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死者身份

星星的泡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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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文沫与程功对视一眼,咧嘴笑了,至少顶着大太阳半天多的辛苦没有白费,竟让他们在看似纯粹浪费时间的地方找到了线索!

    人品啊人品~

    店主人来了顾客,没工夫再跟他们闲话,两人也很识趣,只在一旁等着,看还能不能再问出些细节来,以缩小他们的走访范围。毕竟这一片都是居民小区,人口稠密,真一家一家找过去,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而且如果店主人说的没错,死者是第一独居的话,他们已经走访过却敲门无人应答的也不少,很可能已经把死者家放过去了。再从头一一查访,还不知道多花出去多少时间。

    此时就体现出来老小区的坏处来。这片小区建成已经有十多年,人员流动频繁,租户、全家外出户多如牛毛,没有物业,只有个管理居民计划生育和社保缴纳情况的居委会,几个人要面对上千号居民,他们能认识的话也就没有文沫和程功顶着大太阳一家家找人的事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希望,自然还得麻烦店主人一二。

    但店主人知道的都已经说了,虽然只是小小一家超市,又开在小区里,来来往往熟客居多,但店主人本身并不住在附近,来的客人多是见面脸熟,打个招呼,问候几声的面子情,总不至少闲聊几句就能知道人家的姓名及家庭情况。

    八卦过了,挺惹人嫌,现代人都颇讲究隐私,因为太好打听再得罪顾客,这样的蠢事稍有点头脑的经营者都不会去做。

    店主人这里没戏唱,但文沫不死心,又多问了几句他在店里买东西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熟人的,这些人里,有没有店主人比较熟悉的。

    招呼完店内的顾客,店主人闲来无事,也愿意帮忙。死者陈尸现场并不远,几辆警车闪着灯一溜排开停在建筑工地那么大的阵仗怎么会不引起关注,警方又没刻意封锁消息,黑色的装尸袋被抬上车时有不多围观群众看到,自然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附近死了人,转天警察就上了门,只要不算太笨的,自然明白其中联系。如果死的是个陌生人还可以漠不关心,此时明明知道死的人是店里常客,自己也曾与他笑谈几句,心下戚戚实属人之常情。

    心里想着,能帮的还是帮帮,此时便站在柜台后冥思苦想。

    今天大约真的是文沫和程功撞大运的日子。店主人这边厢正想着呢,店里又来人了。有生意上门,自然挣钱比较重要,她歉意一笑,想先招呼客人。

    来的是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大姐,嘴角两条深深的皱纹,是长期抿嘴形成的,她一脸严肃,让人看着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店主人一见来人,突然想起来,大约一年多前,可不是她在店里与死者偶然相遇,没说上三两句话,这位老大姐居然扬手就给了死者一记响亮的耳光,顺便骂了句下流,连刚刚放到柜台上准备结账的东西都不要直接走了。

    老大姐也算常客,经常过来买些日用品,每次也不多话,无论店主人怎么笑脸相迎,都板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她八百块钱似的,岂能不让人印象深刻。

    自家店里开了这么多年,还就碰上那么一起打人事件,虽然当事人之一很快离开,另一名当事人一言不发,顶着个鲜红的巴掌印,对店主人的好意询问没有回复,也迅速离开,没能满足店主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但平静的小店里每日生活重复且枯燥,有限的几次与众不同还是让她留下深刻印象。

    平时不会刻意回想,此时见着当事人,焉有想不起来的道理。朝着文沫摆摆手,两人凑到一起咬了会耳朵,三言两句将事情说清楚,示意文沫去问老大姐去。

    都动手打人了,挨打的还沉默不语,毫不反抗,要知道,老大姐看起来最多也就一米六的身高,死者比她高出一个头去,能让他乖乖挨打,这两人八成有仇,老大姐没道理不知道死者名姓,说不得连死者为什么死都知道呢。

    突然被人拦住去路,老大姐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一脸警惕,待看到对方身上穿着警服后,警惕稍退,却添了几分疑惑:“找我?”

    这个年纪的人,基本可以当文沫的老妈了,但很多五十多岁的人很不喜欢别人把他们叫老,所以文沫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掏出自己的证件表明身份:“姐,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有些情况想向您了解一下,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马,以你的年纪,别叫姐了。你们找我了解什么?我们一家可都奉公守法的。”老大姐本能有些不喜,任哪个好老百姓都不会愿意警察找上门来。

    “马阿姨,这个人,您认识吧?能不能告诉我们他的一些情况?”文沫拿出死者照片示意老大姐看。

    老大姐伸头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变黑,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路过店主人时,扭头骂了一句多事。

    这脾气,还真大。连店主人都恨不上了,程功低低说了句抱歉,急忙追出店去:“马阿姨,请留步。咱们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他到底是谁,住哪。”

    马阿姨脚步不停,程功并不真敢拦她,万一老人家一生气,不配合,更麻烦,只得不紧不慢坠在后面,只要人不跟丢就行。

    马阿姨负气走出两百多米,才发现后面跟了两条尾巴,下当午的大街上虽然人少些,并不是真的没有,马阿姨很快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她大约很讨厌被人行注目礼,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小跑起来。

    可是文沫和程功会让她甩掉才见鬼,一路跟着她回家,连关门的机会都没留给她,却也没在得到允许之前真的进屋,程功只负责卡住门,让马阿姨生气之余却无可奈何,少不得不情不愿放人进来。

    马阿姨从年轻时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到了更年期,更添几分暴躁,看在两人身上警服的面上,没当场骂出去已是克制,此时阴着脸立在鞋柜边,一言不发,只直勾勾盯着两人。

