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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家一群人进了拘留所的第二天,景玉涛又回来公安局了。
他是极不愿意再见到任何一个穿警服的人的,但是有些话,他不说清楚,内心一直不得安宁,只得硬着头皮。
景颢的事,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父亲如何能不知?就算一开始他不知道儿子在外面都干了什么,只见儿子成天昼伏夜出,也不可能会有哪个家长联想到儿子是个杀人犯身上去,可是后来,焦寒月被景颢带回了家,景玉涛看到了,也问过儿子。
一句不明不白的解释,一个成天哭个不停的女人,再想想F市警察布下天罗地网寻找的连环凶手,景玉涛再不明白他就是个傻的。
儿子被抓之前的好几天他都夜不成眠,内心深处天人交战,一边是理智告诉他应该大义灭亲,一边是情感提醒他那是自己一手拉扯长大的亲儿子,在他的交战还没出结果之前,警察找上门了。
他一直沉默着,警察对他倒没有太过严厉,教育出个不成器的儿子,错并不全在他身上,只简单给他做个笔录,对方问他一句,他回答一句,基本上一问三不知,至于焦寒月的下落,他更是不知道。
是的,焦寒月是死是活,他不知道,这是真话,他没撒谎。可同样的,他也没有说出全部事实。
景颢是想要逃跑的,就在警察上门前一天,景家来了个陌生人。
一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大约二十多岁,剃个光头,两只耳朵上打了一溜耳洞,穿着跟个小混混似的,戴着些乱七八糟的装饰品,见景玉涛来开门,还很没礼貌地冲着他吐了口烟圈,声称是景颢叫他来的。
他们进门嘀咕了得有一个小时,之后小青年大大咧咧地走出景颢的卧室,当着景玉涛的面,两人合力将被喂了安眠药的焦寒月抬出了门,没多久,儿子一个人回来,小青年和焦寒月都不见了。
景玉涛不敢问,儿子是不是又把这最后一个活口杀掉了。景颢这几个月越来越阴冷,有的时候便是看向他的目光都仿佛淬了毒一般,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怕这个儿子的。
当天晚上,儿子难得来他的卧室,坐在床边跟他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什么以后要让他自己吃好喝好,要好好照顾自己,什么就当他自己没儿子,别联系,别伤心。他当时听得有些懵,心里边又着实忌惮儿子。
加上第二天,警察从天而降,抓走了景颢,他光应付四邻让他搬走的刁难就够累了,根本没心思细想儿子最后这番话的意思。
如果不是焦寒月归来,他还想不明白呢。但现在知道儿子的最后一个受害者没死,瞬间很多事都有了新的解释。
焦寒月没有被害,而是被转手卖了,怪不得后来儿子屋里搜出来不少港币和机票,他是想要外逃,却没来得及。
坐立不安的景玉涛思来想去,最终下定决心,儿子这辈子没做什么好事,到死都是个杀人犯,名声早已经臭大街了,老人家是信命的,但凡有机会为他做点好事积点德,都愿意去做。
更何况,当初景颢的几位受害者,有家里很困难的,杀了人家的人,还一分钱没得赔,景玉涛自私过一次,再自私一次,他怕是真的会天天睡不着觉。他并没有多高尚,却到底心存善念。
俞际接待了他,听完他讲焦寒月是如何从杀人犯手中落到拐子手里,当即叫文沫过来。焦大娘已经把病房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了,也明确表达不想再让文沫来刺激女儿的意愿,俞际也已经买了今天的车票,如果景大爷再晚一个小时过来,这条线索怕是又要错过。
时隔四年,景玉涛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文沫手机里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白领,正是当年流里流气的小青年,那耳朵上闪得人眼睛发花的饰品没见减少,实在是太标志性了,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消息反馈给一组。不同于戚茂身为准死刑犯、焦寒月神志不清,前两者的证词可性度极低,景玉涛却是可靠的证人。
终于算是找到能利用的人证了,郭建峰松了一口气,立即将新发现上报主管领导,打拐专案组正式成立,组员同原一组全员人马,以及二、三组中中坚力量抽调,俞际也为自己争取了一席之地,好声好气感谢了景玉涛,送他回家后,马上停蹄跟着文沫回了X市。
一组布控得很全面。闵三行跟陈莉打得火热,虽然见面次数少,而且闵三行一直也没以助理的身份向他们付过定金订货,但他们前期工作做得细致,闵三行的卧底身份经得住盘查,特意找了家跟公安局里某位同事沾亲带故的家装公司,真相只老板一人得知,不过是挂个家装公司采购员的名,又没有实际损失,顺水人情谁都会做,因此在家装公司里闵三行这个人可是上了人事档案的,连工资表都造出来了,谁能说他是假的?
