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主使

星星的泡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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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呈恨毒了苏戎,他原本从未想过,原本你恨一个人恨不得想死,仅仅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他眼睁睁地看着苏戎因为他的关系大放异彩,拿着不菲的收入,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放纵着越来越坏的脾气。

    他以为,苏戎哪怕没有一次在节目中或是在与宣宜的管理层交流中提过他的名字,至少心里还是尊重于他的付出和天分的。可是后来一次又一次苏戎当众让他下不了台,拿他平凡甚至称得上丑陋的长相开玩笑,他在心里就一次比一次更恨他。

    他恨到不敢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目光,生怕满满的怨恨藏都藏不住,因为对于宣宜来说,不可以失去苏戎,却能轻易失去他,不过区区一个私人助理,失去了又如何?再开出三千加的工资,有的是人愿意来干。

    杀了苏戎!

    这个念头由来已久,久到即使郑呈再小心,终是露出了马脚。所幸知道他心中龌龊的唯一一人第二天便离职了,他需要担心的,仅仅是要如何才能制造一场完美的谋杀,杀了人,再把自己的嫌疑排除。

    苏戎申请单人公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宣宜动荡不安,几欲倒闭,苏戎想过跳槽,但他新签了合约,人气虽火,代价也高,挖人的平台不想付一大笔违约金,他无奈只得留下,后来高层换人,苏戎又有别的想法,一直没能成功。郑呈做为私人助理,私下里跟马甘霖关系不错,瞅准机会,塞了好处给马甘霖,让他给苏戎分派单人公寓,马甘霖欣然同意。

    苏戎搬家,郑呈受苦,在被颐指气使了大约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出发,一路上苏戎兴致高昂,还对未来满怀希望,半点都知道,他踏入的,是一个死亡陷阱!

    坐在审讯室里的郑呈恢复了平静,开始十分有条理地讲述自己杀人的过程。仿佛像他之前演示了千百遍一样:

    1、送苏戎进公寓,没有人过来最好,如何有人来,一定要想办法全部支开,借口已经提前想好,比如以苏戎挑剔的名义让人去很远的家装店买东西,东西的难选程度以三个小时内回不来为宜;

    2、说服苏戎在晚上直播前沐浴,最好泡浴缸;

    3、检查公寓配发的电暖风是否能正常使用,调整电线长度;

    4、检查浴室门锁,如有条件提前弄坏;

    5、等苏戎放好洗澡水,

    6、卡住电闸,自己拿着电暖风找借口进去浴室;

    7、将电暖风插上,然后扔进浴缸。

    8、等人死了后,打开淋浴头,调整水温;

    9、离开现场,如果有人被支使开,打电话通知东西送到工作室,如果无人,晚上直播前打电话给苏戎,无人接听后过来叫门,无人开门后找马甘霖来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10、进屋后一定要让马甘霖先发现苏戎的尸体,等他先切断电暖风的电源,再将卡在电闸上的卡扣摘下,清理可能留下的指纹;

    11、装假惊慌,然后报警。

    果然,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他就安心地看着苏戎像条死鱼一样在水里翻腾,等确认电得死得不能再死了之后,离开现场,晚上拉着马甘霖做了目击证人,一场谋杀,变成意外,他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直到现在,他坐在审讯室里,一点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这个计划,他看了又看,在心里不知道想前想后多少遍,没有漏洞,应该很完美。

    大约只能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吧。

    犯罪嫌疑人如此配合,案子办到现在,皆大欢喜,似乎可以结案了。郭建峰为人仔细,养成的老习惯,再简单的案子,多审几遍总是没错的,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提审,每一次,虽然审问的人都不一样,但郑呈很配合,老老实实把作案经过再说一遍,口供严丝合缝,一字不差,准备正式写报告报请检查院批捕。

    闵三行不在,写报告这么让人头疼的事没人喜欢,所以文沫就很悲惨地被抓壮丁了。

    真的动笔写了没多久,文沫就觉得有些不对。三份口供,是由不同的记录员写的,但是内容,几乎连标点符号都一模一样!

    犯罪心理学上一般认为,人在作案时,心里害怕之下会很慌乱,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的结果就是事后他很可能不会完全记得所有细节,被捕后交代的口供前后会有区别,使用的语言也会不一样,甚至交代的作案过程可能都会不一致。

    像郑呈这样,三次口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致有两种情况:第一,郑呈替人顶罪,他根本不是凶手,甚至根本没有到过案发现场,他所谓的口供,是真正的凶手告诉他细节后,他加以整理,强化记忆,像背书一样背给警察听;第二,郑呈是凶手,但是教唆他作案的另有其人,如何作案是别人教给他的,他害怕忘记,背下后默记在心里无数遍,倒背如流后,按照这个流程动手杀人,他在录口供时,想的不是自己在现场杀人的全过程,而是自己背下的作案步骤。

    无论是以上哪种,苏戎死亡案还远远到不了结案的时候!

    三份口供摆上桌,郭建峰细看之下,完全明白,他是老刑警了,作过的笔录不知道有多少,自然明白这里面是什么情况,郑呈这小子,看着挺老实啊,交代得多快,原来心里还藏着不少坏水呢!

    他立刻打电话到拘留所,再次提审郑呈,这家伙是凶手无疑,问题是,他背后是不是还有人?

    郑呈被带上来时有些烦:“警察同志,我都说了三遍了,这还要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杀人才不过赔一条命,你这是要让我烦死省颗子弹吗?”

    郭建峰没言语,等到郑呈被铐在椅子上之后,才狠狠一拍桌子,屋里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哼!你长着一副老实相,干的事却一点也不老实!”三份口供扔到郑呈面前:“自己看看,看完了再说!”

