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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师爷慌慌张张地跑进应天府巡抚海瑞的官邸,官邸的老家人问道:“吴师爷,老爷还在吃饭,您先等一等吧。”
吴师爷抹着头上的汗水,给老家人作了个揖,答道:“哎呀,实在是不想麻烦老爷,现在又有一份状纸,咱得罪不起啊,得请老爷赶紧定夺。”
老家人赶紧领着师爷去见海瑞,说道:“吴师爷,老爷实在寒酸,可不是装出来的,你千万别见笑啊。”
“岂敢、岂敢!小的今生能伺候海老爷,不枉在应天府衙门当一回差,实在是祖上的阴德啊,小的是三生有幸。”师爷奉承道。
“呵呵,要是咱大明的官吏都像您吴师爷,朝廷的事儿就好办了,我可听说,很多小吏们知道海大老爷来了应天府,昨晚上吓得都卷铺盖走人了,是这样吗?吴师爷。”老家人问道。
“呵呵,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贪墨小吏、恶霸衙役,哪那个衙门没有啊!有些人死有余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着海大老爷慢慢找给他们算账吧。”
二人说话之间,到了海瑞的书房,只见海瑞坐在一张藤椅上,喝着半碗棒渣糊糊,时而吃上一口腌制的咸菜,手里拿着一张状纸正在看。
“老爷,吴师爷来了。”老家人轻声说道。
海瑞抬起头,笑道:“吴师爷,来、来,坐,我这还正准备找你呢。”
“小人拜见海老爷,这又有一份状纸送到了衙门,小的怕耽误事,赶紧给您送来了。”吴师爷说着,将一份状纸递到海瑞的手里,立在了一旁。
海瑞对老家人说道:“你下去吧。”
老家人从书房门口离开,海瑞从身旁拉一把凳子给吴师爷,说道:“坐吧,正好有些事情想问问先生。”
吴师爷谢过海瑞,拘谨地坐了下来,低下头,等着海瑞看这份状纸。
海瑞看完,面色愠怒,一怕桌子,说道:“岂有此理!这徐姓商人巧舌如簧,明明是他趁着汤景离家六年,霸人娇妻,夺人家产,还污蔑人家是倭寇海盗!”
“这确实是一桩奇案,汤姓商人说自己这些年流落海外,却没说做什么营生,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吴师爷问道。
“这虽有蹊跷,但这汤景的状纸也说得明白,之前他犯了海禁不敢回家,如今新君登基,大赦天下,又开放海关,他才敢回家,说得也有道理。”海瑞答道。
“可这六年里,这汤景有没有做过海盗,有没有帮过倭寇,值得怀疑啊。”吴师爷说道。
海瑞冷冷地看着吴师爷,问道:“这徐鲲给你送了多少银子,你来替他说话?”
吴师爷立刻跪倒在海瑞的面前,委屈地答道:“在下只是一个小吏,从不敢收人钱财,贪赃枉法,昨日,那些贪墨恶霸之徒,听说您到了应天府,吓得都跑了,如今衙门里找个干事的人都难,小的不是为谁说话,只是说说心中的猜疑。”
“哼!心中的猜疑!说的好听,汤景六年里干了什么,我自会明察暗访,他若有不法之处,我定不会轻饶,眼前只说这两份状纸,天理昭昭,是非自有公断,不容置疑!”海瑞怒道。
“老爷!”吴师爷绝望地叫道。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海瑞问道。
吴师爷低下头,委屈地说道:“小的也知这个案子的是非公断,只是这徐姓商人,咱怕惹不起啊。”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立刻给我传这徐鲲,我这就去升堂问案。”海瑞命令道。
吴师爷还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是老爷您的恩公、徐大学士的亲侄儿……”
海瑞瞪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也不想干了,不想干就走,要是还想干,现在带上衙役们,去传徐鲲!”