陈莉其人,怎么说呢,看着就不像是个正经女人。闵三行自跟她加了微信,颇有些被调戏的错觉。一个女人黄起来,那绝对相当无下限,陈莉一天照着三顿饭的工夫勾搭闵三行,任何一句正常的对话都能被她曲解为带着点颜色,下一句就变成老司机实力派开车,污出天际。
闵三行虽然有的时候也会跟相熟的女性朋友开开玩笑,但多数很有分寸,绝不会让人心生反感,误会他是色狼,也可见他的人品。在崇尚棍棒底下出孝子教育的家庭里长大,再碰上端方的父亲,闲三行能花得起来才见鬼。因此面对这样无底限的陈莉,他真的有苦说不出,还得硬着头皮聊下去。
陈莉是小人物,可小人物也可以有大作用。
事情还要从监控刚刚开始说起。伪装成小摊贩跑到两个厂子的中间地带摆摊的王家兄弟悲催地发现,他们的小生意,赔了个彻底。
峰峰水泥厂中午休息时间很短,而且里边有自己的食堂,味道怎么样暂且不论,价钱却是很便宜的,基本上不为挣钱,福利性质居多,因此峰峰的员工十有八九是不愿意出来折腾的,在厂子里吃完饭,还能留出十几二十分钟光明正大地偷懒休息会。
耀洁玻璃厂则压根没有一个人出来过。不论几点,没见过下班接班的大队人流,仅有寥寥可数的两人进进出出,就是陈莉和尚助,这也是尚助一开始进入警方侦查范围内的原因。
耀洁玻璃厂里情况未明,大张旗鼓进去搜查,一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打草惊蛇会让他们下一步行动陷入被动,一旦搜查无果,对方肯定会转移,他们在X市多年,低调得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动向,再让他们重新找地方蛰伏起来怎么办?二是万一里面有为数不少的悍匪,警方冲进去基本上等同于给人送菜,一场血战不知道会造成多么难挽回的后果,这却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既然耀洁玻璃厂明摆着有问题,陈莉和尚助又是唯二的突破口,闵三行便是不想跟陈莉这类女人打交道,也不得不拿出十八般本事,忍着恶心与她周旋,微信聊天记录黄得不能看,只要对方说见面,闵三行就一定会把时间定在白天,地点必须是人潮汹涌的闹市。被一众同事调侃这是奔着守身如玉去的,还不如从了陈莉,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女人嘛,哄一哄就行了,哄得好的,心里有什么话掏不出来的。
当然了,他们这些男人之间的荤段子自来不敢当着文沫说,虽然进了刑警队,女人也彪悍得变成第三性,但文沫极少跟他们互相调笑,大家平时关系不错,文沫表现也很随和,但她既有上面领导的照顾,又是辉煌的过去矗立在那,总还是与真正的同事隔着那么一层。现在相处愉快,他们就别作死把关系走绝了,过分的话可不能说。
但放到闵三行身上却没这顾忌,反正文沫没来之前,他们一组的调侃对象都是他。闵三行倒也光棍,牺牲了自己的微信号,让众人集思广益,就不相了,五个大男人干不过一个女人,论黄论荤,还得他们更胜一筹才对。
他们隔着个手机什么话都敢讲,真刀真枪面见真人的时候,闵三行又乖得跟鹌鹑似的,反倒让陈莉以为他是个好男人,对他更加殷勤。
