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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冬雪未化,在燕京城,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但数十里外的南燕城却不同,那里东西面环山,燕京运河由北至南,流经中部时,那里有一个天然的的畦地,接北引之水,适巧在城中形成一个天然的深水湖,地表充足的水调节了这里的气候,这个深水港一年四季并不结冰,负责吞吐着南北的运输。
到了冬季,在深水港的南北两头皆结成厚厚的冰层,如无形中截断了南北的水流,这个深水港俨然就成了一个天然的湖泊,湖面上画舫林立,歌女舞伶依旧一身轻衣薄纱漫舞在画舫之上,让人仿佛觉得春天早已临近!
百年前,燕京运河峻工试水开航前,顾奕琛为了博喜爱桃花的姚美人一笑,令工部提前一年把川西南诏县的桃花移植到燕南城。
川西的桃花有“四季不败”之美誉,虽然到了燕南城后,虽没有如同在川西中的桃花,一年开足四季,但那一年的冬天,燕京城大雪纷飞时,顾奕琛已带着姚美人坐着帝王的龙船环游在燕南城的深水港中,看那桃花盛开!
从那以后,每年,来自五湖四海的宾客都会来这里观赏冬季里的桃花,众多秀雅人物齐聚燕南城,相互宴请,吟诗作赋,给燕南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桃花,因此成了燕南城的都城的代表,亦深受民间百姓的喜欢,也不知何年,这里的道家开始在桃花开得最艳的地方设坛祭天酬神,慢慢地便衍生成这里的一道民俗!
在燕南城,每年从二月份初始直到三月末,这里的洒楼和客栈几乎爆满,家家户户在门前摆着自家手工制作的绣品、灯笼或是各色小吃来招揽四方游客。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燕南城最繁华的燕京河畔一片人声鼎沸,一家连着一家的酒楼和艺坊正在忙着点起各式各样的灯笼。每个灯笼上都写着“祭桃花仙”四字。
在东面湖畔上,设了连绵近一里的长桌,桌上贡奉着九层糕,还有用糯米粉捏成鸡、鸭、龟、猪、牛、羊等,象征吉祥中意福禄。
绵绵幽长的乐声中,燕南城几家道观正联手主持祭天酬神仪式,吟唱之声,伴着响铃,前来祭拜的百姓在号令声中频频磕首。
一个时辰后,祭祀活动结束,道家人带着祭祀的法器离去。
到了酉时时分,由燕南城各个商家共同举办的宾酬五湖四海商贾的欢宴宣布开始。
朝庭每年都会派礼部的官员会同燕南城刺史参加民间举办的这种宴会,以代表与民同乐,普天同庆。
燕归楼是燕南城整座都城中最高、占地面积最广的楼阁,整栋楼采用燕北的百年松木而建,整个大楼呈环抱状围着燕京河道,每十米一道飞檐皆吊挂着一串大红纱罩宫灯,一串共有六盏。
远远看去,与燕京河相互辉映,如一条长长的珍珠彩带。
顾城风与贺锦年早已在燕归楼视觉最佳的顶层包厢观看着楼台下的舞宴。
顾城风向来喜静,这种漫长而又无聊的流水宴席,喧闹的舞宴,来来去去总是就那么几个节目,他自幼在宫庭中早已司空见惯!
所以,一整晚,他很少看歌舞,眸光几乎是落在身边人的身上,偶尔只是抬头看着天上清寂的月光,帘幕低垂笼照着周朝的一切,让他总有一种恍忽的感觉。
但于贺锦年便不同了,虽然这时代并没有没有扩音设备,既使弹得再好唱得再妙,也会被觥筹交错声盖住,但她却乐在其中,双掌轻拍,合着丝竹之声的节奏,偶尔看到精彩时,也学着左右隔栏几个客商,趴在栏杆上,拿了几枝新鲜的桃花枝朝舞台上那挥动长袖的女子抛去!
