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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身,起来说话!”顾城亦虚扶一把,脸上神情温和,“申小姐,你说说,你如何能证明此女是申护卫?”
“谢皇上!景王殿下所言非虚。在苍月护在大魏皇子的确实是臣女之嫡妹,申府的八小姐申钥儿,她自小随师灵碎子,修习一身本事,因为是女儿身,所以,父亲让她女扮男装,以臣女兄长申府六公子的身份入苍月做了皇子的护卫!”
“为何不送真正的申家六公子,却送一个女儿来冒充,申氏一族这不是犯我苍月天威?”帝王身后的贺元奇站了出来,语声质疑,“今日此举,若是为申钥儿正名,也应是由申剑国亲自出马!”去年他的儿女在大魏一死一伤回来,他曾委托大魏申家力查此事,可得到的却是廖廖敷衍几句,断在了流寇作案上!
以申家在大魏的朝野势力,断不可能会查不出一丝端倪!
而他贺元奇在大苍月是堂堂的太子太傅,一代大儒,门生近千人,伤的又是苍月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文状元贺锦年,凭这两样,申氏一族也不可能不尽心!
那唯有一个原因——申剑国知道凶手的来历!
可惜贺元奇一介文臣,门生也多数是书生文臣,无法凭自已的力量追查女儿的死亡真相。
贺元奇不待申皓儿回话,马上向顾城亦谨声道,“皇上,申护卫虽是大魏人氏,但他在苍月早已根植于人心,况且,申护卫也是我朝的武状元,有功名在身。这事事关他的真假身份,不能含糊半份,臣请皇上下函,让申剑国赴苍月,亲自解开申护卫的身份之谜!”
“回大人,家兄自幼昏迷,所以,家父才不得不令臣女的妹妹申钥儿代兄赴苍月守护皇子!”申皓儿咬了一下唇,纵有千般不愿,还是按着昨夜云泪所教的话一字一句的吐出来,“父亲并不知道今日之事,只是申皓儿不忍自已的孪生妹妹为他人做嫁衣,所以,方请求景王殿下,给妹妹一个正名的机会。”
尽管给于申钥儿身份肯定的是堂堂的景王殿下,及申氏一族的人,但这消息太令人无法消化。
议论不绝于耳,多数的人都表示无法相信,直到一个声音响起,声音苍茫而无力,透着空灵,“景王哥哥,能让我看一眼她么?”
是顾铃兰,她眸光泛着红从顾城亦的身后站了出来,在顾城风的颔首下,缓缓地走到顾城风的身边。
当她越走越近,最后眸光无意扫到那女子足下白色无暇的绣鞋时,瞳孔剧烈一缩,立觉胸口被撞击粉碎,人仿若身落悬崖却还没坠落的,仿佛在一瞬间,她就会粉身碎骨!
顾铃兰的眸光并不落在顾城风胸口上的那张脸,而是轻轻地抬起那白衣女子的右手,当她发觉这一只手瘦得只余一层皮时,唇齿颤得更盛,她一点一点地掰开她的手指,细细地一根一根观摩良久后,两行泪悄无声息地流下,转身,眸中放空一切,仿佛对天说,又仿似对地倾诉,“是她,我认得她……她就是申苏锦!”
她没法向任何一个人解释,她是如何仅凭一只手就辩认出申钥儿就是彼时的申护卫,人与人之间,但凡有情,总会有一道仅属于两个人之间的记忆,于她,这一道记忆,就是当年申护卫手把手教她练吉它时,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的夹缝曾被断弦伤过,后来留下了一道浅浅微微凸起的疤痕。
“皇兄,臣妹不适,想先走一步!”她低着头,眸中水光颤动,积深许久的爱恋终于像泪珠般一滴一滴流淌而出。
“嗯,去吧,让星王妃陪你!”顾城亦颔首。
“谢皇兄!”顾铃兰强作平静,可她看去像个行动受到牵制的人偶,她左摇右晃几下方辩明了方向,尽管她膝盖软得快撑不住自已的身体,但她还是迈开了脚步,不做一丝的停留!
