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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中天,银辉遍洒,这狭小的暗巷里却恍若修罗地狱。
铁锈血腥之气冲天而起,谢言晚再忍不住,双膝一软便靠在了墙上。
谁能想到,那个恍若谪仙之人,竟在转眼之间便化身成了索命阎罗!
谢言晚并非没有见过血腥,相反,杀手出身的她,前世里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并非少数。只是这样惨烈的屠杀,却是头一次见。
她到底没忍住,抖动着嘴唇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听得她的声音,凤栖止回眸望去。有鲜血溅在他的眼角,混合着眼眸内嗜血的光芒,顿时让谢言晚浑身僵硬住。
凤栖止似乎对她的反应十分感兴趣,将那杀人之后却滴血未沾的冰魄银丝收回,缓缓吐出一句话:“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有风穿过,谢言晚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她目睹了这个男人杀人的全过程,显然也是那个“后患”之一。
眼前的男人实力太恐怖,以卵击石绝非明智,谢言晚眉眼一转,突然大惊失色道:“你,你后面!”
见凤栖止顺着她的方向回眸,谢言晚顿时抓住机会,拔腿就跑。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子便僵在了原地。
她的外衫齐腰掉落在地,而那个始作俑者,正缠绕着自己的腰肢,隔着中衣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肉。
“你若再走一步,就可以免费体验下腰斩的感觉了。”
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慵懒的声线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谢言晚却知道,这厮并非在说笑。
这个男人,就像是潜藏在月色下的九幽厉鬼,不管是他还是他手中的武器,都透着一股子的诡异。
逃不开又躲不掉,谢言晚只能求饶。
她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来,干笑道:“那个,我,我只是个过路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缓缓的朝着凤栖止的方向挪动着,举起自己的手,咽了咽吐沫道:“我可以对天发誓,今日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若是食言,必遭天谴!”
“小丫头年纪不大,做戏倒是挺老练。”凤栖止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玩味,将冰魄银丝收回,望着靠近自己的谢言晚,一字一顿道:“可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她靠近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那股幽幽的兰香,带着浸人心脾的味道。
下一刻,凤栖止登时变色。
只见谢言晚出其不意的以手做刀,掌风凌厉的劈向凤栖止的面门。见他躲闪,她弯唇一笑,眉眼中带着几分轻蔑,脚下出其不意的踹上了他的胯下。
没有意料之中的柔软柱体,也没有预想中男人的惨叫,因为她踹到的地方——
空空如也。
“你?”
谢言晚猛地涨红了脸,预备砍向凤栖止的手刀也忘记了下力道,反而被他狠狠地捏住。
相较于此刻要吃人的凤栖止,谢言晚却是满眼的讶异和歉疚,带着几分无措道:“那个,小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才见你生的这般高大,我还以为你是大老爷们呢。”
她原以为招惹了一个妖魔鬼怪,所以毫不客气的踢向了对方的命根子,谁曾想这却是个女扮男装的大姑娘!
念及此,谢言晚脸上的愧疚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听到这话之后,凤栖止的脸更黑了,连冰魄银丝也忘记了用,抬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小丫头,信不信本座杀了你!”
他生气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抹瑰丽的艳色,越发将他的相貌衬托的格外魅惑。
谢言晚有一瞬间的愣神,周遭空气的窒息让她的脸憋得更加通红,艰难道:“对不起啊小姐姐,方才是我不对,要不然,你打我一顿解解气?”
“你!本座哪里——”
话未说完,凤栖止掐着她的手突然松开,整个人更是喷出一口鲜血来。
殷红点点溅到谢言晚的衣襟上,瞬间便晕染开来,恍若冬日里最艳丽的一树红梅。
谢言晚下意识接住了他下落的身体,有些无措道:“喂,小姐姐,你怎么了?”
