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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人性并不全然黑暗,老人当然也不全都讹人。
被他扶起的老人不但没有怨怪他的意思,还不住向他道谢,接过被他捡起的拐杖,千恩万谢地走了。
秦凯也没多做停留,随之离去,让一众想要看戏的食客们败了兴致。
这些人想些什么,与秦凯无关,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困得头疼,要到哪里去睡一小觉呢?
酒店是绝对不能考虑的,不然他坚持了这么久的躲避于雷达之外就白费了。可上午八九点,再找个失足女,她们怕是还没有上岗呢。
逛来逛去,秦凯最终选择了洗浴中心。
一个热水澡,外加宽敞无人的休息厅,让换了身浴袍的秦凯觉得困意更浓。四下无人,他随意选了张躺椅,打个哈欠,十分钟后已经进入沉沉梦乡。
“110报警中心,有什么可以帮您的。”电话铃声刚响了一下,小方就已经按下接听键,程式化地说出这句每天她要说上百遍的话,根本不需要过脑子。
“我刚刚碰到个人,一个男人,他、他是来洗澡的。他穿的衣服上有血迹,黑乎乎的一片,血腥味很重,他还随身带了一把刀,刀上也有血迹。你们快来抓他啊,他不是好人!”来电人似乎很慌乱,说话有些急促,呼吸声更重。
小方很努力地分辨其中有用信息:男人,身上带血,随身带刀。
放在平时,这样的报警电话很可能会让她转给属地片警,然后随便一个小警察过去看一看,到底是有人过度惊恐,还是真有案情。
毕竟一个人随身带了把刀,身上还有些血腥气味,这个人不一定就犯了罪,很可能他其实是一名屠夫,或者肉摊摊主。
谁说现在的人都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热心市民到处都有,在他们眼里,自己的邻居、送外卖的小哥、甚至门口过的陌生人,都是不安好心的犯罪分子。
仿佛警察天天闲着挺没事干似的,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打110报警。管吧,浪费本就不足的警力,不管吧,对方一个投诉接电话的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还有另一层担忧,那就是再无厘头的电话,他们都害怕其实是报警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故意装出来的,希望接警的人能听出他们的无助与呼救。
人命关天,谁敢儿戏?因此哪一个打进来的电话他们都不敢随意处置,必是要落到实处,求一个前因后果明明白白的。
哪怕十之八九,到最后都被证实是报案人神经过敏,他们仍然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但今天这个电话则不然,小方立刻警觉起来,一边联系县公安局刑警队,一边询问报案人的具体位置。
她可是知道呢,昨天洛州县刚刚出了两起命案,死者都是被人用刀捅死的,到现在犯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这个大白天拿着刀身上带血的人,会不会就是凶手?
XX洗浴中心。
武振存捏着手里的五张毛爷爷,哼着小曲,心情很是欢畅。
现代这世道,出来洗个澡居然还有人上赶着给他送钱来,真是财运旺起来,挡都挡不住。
要他说,刚刚那老头真是个怪人。
老头跟他几乎算是前后脚进的洗浴中心,在他们前面,还有个很疲惫的中年人。武振存是这里的常客,他总喜欢在工作日的上午,过来泡泡澡松松筋骨。
因为只有这个时间段,是洗浴中心人最少的时候,他可以尽情享用安静的休息厅和新换过水的泡澡池,不用担心被打扰,或染上皮肤病。
他独来独往惯了,不太喜欢有人跟他一起,更不会主动跟谁打招呼,聊闲篇。所以最开始老头过来跟他说话时,他很有些厌烦,懒得搭理。
差点就丢了发笔小财的机会。武振存不无庆幸地想。他捏着手里的钱,不敢进休息厅,只在门口向内张望,瞪着靠墙位置上似乎睡着了的中年男人。
可不能让这个男人跑了。
他还是第一次打110,居然是主动提供线索报杀人案。虽然那老头没有将话说清楚,但他也看到中年男人的储物柜里,衣服下摆沾着的一小滩血迹,以及摆在很显眼位置上沾满血的匕首。
老头很光棍地承认自己是个小偷,进洗浴中心是想捞点外快。更衣室里不可能装有摄像头,每个人的贵重物品又肯定会放在柜子里,绝对是下手的好地方。谁能想到,他选的第一个目标居然会是亡命之徒。
武振存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老头的形象挺高大的。他就算是个小偷又如何?大是大非面前一点都不含糊,很拎得清,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老头比很多人都有骨气得多。
自己怎么能要他的钱呢?武振存再没有刚刚的窃喜,只剩下后悔,回想着刚刚老头离开时一步一拐的背影,想是身有残疾,生活所迫,都不容易。
算了,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他一定会把这钱还回去。
警察来得比武振存想象得快得多,大约只有五分钟时间,便有一群身着警服的人闯了起来,领头的几个龙行虎步,很是精神。武振存立刻迎上去,称自己就是刚才的报案人,那人现在还在休息厅的角落里,睡得挺香。
秦凯感觉自己似乎刚刚躺下,眼皮子不过才合上几秒钟,就被人扭住,耳边还不住传来不许动,你被逮捕了之类的嘈杂声。他的神志未归,困得劲大了,眼皮像被胶水粘住了,根本睁不开。
发生什么情况了?秦凯倒是不慌张的,他没做过坏事,本身又是警察,最大的麻烦,也不过是郭建峰久寻他不着,很可能会将他旷工太多的事告之上级,给他处分,最严重也就开除而已。
他早已经一无所有了,这份工作夺走了他生命中全部重要的东西,他有什么舍不得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可为什么会有人一直在他耳边吵,问他叫什么,一直不停地摇晃他,叫他醒过来,别装睡,动作十分粗暴。
可真是很讨厌!管天管地还管人吃饭睡觉?秦凯本身脾气就说不上好,睡不醒的时候更是暴躁,他想按按快要疼得炸开的脑袋,双臂却都让人缚住,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闭着眼睛吼了一句:“都特么小声点!没完没了了!”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深蓝色警服,哦,自己人啊。大概是被郭建峰寻上门来了。秦凯与他是老搭档了,自然很清楚这位组长亲自找来,他会有什么待遇。现在这样,应该算得上温柔了,没直接揍他一顿,看来郭组长心情尚可。
秦凯弯了弯嘴角,努力装出讨好的笑,眼神上移,对上的却是一张很陌生的脸。这张脸上没有笑容,眼神冰冷,一点也不友好。
这人是谁?秦凯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自己绝对不认识他,看他的模样,也不像认识自己的。这就奇怪了,X市不论市局、分局、县局,只要是刑警,他都见过,哪怕叫不上名字,还是能混个脸熟的。
不然一年到头表彰会、工作会、动员会等等大大小小上百个会都是白开的不成?
