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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熬到一半,那一身白衣的花语走了过来:“在房间里我就闻到了,这是红花,天心,你要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么?”
顾天心被她吓了一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认真道:“对,这孩子来历不明,不能留。妗”
“来历不明么?”花语冷笑:“你的衣裳是我给换的,你那孩子,是皇上的吧。”
顾天心面色一变,双眸变得凌厉:“花语,你别乱说话。”
花语笑,伸出洁白的手指擦去顾天心脸上的污垢,轻道:“我有没有乱说,你自己清楚就好,皇上对你的好,你自己清楚就好,他要是知道你这样做,会有多伤心,你自己清楚就好。跬”
顾天心扭开头,咬着发白的唇,道:“不要告诉他,他不会知道的。”
花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顾天心小小的吸了口气,恳求道:“花语,不要告诉他。”
花语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将顾天心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道:“你曾经帮助过我,这次,算我还你的人情。”
顾天心暗松了口气,下一刻,却听她道:“但是你自己想清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说,不代表就不会走漏风声。”
顾天心:“……”
花语深深的看了顾天心一眼,突然道:“你不会是因为皇上失手让你小产,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报复他吧?”
“……”顾天心惊诧,花语却在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并没有想等她的答案。
顾天心握着蒲扇的手指发紧,颤抖,听到锅里汤药沸腾的声音,又急忙伸手去端,却被躺得丢开,“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汤药洒了一地。
顾天心愣住,手指上已经被烫出了水泡,她却像是根本不知道疼痛,呆呆的看着那些洒掉的汤药。
外面,花语静静的看着眼前一幕,唇角含着似笑非笑,眸中掠过一道暗紫的光芒。
客栈忽然响起喧闹,似乎有许多脚步声走了进来,掌柜的一路都在说话,许久才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她在哪里?”
顾天心一震,不再理会那些汤药,提着长长的裙摆就跑了出去。
南宫御正在抱臂冷笑,刻意不回答,却不想看到一白色长裙的女子从里面跑出来,长长的青丝在身后柔软的飘荡,黑与白,那么极致鲜明。
“楚盛煌!”女子脸色苍白,却在看到那雪色锦衣男子之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直往男子的怀里扑去。
可是才碰触到,又急忙停住,歪着脑袋警惕的打量着男子俊美的五官。
男子抬手揉了揉她跑得凌乱的发,将她拉入怀中:“心儿,是我。”
顾天心笑了,埋在他的怀里,就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几个字,她就那么确定了。
南宫御在一旁看着,眼底尽是自嘲,正欲转身离去,顾天心忽然叫住了他:“南宫御!”
南宫御回头,漠然的看着她:“摄政王妃,有事?”
“……”顾天心身子一僵,脸色白得透明,垂下眼睑道:“我只是……谢谢你。”
南宫御冷笑了一下:“谢什么,我是为了我自己,你别后悔便是!”
南宫御说完就走,那种冷漠与疏离,让顾天心的手指紧了紧,心里很难过,连小腹也觉得隐隐范疼。
楚盛煌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低道:“心儿,随本王回府。”
顾天心牵强的笑了一下,心底有些发虚,很愧疚,又惶恐不安。
之后,顾天心才知道独孤连城已经死了,楚盛煌他们这一次有惊无险,杀死独孤连城的过程更是出乎意料。
初三那一晚,独孤连城并没有离开摄政王府,把楚盛煌的母亲和廖清尘关和他关在一起,派了人守着。
只要楚盛煌敢有所动作,独孤连城就会让人杀了老夫人,或者是廖清尘。
独孤连城是骄傲自大的,摄政王府本来就是楚盛煌的地盘,要想打通密道,悄无声息的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可是,却不想竟被独孤连城发现,说想要看楚盛煌自我了断,不然,他就杀了老夫人。
独孤连城真是
变
态,在知道利用不了楚盛煌之后,就不想留着楚盛煌了,还看戏似的看别人自我了断。
楚盛煌不会看着老夫人死而无动于衷,但是让他死就死,他又不是傻子,廖长恒一干人也不会同意。
正在这两难的时候,却听到了廖清尘的呼声:“王爷!不要听他的,我杀了独孤连城!我杀了他!”
独孤连城房中有不少心腹,就算独孤连城当时比正常人还虚弱,也断不至于被廖清尘所杀。
可是也由不得他们不信,因为老夫人也哭喊了起来:“傻孩子,你还年轻,救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
楚盛煌等人赶去房中,将保护独孤连城的一干人杀尽,这才看到廖清尘手中握着一把沾满黑血的剑,独孤连城那黑色斗篷的身躯,在她的脚边慢慢融化,变成黑烟。
眼看廖清尘手里的剑跟着腐蚀,廖长恒飞过去将那把剑夺下,扔开,想要将她抱起,她却使劲推开他,一个人披头散发的哭,衣衫很凌乱。
廖长恒很心疼,她却不让他碰触她,不止廖长恒,谁也不让,就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
老夫人让抚着自己的楚盛煌过去试试,楚盛煌蹙眉过去,才靠拢,廖清尘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廖清尘为了救老夫人和楚盛煌,也不知道受了怎样的刺激和惊吓,变成了痴呆,除了楚盛煌,谁也不让靠近。
老夫人说,廖清尘虽然是独孤连城顶着楚盛煌的名字娶的侧妃,但世人皆知廖清尘是摄政王侧妃,现在又为了他们变成这样,楚盛煌必须得负责。
楚盛煌大力搜寻姜神医,好不容易才找到,就和赶来看热闹的南宫御一起,来到这边接顾天心回去。
马车里,听着一同过来的廖长恒和闫威武的诉说,顾天心的惊愕慢慢退化,最后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小月呢?”