她并不在乎世人眼中的同情,更不在乎有人在暗中取笑,她一个堂堂的公主曾几次放言此生只嫁申苏锦!
她只是无法再留下来,否则,她会控不住自已的心,想去看看那张脸!
不要,她不看!她这一生,只想记住那一年夏天,在皇家猎场的望月台上,陪她吃了一夜桃子的少年。
“铃儿——”凤繁星拦住她,摇了摇她的衣袖,带动着那毫无反应的手臂,又焦急地唤一声,“铃儿……”
“别担心,星儿!”顾铃兰竟是一笑,“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睡一觉!”
“嗯,我陪你,昨夜我也是一夜没睡!”凤繁星孩子气的噘起嘴巴,大声嚷嚷,“昨晚打雷呢,还以为今儿一定下雨,谁知道竟是晴空万里,哎,晒死我了!”说完又转身朝着韩昭卿扬手,“韩美人,你要不要跟我们来?”
“你们去吧,我等风哥哥!”韩昭卿亦回以一笑,只是眸底深处有暗绪在交织翻涌,虽然事情不是流言所纷传的顾城风喜新厌旧,让她不必再承受未过门就被遗弃的声名,但突闻申苏锦竟是个女儿身,她的心底勾升起一股模糊不清的无措感。
象是一种长在身上多年却从没有动静的瘤,今日却冒出了血红毒脓,她不知道,这个血红毒脓流出来是代表这个瘤的死亡,还是代表着她的身体已开始溃烂!
韩士棋站在远处悄悄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虽看不到景王怀中人的容貌,但凭借着申皓儿的容貌看,虽美,却不及自家妹妹韩昭卿八分,尤其是在风华气质上,韩昭卿无一不彰显着大国仕家女儿的风范,而反观申皓儿,举止言行畏畏缩缩,神情略显呆滞,大魏申家的女儿不过如此!
看来,流言真是误人,幸好他劝下父亲,不要急着把妹妹的庚贴送到宫里,否则,准是误了妹妹这一门好姻缘。
韩士棋微微整了一下衣襟,缓缓从群臣里走了出来,牵住发怔的韩昭卿走向顾城风,笑道,“景王殿下,今番迎回申护卫,是苍月国的一大幸事,士棋佩服,只是我这不懂事的小妹这两日担了不少的心,殿下可要好生安慰!”
“城风哥哥!你别听哥哥胡说,卿儿知道城风哥哥做事向来有自已的主张,卿儿相信城风哥哥!”韩昭卿目不转睛地望着顾城风,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此刻正充满了真情期盼,也夹一丝杂微不可见的紧张,直使眼角有些泛红。
顾城风轻掠她一眼,露出明朗如月的神情,声音如往昔般温柔,“卿儿回来了?”
韩昭卿点点头,慧睫上浅刷一层雾气,“外祖母身体已无恙,卿儿挂念府中双亲,便提前回燕京了!”
苍月的朝臣看到韩昭卿素衣净洁,暖风下,长袂飘扬,周身散发一种令人怡畅的淡然之美,皆想,这才是与景王殿下相配的璧人。
再看韩氏兄妹神情如此寻常,分明是早知景王带回的大魏女子的神秘身份,由此可见,这景王殿下喜新厌旧不过是传闻。
庆安公主缓步上前,眸光温洵地落在申皓儿的身上,细细瞧了会,对顾城亦笑道,“皇兄,这孩子千里迢迢来苍月,为自已的妹妹讨一个公道,这种骨肉亲情,让臣妹看了深为感动。”
申皓儿唇角微微一挑,到了此时,这种场面话听在她耳中,真真是讽刺,她没有去看庆安公主,而是眸光悠悠探向城墙下那个鹤立鸡群的身影,多年不见,彼时的清瘦少年已如此挺拔,风神俊朗,她唇角终于绽开一丝虚弱的笑,“如今臣女的八妹昏迷不醒,为表申氏一族对大魏皇子的忠护之心,臣女请求皇上……”她声音渐渺,眼神陷入一片迷惘里,袖襟下,她两手死死绞住,她不知道一旦开了口,将来面对她的路应该怎么走下去——
“申小姐有话但凡直言,不必多虑。”顾城亦微一蹙眉,心中不悦,此大魏女子太无礼,圣驾当前,竞敢话说一半吞一半!
