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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走后,戚望之指着斜身躺在大叶黄花梨架子床上的娇娘,气的在房内不停的度步,最终一甩袖子,便要转身离去。
娇娘见状忙探出身子扯住戚望之的袖摆,泪珠子如泉水般顺着秀长的下眼睑往外冒,娇声啜泣着。
戚望之见她此时一副衣散云鬓斜,妩媚的凤目含着一泡泪珠哀哀戚戚的小模样,倒是有些心软,可一想到刚才太医说的话,恼意又顿生,一个用力甩开小心翼翼扯着他袖摆的娇娘,厉声呵斥:“好一个只用了三分力,你如今越发出息了,竟也学了那市井妇人的手段来个寻死腻活了,是不是日后还要学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来。”
娇娘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垂着眼眸,一边抽泣一边又拉扯着戚望之的袖子,小模样当真是可怜之极。
戚望之皱着眉头,又是一声高喝:“你还有脸哭,看来真是爷纵的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等手段也敢使出来,你当爷是什么,当王妃是什么。”
娇娘身子颤了颤,抬起白嫩的小手抹了抹眼泪,楚楚可怜的望向戚望之,用又叫娇又糯的嗓音:“妾是怕再也见不到爷才吓一吓王妃,妾知道错了,爷别生妾的气了好不好。”
戚望之见娇娘明媚的大眼睛里水雾环绕,晶莹的泪花隐隐闪烁,气也不是怜也不是,只能冷着脸说道:“胡闹,当真胡闹,原王妃说你没有个规矩我只当你被养娇了性子,不想你竟这般不知规矩,是不是那天爷不如你的意了,你也要这般吓一吓爷?”这般说着,可戚望之到底缓下了态度,没有甩开娇娘又伸过来的手。
娇娘埋着头小声啜泣着,听了这话又慌忙的摇着头,呜呜咽咽道:“妾那时是怕被王妃关起来,王妃也没有说要关妾多久,真若是关了三五个月的,爷到时候怕是早就忘了妾,妾也是害怕,害怕以后看不见爷了。”说着,哭声渐大,很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
戚望之一愣,他哪里见过这等哭法,那哭声说是大,可在他听来却跟个小猫似的,呜呜咽咽,又哀哀戚戚,既委屈又惊慌,便是湘姐儿闹了脾气也不曾这般孩子气的哭过,一时倒让他有些无可奈何,只叹了叹,犹豫的伸出了手,拍了拍娇娘的后背,敛了一身冷意,沉声道:“别哭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让下人听见了岂不是成了笑话,这性子也太娇了些。”
娇娘轻咬下唇,一把抱住戚望之的腰身,把小脸埋在了他的腰腹中,哭道:“本来就成了笑话,今儿妾被那等粗使婆子拖了出去,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了,现在府里指不定如何编排妾呢!”
戚望之眉头紧锁,说道:“得寸进尺,爷还是给你好脸了,还敢给王妃上眼药。”
娇娘红唇一抿,猛的抬头看着戚望之,恼道:“爷就这般看妾不成?妾再不济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哪里敢给王妃上眼药。”说着,声音越发的低了下来:“就不该痴心妄想,还不如被王妃关起来的好,免得让爷这般猜忌于妾,倒惹得一番伤心。”话音一落,便离了戚望之的怀抱,扑在床上又是一阵哀泣。
“爷不过说了你几句,又这般使了脸子,当真是个宠不得的性子。”戚望之脸色有些发黑,一边恼娇娘的任性,一边又因她最后一番话心里生出几分暗喜。