这人应该不是X市的同行啊。是了,他现在在F市呢,那就奇了,郭建峰能量已经大到能指使外市的同行了?
见秦凯醒了,负责来抓他的洛州县刑警很不高兴,因为这人明显看清自己,也看清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了,却突然目光呆滞,走神去了。
也太不把他们警察放在眼里了。见过杀人犯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赃并获,死到临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么个人物,以前倒不显山不露水的。
“带走。”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反正他们在他身上找到的匕首和血衣已经装进证物袋,马上就要由他们直接送往市局做检验,如果他真是凶手,插翅也难逃。
秦凯被簇拥到警车上,此时就显出出动了这么多人的好处了,秦凯一步都不用自己走,自然有人一直推着他,让他不得不机械地前进。
一路上,他倒真心大,还有心情跟负责押送他的人说笑两句,不过没人回应他,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手上有手铐,脚上在上车后居然也被戴上脚链,死刑犯才差不多这种待遇吧?
郭建峰就算真的很生气,派人来找他,也断不会如此下他的脸面,让他像个杀人犯一般被带回去。
这是怎么了?
瞌睡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急急问旁边的警察:“你们是哪里的?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事?”
一句“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好好想想,一会该交代就交代了吧,坦白从宽,拒绝从严!”秦凯直接被顶了回来。
坦白从宽,拒绝从严?他做了什么,需要坦白这么严重?
其实是想过做些什么的,但秦凯到底没下得去手,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警察,守护的是人民的生命安全,维护的是法律的公平正义。如果滥用私刑,肆意践踏法律的尊严,他与他曾经抓过的犯罪分子有什么区别?
他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忍字头上一把刀,所以只狠狠揍了一顿那龟孙子,确保孙子那德性连他爹妈都认不出来,才算勉强出了一口气。
现在这又喝得哪一出?难不成那孙子报了警了?
呵呵,借他个胆子他也不可能敢,就那孙子电脑里的东西,足够让他蹲几年大牢了,绝对比他打伤人要严重得多。两败俱伤的蠢事,他其实还挺希望那孙子做一做的。因为只要那孙子敢,真以为就是蹲几年大牢的事?出来之后,他秦凯有的是办法让那孙子以后都没办法再抬头见人,只能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所以坐进审讯室里的秦凯内心一片平静,甚至还有些想笑,尤其是看到对面坐着的两名同行如临大敌,满脸严肃,他就更想笑了。
到最后,他真忍不住笑出声来,惹得对方一阵不快,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啪得一声极响,秦凯坏心眼地想,小子得瑟吧,手回头不肿才怪。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对面年纪长些,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警察开口说:“秦凯,交代交代你杀害高云思的作案过程吧。你也是警察,道理你都懂,就别让我们为难了吧。”
他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一点秦凯倒是早就想到了,没什么可诧异的,他身上随身带着身份证和工作证,只是从来没见有使用过。这些警察既然把他从洗浴中心带出来,那么他放在储物柜里的证件自然落到他们手里了。
但是他们让他交代杀人经过?
交代什么?有什么好交代的?高云思是谁?他认识吗?
笑容僵在脸上,秦凯心想,这玩笑开大了,一点都不好笑。
“你们在开玩笑!我没有杀人。高云思是谁?”
“你还想狡辩?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秦凯,抵赖对你可没好处。”一张现场照片被人拿到秦凯面前。
这是一张受害者的特写。
漂亮的脸蛋上了无生气,一双无神的眼睛仍然睁着,她倒在血泊里,活像被人抛弃的布娃娃,头发就那么凌乱地沾着血迹。
身下好大一滩血啊。
原来她叫高云思啊。
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知道她的真名,似乎她以前告诉过他,她叫云思,只自己随便听听就算,哪个当小姐的,会直接叫真名,他还以为,这是她的街头艺名。
她怎么会死了呢?明明今天凌晨她还中气十足地吼着让他滚,将他推搡出了她家,让他不得不蜷缩在一幢楼之隔的楼梯间里眯了一会儿,还被晨练的大爷当坏蛋给毫不客气地轰了出去。
人死了,与她同住过的自己肯定有嫌疑,被找出来审讯审讯也正常,可为什么刚刚对面的警察似乎很笃定他是凶手呢?
就算县局的同行平时办的刑事案、尤其是命案少了些,也不至于这么草率下结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