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死法

星星的泡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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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后,面目全非的郑陆被一个拾荒的老大娘从远郊的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王淑琴哭得眼睛都要瞎了,身为亲生母亲的她怎么也没办法相信这烂肉一堆居然会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独子。

    垃圾堆那种地方,蝇虫遍布、细菌无数,便是初春的天气里,蝇虫数量稀少了些,也一点都不妨碍尸体迅速腐败。郑陆刚被刨出来时,就已经臭得让习惯了垃圾堆味的拾荒大娘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王淑琴是昨天刚刚匆匆去了家附近的派出所报的儿子失踪。值班民警一问她儿子已经二十一岁,智力正常,也没跟人吵架生气,只是单纯没有归家,手机又打不通,才让王淑琴慌了手脚,跑来报案的。

    一问确实两天一夜没回家了,民警只是按规定做了登记,便让王淑琴回家等着。这个年纪的小青年,不跟家里人说声跑出去玩也是有的,家长太过紧张,他们见得多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直到市局下发查找尸源的协查通报,身高、体重、年龄、死亡时间都挺吻合,只通报上说尸体已经腐败,单凭长相根本不可能认出来,民警就留了个心眼,没直说找到王淑琴的儿子,只让她从家里拿来儿子用过的牙刷一柄,说是要留物证,便打发她先回去等消息。他们则将牙刷带去了市局。

    DNA鉴定结果出来,证实吻合,秦凯和王家栋直接找上王淑琴家,用委婉的方式说明来意,王淑琴双眼一翻,直接晕过去,被掐人中弄醒后,哭着说要去认一认,是不是他们弄错了,自己的儿子才二十出头,怎么会比她死得还早。

    郑陆死得极惨,一开始被扒拉出来的尸身上坑坑洼洼,他们还以为是死后抛尸的地点总有刨食的野猫野狗老鼠之类,将他啃食,运回法医科才发现,他身上大多数的伤,都是被犬科动物撕咬所致,而且根据伤口的生理反应看,还是生前伤。

    栾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也具明死因,通俗得说,郑陆是被狗咬死的,根据伤痕来推断,咬死他的狗至少有三条,体型、品种都不一样,具体是什么类型,还需要进一步检验。

    秦凯看过栾法医标注出来的尸体身上伤痕分布图,像头、脖颈等致命部位伤痕几乎没有,全集中在双下肢,两条腿上几乎已经咬得只剩骨头,手指头十不存一,腹部分布数条抓痕,深可见内脏。

    狗咬人是不会区分地方的,那么造成这种伤痕的原因,就只能是因为人是站立姿势,狗跳起扑咬尚且够不到他的脖颈,只能够得到哪咬哪了。一个大活人会乖乖站着让狗咬吗?所以临死前郑陆肯定被捆绑在类似木桩上,限制行动能力。

    原本重案一组没人怕狗,警犬多可爱,家养的宠物狗干净听话,便是街边的流浪狗,你送它点吃的它还会冲你摇摇尾巴呢。人类忠诚的朋友,有什么可怕的?

    但看完尸检报告,只要稍微想象力丰富一点,想想被几条狗活活地从身上撕扯下一块块肉、疼痛难忍又偏偏一时半会死不了,眼见着两条腿变成森森白骨,最终才因失血过多咽下最后一口气。

    没有人不觉得浑身发冷的,凶手就是个疯子,偏就是这个疯子,居然屡屡得手,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三人被如此残忍地杀害了。

    凶手弃尸时显然对警方的办案流程有些了解,分别选了本市不同的三个区,分属不同分局管辖。其中一个分局在本市最大的区,自己有法医,发生命案需要尸检的尸体就不用送到市局来了。另外一个区没有,那具尸体躺上了市局的解剖台,再加上郑陆的尸体被发现后,因为极惨烈的死法接连出现,间隔仅有半个月,x市一贯还算平静,这半个月来,栾法医只解剖了两具尸体,怎么可能不产生联想。