“遵命,老爷。”吴师爷答应一声,赶紧起来,给海瑞作了个揖,跑出了书房。
师爷回到应天府衙门,叫来一帮衙役,说道:“海大老爷有令,让我现在就去传徐鲲,你们哪个要是怕了,现在就走还来得及,要是不怕,现在就跟我走吧。”
众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有人嚷道:“老爷不怕,我们怕什么呀!走。”
吴师爷带着众衙役到了汤景的家门口,徐鲲在门口已经上了马,徐喜正在给何氏套驴车准备出门,看见一群衙役围了过来。
徐鲲从马上下来,问道:“各位兄台,你们来抓我不成?”
吴师爷上来,作了个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徐大官人,委屈你了,海老爷也看了你的状纸,现在请你到衙门去一趟,听老爷判案。”
“呵呵,吴师爷,这还用得着我去吗?那汤景和我是多年的朋友,他生意做赔了,跑到海外做了几年海盗,这几年,要不是我照顾着这娘仨,早让人卖到青楼里去了,他回来还有脸告我?”徐鲲叫嚷道。
何氏夫人从驴车上下来,哭着跪在徐鲲面前,说道:“官人,当年你可是说好了的,我家相公若是还能回得来,你就从这家里离开,官人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说的?”
徐鲲飞起一脚踢倒了何氏,汤景的两个女儿大哭着从驴车上下来,抱住她们的妈妈,娘仨哭得昏天黑地,有的衙役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哈哈、哈哈,好吧!你这臭婆娘!”徐鲲骂着,到吴师爷面前,轻蔑地说道:“好!海瑞、吴师爷,算你们狠!咱等着瞧吧!”
“呵呵,徐大官人,跟我们走一趟吧,到了衙门,你这官司也不见得会输,呵呵。”吴师爷陪着笑说道。
这时已经围过来好多看热闹的人,附近的巷子里还有很多人都在往这儿跑。
徐鲲觉得很没面子,叫道:“徐喜儿,咱们走!他娘的,丢不起这人!”
汤景和朱辉就在不远处的巷子口,看见徐鲲带着徐喜牵着马走了,吴师爷蹲在地上对何氏说了一会,何氏从地上爬起来,领着两个女儿给吴师爷磕了好几个头,吴师爷把母女三人搀扶起来,把她们送回了家中。
汤景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地,泪水刷刷地往下流,朱辉劝道:“汤哥,看来我们遇到青天大老爷了,这官司你赢了!”
“我如何面对……”说着,汤景开始涕不成声。
朱辉明白,又赶紧劝道:“哥哥,一会回到家里,你要给嫂子认个错,倘若嫂子刚才跟着这个徐大官人走了,或者她说话向着这姓徐的,即便官府判哥哥赢了官司,也是枉然,再说,哥哥离家这么多年,错不在嫂子啊。”
汤景点点头,依然跪在地上抹泪,一直等到看热闹的人全都散去,躲在朱辉的背后,用扇子遮住脸,生怕有人认出了自己,悄悄地回到了家里,院子里顿时又是哭声一片。
朱辉见到了汤景的两个女儿汤琼和汤瑶,知道自己比汤琼大不了几岁,便改口管何氏叫婶婶,管汤景叫叔叔。
林风一拍大腿,对身后的几个后生说道:“真是一出好戏!一桩奇案!呵呵,只是没有想到,这案子的主角竟然是他!哈哈,走吧,我们先回客栈,到了晚上,你们把他那两个男人的给我抓起来,送到宁波去。”
林风带着几个后生回到客栈,阿敏问道:“这都好几天了,妹妹能去了哪里?”
“阿敏,你不用担心,阿萍也不小了,也许到南京玩了几天,现在已经回了宁波,我们明天也准备走吧。”林风答道。
“要走你走吧,找不到妹妹我哪都不去!你回去之后,若是阿萍回了宁波,你派人给我捎个信来。”
“捎个信来、捎个信来……”林风一怕后脑勺,叫道:“哎呀,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阿敏,还记得我们在辽东,刚刚接到阿萍的时候,从她身上搜出一封信来吗?”