他的喘息猛然粗重,像是强撑了许久之后的爆发,瞳孔都紧缩起来,看着格外的渗人。
然而即便如此,凤栖止的手仍然紧紧地捏着谢言晚的命脉,仿佛一只受伤的兽类,骨子里带着警惕的天性。
“带本座去一个地方。”
谢言晚却是没有多想,当下便将他艰难的背在身上,点头道:“好,那你指路。”
凤栖止指的路格外偏僻,直到转了三四个胡同之后,她才看到一个小小的院落。
她气喘吁吁的将凤栖止放了下来,便见后者靠墙站着,手中的灯笼映照下,他的脸越加惨白。
然而即便如此,后者的气势依旧不减:“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本座留你一条性命。”
闻言,谢言晚登时点头如捣蒜。她前生也算阅人无数,可唯有眼前之人,是让她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心头发憷的。
这人的眼神,忒恐怖。如同地狱阎罗,一眼便可让人坠入阿鼻地狱,再无翻身余地。
直到走出了好远,谢言晚才觉得身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了。她长出一口气,又猛地拍了拍额头,暗叫一声:“糟了!”
今夜她耽误了太多时间,这个时节天寒地冻的,巧穗还好一些,怕是奶娘早就冻得受不住了吧?
念及此,谢言晚再不敢耽误,急匆匆的便朝着春波桥跑去。
春波桥下湖水结冰,而桥上更是空无一人。
放眼望去,四下空寂如斯,除了那穿街的冷风,便直剩下了路边的夜灯次第亮着,将这天地之间映照的越发孤寂。
谢言晚没来由的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转身便朝着谢家的方向行去。
然而谢言晚没有想到,她潜入谢家之后,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场景。
月上中天,狭小的清寒院内,有年近五十的妇人被堵了嘴摁在地上,板子入肉的声音发出沉闷的声响。
昏黄的灯光,却遮不住那妇人浑身的鲜血!
而更让谢言晚牙呲俱裂的,却是那房中的场景。
房门大敞,有三四个家丁装扮的男人衣衫不整,而被他们挤到墙角上下其手、一脸惶然哭泣的,则是一个相貌标志的小丫鬟。
这二人,正是本应出现在春波桥的奶娘张氏鹤丫鬟巧穗!
谢言晚一双眸子霎时充盈了血色,她再忍不住,猛地从墙上一跃而下,劈手便夺了那小厮手中的棍棒,而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朝着房内扔了过去。
一个满脸横肉的小厮后脑重重的挨了一下,顿时骂骂咧咧的回头,却愣了一愣:“大,大小姐?”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谢言晚已然随手抄起地上的花盆,直接便砸到了另外两个小厮的身上。
那二人吃痛,也才看清眼前所站之人。
纵然衣衫不整,却遮掩不住绝世的风姿。不是走失的谢家大小姐谢言晚,又是谁?
见到谢言晚出现,巧穗顿时哭红了眼,却是嘶哑着声音推着她道:“小姐,您快走!”
谢言晚心疼的看了她一眼,随手拽了一件衣服,将巧穗紧紧地包裹住,揽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沉声道:“咱们走。”
然而不等她走到门口,门就突然被人狠狠地踹上,先前被砸的小厮狰狞着脸道:“大小姐,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啊。”
傍晚谢琳琅回来之后,到底担心谢言晚没死透,特地给家丁们下了一道命令,若是看见了谢言晚,悄悄处置了便是,无需另行回报。
所以如今看到谢言晚,邪火高涨的家丁们更是起了念头。
见到这几人脸上的狞笑,谢言晚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匕首,咬牙道:“那就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说完这话,当先发难,抬脚踹上这小厮的胯下。与此同时,她手上动作未停,不过三两下的功夫,便听得房间内一片惨叫此起彼伏。
谢言晚充耳不闻,也不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小厮,扶着巧穗便走了出去。
院内的张氏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而先前行刑的小厮早已不知去向。
谢言晚心神一禀,连忙跟巧穗一起将奶娘搀扶起来,低声道:“奶娘,你好好么?”
“小姐,老婆子怕是不行了,你,你们快走!”
奶娘张氏奄奄一息的推搡着谢言晚,一双浑浊的眼眸里满是慈爱:“小姐,好好保重,奶娘不能再照顾你了,快走吧。”
张氏身上的鲜血味儿刺激着她的鼻端,让谢言晚的眼眸也充斥着赤红的色彩,她心中恨意加剧,神情却越加清冷。她抓住张氏的手,将后者背在身上,沉声道:“要走一起走。”
不想她话音落下,就见院门口涌进一大批的家丁,将这小小的清寒院内围得水泄不通。而那个一脸谄媚在先带路的,正是先前打张氏的行刑小厮。
院门之外,有一个冷厉的女声随之响起:“你当这丞相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