“那爷别宠妾,就让妾自生自灭好了,就让王妃把妾关起来,左右都是妾的不是,讨不了爷和王妃的喜欢。”娇娘蹬鼻子就上脸,哪里还有刚刚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下又是娇又是作的使着性子。
偏生戚望之吃她这一套,就喜欢她这痴缠娇蛮的俏模样,一把捞她在怀里,一改刚刚发难的语气,温声道:“别哭了,这眼睛有红又肿的,让爷瞧了心疼。”
娇娘抓着戚望之前襟,软声糯语:“爷是不是不生妾的气了?”一边询问着,一边用被泪珠浸的波光粼粼的明眸瞧着戚望之。
戚望之叹了一声:“你这性子,也太娇了,若没有爷护着你可怎生是好。”语音一顿,又道:“好好养着吧!虽是用了三分力,可到底伤了前额,别落下病根才好。”
娇娘软声软语的应着,撒娇道:“爷,妾头疼。”
“知道疼就好了,也能让你张长记性,有什么事不能等爷做主,倒是拿自己身子开玩笑。”戚望之沉声训道:“你这性子也该板板,关你个把月的也不冤。”如此,便禁了娇娘一个月的足,既让她安心养伤,也全了豫王妃的脸面。
在戚望之看来,不管豫王妃得不得他的欢心,该给的体面与尊重总是要给的。
娇娘嘟了嘟红唇,窝在戚望之怀里,抓着他腰间一枚玉佩把玩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娇滴滴的说道:“爷也不心疼妾,当真是狠心。”
戚望之哪里会不心疼呢!因娇娘生的白嫩,那一块鼓起红肿在她那如花似玉的小脸上更显得极为刺目惊心。
“真若狠心,今儿就不该管你。”戚望之轻哼一声,拿起一旁太医留下的软膏药,挖出一小块涂在娇娘的前额伤处,轻轻的化开,动作轻柔的好似在抚摸什么真品美玉。
娇娘哎呦一声,身子不自觉的朝后躲了躲,嘶嘶着抽着冷气,疼的泪眼汪汪。
戚望之手力在轻也是个舞刀弄枪的男人,见娇娘疼的小脸皱成一团,眉头又锁在了一起,让人去坠玉阁唤来同喜和同贵过来伺候。
坠玉阁那边早得了信儿,莫说是同喜和同贵,在娇娘身边伺候的哪个不着急上火,也不知主子是怎么得罪了王妃,竟让她下了禁足令,后又听说主子出了事,连太医都请了来,更是急红眼睛,等太极院来人传唤,同喜和同贵忙跟了去,一进正房瞧见娇娘便心疼的哭了起来。
同贵窥了窥一旁豫王的脸色,接过了软膏药,小心翼翼的柔着娇娘前额上的伤处,眼泪劈哩啪啦的往下落,哽咽道:“主子,可要奴婢在轻些?”
娇娘咬着下唇,轻点着头,又被同贵招来了眼泪,主仆三人顿时哭成了一团,让戚望之头痛不已,寻了个借口便去了偏厅。
这厢娇娘与二个丫鬟哭成了一团,颐和轩内豫王妃亦在默默垂泪。
李嬷嬷亲自绞了帕子给豫王妃擦脸,心又酸又痛,却只能安慰道:“主子莫要伤心,太极院那边传来了信,魏侧妃被王爷禁了一个月的足,可见王爷心里还是看重您的。”
豫王妃苦笑一声:“看重?但凡他有一分看重我,也不会这么打我的脸面,什么禁足,不过是怕我找那贱人的麻烦了,他对那贱人才是真正的上了心。”
豫王妃把帕子盖在脸上,缓了一口气,她到底是大家出身,失态也不过是一时的。
“这月父亲便进宫贺寿了,玉娘势必是要被父亲留下的,提早准备着吧!有些事躲也躲不开。”
李嬷嬷眉头紧皱,低声道:“王氏一族便不曾有过女子为妾的先例,主子也莫要乱了心绪,说不得事情还有转机,六娘子也未必愿意进府,眼下府里位分已全,难不成她愿意做一侍妾?”
豫王妃冷笑一声:“那也要看是做谁的侍妾,她的意见又有哪个在意,父亲可指着那泼天富贵让王氏更上一层楼呢!况且我多年无孕,父亲早已经等不起了,与其被逼着接纳无可改变的局面,倒不如趁早打算的好。”
“主子的意思是?”
豫王妃压低了阴冷嗓音,美目闪过一抹怨愤与无奈:“她来倒也好,若能分了魏氏的宠,我倒愿意抬举她几分,若她福大有了哥儿,与我倒是得益了。”
在豫王妃看来,将来抱养自己妹妹的孩子总比抱养旁人的强上几分,至于玉娘,不管安分与否,却是留她不得,若要怨,也只能怨她自己命苦,生在王氏,又要被作为棋子送到豫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