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厢内的尸体

星星的泡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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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施朋掂了掂手里的铁棍,也怕真把人打出毛病来,再赔医药费就太倒霉了,因此哪怕刚刚自己下手挺有分寸,此时也不敢再打,拽着小偷还在半空中乱蹬的腿,将他从挡雨布中解救出来。

    这完完全全是谢施朋出于好心,可小偷被救出来不但没有半点感激求饶的意思,还在双脚落地瞬间连连后退,望着他的眼睛活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边退一边用双臂在身前到处挥舞,嘴里嚷嚷着:“别过来!别过来!”

    堵车路段,车停得很密集,小偷没退两步,就撞到另一辆货车上,咚得一声极响,他人也干脆得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虽然小偷可恶,他们做货车司机的恨他们恨得牙痒痒,但做人起码的善良也不可能让他们放任有人在眼前晕倒还能装作视而不见。

    夜晚视线不好,有人躺在地上,离得远了司机根本看不见,如果一会前方拥堵畅通,他们离开,这小偷再醒不过来,大约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后方不知情的司机碾压过去。

    一条人命,怎么也得救上一救。谢施朋觉得自己今天出门铁定没看黄历,认命地走到小偷身边,当然没那耐性好声好气蹲下叫人,直接两脚踹在对方腿上:“喂!醒醒!路上不能躺,赶紧起来滚蛋!”

    小偷会晕倒,一半是磕的一半是吓的。刚刚他可是分明在货车里看到具血淋淋的男尸!头一回想要来点快钱,谁承想会看到这么副场景,小偷吓都吓死了,此时谢施朋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跟地狱来客没什么两样。

    这位可是敢在车上拉着具尸体跑来跑去的主儿啊!自己真落他手里还能有好结果?他这会连晕都不敢晕了,一个鲤鱼打挺想坐起来,没料谢施朋离他太近,小偷突然的动作刚刚胳膊肘顶上男人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上。

    谢施朋一张胖脸疼得瞬间出了层白毛汗,条件反射地捂住,双腿并拢,原地乱跳。小偷看得目瞪口呆,连逃跑都望了,等谢施朋稍微缓过点劲来,目露凶光瞄准他过来,他扑通一声,直接跪下,连连告饶:“祖宗,爷爷,小的该死,小的不是人,小的错了,您老人家饶命啊!饶命啊!”还不忘大嘴巴子招呼上自己的脸,打得又响又疼。

    这玩的是哪一出?伴随着啪啪声,小偷原本还有几分清秀的脸变成猪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可见抽自己是下的死手,一点没保留。

    不就是想偷点东西未遂嘛?自己也不会将他怎么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准备要放走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谢施朋哭笑不得,又骂了几句滚蛋,这才打了个呵欠,从地上捡起铁棍,略有些别扭地慢慢走回驾驶室,爬上去休息,自始至终没再管仍然跪在地上扇自己的小偷一眼。

    不久,周围又恢复了安静,一辆辆大车熄了火,安静地等待可以重新上路,车水马龙的国道不复平日喧嚣。

    但这样的安静没持续多久,就在谢施朋真的有了困意,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休息一会儿,一束强光直直冲着他的眼睛照过来,让他微眯着眼都能感到一片光亮,睁开眼的瞬间差点没被闪瞎。

    “警察同志,就是他!”这是不久前走掉的那个小偷吧?谢施朋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从驾驶室内拽了出来,双手反剪到背后,动弹不得。

    发生了什么?做贼的跑出来喊抓贼的了?还是这鬼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警啊匪一家了不成?凭什么抓他?

    谢施朋挣扎了几下,换来的是胳膊一阵巨痛以及冰冷的手铐一副,他被押着向自己车尾走去,正好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埋首于货厢内,不一会儿,居然搬着个人形物体,轻轻放在地上。

    这是什么?谢施朋瞪着不停流泪的双眼,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地上躺着的,是个血淋淋的人!或者确切一点说,是具男尸!