逢到特别惊艳的表演时,贺锦年还会与楼下人山人海中的群众互动,朝着高台上牵着长长绸带在迎空中飞舞的美女,做迎抱状的动作,还频频飞吻,怪叫着“美人,飞过来,飞过来!”全然没注意到顾城风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她毫无顾忌地享受着难得一刻的欢欣雀跃,因为不论她前世和今生,甚至包括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她几乎没有享受过无忧无虑的优闲日子!
便是皇宫三年伴驾,顾城风太喜静,宫中毫无娱乐可言,又不轻应答应让她出宫,一年除了中秋和过年两晚允许她回贺府陪伴父亲吃个晚宴,她几乎是在陪他在御书房中渡过。
顾城风耐着心等着贺锦年兴致勃勃地看完所有的演出,方牵了她的手下了酒楼,在人潮中带着她往河道口走去。
两人皆如人中龙凤,尤其是顾城风,一身雪白衬着颀长的身姿,夜风吹过,任风拂过云袖,带动袖口那繁复的章纹飞扬,招着沿岸的年轻女子纷纷注目,互相低头轻问身旁的嬷嬷,这是谁家的公子。
贺锦年虽然公子如玉,只是毕竟才十六,尚未全然长开,加上那雌雄难辩的容貌,倒让人认为,多是哪个名门贵女,不宜抛头露面,所以女扮男装同家中兄长出游!
顾城风一路拉着她往人烟少的地方走,贺锦年玩得不够尽兴,指了指后方灯火通明之处,含嗔抱怨,“那里热闹呢,我想去瞧瞧!”
顾城风不理,到了暗处,索性将她抱进怀里,施展轻功,几个身落,就来到一只小乌篷船里。
贺锦年看他解着绳索,猜他准备带自已去泛舟。
果然,他递了一把船桨给她。自己拿着另一把船桨。
“会吗?”他坐到她身边,眸光含笑着问。
“当然!”贺锦年微微冽嘴,自信地露出两行如珍珠般的贝齿。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难到她?
贺锦年一把接了过来,轻轻的拨开水面。
燕南城每逢二月十四祭桃花仙时,人山人海,为防止发生落水事件,到夜里,这里的湖畔是禁舟的,包括各家经营的画舫,也只能停靠在河畔,但官船一般很难禁绝,总有几艘仗着势大,反而喜欢挑在今晚游车河!
但今夜,一路异常通畅无阻,两人很快地划到了深水港中央,顾城风环视了四周,眸色如氲,柔声道:“停在这便好!”
在街市中,人来人往如潮水,万千宫灯在风中摇晃,淹没了今夜月光。
可在这里,象是从喧嚣的人群中用水分离出一块的结界,声嚣不在!
“这要是夏天,就可以下去游泳了!”贺锦年将船桨搁在脚边,俯下身,掬起一泓水,冰冰凉凉,却不瑟骨,比起燕京城,这里确实气候宜人,适合避冬。
“城风,你吹首曲子,应应景!”她转身,五指握拳,顽皮地朝着脸一弹,满意地看到几滴水珠溅在顾城风的脸上!
“锦儿,进来些!别俯得太低,小心掉下去!”他拉了她一把,让两人膝盖相触,方用袖襟拭去脸上的水珠,吻轻轻轻落在她的眉间,温柔似水,“顽皮!”
