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害我

星星的泡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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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建峰不敢再露面去安慰董甜宝,怕自家夫人发起狠来他受不了,因此退而求其次,开始调查梅长恒失踪一案。

    报案记录里只有短短三页纸,包括董甜宝的证词,以及警察的调查记录。

    董甜宝自述,梅长恒头天晚上还好好的,两夫妻吃了晚饭,看了电视,十一点多上床休息,第二天董甜宝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梅长恒已经不在家了。

    青天白日的,自家老公出去闲晃游玩不要太正常,虽然这个时候衣柜已经被翻过,属于梅长恒的几件衣物被人拿走,董甜宝也没往心里去。

    梅长恒人如其名,干什么都没长性,大约与董甜宝十多年的婚姻生活是他这辈子坚持最长的一件事了。隔三岔五出去游玩什么,梅长恒经常干。

    有钱不花,留着白搭,是他的座右铭。董甜宝也懒得管,劝也劝过,闹也闹过,却狗改不了吃屎,反正她又不缺钱,没必要一定让老公上进。

    可过了一个星期了,梅长恒音讯全无,手机始终无法接通。梅承方找他的电话都打到董甜宝这儿来了,她才绝对觉出不对劲来。

    梅长恒与他,近几年夫妻感情已经淡了不少,基本上没有交流,但梅长恒跟自己大哥一家却非常亲密。

    他去做什么,当妻子的董甜宝不一定知道,但梅承方一定会知道的。视如亲子的侄子啊,出门游玩要缺席周末家庭聚会如何会不提前报备?

    梅承方一贯看她不顺眼,要不是实在没招,也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梅长恒这是又玩哪一出?董甜宝给所有她知道的与梅长恒相熟的人都打了一圈电话,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董甜宝这才去附近派出所报了失踪案,派出所查了查没消息,梅家人疏通关系,转到分局又查了查,仍然没消息。

    梅长恒没有机票、火车票购买记录,长途汽车因为有些地方还没有完全实名制暂时需要时间继续排查,他自己的车稳稳地停在车库里没有使用,警方放出风去,在他失踪当天也没有收到任何出租车司机搭载过与他体貌特征相吻合的客人的反馈消息。

    人就这么凭白无故地失踪了。根本没给警方留下找着人的机会。

    像这样配偶失踪的案子,董甜宝自然会被当成第一怀疑对象。梅长恒日子过得挺舒坦的,没理由一个招呼不打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论是梅家人还是董家人,都肯定董甜宝不会杀人。就她那性子,手上划个小口子流血了都吓得半死,杀人?她要真的那胆子就好了。

    怪不得卷宗里边就两页纸的调查记录,根本没地方下手,天大地大,想找个人哪那么容易。

    郭建峰有些后悔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寻找梅长恒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看来没有捷径可走。也是他心急,觉得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毕竟就算现在他帮着董甜宝过了眼前的一关,梅长恒如果一直下落不明找不回来的话,随时随地都可以有人诬赖她杀夫,这屎盆子一扣一个准。

    还是先找找董甜宝,问问她还没有没什么遗漏的。他心里打个颤,乖乖姑奶奶哟,可千万别再哭了,真心受不了。

    董甜宝并没有被拘留。梅家报案虽然说得严重,但分局同行到了之后,一没有凶案现场,二没有尸体,全凭他们主观猜测,压根算不上证据,梅家人被批评教育了一通,不许他们再来闹事后,便全被梅长慎领走。董家一早就恢复了平静,董甜宝连去分局走个过场问个笔录都没有。

    董家不是无名无姓的小户,公安局想动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公平,董家有钱,跟市里的几个领导都能说上话,他们如果证据确凿,谁也袒护不得董甜宝,杀人肯定是要偿命的。

    问题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如果仅仅是因为有人报案说董甜宝杀人,她就得被当成杀人犯对待,董家第一个就不干。

    董甜宝双眼红通通得像兔子,如惊弓之鸟,小心开了道门缝,看清外面站着的是郭建峰,这才松了口气,打开门让人进来。

    终于没再上来就哭,郭建峰一颗惴惴的心也放下不少。

    “你还好吗?”以董甜宝的性子,受这么一场惊吓,可是遭了罪了。

    “还好。还好。”她低着头,可怜巴巴地回答道。

    “最近几天,要不你住回娘家吧?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不安全。”郭建峰抬头四处打量了下,这还是他第一次来,他们一般吃个饭聊个天,都是在外面随便选个饭馆。

    淡淡的臭味弥漫着,郭建峰自然闻得到,他皱了皱眉,这味道太过熟悉,绝对是尸臭味。

    现在天气一天热似一天,X市的气温再创新高,已经达到34度了,这温度,如果有尸体的话,用不了二十四个小时,就能腐败到发出臭味的地步。

    难不成,董甜宝家真有尸体?

    不对,不对,这味道太淡了,如果是死人,一百多斤肉臭了,绝对不止这点味。

    还是说,尸体一直都在,因为时间太长,原先存放时没有异常,现在出现了渗漏,才传出臭味来了呢?