    他双腿有些发软,幸好被人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束缚住,才没瘫到地上。自己的车里,居然有个死人,谢施朋想想都觉得眼前发黑。

    这人是谁,怎么死的,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自己车上。

    他肯定是没有杀人的,但苍白的解释会让警察相信吗?在他的印象里,打交道最多的只有交警,每每拦停他的车,都会不问青红皂白开张罚单。

    所以也别怪他对警察没什么好印象,但凡天天跑车的,对警察的印象都算不上好。

    他这是,被栽赃了吧?

    此时只能苍白地解释:“我不认识他,这人不是我杀的,警察同志,你们要相信我啊!”

    偏那小偷不但挨了他的打,还为了活命自己抽自己嘴巴无数下,新仇旧恨当然要全一股脑算在谢施朋身上。

    因此当时他跑掉之后,不但第一时间打了报警电话,还自告奋勇带着警察来找谢施朋的车,不然这里上百辆货车,警察真的一辆辆找也得找几个小时。

    现在一听谢施朋有开脱的意思,他立刻第一时间跳出来:“就是他干的!我就是从他的货厢里发现死人的!他还用铁棍抽我,你看我腿!”黑灯瞎火的,仅有的几个手电筒都用在法医那边了,鬼才能看清小偷身上伤得怎么样。

    再说,人命关天的大案,又怎么能听报案人一面之辞,总得好好带人回去审审。

    接警的是F市洛州县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人,其实这里虽然名义上归F市管,离X市阳安县还更近些,正好是交界的三不管地带,他们开车到这,至少得半个小时,不像阳安,过了桥也就十分钟,就到县城了。

    法医已经看过尸体,死者身上伤口太多,胸腹部有几处利器伤伤及内脏,造成大量出血,如无意外,应该就是致死原因。另外尸体男性象征受伤过多,已经几乎失去功能,肿胀不堪,凶手下手挺狠,看着死者身上伤处,身为法医也觉得两腿之间有些隐隐作痛。

    尸体身上衣着得体考究,经济条件至少良好,腕上还戴着块劳力士表,显然凶手杀人也不是为了求财,再加上伤害生殖器官这一明显不必要的行为,大约又是件桃色纠纷案。

    这一类的案子是警察最不愿意碰到的。尸源无处寻觅,社会关系无从查证,桃色纠纷又往往带有隐蔽性,不问对人,就是跑断了腿也可能毫无所获。

    怎么就没再往前多走一点,过了桥呢?过了桥,可就不用他们头疼了。

    别怪警察碰到命案想往后躲,他们一个国家级贫困县,连法医都没有配置,现在带来的这位,是市局的法医,趁着周末碰巧来县里游玩,正跟老同学吃饭呢,老同学接到出警电话,一听是命案,顺手拽着他一起来了。

    反正明天他们打电话到市局请求派人下来,任务也同样会落在他身上,谁让现在法医是稀缺资源,想找一个不容易呢。

    现场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得带着尸体回市里解剖了。洛州县太穷,连个像样的解剖室都没有,一应工具还是十年前上级支援的,解剖刀说不定都已经生锈,他只能暗叹自己倒霉,这一趟出来没玩成还捡了份工作回去,不知道又要被好不容易交到的女朋友如何抱怨。

    但没办法,职责所在,案情就是命令。

    尸体移走,谢施朋自然也要被带走,包括报案人,一个都不能少。与谢施朋的垂头丧气相比,小偷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趾高气扬,大约一辈子最风光的时刻就是现在了。

    现在谢施朋唯一庆幸的,就是警察的态度居然出乎意料的好,没有直接把他当犯罪嫌疑人,客客气气请他回去协助调查。他对此倒没有太强烈的抵触情绪,毕竟死人是从他车里发现的,于情于理,警察都得查一查尸体来源,他一路开车去了哪,在哪停车休息过,都得有个交代才行。

    可上千公里距离,他一时半会儿又哪里想得起来,满脑子都是女儿失望哭泣的小脸,很懊恼自己怎么一时嘴快,答应了女儿一定回家给她过生日呢?