    全市公安系统里通报,这才知道还有一起。三起一模一样的凶杀案,就一起被转到了市局重案一组。

    又是一起连环凶杀案,今年X市是怎么了?不发案则矣,一发案就是重案大案,郭建峰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分派人手去分局拿卷宗过来。

    按时间顺序排列,第一死者名叫罗胜强,现年37岁,本市人,无业。3月13日被人在北郊的垃圾填埋场发现,已经高度腐败,推断死亡时间在3月7、8日左右,第一发现人被排除作案可能,现场无目击证人,无监控设备。

    鉴证人员在垃圾堆里翻拣数小时,也没能从浩如烟海的垃圾里翻出与案件有关的物证,他们除了最终查明死者身份之外,连嫌疑人都没有。

    第二死者李淮辰,现年29岁,本市人,无业。3月20日在南郊某个非法垃圾倾倒点被发现,已经高度腐败,推断死亡时间在3月16日前后,第一发现人无可疑,现场无目击证人,无监控设备。

    事实上凶手这一次选择的抛尸地点比第一次的还好。南郊这一片本是房地产项目最热门的时候,由几家公司联合拍卖到开发权的建筑用地,只开了个槽后,国内形势就发生了变化,城市扩张的步伐变得慎重。

    这片地离城建区有些距离,基础设施跟不上,前期铺天盖地的宣传之后,原本还有投资意向的买房者一过来看这边荒凉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纷纷头也不回地离开。建房耗资巨大,几个公司买地已经掏了老本,想凭着先预售收回点成本好建房,谁能想居然遇冷,有底子薄的公司直接经不起消耗破产清算,这个项目最终也因资金链断裂搁浅。

    那挖好的大坑就成了附近一些小区和村落倾倒生活垃圾的便利场所,当地政府出面管过几次,收效甚微,渐渐也懒得管。周围荒凉得只有鸟鸣虫叫,名副其实杀人毁尸灭迹的好地点。

    第三死者就是郑陆了。全市范围内暂时还没有发现第四名受害者,不过鉴于凶手抛尸地点一般都选择郊区附近的垃圾场,是否还有更多死者没有被发现,暂时谁也说不好。

    但目前来说,三起手法一致的凶杀,已经可以并案侦查了。

    三名死者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三个全都受过刑事处罚,坐过牢,出狱后一直无业,街坊邻里对他们的风评都不太好。

    罗胜强因为故意伤害曾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刚刚放出来不到半年时间;李淮辰则是因抢劫入狱,在里面呆了七年,一年前刑满释放,郑陆则犯猥啊亵儿童罪,被判有期徒刑四年,因表现较好,减刑一年,刚刚放出来还不到五天。

    除此之外,三人虽然都是本市人,年龄却有些差距,基本上不存在认识的可能,也没有共同的朋友,受教育程度和家庭背景不一,除了不排除曾经在城市某个角落里擦肩而过外,找不到其它共同点。

    一组拿到的卷宗能提供的信息不多,里面有前两名死者的详细资料,但也仅此而已。

    秦凯与王家栋被安排去重新找三名死者家属录口供,着重问死者与另外两名死者是否相识,再调查他们的社会关系。

    闵三行配合文沫留在局里,看能不能推测出凶手的作案动机,确定侦查方向。

    郭建峰和李承平则去调查本市所有犬只训练基地。栾法医说咬死三人的狗体型不小,三具尸体上发现的牙印差相仿佛,但到底是不是可以做同一认定,还需要时间做鉴定。他们只得先假设凶手用的犬只不会杀一人换一批。

    在我国养大型攻击类犬是不合法的。应该说所有的狗狗主人想要饲养,都需要办理许可证,按时打疫苗以防染病,且不说完全没办法治疗、发病就会死亡的狂犬病,就是一般的寄生虫都可能会要了小孩子的命。但事实上,拥有近十四亿人口、连管人都管不过来的国内,多数人家养的狗都没有手续,偷偷养着玩罢了。

    不过一般人家养的都是小型宠物犬,就算偶有大型犬只,也是金毛、萨摩等较温驯、智商高的犬只,像斗牛、松狮等攻击性强的犬只饲养人数极少,而且一般也不会刻意训练狗袭击人。

    不缺吃食、生活环境优渥的家养犬一般不会有极强的攻击性,犬只除非觉得自己受到惊吓或者患病不会主动攻击人,那么凶手用来杀人的狗是哪来的呢?