申皓儿咬了咬唇瓣,姝美的容颜上如盈上一层灰,“臣女请求皇上允许臣女代替妹妹申钥儿成为大魏皇子的护卫!”她已经没有了苍月大臣的罪证,她不知道她凭什么能带走秦邵臻,如果他回不了大魏,那她岂不是要陪着他质在苍月一生?
可是,她如果不按着叶明飞交代的话去做,她今日就过不了这一关!眼前的形式她无从选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拖延时再,再想办法联系母亲救她!
这一语,让所有人又吃了一惊。
庆安公主跨前一步,眸中带着惊疑,脱口而出问道,“申七小姐,你可知道质子护卫是什么身份?”各国的质子是皇子身份,尚且极少人能活过一年,何况是身边皇子肉盾的质子?
申皓儿隐抑悲绪,勉强一笑,抬首时,见所有人都以赞赏的眼光剥析着自已,精神倏时一振,挺起胸,颇有大义凛然之味,语声铿锵有力,“皓儿出身将门,自小父亲就教导,身为大魏子民,不分男女,精忠报国为本份。如今妹妹昏迷不醒,我这做姐姐的自然要替妹妹接着把她未完成的使命完成,只要大魏皇子在这一日,我申皓儿就是舍了性命也要保他一日!”
此时申皓儿满腔激情,倒浑然忘记她凭什么能耐去护秦邵臻,更不曾细思忖,对各国质子下毒手的就是眼前苍月帝王下的命令。
贺锦年笑容瞬时盛开如花,攒起在唇角直直平复不下,想不到申皓儿竟当众夸下海口。显然,这个闺中的小姐,以为所谓的质子护卫仅仅是象大魏的皇子伴读一样,左右相陪,或是如随侍丫环般照顾质子的饮食起居也就行了。
申皓儿不知道,申钥儿在苍月几年,多少次用鲜血护主,仅在第一年,她就身受三次重伤,同时,她的刀下也产生了无数的亡魂,树下多少的死敌,尤其是北蒙,将她一箭杀死七员大将,闯进主将战营砍下北蒙大汗的首籍的那一天立为北蒙历史上的国耻,一旦申皓儿做了秦邵臻的护卫,她就有可能曾受那些仇敌的疯狂报复。
当然,这些人一时不清楚申皓儿的底细,出于对申钥儿的忌惮,以为都是大魏申氏一族的女儿,又是双生子,申皓儿一定有其过人之处。
初时,对申皓儿一时不敢仓促下手,自然会花一段时间去打探虚实。
但不出几日,申钥儿的仇敌就会蠢蠢欲动,一旦确定申皓儿不过是个绣花针,只怕她熬不过三天,就会成为刀下游魂。
而以秦邵臻眼下的能力,自保有余,护人却不足!
所以,申皓儿一旦察觉到护卫原来是个舍命的任务,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向大魏的申氏一族求救!
申家,当年将年仅十一岁的她送到了苍月,做了一个弃子。是她逆袭而上,闯出了属于自已的一片生存空间。
如今,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的掌上明珠去步她的后尘,她倒是要看看,申家究竟何去何从,她倒是万分期待,将申皓儿捧在手心里疼的田敏丽的到来!
届时,申皓儿亲手签押下的申氏一族的罪证将会在苍月惊起滔天巨浪,她要申剑国夫妇,有去无回!
这就是她的第五策:请君入瓮,葬尽申氏一族!
顾城亦微微俯身,又是虚扶一把,满脸笑意,“虎父无犬女,你妹妹是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姐姐又如此凌然大义,大魏申氏一族果然不同寻常,看来灵脉之说确有其事,否则怎能英雄辈出!”他自然不拒绝,这对苍月来说等于还多了一个人质!
帝王说完便转首含笑朝对顾城风道,“景王,既然如此,那就随朕入城!”戏唱到这里,已是骑虎难下。
想不到他与一群的幕僚商量出的这一计策,倒变成鞍前马后为景王顾城风迎回申钥儿而效力!他顾城风不仅粉碎了流言,还一举成为迎回苍月英雄,为英雄正名的正义化身!
