥,但至少在京城里,有什么消息可以第一时间知道,现在在这里,就像是与世隔绝了……”
“我说过你大哥没事!”她的话再一次被男人厉声打断。
对,这一次他的声音不仅沉,还厉,也带着一份笃定。
夜离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心中疑惑和警觉顿生:“你怎么知道?”
睨着她的反应,男人轻嗤一声,唇角轻勾:“怎么?不会怀疑你大哥的失踪跟我有关吧?
”
夜离没有回答。
她当然不会怀疑这个,因为她很清楚霓灵在陌千羽的手上。
她只是好奇,他为何那般肯定?
“待会儿我会让小二将晚膳送过来,你用完就早点睡吧,明天一早回去!”
扔下一句话,男人就举步往外走,白袍轻荡,径直越过她的身边,头也未回。
夜离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男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他生气了,她知道。
想来是去再定一间房去了。
也好,她落得自在。
而且,他们也不用在廊县呆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回去。
一阵夜风忽然吹入,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她连忙走到窗边,将男人打得洞开的窗门关上。
************
龙吟宫
钟霓灵环抱着胳膊靠坐在床头,一脸的黯然。
没想到这龙吟宫的内殿里竟然还有一个这样的暗室,她已经被关在暗室里很久了。
是很久了吧?她也不知道。
暗室里无窗,虽有一个硕大的夜明珠而一直亮如白昼,却根本不知外面天日。
她突然失踪了,她姐姐肯定急疯了吧?
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都怪她,都怪她自以为是、自作主张。
她太低估一个帝王的脾气和狠辣了。
又或者,她低估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占.有.欲?还或者说,低估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欺骗背叛的憎恨程度?
好乱,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时,她吓坏了。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那个样子。
当时,他手举长剑,剑尖直指她眉心,浑身倾散出来的那种戾气就像是一个杀神。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她甚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那一剑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他的手在抖,紧紧攥住剑柄的五指指节发白,他忽然问她:“在凤府的一直是夜离对不对?”
声音从未有过的苍哑,就像是锯木一般。
她想骗他说不是,可是她不敢。
事实已然摆在面前,那夜凤府门前的龙辇上,他疯狂相对的人是她,那么凤府里面的人自然就是她姐夜离。
而那夜,正好是凤影墨跟夜灵的洞房花烛。
他何其睿智一人,又怎会不明白,如此一问,也不过是想她亲口证实。
所以,她没有吭声。
没有吭声,也就是等于默认。
她听到“当啷”一声,是他手中长剑颓然垂落,剑尖撞到汉白玉石地面的声音,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他突然低吼一声,下一瞬,手臂一挥,她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是他再次举起了手中长剑,朝她劈下。
大惊之下,她再次吓得闭了眼。
痛苦的闷哼、瓷器砸在地上的脆响,血腥味弥漫,甚至有滚烫的热血溅在她的脸上。
她知道,不是她的。
因为她没有感觉到痛。
惊错睁眼,她就看到陌千羽手握长剑,双眸猩红,而他手中的长剑直接穿进了一个人的胸膛,从前胸而入,从后背而出,鲜血汩汩往下淌。
是一个宫女,一个前来送热水的宫女。
也不知是撒泼出来的热水,还是流淌出来的热血,地上热气腾腾。
画面极其惨烈。
她惊呆了。
接着陌千羽又毫不留情地拔出长剑,转眸朝她看过来。
那一刻,她似乎从他红得滴血的眸子里看到了同时激涌的很多情绪,有伤恸、有失望、有灰败、有无奈,还有隐忍……
总之很多。
她忽然觉得,他其实是恨不得杀了她的,却又是杀不得的苦,怒气无处宣泄,那个宫女就无辜遭殃了。
为何杀不得?
不忍吗?舍不得?
不,不是,他有顾及,顾及她的姐姐。
于是,她再次肯定了当初的猜想。
他是喜欢她姐姐的,不是一般的喜欢。
只是为何他们两人会走到今天这样的样子,她不是当事人,她不清楚。
而且,现在将她关在龙吟宫的暗室里,算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要做什么?
正心烦意乱地胡思乱想着,骤然“哗啦”一声墙面移动的声音。
她一震,抬头,就看到密室的暗门洞开处,一袭明黄的颀长身影茕茕而立。
陌千羽。
霓灵瞳孔一敛,本能地往床榻里面缩了缩。
一双水眸戒备地看着他,看着他拾步而入。
“皇上…….”
看他面色冷肃,凤眸黑沉,薄削的唇边抿得没有一丝弧度,霓灵一颗心又慌又惧。
所幸,男人并未靠近,走进来就停住了脚步,身后暗室的门又“哗啦”一声阖上。
霓灵只觉得那沉闷声响就像是撞在心头上一般,让人心悸。
男人就站在那里不远不近地看着她,眸光阴鸷。
霓灵浑身打了个寒颤,不敢跟他直视,也不知他意欲何为?一颗心如同她攥在手里的袖襟,揪得死紧。
就在她慌惧地想着,该如何打破两人之间这种骇人的气氛时,暗室外面传来霍安的声音。
“皇上,刑部的尚书大人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第一次,霓灵觉得霍安那尖细的娘娘腔如同天籁之音一般动听。
男人缓缓将凝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收回,侧首对着暗门沉声道:“知道了。”
末了,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启动暗门的机关。
“哗啦”一声,暗门开,男人快步走了出去。
霓灵身子一颓,靠在床头上,大大吁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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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
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凤影墨再也没有出现。
小二送来晚膳,送来热水,还送来炭炉。
整间厢房温暖如春。
没什么胃口,晚膳夜离扒拉了几口,就让小二端下去了,然后好好地沐了个浴。
身上全都是昨夜那个男人留下来的痕迹,早上出门急,也未来得及洗一下,都现在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洗完澡,她便躺床上睡了。
许是昨夜真的累得透支,又加上热水澡一泡浑身放松的缘故,饶是她在马车上已经睡了那么久,躺下一会儿,她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脸上传来清凉和蛰痛的感觉,她惺惺松松眯开眼,就感觉到一团暗影将自己拢住。
她一下子警觉过来,陡然睁大眼睛,本能地出掌刚想朝暗影击去,就蓦地听到熟悉的男声响起:“是我!”
夜离一震,扬起的手就顿在半空中,没有落下去。
视线也随之清明,男人俊美如俦的脸入眼,是凤影墨。
“你深更半夜在我房里做什么?”夜离蹙眉,起身坐起。
男人朝她扬了扬手中之物,回头看了看墙角的时漏,“哪里是深更半夜?刚刚戌时而已,让你早点睡,也没想到你睡那么早。”
夜离看向他手中。
是一个药瓶。
她这才想起方才脸上的清凉和蛰痛为何而来了,原来是他在给她的痛脸擦药。
终究还是睡得有些懵懂,她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而男人却凝着她忽的笑了。
“怎么了?”夜离疑惑地看着他。
“好丑!”
男人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一面小铜镜递给她。
夜离伸手接过,当自己那张如同鬼魅一般的脸映入在铜镜里,她自己也惊到了。
原本一侧就肿得老高,然后涂抹的药粉还是那种紫得有些发黑的那种颜色。
的确不是一般的丑。
“这什么药?”
这种颜色的药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千金也买不到的良药。”男人略带得色地将药瓶瓶盖盖上,优雅地拢进袖中。
夜离撇了撇嘴。
“你不信?保证明早起来,你的红肿全消!”
男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两下敲门声:“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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