廖长恒,闫威武:“……”
“我说三妹。”闫威武沉不住气了:“你不是应该关心廖清尘的问题吗?王爷多了位侧妃啊!”
顾天心不说话,廖长恒皱眉了:“别那么说,清尘只是神智不清,担着侧妃的名头而已,在王爷的心里,只有天心的。”
“那还真是袒护你那宝贝妹妹!”闫威武不服气:“神智不清就赖在王府不走了么?担着名也是一个名,别人会怎么想?反正老子是不同意,你快把你那宝贝妹妹领走吧!”
廖长恒无奈道:“清尘现在看谁都是毒蛇猛兽,除了王爷,若是强行让清尘离开王爷身边,清尘怕是会自寻短见。”
“我呸!还真赖上了!”闫威武气得磨牙:“要不是看在她救了老夫人和王爷,老子第一个就把她丢出王府去了!”
“你这莽夫!”廖长恒无语道:“清尘为人惯来温和有礼,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倒是没有地方得罪老子。”闫威武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可是,老子就是不想三妹受委屈!”
廖长恒嗤笑:“说我袒护清尘,你何尝不袒护天心?”
那两个人坐在对面的长椅上,一直都在说话,争执来争执去的,话题却越扯越远。
顾天心等了许久没有等到答案,只好掀开车帘,看着那在马车外骑马的雪衣男子,眸光变得复杂。
他刻意骑马,让廖长恒和闫威武上来马车,跟她说这些话,是对她的坦白。
他不亲自说这些话,是因为心虚么?顾天心很无奈,没想到这样狗血的人生,真的降临到了她身上。
她曾经对南宫御说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是就算对方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真能不介意他身上多了一个名义上的妻子么?
手指慢慢的移上小腹的位置,她轻轻的笑了,她又有什么权利去鸡蛋里挑骨头,她自己又有多干净,何必呢……
楚盛煌看到她的笑容,微微愣了一下,蹙眉:“要出来骑马么?”
顾天心摇头:“不想骑马。”
楚盛煌脸色更僵冷了,轻道:“心儿,本王……”
“我的风寒还没痊愈。”顾天心打断他,笑得很开朗:“清尘对你们有恩,那便是我们的恩人,我不介意。”
马车里的廖长恒和闫威武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天心
,楚盛煌脸色越发难看了,从黑马上跃下:“停车,你们下来。”
廖长恒和闫威武急忙腾出位置,远离是非之地,顾天心懒懒的倚靠着软塌,摇晃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看着楚盛煌走上来。
楚盛煌脸色很冷,一进来,似乎带来了整个寒冬的冷空气,对上顾天心笑得没心没肺的脸,额角的青筋都冒了起来。
他是很喜欢顾天心的笑容的,很明媚,很干净,骄阳一般,可是现在,却觉得那么刺眼,刺心。
“心儿。”他坐下去,抚摸着她的脸,低声道:“真的不介意么?”
顾天心还是笑:“若我说介意,不想见到她,你会让人把她逐出府么?”
她认为楚盛煌会犹豫,会说他有苦衷,可是他没有,他正色道:“只要你说,本王就同意。”
顾天心:“……”
楚盛煌将她拉起来,揽入怀中,道:“心儿,跟着本王,让你受苦了,本想得到尘埃落定在娶你过门,又担心那时候太晚,或是遥遥无期。”
“本王已经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包括……我们的孩子,是本王的失误,要是再让你伤心,本王就该千刀万剐了。”
他说到孩子,顾天心的身子就颤抖了一下,楚盛煌以为她伤心,安抚的道:“我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我赔你更多的孩子……”
顾天心狠狠地咬着唇,心口抽搐,小腹里也疼痛得难受,却被她强行将痛楚隐忍了下去。
“楚盛煌……”顾天心埋在他的怀中,眼眶里水光闪烁:“我也有错,对不起……”
“傻姑娘。”楚盛煌吻着她的发,很怜惜:“本王的女人,就算是错,也是本王的错。”
“……”顾天心愧疚更深,无言以对,转移话题道:“小月你准备怎么处置?我相信另有其人,但绝不是小月。”
楚盛煌“嗯”了一声,道:“你相信,那就不是她。”
顾天心:“……”
于是,路才走到一半,马车上又风尘仆仆的赶来一人,黑裙黑辫子,正是夜月。
夜月并没有受到过什么惩罚,楚盛煌亲手挑选的暗卫,总是有几分知根知底。
夜月早就听说了顾天心小产的事情,可是守着老夫人,一直不能离开,现在一见到顾天心,眼眶就红了。
顾天心叹气,她自己丢了孩子,都没有夜月这么难受,夜月这孩子外冷心热,怎么可能会谋害自家主子的母亲?
