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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茗回到沂龙湾,沂龙湾美得没有人气,但凌衍不在沂龙湾,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从她的办公室离开后,凌衍便再没有回过沂龙湾,但季茗知道他并不是人间蒸发,因为她知道他白天会坐镇凌氏。
季茗接手了白凯的绑架案,要调查的事情很多,她在书房忙得头昏脑涨,想要休息会儿,所以她下楼去了狗窝。
牧羊犬艾尔见她来了,欢腾地摇着尾巴扑进了她的怀里。
她半蹲下身子,用手指仔细轻柔地梳理着艾尔的毛发,艾尔许是觉得很舒服,全身心地放松身体,耸拉着耳朵,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嗯,挺好,倒是挺会享受。
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又快又急,打破了狗窝了的安逸。
季茗微微皱眉间,看见方姨慌忙的身影闪现在狗窝门口,头上竟然都是汗。
“方姨,怎么了,你怎么看起来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茗,刚刚有电话打来说,说……说说是先生出了车祸……刚被送到中心医院……”方姨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听说很严重……”
“轰!”一声——
这句话像是一颗巨大的深水炸弹投进了季茗的心里,把她所有神思都炸得粉碎……
季茗脸色刹那间煞白,她的心口一时间剧烈紧缩,窒息的感觉扼住了她的咽喉,她顾不得怀里的艾尔,“嗖”一下立起身,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巴:“方姨,你,你说……什么?凌衍怎么了?”
艾尔没有防备,被狼狈地摔在地上,嗷嗷大叫,叫声凄惨。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先生出了车祸,据说情况有些危急……”方姨哽咽地泣不成声。
季茗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她的心慌乱极了,眼泪在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潸然流下。
她来不及听完方姨的话便冲出了狗窝,但是她的双腿发软得厉害,所以还没走远便向前踉跄了几步后狠狠摔在了地面上。
尖锐地疼痛不抵她心里的慌乱,她咬牙迅速爬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车库。
季茗跌跌撞撞地找到钥匙,爬上了自己的车,飞速驶出了沂龙湾。
川流不息的城市道路上,季茗的车速飚到了一百二十码以上,她知道这样开车很危险,但是她现在什么知觉都没有,只知道紧紧地攥着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在心里默念: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阿衍,不要出事,不要出事……”有眼泪从季茗的眼眶中砸落,一滴滴划过脸颊,直直地滴落在方向盘上,“求你不要出事……”
眼泪迷蒙了双眼,季茗开始看不清面前的路况,她抬手抹掉眼泪,可是眼泪就像是跟她作对一样,竟是越抹越多,越抹越多……
季茗心急如焚,脑海中几近空白,来来回回只盘旋着一句话:阿衍,不要出事……
前面的岔路口突然开出一辆银色的保时捷,季茗一时不察,等发现时,心神俱裂的同时猛地踩住了刹车——
“吱——”尖锐的刹车声震破耳膜……
“砰!”巨大的碰撞声震耳欲聋……
季茗的头重重地磕在了挡风玻璃上,巨大的疼痛泛着眼冒金星向她袭来。
她揉着额头,晃了晃脑袋,抬眸,瞥见面前的保时捷车尾被她撞出了一个坑。
好吧,她追尾了,华丽丽地追尾了。
这时,保时捷的车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保时捷里直接跳了下来,快步朝季茗的车走来。
夜色迷离,季茗看不清那男人的长相,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是她感受到了那男人来势汹汹,整个人都散发着非同寻常的怒气。
阿衍还在医院抢救,这个男人看起来也没怎么受伤,她没时间和这个男人理论这起事故怎么负责的问题。
季茗当下就做出了选择——肇事逃逸。
她忍着头晕,二话不说迅速启动车子,车子飞速从男人身边一溜烟地擦过,扬尘而去。
逃离现场的那一刻,季茗很清醒自己肇事逃逸了,她脑海里闪过一系列肇事逃逸的法律后果,但是她顾不到了。
她看到车后男人发飙地朝着她车离开的方向狠踹了几脚,还听到了男人的破口咒骂声……
季茗在心里默默说着“对不起”,她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她的阿衍还在医院生死未卜,让她放纵一次,肇事逃逸就肇事逃逸吧,大不了受到法律的制裁……
车子终于飚到了医院,季茗下车的瞬间头晕脑胀的晕眩感让她再次摔倒了地上,她狼狈地爬起。
有救护车在她面前呼啸着冲到了医院门口,一群护士飞奔过来,一个鲜血淋漓的人从救护车里被推出来……
她的阿衍不会也是这般鲜血淋漓吧?