    郑呈一头雾水地拿起自己的口供看起来,三份全看完,还没明白过来:“我这不交代得挺一致的吗?”

    “挺一致?呵呵,就是一致得太劲了!我问你,你当时害怕吗?看着苏戎死的时候?还有,你离开苏戎的公寓,回到工作室里,都做了什么,跟我说说看。”

    郑呈哑然,那天杀人之后,他慌得连开车时手抖得连方向盘都快要握不住了,之后干了什么更是半点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他一次又一次地看表,还得在有人时表现得尽量正常一点,别那么心虚害怕,其他的,一片空白。

    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到底哪里错了,他说得太顺,太相同,而他不应该记得这么清楚,回答得这么顺畅的。

    他这算不算是自己把自己坑死了?不、不,不光坑了自己,连帮他的人也一起坑了。他郑呈也许是个杀人犯,讲不得什么道德不道德,但他也同样爱憎分明,绝对不会出卖帮助了他的人的!

    郑呈开始沉默,任郭建峰如何审都不再吐口。倒是让警方更确定他们想得没错,此案另有隐情,绝对不是一起简单的因仇杀人案件。为了让他开口,警方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只要他交代出教唆他的人,就算他有立功表现,可以从轻处罚,至少不会被判死刑、立即执行,后来更是远赴临省,找来了郑家父母。郑呈自然动容,可惜,这些诱惑,不足以让他说话。

    与此同时,信息科的同事们一点没闲着,最近与郑呈有联系的人一一被调查,微信记录被清除的也一一恢复,更是连他手机上的软件只要带定位功能的,存储的相关GPS信息全都调了出来。

    在大数据时代,想隐藏些什么,没那么容易。

    浮出水面的,是一个几乎要被宣宜遗忘的名字:包泉。

    两人曾经在半个月前通过微信频繁联系,而在之此前两人从不是好友。面对恢复回来的聊天记录里一条又一条与郑呈口供里一个字不差的作案过程,郑呈无奈地摇了摇头,铁证如山,他再也没有办法保护包泉了。

    至于警方想知道的包泉在哪里的问题,郑呈是真的无法回答,他们的一切联系都是通过微信,密谋达成后,包泉曾经叮嘱他换个手机后,便把他删除了,是他觉得包泉小心太过,只是清除了聊天记录就算,没有把新买的手机也一起扔了。

    隐瞒既然没有意义,该说的,郑呈也都说了:“包泉以前偶然发现过,我盯着苏戎的眼神,那个时候她算是我的上司,过后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就告诉了她,苏戎拿我的编舞自己上节目,我也知道她肯定不会帮我,因为工作室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苏戎红,而我,什么都不是。我就是憋得狠了,也知道包泉不是个爱传闲话和多管闲事的人,果然她没想过要把苏戎怎么样,只是问我要不要换个人跟。我想同意,却舍不得苏戎多给的钱。便还是留了下来。

    不久后包泉辞职。我们两个什么联系都没有,半个月前,她突然加了我微信,直截了当地问我还想不想要苏戎的命。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

    几乎是一拍即合,包泉心思缜密,制定的计划完美无缺,我直接动手,苏戎他只有死路一条。”

    郭建峰有些无语地看郑呈在那沾沾自喜,似乎杀人是件很了不起的事,耐着性子继续问:“你的目的,就是想没了苏戎,自己当主播吧?那么包泉呢?她想要什么?”

    郑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一直都说只是帮我,并没有提过要求。”聊天记录里确实包泉没说过,郑呈大约是真不知道。

    包泉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过她的行踪,很快,她身患绝症,入院治疗,大约不到一个月前出院的消息就查出来了,可是之后她去了哪里,没人知道。警方通过询问她在医院时的主治医生得知,包泉的病没有治疗价值,因她本人没有近亲属,医生便告知了来看望她的表弟孟宇轩,之后由这位表弟为病人办理了出院手续。

    警方再度找上门时,孟宇轩没想到,他们居然想找包泉,却不主动说明找人的原因,只看着他不让他通风报信。

    这架势有点吓人。但他已经完全不知该干什么了,警察至少不是坏人,不会做坏事,他只能选择相信,带人回去找包泉。

    包泉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回来,起身想迎一迎他,再发现进来的还有一群身着警装的人之后,她的脸上笑容渐渐淡下去了,眼睛努力睁大,紧随在孟宇轩身后进门的郭建峰,流露出乞求。

    瘦瘦小小、命不长久的包泉很容易让人同情,孟宇轩之前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不像假装,在观察了一下室内没有别的出路,包泉跑不了之后,郭建峰带人退到门口,并没有关门,室内发生什么,他们都能看见。

    这是郭建峰的底限了,包泉明白,没再提过分要求,只感激地冲他点点头,然后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孟宇轩身上。

    这个大男孩,一脸懵懂,一脸担忧。他开口想问包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警察找她做什么,可还没容得他说一个字,包泉突然第一次主动,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然后,趁着他低头看她的时候,吻了他。

    不过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转瞬分开,却足以让孟宇轩激动不已,再想要更多,包泉却已经退后,然后侧身,走向一直等在门口的警察,伸出手。

    锃亮的手铐戴在包泉瘦弱的手腕上,几欲滑落,深深刺痛了孟宇轩的眼睛,他急红了眼似地奔到门口,高大的身躯堵在包泉身前:“你们为什么要抓她?她犯了什么法?”

    没等郭建峰说话,包泉抢先一步:“孟宇轩,你让开。”证据冷得让孟宇轩不敢相信几分钟前他们还曾拥吻。

    “我是一个杀人犯,利用了你,对不起。”包泉干巴巴地发声:“警察同志,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