贺锦年吐了吐舌头,歪着头靠在顾城风的肩上,望着水中微晃的明月,再放眼全景,只见,碧池的水平静得似一块无暇美玉。
顾城风从怀中取出玉萧,手指轻抚白玉长萧,缓慢地吹奏了一遍烟花三月,那曲调初时娓娓动听,滑凉如丝穿行过耳,直入心田,让人心生缠绵之情。
贺锦年靠了片刻,便滑身至他的膝间,将头枕落在他的膝上,两指习惯地绕上他腰间垂下的丝穗,唇角含笑看着湖面上粼粼的水光。
待到曲调走到高亢之处,昂扬之声似惊起湖中鱼儿,连连几声“扑咚”,贺锦年呼喝一声,极速地坐起,同时,手法极为利索地抽出顾城风的丝穗,电光闪烁间,一只倒霉的鲢鱼便被贺锦年手中的丝穗缠住,稍稍一拉,鱼儿便落进了贺锦年的衣袍上。
顾城风一曲毕,收好玉萧,含笑看着在贺锦年洁白衣袍上拼命翻跳的鲢鱼,嘴角难得的扬了又扬,出了声却成了微斥道:“也不嫌脏,快把它放生!”
“哪脏呀,这里的水好干净!”贺锦年嘻笑一声,倒听话地将鱼儿抛进水中,旋身,投入他的怀抱,故意拿湿湿的手在顾城风的胸口上擦干。
“老实些!”顾城风将她揽进怀中,看她那张小脸,因为一整晚的兴奋而红扑仆地,让他看了忍不住捏上一捏,低声道,“锦儿,看天上!”
她身体后仰,头搁在他脖窝,一时间,月光洒落在小船之上,洒落在二人的身上,他漾着深情的眸光,至始至终地不离开她的脸。
突然,整个燕南城所有的宫灯皆灭,整个燕京河在一瞬间陷入黑暗。
同时,“砰”地一连串的巨响,几百道光线沿着河道成圆弧形同时划破夜空,天空骤亮,她惊讶地左右看着,只见明媚的焰火如龙腾般跃上高空,在夜空中宛如金菊朵朵绽放,留下一道道长长的烟云后,又好似流星一般缓缓坠落!
贺锦年来到这时空多年,自然也知道这里每年都有祭桃花的风俗,但从不曾有过全城在同一时刻万盏宫灯齐灭,同时,数以千计的烟花同时点燃的盛举,她知道,这是顾城风送给她十六岁生日的礼物。
象他这般不识人间风情的男子,居然有一天会为了他做出如此浪漫之举,着实让她感到意外……又惊喜!
“锦儿……喜欢么?”顾城风略显不自在,这是从敬事房刑公公给的一些关于民间男女风月之事的书籍上学来的,书上虽然所写的主人公皆是只识风月不识人间疾苦的男子,所好的皆为夜里爬墙私会,白天十里风月之地寻遍,他自是无法苟同!
但他们这些能讨好爱人的方式,他却愿意为锦儿做!
当最后的一缕烟花坠入,天地陷入混沌时,四周的宫灯依次点亮,明月含笑,不与争光,渐渐隐入浮云中——
“城风,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贺锦年紧紧反抱着顾城风,依偎在他的胸口上,聆听着他胸口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刻,繁华似锦,这一刻,唯愿天长地久!
这一刻,贺锦年不知道,她这由然而生的一句感概,在不久的将来,一语成箴!
“皇上,有几只画舫欲穿过皇上所设的禁道进入这区域,皇上,是否拦下?”
远处隐隐传来影卫的传间入密。
“谁?”顾城风收心猛地心紧,今夜他特此让叶明飞扫清这里的障碍,明令整个燕京河禁船,想不到还有人敢明目张胆抗令。
“大魏的傅王叔秦河夫妻和几个随行的大魏南方商贾,另外还有几艘是燕南城刺史府上的公子小姐!”
顾城风正待开口令影卫轰了,贺锦年却朝着他从善如流一笑,“不碍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里风景好,没理由人家千里迢迢带了妻子过来,连进都进不了!”
他那笑靥清醇如甘泉般甜美,透着无忧无虑。
顾城风虽不喜,却不忍拒绝,只得自已安慰,幸好两人所处的是河道,隔着各自的船,对方也未必会打扰到他的清静,便传令放行!