这样想着,季茗的血液在一瞬间冷却,眼泪疯狂地往下落,她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医院。
“刚刚有没有送来一个出车祸的男子,很年轻,姓凌……”季茗一冲进去,便紧紧地抓住一个护士,“告诉我他在哪里抢救?快告诉我!”
护士吓到了,她看到面前这个美丽的女人脸上全是汹涌的眼泪,犹豫着张了张口,最后叹了口气道:“你是说半个小时前送来的那位林先生吗?”
季茗不知道凌衍是什么时候被送到医院的,她下意识地点头。
“林先生他……他抢救无效,在十几分钟之前走了。”护士动了动嘴唇,有些于心不忍地安慰道,“你是家属吧,请节哀。”
季茗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她无力地垂下了双手,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停滞,她扯了扯唇,心里有什么在叫嚣得疼痛着。
半响,她撕心裂肺地吼道:“护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护士大叹了口气:“请您冷静,我知道您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是您听听走廊那边抢救室门口撕心裂肺的哭声,那些都是你的家人……”
护士不说话了,是因为这个女人像是一阵风一般从她面前冲到了一个正迎面走来的男人面前。
“项权!”季茗抓住了死死抓住了项权的衣服,厉声吼道,“凌衍呢?凌衍在哪?”
项权的眸中略过一丝诧异,这个在平时冷静沉雅的女人竟然泪流满面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时惊讶,语塞了。
季茗的脸色彻底得惨白,手指都陷进了项权的衣服中,指关节青筋突起:“你说话啊!”
“季小姐……”项权垂眸,“凌先生他……”
季茗屏住了呼吸。
“凌先生他已经走了……”
“……”
季茗只觉得她的全世界都崩塌了。
她的心神像是被一张大手狠狠地撕裂着,瞬间五马分尸……
“什么时候走的?”她讷讷问。
“十分钟之前。”项权答。
“不,不——不——”季茗声嘶力竭地尖叫,她全身颤抖不已,拼命地摇头道:“你骗我,他走了?他怎么可能走了?”
项权微微蹙眉,渐渐明白了她的反常:“季小姐,您……您是不是误会了?”
“呃……我说的‘先生走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是先生已经离开医院的意思。”
“……”
“先生出了个车祸,他的左手臂受伤了,但是他不愿意住院,所以十分钟之前离开了……”
“……”
太特么丢脸了。
“项权!”季茗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她背过身去,一把抹掉了满脸的泪水,“项助理啊,我们是朋友吗?”
“啊?”项权不解。
“是朋友的话,今晚的事情替我保密,就当没见过我,好不好?”季茗背对着他,“因为有点丢脸,所以谁都不要说,包括你的老板,行吗?”
“这……我不能欺骗老板。”项权犹豫道。
季茗转过了身,眼泪擦干了,但是眼睛肿得不行,她有些可怜地瞅着项权:“就说你没见过我,替我保密,行吗?”
“……”项权移开了眸子,她的眸子太勾人了,当她可怜巴巴地瞅着他时,他的心倏地软了下来,嘴巴不受控制了,“行。”
季茗笑了笑,将小手指伸到他面前:“好,那我们拉勾!”