    郭建峰只能想到一个来源:地下斗狗场。

    只要与赌字沾边的,在我国都统统不合法,但架不住钱多,有利可图,就会让人铤而走险,赌的方式多种多样,最平常的扑克牌、掷色子,麻将,再到斗鸡、斗狗、斗蛐蛐,足球、篮球、拳击,反正能挣到钱的,就不会被放过。

    用动物相斗,动物的下场可想而知,要么失败被当场咬死,要么成功出伤痕累累,等待着下一场或者下下一场被更强的咬死。

    斗狗嘛,就是选两只体型差不多的犬,赌哪只会赢。一般这样的斗犬,狗主人为了多赢钱,都会选择惨无人道的方式进行训练,先每天鞭打,时刻让狗处于不安全之中,将狗的凶性打出来,再利用活鸡活猪等活物训练它们撕咬,最后再用同类让狗习惯对打,不至于上场后被动挨咬。

    基本上一只斗狗的培养周期怎么也得一两个星期,这是一个需要不断进行的过程,旧斗狗要强化条件反射记忆,旧斗狗死亡的同时需要补充新斗狗,又是一套重头再来的把戏。

    郭建峰以前跟经侦支队的同行出过现场,他们发现某公司资金交易存在明显洗钱嫌疑,顺着线一路查下去发现个地下赌啊场,赌的项目就是斗狗。抓捕时重案组跟着一块去的,三间一百平方的房间中央,摆放着的是手腕粗的钢筋制成的铁笼子。

    冲鼻的腐臭与血腥气夹杂在一起,哪怕久经考验,所有进来的人也忍不住胃里翻腾几下,笼子里到处都是暗黑色的凝固血迹,血泊中还小着不少各种颜色的毛,甚至有角落里还有没清理干净的肉块,整个场景如人间地狱。

    狗一直都是狗,但人有的时候不是人。为了利益,他们手里的狗只是挣钱工具,随时可以放弃杀害,被如此培养出来的狗怎么可能不凶性毕露,人们赌的是钱,它们赔上的却是命。身上皮开肉绽血光闪闪,也得步步向前,咬断对方的脖子才能为自己赢得残羹冷饭、一日安眠。

    这些人平素是躲着警察的,但实际上警方一直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每每想要突击打掉他们,都无功而返。狡兔三窟,内里四通八达的斗狗地点,抓几个赌徒有什么用?元凶跑掉了,随时可以换个地方重操旧业。

    就像个社会毒瘤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所以郭建峰最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奔着源头去,看是不是有哪个训练斗狗的组织者输红了眼,活鸡活猪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对斗狗的凶恶程度不满意,终于升级到用活人直接了。

    又或者,老掉牙的斗狗被放弃,再最后倒卖给别人挣一笔钱,被心理阴暗的犯罪分子利用,搞到了绝顶好用的杀人利器。

    郭建峰在X市人面广,黑白两道的人,只要不是犯了大错与他水火不容,多多少少都愿意给郭建峰一个面子,如果可能,再让他欠个人情就更好了,以后总会有用得着的地方,人情社会嘛,自然是你帮我我帮你,你好我好大家好。

    因此他出面想找人相对来说还是要简单一些,尤其是他并不是想要抓谁,仅仅来打探消息,就更简单了。

    经营斗狗的人很谨慎,见面谈是不可能的,这一次他不抓人,万一下一回心血来潮呢,谁也不会傻乎乎地往警察的枪口上撞,挂上号可半点好处都没有。

    感谢现代化通讯设备,郭建峰在傍晚时分接到个号码很杂乱的网络电话,对方声音明显经过处理,跟他聊手底下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