    眼神有些吓人,不知道是生气两人不请非来,还是生气他们打听的人跟她并不对付。

    主人不叫进客厅坐,程功和文沫也不好再惹马阿姨生气,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就在正门口站定,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

    好在十几分钟过去,大门又开,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走了进来,二十几岁的年纪,五官与马阿姨极为相似,年纪青青,嘴角也已经长出两条皱纹,他阴沉着脸的样子,倒有几分吓人。

    似乎是没想到门口居然有这么多人,还是自己不认识的,他打开门看到人时还退出去两步判断了下自己是不是走错门了,浑忘记自己其实是拿钥匙开门进来的。

    “妈,家里有客人啊?怎么不请人进去坐?杵在这儿干什么?”新进来的马阿姨的儿子有些疑惑,家里这什么阵仗,怎么会有警察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马阿姨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儿子的单位离住家二十多公里,回来一趟坐公交车需要一个多小时,中午时间紧,一向是不会回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好死不死的,赶在这节骨眼上回来!马阿姨心下焦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儿子知道那个狗东西出了事,他们一家,可与那混蛋没关系。

    此时她不知道在心里怎么后悔呢。后悔自己这脾气怎么如此暴躁,刚刚在小超市里,警察拦着她问话,知道的说了就是,非得把人招惹到家里来,可真是作孽哦!

    马阿姨神情紧张,拼命使眼色示意警察们先走,千千万万别把那混蛋已死的消息透给自家儿子知道。

    但文沫和程功都对马阿姨瞥得快抽筋的眼角装没看见,开玩笑,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自然没有放弃的可能,更何况以马阿姨这么不配合的态度,万一下次躲着他们,给他们吃闭门羹,怎么办?

    案情可是不等人的,说不定闵三行已经落到凶手手里,事关自己的同事,别怪他们没眼色了。

    “哦,接到通知,下午单位停电,没啥事的都让放半天假了。您二位是.....”

    “没事没事,他们是派出所的,来查暂住证。”马阿姨随口乱说个理由,他们家不是本地人,这房子虽然买了,但户籍没迁,这借口倒算合理,当然,前提是两位警察配合。

    只要不被赶出去就行,其它的不必计较。况且看马阿姨的模样,他们配合她瞒过儿子,回头再问起来,应该不会乱编瞎话忽悠他们了。

    一听马阿姨这么说,青年没在意,冲着程功笑笑,自顾自换鞋进屋,直奔厨房,找吃的去了。

    马阿姨伸长脖子看儿子没有异常,领着两人进了客厅,压低声音说:“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们,别跟我儿子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许凭真。四十四岁,家住他们家楼后面那幢,二单元301室,基本上算与他们家遥遥相望。

    马阿姨说这话的时候,很不屑地向阳台看了一眼。纯玻璃落地大阳台,在十多年前的建筑里算比较前卫的设计,此时暗紫色的窗帘紧闭,让厅里有些发暗。

    初夏炎热,不开窗帘倒不显得有多突兀,只这窗帘上落了很均匀的一层土。紫色落土很显脏,可以判断出应该很久没有拉开了。

    大概,这两家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远远看到对方的家就恨得牙痒痒的地步了吧。

    但很奇怪,马阿姨没有说两家到底有过结,只一个劲催他们赶紧走,她该说的都说了,让他们到别处寻杀人凶手去。

    “妈,你说什么?凭真哥死了?”背后,青年突然冲出来,一手还拿着咬了几口的馒头。他呆呆地问出这一句,连馒头掉地上都顾不得。

    马阿姨身子有些发僵,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还让儿子听着了!可骗他的话却说不出来。

    “妈,你说话啊!是不是真的????”青年一个箭步冲过来,死死抓住自家老娘的胳膊,骨节泛白。

    马阿姨吃痛,脸上一抽,突然怒气上涌,对着平时舍不得打也舍不骂的儿子扬起巴掌,十分用力地甩到儿子脸上:“滚!他是你哪门子的哥?”

    青年似乎也没想到自己母亲会甩他巴掌,抬起泪流满面的脸,一时有些茫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低下头,任眼泪砸在地上:“人都死了,妈你消消气。什么事我都依了你了,这一次,求您依儿子一次,让儿子去看他一眼,行吗?”

    “不行!你敢去,我立刻死给你看!那臭不要脸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要让去给他认尸!他不是不结婚吗?没孩子吗?就让他去当个绝户头!无人收尸的下场,已经便宜他了!”

    “妈!”

    “你还叫我一声妈,就给我滚回屋去。只要你敢背着我去认他,我立刻从家里跳下去,说到做到!”

    青年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放开拉着他妈的手,没有离开,而是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擦干眼泪,轻轻问:“凭真哥,怎么死的?居然惹得警察上门?是了,前两天,对面的工地上出事,难不成就是他?”

    “你们想听他的事?我都知道,我来讲。”

    “你!好你个孝顺儿子!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青年直直看向马阿姨,笑了:“妈,别再用死来威胁我了。大不了,我陪着您一起。”马阿姨听了这话,气得脸都发紫,捂着胸口好半天,险些喘不上气来。

    偏她对付儿子就一招好用的,现在全部失灵,一时还不知道心里如何难过,只呆呆坐着。

    “凭真哥怎么死的?”他把刚刚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这一次,马阿姨再说不出阻止的话,估计是知道儿子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一点也不想听,颤颤地站起身来,进卧室,关门,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