拉勾?这么幼稚的举动。
项权垂眸,他笑了,幼稚就幼稚吧,他也下意识地伸出了小手指。
两只手指拉在了一起。
“拉勾,上吊,谁问你都不许说。”
“盖章。”
……
沂龙湾。
凌衍走下车,一步步走向主宅,他的左手骨折,被夹板体外固定着,方姨在别墅外等着。
方姨见到凌衍回来了,松了口气,转而见到他的左手受伤,心又吊了起来:“先生,你的左手怎么样?”
凌衍微仰头,望着三楼房间黑暗一片,他唇线下沉,冷声问道:“季茗呢,这女人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哦……季小姐听到您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所以她慌慌张张开车出去了……”
“她出去……是去医院看我的?”凌衍有一瞬间地迟钝,他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方姨,她是特意去医院看我的?”
方姨使劲点头:“对,她去看您了。”
“……”凌衍微微眯眼,有一抹光亮在他的眼中掠过,随后他自嘲地轻轻笑了:“方姨,你别骗我了。”
方姨刚想解释,凌衍的手机响了,项权来电。
项权还没说话,凌衍先开口了:“项权,你还在医院吗?有没有看到季茗?”
“……”项权抿唇,心里小小纠结了一下,想起刚刚跟季茗拉过勾,缓缓吐出一句话,“先生,没有看到季小姐来过。”
说完项权便有些心虚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对凌衍撒谎。
闻言,凌衍低笑了声,眼中一丝微弱的亮光再次被这句话狠狠地踩灭,有凉意窜进了他的心中,他疲倦地闭上眼睛。
果然,这女人怎么会来医院看他?他死了她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吧?
听着项权汇报完工作,他挂了电话,拨通了季茗的手机。
彼时,季茗正开车从医院返回沂龙湾,车子因为刚才的车祸有一定的损坏,好在还能开,她打算明天再送去修理厂修理。
一接通电话,凌衍语气很不好,“季茗,晚归要请假,忘了吗?最近是不是很想写检讨?”
“我临时有事出门,很快就回来了。”季茗有些委屈,她咬了咬唇道,“我……不想写检讨,能不能饶了我这次?”
“一个小时之内滚来我面前!”
“好。”
……
季茗开车回到沂龙湾,今夜的月色惨淡无光,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因为刚才哭得太凶残现在肿得厉害,她在车上化了一个浓妆。
镜子里化妆后的她美艳逼人,她扯了扯嘴角,不同的妆容像是不同的面具,是否美艳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般妆容可以掩饰她不能暴露在空气中的心中隐晦便已足够。
“先生,你先进去吧,进去等也是一样的,你的左手还受伤了,别在庭院里吹风……”
季茗走出地下车库时,听到了方姨的声音。
庭院里,一个男人穿着藏青色的衬衣,黑色西裤,左手被夹板固定在胸前,在月色下来回踱着步。
听到身后的动静,男人转身,深邃暗沉的眸光落到了季茗脸上。
季茗怕他看出自己的异样,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还没有对视,她就垂下了头……
这时,凌衍开口说话了,见到她脸上的妆容,他的眉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季茗,谁允许你把脸画成这样的?”
隔着夜色,她化着妆容的脸精致美丽,但是他不喜欢。
“……”季茗抬眸,没有回答。
“刚刚有没有去医院?”凌衍还是问出了口,他明知答案是什么,仍想最后垂死挣扎一次。
“没去。”果然,这干净利落的回答听起来还真是让人心寒。
方姨瞪大了眼睛,她明明出去就是为了去医院看先生的,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季茗动了动凉薄的唇:“如果凌先生没什么事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凌衍压下心头怒气,语气正常道:“季茗,你没看见我左手受伤了?”
“看见了。”季茗说。
“不会关心一句?”
“……”季茗迟疑了一下,“你的左手臂怎么样?”
凌衍觉得自己可悲了,他在干什么?呵呵,他竟然在讨她的关心,他一定是疯了……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死不了。”凌衍冷冷撂下这句,转身朝主宅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