顾城风仿若未闻,他的眸光自始至终落在怀中人的脸上,现在申钥儿的脸色比起刚带回来时好很多,头发也开始慢慢地变得油亮,她睡得很沉,呼吸间,那唇瓣并不曾合紧,在一张一阖间微微地颤着,若婴儿般安静无害,他嘴角一挑,继而目浮笑意,犹如水一样的柔和轻净,“先祖皇帝曾经遗训,恪守节操者、百折不挠者、受诽谤而不发怒者、见利益不随便获取者、为天地英雄!先祖皇帝曾言:识英雄而重英雄,但凡肯赴我苍月国之门,朕不问英雄出处,所为何来,朕必令百官跪迎!”
众臣一愣,虽然在苍月,先祖爷顾奕琛已驾崩近百年,却依然在苍月大陆上被奉为神灵,他的话甚至会出现在科考之上,所以,站在此处的大臣皆熟记于心!
顾城风眸中仿佛蕴有冰色琉璃扫过众臣,最后落在太史令丁培达身上,“丁史官,可有此事?”
丁培达从人群中步出,朝着顾城风一揖,谨声道,“回景王殿下,太祖皇帝确实留下此言!”
“即是此,皇上,依臣弟之见,今日申护卫荣归旧地,实受得百官跪迎!”顾城风一双眼眸沉笃若定,语气不容置喙。
“朕的朝庭命官如何能跪一个大魏质子护卫?何况又是一个女子?景王,你体得辱我天朝神威!”顾城亦抬头,修长墨眉敛着一层冷淡,仿似六月飞霜,“景王,在朕御驾之前,竟发话让朕的文武大臣去跪一个女子,简直是在挑战苍月的皇权!”
帝王的话很快引起共鸣,虽然纵观申钥儿在苍月几年的作为,她确实当得起“英雄”二字,但让他们朝着她跪下,这让他们无法接受!
顾城风笑如春风,桃花眸缓缓扫过人群,眼中的春风平息了众人低低议论之声,他一字一句凝声说出,“尽管她申钥儿仅仅是个大魏的质子护卫,又是女儿之身,可这里,谁敢说她不是英雄?她恪守节操,自始至终护着大魏皇子秦邵臻,无畏生死!她默默无名为家族牺牲一切,所得的荣誉皆被其兄所占,从不曾为自已正名。她虽是大魏子民,可她在苍月几年,不惧艰险,助苍月渡过多少次危机?救过多少我苍月的百姓?最后,今日本王想最后问一句,这里有多少人承过她的恩情?”
“老夫承过申护卫天大的恩情!”崔炎洪站了出来,朝着景王深深一鞠,“当年老夫与北蒙两兵交战,老夫被身边宵小出卖,被困于蒙山以北,是申苏锦一人独骑闯进蒙营,先七星连珠,一箭射死北蒙大将军及身边的六个猛将,每一箭正中咽喉,令北蒙胆颤心惊,军心涣散,并独闯北蒙帐营,手刃北蒙大汗,振我苍月军威,老夫方得以脱困并一举反攻!”崔炎洪声音哄亮,口气斩钉截铁,城里城外的百姓几乎能听见他的话!
崔炎洪刚说完,竟率先朝着申钥儿跪下,深深一拜,“申护卫今日荣归故地,请受老夫三拜!一拜,苍月与北蒙之战局扭转,致最后我苍月大胜而归,老夫认为,申护卫功不可没!这一拜老夫替全体燕北十万大军而拜!二拜,申护卫助老夫脱困,保老夫晚节不受北蒙所辱,此恩,老夫永铭于心!三拜,老夫请愿苍天,让申护卫早已醒来,老夫定与申护卫痛饮三天!”
顾城亦一颗心倏地沉到了底,在他下旨让崔洪炎嫡孙子入宫为太子伴读之前,崔洪炎却将他的嫡孙扔到燕北大军,他就感到不妙,而现在,崔炎洪明里是因为受申护卫之恩而下跪,实则是对顾城风俯首称臣!
