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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嫌事情不够乱啊?只要想想她小白兔似的脸,文沫就忍不住有些头疼。
可是既然有人主动要求投案自首,按规定,他们必是要走个过场的。李承平是一万个不待见蒋诺,秦凯又雷打不动当黑面门神,郭建峰能用的人只有文沫一个,她只能先丢下李真洪,让李承平过来先跟这话唠唠个够。
李真洪没眼色地凑过来:“谁?谁出事了?蒋诺?是CT室的那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吗?”见文沫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想走,他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喂喂,别这么绝情嘛,咱们也算老相识了不是?”
刚刚的话全部收回,什么挺有魅力的中央空调,这货就是个色胚,见到个母的都迈不开腿,荤腥不忌。
一把甩开李真洪的手,文沫走出去两步忽然站定,想到蒋诺肚子里流掉的那个父不详的可怜孩子,不会是这货的吧?
“蒋诺,也是你众多梦中情人的一个?”难道男人爱的都是这个调调?未语泪先流,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李真洪吓得直接跳回床上:“哟!有些玩笑开不得的!”文沫轻嗤一声,不知道刚才开玩笑的是谁。
见她不信,李真洪急急摆手:“哎呀,我就是随便说说,嘴上没把门的惯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可是清白的!”他一挺胸膛:“有些女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是真委屈,蒋诺长得并不怎么样,可是身上那股白莲花的味道真有几分古典小家碧玉的感觉,不经意间挠得人心痒痒。
现代女性独立自主,能顶多半边天了。钱自己会挣,孩子自己能生,家务自己能做,甚至彪悍得连桶装水都自己能搬上六层楼不带喘气的。时代的发展与生存的需要结合在一起,让多数女性已经渐渐往女汉子的方向倾斜。
李真洪是个男人,还是个不甚强壮,细高竹竿似的男人,比力气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医院里忙忙碌碌工作像打仗的大多数女护士。他打心眼里就对柔弱的女生多存一分好感与宽容。
阅尽千帆,最终返璞归真了,他还真就喜欢蒋诺身上的调调。可是在众多女人中游刃有余的他偏偏不敢靠近。
一是因为他总觉得人生的乐趣从来不是为着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二是因为他知道一旦沾上蒋诺,大约生生世世甩不开,他现在喜欢柔弱的,未必结婚之后能长长久久地喜欢,到时候再想离了,主动权可就不在他手上了,得看蒋诺愿不愿意。
婚姻于他,像鸠酒,初尝时甜美,却左不过穿肠毒药。真等最后面目全非时,再来后悔当初明明了解自己的本性,怎么就轻易走进婚姻的坟墓,还有什么意思。
自己不可能全心全意爱某个女人,一时的心动好感,不足以让他飞蛾扑火。所以蒋诺的世界才算逃过一劫。
李真洪情真意切,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医院里的这些女同事谁跟他当过一夜夫妻他能如数家珍。本是很无耻的一件事,滥情到极致只靠下半身思考的他,却能将这些艳事坦坦当当说出来,真不知道应该讨厌他还是同情他。
性啊爱成瘾症嘛这不是,心理学上也算是一种疾病的。
蒋诺低着头,乖乖坐在病床边,如果说她与之前文沫看到的样子有什么不同,大约就是再没有听到低声啜泣,她很安静,两只手在身前交握,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掰右手食指指甲。
看得出来,她很紧张,居然没有紧张到哭,倒是出人意料。
郭建峰见文沫进来,摊开笔录本,开始讯问。
“姓名。”
“蒋、蒋诺。”
“年龄。”
“二十七。”
“职业。”
“护士。”
“说说作案过程吧。”
可能是作案两个字还是有些刺耳,饶是蒋诺做到了好心理准备,还是有一瞬间仓皇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划过一丝惊恐,又很快紧紧咬着嘴唇复又低下头去,艰难开口:
“我......我......麦医生他......”细密的汗珠爬上她光洁的额头,打好的腹稿不知从何说起,她一向不是聪慧的人,中规中矩过了二十多年,好容易做了件出格的事,心里的紧张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对面两名警察又不动如山,虽然隔着防护服看不清脸色,可是目光却直直盯着她,要多严肃有多严肃,蒋诺突然有些想打退堂鼓,却也知道自己已经骑虎难下了。
她深呼吸一次,颤颤巍巍开口:“我恨麦医生!”第一句话出口,蒋诺难得的竟然觉得轻松,再往下说要容易多了:“我知道自己只是个小护士,没人脉,没关系,没本事,没能力,会被人嫌弃。要不也不能一进医院工作,就被分到CT室,之后一直没动过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CT是有辐射的。在我跟麦医生到医院工作之前,像这样的岗位都应该是轮岗制的,省得呆得长了,对身体不好。可是我们来了之后,轮岗就被上面的人选择遗忘了。只剩下我们两个,像被发配一般,无人理会。”
“家里没背景,也不是我的错。谁不愿意有个富裕的生活环境,可是出身无法选择,我爸爸又不是王健林。麦医生自己郁郁不得志,冲着别人老实得跟绵羊似的,只有在我面前,他才像头豺狼。”
“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嘲讽我,打击我,一出点什么问题都会责骂我。报告单有问题怪我,办公室卫生不好骂我,甚至连停电停水食堂伙食不好也都是我的错。”
蒋诺缓缓抬起头,嘴角挂着讽刺的笑,这使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仿佛一朵白莲花卸去伪装,终于要进化成食人花似的,连眉眼都带着几分桀骜不驯。
“我是一个人。不是阿猫阿狗,他在说这些刀刀见血的伤人话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或者在他看来,我根本就没有感情,不会伤心,不懂难过?”说到最后,蒋诺语气冰冷,字字泣血,便是从一开始就抱着怀疑之心的文沫,现在也有些于心不忍。
话匣子打开,还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蒋诺越说越激动:“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欺凌我???我恨他!恨不得他死!”