两人静守不久,远处便传来一阵阵的喧哗,细听,不似鼓声,亦不是琴音,竟象是一群人狠命地拍打着桌面,和拿着箸子拼命敲着碗碟发出的声音,这中间,还渗杂着男子肆无忌惮的哄笑吆喝之声,和女子带着挑衅的嘲笑声,贺锦年微微蹙眉,她不介意与人共赏明月,却反感如此美妙的夜色被人打乱。
她坐直身子,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一艘三层高的画舫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划过来。
紧紧尾随其身后的是另一艘三层高的画舫,每层的船舫前后方和两边舷都挂满大红的灯笼,舫上的窗户敞开,里面人影潼潼,看上去象妓舫,可船首却不见名号,那些喧哗之声,正从后面的一艘画舫传出。
前面的一艘亦有琴声传来,但却安静很多,想来客人并不多,且听琴声高雅,贺锦年猜应是大魏的傅王和傅王妃。
“周怀正一身清廉,倒养了个好儿子!”顾城风拂袖,袖风带了凌厉之气,霎时,小舟开始调转方向撤离,直到远离那喧嚣之声,方停了下来。
此时,虽然湖面上起了些雾,但贺锦年目前极佳,依然驻目前方,兴味盎然看着两艘一般大小的画舫在水中角逐,前面的那一艘画舫执舵的显然是个中高手,不到半盏茶时,便将紧紧追随的那艘画舫甩开,隐没于黑暗中。
贺锦年眯眼一笑,“好了,玩不过人家,被人家甩了,这下没得玩,该清静了!”
顾城风已在船首摆了张方桌,从船蓬里拿出食盒,打开时,整整有七盒,里面会是冰镇的鱼烩,全是贺锦年平素喜欢吃的。
贺锦年自觉摆好碗箸,又打开酒,只觉一股浓重的莲香传出,她凑着瓶口轻轻一闻,惊异道,“你竟拿雪莲来酿酒?”
连药用都极为珍贵,现在居然酿出一壶酒,虽说闻了后,就让人精神一振,酒瘾顿生,可一想到几十年方有一次花期的北地雪莲,就这样被糟蹋了,贺锦年浮上一抹婉惜,“太奢侈了,这一壶酒准得比一整瓶的莲丹更费雪莲。”
“无事,这些只是拿落地的花瓣酿成,枝头上摘下来的全制成药丸!”
两人对饮一杯后,顾城风双颊涌起一抹不自然的潮红,“去年,我已令篡官编辑一本典册。把千古以来所有在帝王身侧有所功勋的男性伴侣,他们所立功勋、为朝廷、百姓立下的汗马功劳,按时间顺序全部编录在册。”顾城风言及及,缓缓抬首,眸光带着考究,缓缓问,“你说……好不好?”
“典……典册呀!自然是好!”她应了一句,便夹了鱼烩入口,草草咬了几口,便吞了下去。
顾城风的话意她岂能不明?顾城风是希望朝野有识之士,看了古代的所谓男chong并非个个只会以身侍人,有很大一部份是因为与帝王识英雄而重英雄,相互仰慕,而后慢慢产生感情。
顾城风是想以史为鉴,一步一步地给朝臣洗脑!
她不知道顾城风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事,但她感受得到,从今年开始,顾城风已经等不及了,他正在想方设法把她亦变成……男性伴侣!
“我想明天开始在苍月大量发行,估摸不出三个月,典册便会传遍整个苍月!”顾城风微低下头,用箸子夹起冰镇上的一块粉红色的生鱼烩,沾了调料后,搁到贺锦年的碟中,也不看她,仿似自语,“我已令钦天监择个良辰定为你我大婚之期,暂定为五月初五龙抬头。”
“就是你之前说的男皇后?”贺锦年心头蓦震,其实在下了船坞时就有感觉到,顾城风想跟自已详细说这件事,今晨金殿上的一句“男皇后”决不可能是他在信口开河!