贺锦年闻言,俊美面目泛起微微红纹,心中自是略为羞愧,当初她可不是专程去救崔将军,确切的说是趁火打劫。
彼时秦邵臻的内功修练正至瓶颈,她听说北蒙大汗拥有一株百年灵芝草,可助秦邵臻一臂之力,于是她就在两军交战,北蒙的将士所有的茅头都对准崔炎洪之际,一箭射死对方的七名大将!
她确实是一马当先,闯进敌营,但她不是传闻中为手刃北蒙大汗,而是闯进北蒙的大汗帐中,抢了那株灵芝草,顺便砍了那大汗的脑袋!
她所谓的一战成名,其实是歪打正着!
“老夫也曾受过申护卫之恩!”燕京提督韦铭志亦站了出来,缓步至顾城风的足下,掀袍跪下,“当年老夫的不肖子曾落于贼寇之手,是申护卫有勇有谋,助老夫破贼寇之营,亦保住了老夫唯一的血脉,这恩情我韦家永远铭记!”
贺锦年这下更觉得羞愧难当,哪是想救你儿子,其实这就是她摆下的计策,借机救了你儿子韦家的独苗,好让你家的韦公子和秦邵臻结八拜之交,靠着你燕京提督的大树好乘凉!
“下官也曾受过申护卫之恩……”
“老身亦受过申护卫之恩……”
贺锦年的头已经抬不起来了。哎,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做好事也得诚心呀!
这些人,她确实帮过,但动机并不良,最终的目的,是希望有一天秦邵臻归国期至后,这些人念着她曾救过他们的恩情,不劝荐帝王再质秦邵臻于苍月。
对这一些忠臣,她施以恩,而对付一些佞臣,借着兰桂坊,她早已准备好他们的罪证要挟!
其实,撕开一切假象,她是苍月国真正的大隐患。前世中,也是因为她舒醒后,助秦邵臻挡住了苍月统一天下的进程,让顾城风——
想到这,她的心口仿似被重重一锤,又象是万千利刺穿进,疼得她差点叫了出来,她想起了,前世的顾城风英年早逝,比她还更早地离开这个世界!
还有那个梦,在忘川河上,他衣袂飘飘,静静地看着她,眸中仿似有着千言万语——
“景王,此言差矣!”庆安公主上前一步,笑道,“本宫相信,申护卫是个英雄,但是,先祖的遗训原旨是,英雄愿归我苍月,百官方能相迎,景王殿下,如今申护卫昏迷不醒,你又如何知道她的心意?”
“恐怕是皇姐理解有误!”顾城风笑得温文尔雅,如春风拂面,说的话也是不紧不慢,语调和缓,“先祖帝遗训中是:英雄若赴我苍月之国门,此为赴,而不是投!”顾城风顿了一顿,眸光落向贺元奇,“不知太傅是如何理解?”
贺元奇神色淡淡,一脸的考究先帝文献原旨的神情,思忖片刻道,“景王殿下说的是!”
庆安公脸上虽镇定如常,心下却恼怒起来,坚持道,“本宫倒认为,此赴字实则为投,否则,不为我苍月效力,何以承得住百官跪迎?”
贺锦年闻言,从人群里步了出来,脆声道,“若是以投来设限,这已违背了恪守节操之原义,公主殿下,依锦年之拙见,先祖皇帝就是我苍月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大英雄,既是英雄,则识英雄而重英雄,不问出处,更不问是否愿为自已效力!”他的声音还带着些童音,所以,虽反驳庆安公主的话,却让人听了并无冒犯之意,
贺锦年是文状元出身,在这次皇家闱场中又射出五箭穿羊,在苍月文武官员中已是名声大燥,尤其是年轻的仕家贵族子弟,更将他视为榜样,他的话,很快引起年轻一辈的共鸣。
庆安公主心腑在烧,脸上却依然淡得看不出一丝痕迹,甚至连眸色都不变,只是干笑一声,她想,她的夫君和名义上的孝子都在反驳她的言论,她再坚持说下去,倒显得她头发长,见识短。便后退一步,静静等着帝王发话,不再言语。
顾城亦冷然一笑,负手背对众人,看着天边的山峦。
空气如尘埃缓缓沉锭,又好像寒冬腊月结了冰似的,顾城亦额上浮涨的青筋缓缓平息,他知道这是大势所趋,回首时,笑意重新盈上眉眼,“既是此,一切按景王之意办!”。
“臣弟遵旨!”顾城风朝着帝王微一颔首,低头看看怀里安静的人,她的面容无喜无悲,仿似已被时光定格,他半俯下唇,在她耳边轻轻道,“大魏弃你,申族负你,以后,这里会是你的家,有我在苍月一天,我就护你安生一日!”