“他太自信了,做什么事都不背着我,他跟康晓冬鬼混让我给他打掩护,就连他想害她都不避讳我。他怎么可以这样?我清清白白,只想安静工作挣一份工资养家糊口,他想干什么?知道我胆子小不敢说出去,让我被迫当他的从犯吗?”
“要怪,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是他先不仁的!知道他要死了,我很开心。”蒋诺毫不掩饰地笑了,说实话,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让她寡淡的五官多了几分明媚与率真,只是这份漂亮看在两位警察眼里,就带了些危险。
“说说吧,你是怎么搞到放射性物质Co60的?这东西又不是萝卜白菜,哪个菜市场随便就能买到。”
“有麦医生在前面顶着,哪里用得着我啊操这心。”
“你的意思是说,放在麦贺林自己穿的防护服里面的放射性物质,来自于麦贺林自己吗?”
“不错,他储存股Co60的铅盒,一直就那么随手扔在办公室的铁皮柜子里,连锁都没锁,我想顺手牵羊,不要太方便哦。这东西的重量随时都在变化,多一点少一点,他还每回都拿称去称不成?我偷偷藏了一些,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复仇的时候,用他自己亲手提供的凶器更让人觉得爽快的吗?”
“可惜,我大概是没有办法亲眼看到他一点一点的腐烂,一点一点的死去,在痛苦和哀号中渐渐走向自己末路的了。”蒋诺耸耸肩。
“我从来没有一点点的后悔,只恨自己,没能动手早一点,以至于让他欺负了我那么久。”
郭建峰与文沫对视一眼。他们从一开始就怀疑蒋诺主动投案自首是抱着替人顶罪的目的的,而她刚才声情并茂的表演,现身说法,用事实让两位警察心底曾经有过一分犹豫,但现在听她说,杀人凶器来自麦贺林自己,便已经确定他们当初的判断没有错,蒋诺绝对不会是凶手。
可又有谁,值得这样一个胆小如兔子的女生,第一次摒弃卑微与懦弱,居然还能强自伪装镇定,在两名警察的注目礼下,将谎话说的既严丝合缝,又理直气壮,如果不是还有杀人凶器来源不合理这一漏洞,他们要发现蒋诺是在撒谎,还需要费一番力气好好调查。
蒋诺大概不知道放射性物质的特性,衰变虽然在一直发生,但它衰变之后的产物,质量损害微乎其微。在宏观世界层面上,原子核内多一个中子或者少一个中子,外层多一个电子或者少一个电子,又有什么分别呢?
一旦确定蒋诺确实在撒谎,郭建峰一改刚才的温文和善,开始有针对性的提问,咄咄逼人,不给蒋诺留任何喘息的机会,直到她漏出更多的马脚为止。
谎言之所以称为谎言,就在于他是由人主观凭空捏造出来的,并不是源自亲身经历和真实记忆。真正的记忆,每次在叙述的过程中,细枝末节可能都会不一样,因为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时想不起来很正常,每次回忆必然不尽相同。
精心编造的谎言,因为是假的,没有真实记忆做依靠去回想,只能单纯凭借记忆力背下来,教科书式的回答每次或者雷同,或者当犯罪嫌疑人记忆不佳时,连雷同都复述不出来,自然问得越多,编的假话越多。临时拼凑出来的故事,再让他复述时,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前言不搭后语,等于不打自招了。
蒋诺属于后者,她的故事大多数是灵机一动,千方百计想要圆满出来的,郭建峰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多想,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抛出来,疾言厉色,让伪装坚强的蒋诺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再问什么都是一句“我不知道,我就是凶手,你们枪毙我吧!我都投案自首了,你们还问来问去的干什么,谁会没事闲的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我又不是精神有问题。”
她一度哭到哽咽,险些晕过去,考虑到她现在身体很虚弱,郭建峰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先让她回去休息。
蒋诺自己跳出来,反倒省了警方很多事,不用再费劲去查李真洪和吴浩的背景和经历了。
李真洪虽然在男女关系方面过于随便,人品很渣,但他倒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如果他真跟蒋诺有什么,也用不着藏着掖着,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吴浩。
吴浩与蒋诺,怎么看怎么不搭配。
一个金光闪闪的海归,学历高,家境好,长得帅,哪哪都是优点,走在大街上也能成为焦点的那种。
反观蒋诺,就是吴浩的反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
这样的两个人之间,会产生爱情?
但爱情这回事,有的时候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爱了就爱了,便是外人看着不般配,说到底,还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本也不由外人评判。
男未娶女未嫁,恋爱结婚都是自然的事,偷着摸着反成了毛病。
他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必须要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
最重要的,是吴浩与麦贺林之间有什么过节,以至于让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生痛下杀手。
对他的调查紧锣密鼓展开。吴浩很自律,不吸烟,不喝酒,早睡早起,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不泡吧,不撩妹,甚至除了工作相关,不上网。他的家,干净得令人发指,随便到处摸,手上不沾土。家具少得仅够维持正常生活,一张床一张沙发的极简主义,家里白茫茫一片。冰箱里空空如野,老鼠大概都得饿死,哦,不,这么干净的家里,如何会有老鼠?
他在三十多岁的年纪,活成了七八十岁的模样。是真的无欲无求,还是故作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