可清清楚楚地听进耳里,还是令她感到动容,她微微低下首,心头激荡,如果……如果没有血咒,她和他,将是世间最幸福的一对,没有人会比他们更好了!
而他,不知何时已然起身,单肢下跪,双手紧紧握在她的肩头之上,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着他!四周的景致仿佛一下子就远离他们,天地化为零!
只听到他开口,如同佛前慎重许下来世,“是,你已及冠!锦儿,让我们成为伴侣!”
伴侣——一生为伴,神仙眷侣!
可是……她不能!
顾奕琛百年前屡屡禁止朝庭命官、仕家豪门纳伶人为妾,甚至下旨废除伶人合法挂牌经营,虽然到如今有所改善,但苍月国普遍歧视男人身侍男人的教化已根植于百姓之心!
如果她答应了,她会陷他于众叛亲离,他要面对的东西远远比她多,江山、社稷、一心追随的臣子,这些,他都有可能因此失去!
贺锦年眼眶一酸,正欲开口偿试委婉拒绝,突见顾城风眼神一变,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尚来不及收回,眸中已透出杀意!
几乎在同一时间,贺锦年感到有种被蜇伏的生物接近的感觉,她蓦地侧首,果然,远处蒙蒙水雾下,一艘画舫若隐若现。
尚未待贺锦年开口,百丈外,一声男子清郎之声响起,“本王是被酒香所吸引!特前来问问朋友,这酒是从哪里来,怎么本王饮遍天下美酒,从不曾闻过如此清冽的冷香?”
“这酒是独家酿造,值此一家,傅王当真是不愧是识天下之酒的风流名士!”贺锦年看他们的船正处他们的下风口,难怪可以远远就闻到洒香。
男子状似大喜,一边吩吩舵手控好速度,以免让水纹惊了贺锦年的小船,一边朗声道:“在下大魏傅王叔秦河,两位公子有礼!如今正适起风,可否邀请两位上本王的舫上一坐!”
余音刚尽,船缓缓离贺锦年三丈之遥停了下来,船首,一个青年男子凭栏而立,一身白色雅致锦缎便袍,外罩朱红的纱罩,冠上束以透明的纱巾,迎风微微舞动,从你往高的看,当真长身玉立,翩若蛟龙。
“不好意思,我朋友他向来喜静,不过,酒我到可以请傅王爷喝一杯!”贺锦年拿出新的杯盏,倒了八分满后,一抛,酒杯平平徐徐地朝着三层高的画舫飘去,那傅王也是个风流人物,手一伸,同时,折扇打开,以扇面潇洒地接下玉杯。
傅王轻托玉盏于鼻息下,深深一闻,讳莫如深一笑,“当真是十里飘香,可观色,却如井水深幽,莫非此酒是莲花所酿?”
“傅王高见,此酒正是莲花酒!”贺锦年眸光落在傅王身后的一桌酒席上,先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美貌的妇人,肤似寒冰眉如黛,看她虽没有穿戴王妃的品级服饰,但那般气度显然不是一般的仕家贵女,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傅王妃卫语迟。
在她案席边放着一把瑶琴,想来方才那幽雅的琴音正是出自她的手!
在她不远处的另一案席,一个中年男子似乎正与一个坐在死解的男子正谈着话,正侧着脸馅笑,但既便是半边脸,也让人感到此男子面相着实丑陋……贺锦年思绪微微一晃,一种奇异的、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这个人是谁?观容貌,显然是素未平生,可她的第六感却在告诉她,此人一定是她所熟悉的人!
正等思忖间,突然,一声锣鼓响起,从前方十丈外,一艘画舫气势汹汹地冲出浓雾,不肖片刻,便到了贺锦年所在的小船坞旁,形成鼎立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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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们,六月唤醒贺锦年记忆中的美好,之中提及的人物皆为后来的伏笔,亲们莫急,月更新字数少,但每章都会言之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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