阿敏一愣神,点头答道:“对,是有个好像叫什么荣儿的姑娘,托阿萍给一个叫灵儿的姑娘捎了封信。”
林风猜测道:“阿萍在琉球的时候,好几次想偷偷乘船去日本,去找那个灵儿,只不过我们的人看得很严,她都没有跑成,难道她说来南京游玩是个幌子,现在已经去了日本?”
“很有可能,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阿敏也后悔地说道。
黄昏的时候,汤景和朱辉出了门。
汤景问道:“你说我们给咱们青天大老爷送点什么好呢?”
“既然是青天大老爷,就不会在意我们送什么,先去表达一下我们的心意,也就行了,你说呢,叔叔?”朱辉答道。
“也是这个理,走,朱辉,我先带你吃一顿咱南京的板鸭,听说应天府的老爷是新上任的,等会咱们再带上几只给老爷尝尝,咱先看看他的秉性,来日方长,万一这真是一个大清官,咱也别坏了人家老爷的名声,你说是吗?”
“呵呵,叔叔说的太对了,叔叔可能没想到的是,在朝鲜的时候,如果不是我说闹着要吃南京板鸭,可能灵儿姐姐也就随便找个馆子吃点算了,要是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发生后边这些事,叔叔,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啊!好!我要放开肚子,好好品味一下这南京的板鸭。”
汤景笑道:“还真没想到,家乡的板鸭救了我一命,咱们好好吃一顿,等到天黑咱再拜访海大老爷去。”
到了戌时,徐鲲和徐喜来到汤景家门前,徐喜上前敲门,徐鲲还在气哼哼地小声嘟囔道:“真他娘的窝囊,爷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呢!徐喜,待会要是这王八蛋来开门,你先把这王八蛋给我好好的臭揍……”
徐鲲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人捂住了嘴,有两个后生麻利地把徐鲲捆了起来,徐喜刚一扭头,又上来两个后生,瞬间就把徐喜按了一个狗吃屎。
有人上来将一把丝绸塞进了二人的嘴里,再用布条缠紧了,把二人装进麻袋,放到了一辆马车上,扬长而去。
这伙人连夜出城,匆匆忙忙地赶往宁波,第二日后晌,来到了龙门客栈,把两个麻袋扔进了一间密室。
过了一会,陈掌柜和狗儿陪着林风来到密室,狗儿笑着问道:“林相公,看看我训练的这几个人怎么样?”
林风点头笑道:“不错,比我们晚到不足两个时辰。”
狗儿过来把麻袋打开,嘴里骂道:“他奶奶的汤景,谁让你没事从朝鲜溜回来的?该死的东西!”
徐鲲和徐喜被这一路折腾,都快散架了,狗儿刚刚把他们嘴里的丝绸掏出来,一下子就被二人吐了一脸,狗儿骂着汤景赶紧往外跑。
林风一看傻眼了,眼前这俩人不认识!
就见徐鲲吐完之后,指着林风骂道:“你们这些他奶奶的海盗,我就知道汤景这龟孙跑出去这几年没干好事,你、你们真不要命了!啊!你们真不知道我是谁?你们不怕灭门九族吗?”
林风仔细一看,是那个占了汤景家产的家伙,笑道:“呵呵,你没少占汤景的便宜吧?”
“你他奶奶的不打听打听?我堂堂相国的亲侄儿,我占他的便宜?”徐鲲不屑地反问道。
林风忽然有了兴趣,问道:“哦!你是哪位相国的亲侄儿?”
“松江府还能有哪位相国?文渊阁首席大学士徐阶你们不知道?那是我的亲叔叔!”
“哈哈,没有想到,还是一条大鱼!好!徐大公子,既然如此,我们不会亏待你……”
没等林风说完,徐鲲跳着脚叫道:“既然你们想抓的是汤景,那还不快把我放了!”
林风笑道:“好!这就放了你。”
徐鲲以为林风被吓着了,嚣张地说道:“那你们就赔我一万两银子吧,赶紧送我回家。”
林风拍了拍手,对那群绑架的徐鲲的后生们使了个眼色,笑道:“快送徐大公子回家,随后把银子给人家送去,咱们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