他紧紧抱住申钥儿,侧首对戴少铭道,“开始吧!”
戴少铭立即牵过顾城风的雪箭,顾城风抱着申钥儿一跃而上,马背上,他俯下身,轻轻嗅了嗅申钥儿鬓角,收紧环拥着她腰身的长臂,“回家了!”
戴少铭与景王几百的护卫同时上马,齐齐竖起矛戟,齐声大喊:“恭迎大魏申钥儿回苍月!”
语声响彻云霄,随着暖风飘向城北,在山峦间久久徘徊,一道声音刚刚落下尾音,众将的声音又拨起,一波一波地在山间回应,“恭迎大魏申钥儿回苍月!恭迎大魏申钥儿回苍月!”
众臣,百姓心情瞬时激昂,开始与众景王家将开始呼应,万余人同声喝唱,此起彼落,宛如惊涛骇浪,余声凛然,滚滚激荡在天地之间,久久不绝!
这时,从城门内步出一群白衣少女,领先的便是景王府梧晴雪身边的八大侍婢之一流红,她指挥着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将鲜花辅出一条姹紫嫣红的路。
申皓儿缓缓抬首,看着高高地城楼!燕京,她梦想中的皇城,苍月大陆的权力中央,她终于来了,可今日却没有一丝喜悦,满腹的全是意难平,原以为她是挟着未来和希望来这里,却只见她最恨的人被一个更优秀的男子用鲜花和掌声迎接!
“哥哥,我不明白……”韩昭卿的声音已掩饰不住地带着颤抖,她双目含泪,从风闻顾城风从大魏带回一女子开始,她那身上那层的笃信就被一点点,一片片地剥落着,此时已体无完肤!
经年的预感果然应验,原来,他的心底真的藏了一个人!
韩士棋冷冷注目前方,“要是谁能看懂他,父亲就不会屡劝妹妹入宫选秀!”
顾城亦嘴角依然含着淡淡的笑,明黄袖襟下,双拳紧紧握住,他目送着前方的顾城风一手执缰,一手环抱着申钥儿,稳步向前,在齐天的庆贺声中,一步一步地向城内走去——
当顾城风抱着申钥儿一步一步地朝着城门内走去时,看着两旁的百姓和朝臣皆跪着相迎,贺锦年小小的身子埋在人群之中,谁也无法知道,这一刻,她多想流泪——
纵是沉睡百年,能得以荣归旧地!亦算不虚此生!
是的,是旧地,不是故国!
抛弃申钥儿的是大魏和她的族人,而给予她荣耀的,让她名扬天下,受世人尊敬的是苍月,最后将她从冰冷的地窖里带回来的,携带着申钥儿走上锦绣归途,夹道繁华相送,却是她心中一直防范的顾城风。
城墙边,秦邵臻缓缓抬起面容,眉如冰霜覆盖,眸如万里雪原,望着远去辅天盖地的姹紫嫣红,墨染的瞳眸里微起波澜,像是泪水弥漫而过,“钥儿,请原谅我,是我护不住你,让你早早地离世,是我秦邵臻有眼无珠……我曾许诺过以江山为聘娶你,我食言了,如今,我把这个沾满你的鲜血的江山还与你,我愿一生为囚,此生埋骨于苍月……”
是的,时光回溯了,他终于颠覆了整个江山,换来她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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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钥儿终于圆满了,接下来的篇章将进入男主和女主的互动、再推动剧情,把锦年的第五策逐步施行~公众篇章,月做了大量的伏笔,现在终于全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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