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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穆和姜太一都是有趣的老头子,到石崇圣家踢场子也不过是戏言,当然不会大打出手,打到人家门口去。
不过也并不仅仅只是玩笑话,这种事情他们还真是做得出来的,分寸是有,但场面也不能弱。
听得张黄庭婉拒,老爷子们自是有些不满的,李秘却就坡下驴,说张家与石崇圣往来关系不错,踢场子的事情不干,代为引荐一下总是可以的,可张黄庭却仍旧摇头苦笑,李秘就不是很理解了。
张黄庭也不是不想帮忙,此时朝李秘解释道:“这石崇圣大宗师性情古怪,若看得对眼的,倾家荡产也要帮忙,若看不对眼,便是金山银海也请不到他老人家……”
“我张氏宗族在杭州虽然是名门大族,但宗师并不是很看得起,之所以有这层交情,完全是因为家姐张素问是他的弟子,可姐姐已经让人害了……”
“为了这事儿,宗师还带着他的徒弟,打上我张家,让我父亲赔他一个徒弟,哭哭啼啼了好些时辰才离开……”
项穆和姜太一几个听得此言,也能想象得到,毕竟石崇圣被项穆称为石老怪也不是没道理的,人家女儿都没有了,还让人赔个女弟子,虽然看起来无理取闹,但也看得出他对张素问是真的心疼。
李秘自然也能感受得到,但让他惊讶的是,张黄庭竟然亲口说出了姐姐张素问被害这个事实!
张黄庭自打跟了李秘之后,果真没在出现过张素问的人格,或许是李秘知晓了他最大的秘密,不知该将他当成男人还是女人,他的心理出现了严重的自我防备与保护,将重心都放在了自我人格上,反倒淡忘了姐姐的人格。
无论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说明李秘的疏导是起了作用的,而且还是积极正面的作用!
李秘心中因为张黄庭改善而高兴,可项穆和姜太一却欢乐不起来,张家不愿帮忙,他们又撺掇三六九去找人帮托。
李秘赶忙将这两位老祖宗给劝住了,若他们真个儿打上门去,甄宓必然警觉,到时候跑了,可就很难再找到她的踪迹了!
思来想去,李秘还是让项穆与姜太一咱且歇息,他与张黄庭登门拜访。
至于理由么,除了秀才吕崇宁,也就李秘见过张素问最后的容颜,而说起张素问的死因,也只有李秘最了解,或许凭借着这层关系,指不定能够得到石崇圣大宗师的接见呢?
张黄庭对李秘自是没话说的,自己最大的秘密都让李秘知晓了,两人之间也就没甚么顾忌了,当即带着李秘来到了石崇圣的府邸。
项穆虽然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大收藏家,但宅邸却很是低调,如同裹着青泥的宝玉,而石崇圣却不同,他的宅邸修得金碧辉煌,前身竟然是南宋时某个王爷的王府!
古时社会等级非常森严,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太有钱了也会招来麻烦,别的不说,石崇圣虽然早先也在朝廷做过官,但到底是致仕养老的,住在南宋王府里,真的没问题么?
而李秘也切切实实体会了一把,被尊为大宗师的石崇圣,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各色马车,无论是官府的还是民用的,从石府门前一路排开,竟然延伸到街尾!
那些求着登门拜见的门子和掮客等等,带着行走小厮,担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将石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少人还在后门蹲着,就等着石府的下人出来倒垃圾,据说大宗师随手削了个果,果皮虽然给捡到了,那人从果皮上揣摩大宗师的刀法,从此声名鹊起。
这也让李秘不禁想起星爷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里头的桥段,那些人可不都是等着唐府倒垃圾,便是只言片语的碎纸条都能当成墨宝么。
大宗师府外是里三层外三层,抬扛礼物的人脚夫更是汗流浃背,便是十一月初了,仍旧热火朝天。
李秘看到此情此景,也有些愕然,张黄庭也苦笑道:“现在知道大宗师能回个滚字多么不容易了吧?”
李秘也是摇头一笑,也好在张黄庭相貌出众,张家又是本土大族,不少人都认得这位张家少爷,脚夫等一干下人见得张黄庭一身鲜衣,也纷纷让路,这才与李秘挤到了门前来。
不少人正簇拥在门房前头求见,这门房里四五个人忙活着,却是比知府衙门放告日的签押房还要忙碌。
张黄庭挤上去报上家门名号,门房也客客气气地通报了进去,毕竟张素问与大宗师有着莫大渊源,这些下人也是晓事的。
不过那门房很快就回来,张黄庭的待遇与项穆老爷子相差无几,虽然没说滚字,但到底还是想打发张黄庭回去。
李秘也有些失望,总不能硬闯,估摸着也只能另想法子,正打算离开之时,难免有些不舍地往府邸里头扫了一眼。
这一扫还不打紧,竟是让李秘见着一个熟人了!
李秘上回没能最终抵达杭州府,在杭州哪里能有甚么熟人?可他就是见着一位,那可不是秀才吕崇宁么!
此时吕崇宁穿着粗布短衣,秀士襕衫也不穿了,抓着一个大扫帚,正在洒扫院子!