陈莉这个名字,放眼全中国,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重名重姓的要多少有多少,警方一时之间既无法确定这个名字是真是假,也无法从全国那么多同名同姓的人里挑出符合要求的,毕竟女性,年龄二十上下的陈莉一抓一大把。别看她跟闵三行聊天好像毫无顾忌,全身心被他迷住了一般,在涉及到自己隐私方面,她的警惕性很高,一点口风不露。这块难啃的骨头只能放闵三行与她接着磨去。
尚助也好像在努力洗白中。这位自小被爷爷奶奶惯着长大的独生子,性格里有霸道的一面,从上初中开始,就信奉拳头里出老大,把想要欺负他的人揍得哭爹喊娘,称霸学校,纠集一帮跟他一样的坏学生,奔着作死的路一直跑个不停。
三次被判刑的经历对他来说跟荣誉勋章似的。所以当这位混混头子穿上西装跑去朝九晚五,着实惊掉的一众人的眼珠,连他父母都不信他还有能学好的一天。
反正至少现在,警方深挖之下,还真除了前科劣迹外,找不到他新的黑历史。当真浪子回头吗?虽然世事无绝对,但尚助嘛,呵呵。
不劳而获得多了,大手大脚得惯了,再回头去挣辛苦钱,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容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尚助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跟自己过不去,背后的原因着实耐人寻味,尤其是,耀洁玻璃厂里边的水太深,深得便是警方想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也找不出理由说服自己。
等到文沫一趟极不情愿的F市之行又取得意外收获,证实尚助早在几年前就开始沾手拐卖人口的犯罪事实,再加上耀洁玻璃厂被怀疑为人贩子藏人的窝点,尚助是黑是白,是忠是奸,几乎已经肯定:狗改不了吃屎。
人手充足,新分来的两班倒盯着尚助。
郭建峰从一开始就辗转了不知道多少人,才总算跟耀洁的送货司机搭上了话。在此之前,这位谢师傅的底都被查了好几遍,确定身家清白,郭建峰才第一次进了耀洁。
耀洁每次运的原材料量不大,一星期送一回,都堆在厂房左侧的空地上。郭建峰是新面孔,自然会被关注,因此前两次进出,郭建峰都表现得很正常,手里不停干活,动作利落,与人打交道时唯唯诺诺,就是个一门心思想挣钱的老好人形象。郭建峰在出入耀洁玻璃厂两次后,仔细观察厂里并没有十分可疑的动静,想着是时候大胆一点,借着身份掩护,往厂房后面的的宿舍摸一摸。
耀洁玻璃厂占地不大,除了厂房外,就只有后面还有排破旧的宿舍,其他地方全是一揽无余的空地,保安室四周都是玻璃,整个厂区尽在眼皮子底下,郭建峰想要行动只能借着货车遮掩。
他瞅准机会,边掏出根烟来点,边往保安室的死角走去。还没容得他借着想抽烟的功夫,往厂房后面走出五十米,就被保安喊住,一边恶狠狠地让他灭了烟,一边推搡着他往门口去,还威胁道进了厂子不准乱跑,下次再不听话腿打折。
明面上,耀洁玻璃厂的门卫处有两个保安,均三四十岁,满脸横肉,面相凶恶,身份不详,警方偷偷拍了照片,放到系统里比对,暂时没有结果。郭建峰是老警察了,在见到一个犯罪分子时有猎犬般的直觉,第一眼看到这两个保安,直觉他们被打击处理过或者负案在逃的可能性极大。
闵三行问过陈莉好几次这两位保安的身份,都被陈莉借别的话题岔开了,他们只得用最笨的方法,大海捞针般查他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