一路上有夜月的调理,顾天心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本来马车三天的路程,却赶了六七天才回去。
才回到摄政王府,顾天心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就被老夫人使人来叫了。
楚盛煌很不悦,冷冷道:“告诉老夫人,王妃身体不好,需要休息。”
下人吓得战战兢兢,正要退下,顾天心却道:“不用了,我马上就过去。”
楚盛煌蹙眉,将她拉到腿上:“哪里也不用去,明天一早,本王就送母亲回清泉庵。”
顾天心摇头,道:“你这样做,娘会越来越讨厌我的,这些家里面的事情你别管,我知道怎么做。”
顾天心坚决不要楚盛煌的陪同,带着夜月去了西苑,夜月有些犹豫,上次的事情,老夫人也怀疑夜月。
顾天心让她放心,行的正坐得直,不是夜月做的,就不要怕老夫人。
夜月很佩服顾天心,当即抬首挺胸,顾天心却焉了,很厌烦。
楚盛煌问她要不要赶走廖清尘,她还没有同意呢,老夫人就要来做说客,给她下马威了么?
顾天心不由讽刺的笑了一下,她是真心对老夫人好,可是却不是任人欺负的那种,老夫人真是觉得人善被人欺么?
到了西苑,褚嬷嬷就领着顾天心和夜月去到竹林里,老夫人正在竹林里喝茶,沐浴着细碎的阳光,享受悠闲美好的下午。
顾天心微笑着走过去,给老夫人请安,夜月也跟着给老夫人请安。
“哦,夜月也来了。”老夫人皱了皱眉,让顾天心坐下,摸索着给她倒茶。
“娘,我自己来吧。”顾天心想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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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老夫人推开她,一边慢慢倒茶,一边道:“我虽然眼瞎,心却不盲,好人坏人还是分得清楚的,不像有些人,明明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还带着身边做什么。”
顾天心:“……”
夜月脸色有尴尬,想要退下,顾天心拉住了她,朝她眨了眨眼,又接着拍马屁:“娘说得是,媳妇心如明镜,娘那么慈祥美丽,瞧着娘就是一个大善人呢!”
好话谁不爱听,老夫人本来争锋相对的话顿时被噎住,化作一声冷哼。
她将茶杯推给顾天心,又摸索着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才道:“清尘那孩子的事儿,煌儿也该给你说了,是我这个老婆子的主意。”
“天心你是孝顺的好孩子,该为自己的夫君着想,我那第一个孙子的命薄,我心里很不好受,担心什么时候进了黄土,也无缘见一面我的孙子,死也不会瞑目。”老夫人伤怀道。
“娘你会长命百岁的。”顾天心回答得极为顺溜,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娘想留下清尘,媳妇没意见,只要王爷喜欢就好。”
“好媳妇,识大体。”老夫人赞赏连连,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叹道:“煌儿跟夫妻情深,这些传宗接代的事情,你也多多的劝劝他。”
顾天心暗自冷笑,要她留下廖清尘不说,还要她去劝自己的丈夫临幸其他的女人,真当她是白痴?
但表面上,顾天心还是笑得很亲切,连连点头,那柔顺乖巧的模样,老夫人极为满意。
顺利离开了西苑,就看到楚盛煌站在门口,负手望着远处的天边,暖金色的阳光镀在他雪白的锦衣上,恍若神祗。
顾天心叹气,这样一个魅力非凡的男子,也难怪会惹来那么多的烂桃花,一朵又一朵的,什么时候才能是头。
夜月给楚盛煌行了礼,便称去为顾天心准备热水沐浴,识趣的给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回来的路上,不管是马车还是客栈住宿,顾天心都是和她在一起,称身体不舒服,主上还真是可怜。
夜月同情的离去,楚盛煌便走过去揽住顾天心的肩,道:“母亲的话,别放在心上,交给本王便是。”
虽然隔得比较远,但并不妨碍他的听力,老夫人和顾天心的对话,他听的很清楚,天心用心良苦。
顾天心笑着点头,她本来就是抛给他的,她实在没想到,她的婆媳关系会那么难相处,简直就是跨越了几世纪的代沟。
“回去沐浴,然后用膳,好好的休息一下,养好精神,今晚……”楚盛煌意有所指的道。
顾天心浑身一僵,脸色很不自然的干笑:“我身体还没好,不信你问夜月。”
楚盛煌看着他,深邃漆黑的瞳孔里深沉得不见底,冷冷的,望而生畏。
顾天心抿了抿唇,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你去看看娘吧,我先走了。”
“为什么?”楚盛煌并没有拉住她,只是问道:“为什么一再的搪塞我?孩子的事,本王是有错,可是心儿,你要怨恨本王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怨恨你……”顾天心后背满是冷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虚和惶恐在撕扯着她,小腹也跟着痛了起来。
顾天心难受的咬唇,揉着小腹的位置,越是心慌,越是疼痛,就是再隐忍,也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