李秘也是心头疑惑,这吕崇宁分明到张家去了,怎地会出现在石崇圣家中,而且身为秀才,也不是甚么下作人,如何会干起了洒扫庭院的勾当?
“吕秀才?”
张黄庭见得李秘不走,顺着李秘的目光一看,也发现了吕崇宁,难免皱眉起来。
他从不会喊吕崇宁为姐夫,因为当初姐姐张素问要嫁给吕崇宁之时,他是最极力反对的一个,为此还差点忤逆了父亲。
即便姐姐成亲之后,带着吕崇宁回杭州来省亲,他对吕崇宁也是爱理不理,从不承认吕崇宁姐夫的身份。
那门子见得张黄庭和李秘不肯走,还往府邸里探望,便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二位公子,宗师老爷也回复了,今日着实没闲处见二位,二位还是请回吧,后头还有不少人呢……”
这门房如此一说,吕崇宁也循声看了过来,见得是李秘和张黄庭,也是惊喜连连,赶忙走了过来,朝二人道。
“李总捕,黄庭!你们怎么来了!”
张黄庭只是撇了撇嘴,并没有理会,甚至扭过头去,不愿意看吕秀才一般。
吕秀才对他这种态度显然是早已习惯了的,倒是李秘都觉得有些尴尬,此时朝吕崇宁道。
“吕茂才你怎么会在这里?”其实李秘还有半截没问出口来,他吕崇宁为何会在这里干洒扫小厮的勾当?
吕崇宁也有些苦笑,朝李秘道:“说来话长,总捕和黄庭进来坐坐吧,外头人多,乌烟瘴气的。”
李秘正愁不得其门而入,便高兴地应了下来,那门房虽然面色有些阴郁,但终究是没有阻挠。
李秘由此也看得出,吕崇宁虽然在这里洒扫,但下人是不敢冒犯他的,否则他就没有这个权力,把李秘和张黄庭带进府里接待了。
到了住处之后,也果然验证了李秘的猜测,因为吕崇宁住的不是下人通铺房,更不是临时的客房,而是带着书房的小院子!
宾主落座之后,吕崇宁也便开始烧水煮茶,趁着这个空档,吕崇宁与李秘叙旧道。
“当日一别,数月不见,李总捕怎地会来大宗师府上?”
李秘也笑了笑,这其中有些事情实在不好与吕崇宁细说,便一笔带过道。
“有个案子牵扯,想来大宗师这里求教罢了,倒是吕茂才你,怎么在大宗师府上作客?”
吕崇宁摇头一笑,张黄庭却半点情面不留,在一旁嘀咕道:“整日里说甚么有辱斯文,如今却给人家洒扫庭院,我张家养不起你还是怎地!”
张黄庭到底是内弟,在姐夫面前如此直言不讳,难免有些不敬之嫌,更何况言语之中的酸刻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不过吕崇宁却并未气恼,而是朝张黄庭道:“黄庭你是不知,大宗师三天两头将了人到家里头来闹,如何都要老泰山赔他一个好徒儿……”
这事情李秘也听说过,心说石崇圣只是闹一阵罢了,没想到还真是不罢休的架势。
“那时我到了家里,见得老泰山烦恼,便主动与大宗师说了,是我保护不了素问,要赔的话,我这个做丈夫的,便赔与大宗师罢了。”
李秘也是有些愕然,心说人家好歹是个秀才,这石崇圣还真敢收!
“大宗师把我带回来之后,也曾试过我,只是说我资质愚钝,不适合学他的手艺,便让我在府里做些杂事,无功不受禄,我也不能白吃白住,见着哪里没得闲处,便过去帮一帮手。”
吕崇宁虽然说得轻巧,但李秘和张黄庭又不是睁眼瞎,岂能看不出他的难处。
适才门子看他的眸光也是充满了鄙夷,而石崇圣将徒儿张素问的死,怪在张家头上,连张家都不给脸面,更不可能给吕崇宁脸面的。
虽然吕崇宁任劳任怨,言听计从,但石崇圣看不上吕秀才,心里迁怒,是横竖都看不对眼,将张素问死去所带来的悲愤,都发泄到了吕崇宁身上,试问他又怎么可能过得开心?
见得李秘和张黄庭脸色有异,吕崇宁也笑了笑道:“大宗师待我其实挺好的,衣食用度从未曾短缺过,也会提点我多温书备考,虽然他性情古怪,说话不留情面,但心地却是很善的。”
如此说话间,炉子上的茶壶也咕噜噜跳起来,吕崇宁便熟练地泡茶,又与李秘说了一会儿话,这才主动开口道。
“李总捕,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且说说,找大宗师到底所谓何事,虽说吕某寄人篱下,但还是能够随时见到大宗师的……”
李秘本来还怕吕崇宁为难,如今他主动开口,说明确实不像李秘所想,过得那般不堪,李秘便挑些要紧的与他说个清楚了。
“总之,那女人极有可能就在大宗师府上,所以我才追到这里来的……”
吕崇宁听得李秘如此一说,也点了点头,而后朝李秘道:“总捕这么一说,小生倒是想起来了,早两日还真有这么个女人,如今就住在府上别院客房里……”
李秘闻言,也是精神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