    现在好了,他说了不算,连打电话通知家里人一声可能都做不到。他扭头看了一眼被堵在路中间动弹不得的车,手机还在驾驶室呢,不知道如果一会儿家里来电话了,负责看车的警察会不会在道路畅通之后将他的车拖回来的同时,顺便接个电话,告诉家人一声。

    五天四夜的行车,只在困得不行时偶尔打个盹,距离上次真正好好休息,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小时,坐在审讯室里的谢施朋十分疲惫,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打不停,脑子都是懵的。

    他只能看到坐在他对面的警察表情十分严肃,一张嘴不停地上下开合,说着什么,他也能听到,但连起来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对不起,原谅他大脑当机,什么也理解不了,只想就此趴下,先睡个昏天暗地才行。

    他这番作态放在警察眼里,就是拒不配合工作,故意装疯卖傻,嫌疑自然陡增。

    毕竟对于真正无辜的人来说,此时不正是喊冤的好时候吗?不是你干的,便拿出不是你干的证据,配合公安机关调查。像谢施朋这样拒不配合的,十有八九心里有鬼。

    就算警察有心想审,也得明天再说了,谢施朋不配合,他们又有什么办法?连死者的身份都不知道,想要攻心为上也摸不清脉络,对犯罪嫌疑人既不能打也不能骂,再审下去他们还得伤心伤肝。

    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难以入睡,其中肯定是不包括谢施朋的。便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也阻止不了他睡觉的欲望,实在太困,困到无法思考,被关进看守所的他几乎是立刻倒头入睡,鼾声震天,吵得同一监室的狱友从梦中惊醒,纷纷骂了几句娘。

    郭建峰动用了几乎所有关系寻找秦凯的下落。

    但秦凯是什么人?优秀的刑警,只要他不愿意被找到,自然有的是办法可以让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郭建峰其实早就明白,当初秦凯跟他打声招呼,说要出去办些私事,绝对只是出于他们多年共事的情分。秦凯想走,郭建峰即使不同意,也绝对拦不住。

    他会去哪呢?秦凯走了这么久,手机关机,身份证没有使用过的迹象。

    在住店和乘车都需要身份信息、买东西可以微信支付的现代,一个人刻意避开不用,目的似乎很明确,就是想失踪得彻底。

    他肯定知道,长久不归队,工作会变得岌岌可危。警察队伍从来都不需要无组织无纪律的人。秦凯从前可是视工作如生命,比爱自己的家庭还爱工作的,会有什么事情重要到他宁可冒着丢工作的险,也一定要去做呢?

    郭建峰理解不了。似乎从秦菲菲被发现死亡之后,他就已经看不透秦凯了。他女儿死了,他难过,这很正常。可是伤害他女儿的人死的死抓的抓,唯一的元凶首恶跑到国外去,也已经在不久前被抓捕归案。

    如果他们背后有更大的幕后头领,国际刑警组织也在跟全球走私集团,秦凯一个小人物,不可能撼得动这庞然大物。秦凯肯定会有自知之明,不做以卵击石的事。

    “这臭小子,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罢了罢了,我也管不着了,任你们去自生自灭吧!老子该吃吃该喝喝,大不了以后我这组长的位置也不坐了!”郭建峰一甩帽子,十分光棍地决定一切顺其自然,别总杞人忧天的事。

    他不知道的是,他一心想要寻找的秦凯,此时正合衣而眠,身边还躺着个身材火爆的美女,他用的老年机突然响起铃声,在深夜格外刺耳。

    秦凯突然惊醒,连带着旁边的美女都不满地嘟囔几声,翻个身继续睡,他则伸手拿过手机,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