    郭建峰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董甜宝。

    人是会变的。士别三日且应当刮目相看,更何况,他与董甜宝认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联系并没有多频繁,长的时候,三五个月不见,都很正常。

    他是不是也应该刮目看待看待董甜宝了?不应该让自己多年前的思维与记忆影响现在对她的判断。

    没有人可以永远单纯,家里有钱,丈夫疼宠也不行。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人,总是会长大与成熟的。

    董甜宝也是一样。

    “我能随便看看吗?还是第一次来你家呢。”

    董甜宝低着头,没有说话。

    认识二十年,她这样的小动作,郭建峰如何能不明白什么意思,她不愿意,却又不知道如何拒绝,因此才保持沉默。

    可郭建峰没有像以前似的,很善解人意地略过这个话题不再为难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你家还真大呢,这房子真好。”

    十几年的老别墅,却一点不显陈旧,处处金壁辉煌,生生要闪瞎郭建峰贫困的狗眼了。五间卧室,两间书房,客厅旁一个大大的开放式厨房,摆着张比郭建峰床还大的餐桌,楼上楼下三个卫生间,还有储藏室,保姆间。

    郭建峰一一看过来,董甜宝沉默的拒绝没好使,只得委屈得跟个小媳妇似的跟在郭建峰身后,看他挨个房间检查,衣柜、床底都扒开看看,连墙壁和地板都得用力踩踩。

    她死死咬着下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个小时后,郭建峰有些尴尬,除了发现厨房里臭味要更浓一些外,什么也没找到,没有尸体,没有血迹。

    他站在洗碗池前,望向外面院子里被挖得不成样子的地面。阵阵相对浓郁的臭味从下水道窜出,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不相信董甜宝能忍得了自己家里有异味,十五年来的老装修能一点不显旧?无论多贵的装修材料,都会多多少少有些褪色。故宫够显贵了吧?以前皇帝老子住的地方,那木头上的漆还得隔一段时间刷一回,床幔窗帘隔一段时间换一回呢。

    董甜宝的家不知道装修过几回了吧。这么大个宅子,想要藏具尸体其实挺简单的。虽然郭建峰什么也没找到,但这味道骗不了人。

    他缓缓收回视线,紧盯着下水道口。董甜宝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平常旁边有人抽烟的味道她都忍不了,怎么可能会对到处都有的臭味视而不见?

    而且防臭的下水道塞满大街都有卖的,十几块钱就能买一个,董甜宝会放任不管?

    下水道有拆装痕迹,应该刚刚被打开过,分局的同事进屋搜查了,他们肯定也能闻出来这是尸臭。

    但有味不犯法,找不到尸体一切都白搭。

    他再拆一次,能发现点不一样吗?郭建峰没那自信,分局的同行又不是傻的。

    他仔细观察了下水道走向,是连接到后院的主管道的。既然屋里已经被拆过了没有发现,他准备从后门出去,挖挖外面。这臭味来源,必须弄清楚。

    他往后门走的时候,背后传来阻力,回头一看,却是董甜宝拽住了他的衣角,满脸哀求之色。

    哀求什么,她不说,他也知道。

    两人定定地站着,董甜宝一双大眼睛有惊恐,有悲哀,有乞求,郭建峰还有什么不明白。

    梅家人没有猜错,梅长恒真的已经死了,就死在自己家里,而且凶手是董甜宝。

    原来单纯的那个她,现在已经学会杀人,学会撒下弥天大谎了。

    物是人非!

    坚定地将衣服从董甜宝手里拽回来,眼看着她一点点变得绝望,郭建峰想,原来他其实也可以很冷血。

    杀人,是最野蛮的犯罪,除了法律,没有人有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权。郭建峰不认为董甜宝就有资格凌驾于法律之上。她犯了罪,就得为此承担代价。他能为她做的,就是找个好律师,至少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他从来都很冷静,冷静得有些冷酷。二十年的交情,换不来他徇私枉法。

    转身向门外走的脚步更加坚定了。

    “郭建峰,求你!”董甜宝轻轻哭泣,他充耳不闻,继续向前。

    “你看看我这副样子,都是梅长恒害的!”身后的声音陡然尖利,郭建峰终于还是在打开后门、未迈出去之前,回了头。

    然后怔住。

    董甜宝一反常态得没有哭,她在笑,可是那笑容满是酸楚,让人心碎。

    她说:“我没有几个月好活了。”此时的董甜宝,一头乌黑秀发被她拎在手里,露出脱发脱得仅剩边沿一小片、参差不齐的脑袋来。

    郭建峰的脚说什么都再迈不出去了。

    她与董甜宝上次相见,是四个月前。那时她有些消瘦,比以前更沉默,整个饭局里说超不过十句话。郭建峰当然注意到了她的反常,问她怎么了,那个时候董甜宝什么也没说,只笑得有些勉强。

    他以为是别人的家的私事,自己也没追问。

    可掉头发掉得厉害,人也快速消瘦,这是......得了绝症,做了化疗?

    “你得了癌症了?”

    “肝癌晚期,已经扩散了。”董甜宝无所谓地耸耸肩:“郭建峰,咱们认识二十年了,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现在我求你,求你不要插手,行吗?梅长恒他该死啊!”

    双眸充满了怨毒,郭建峰从来没在董甜宝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狰狞的表情,她总是喜欢伤春悲秋,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喜欢。这么多年了,温温柔柔的。

    “我现在这样,全是梅长恒害的,他给我下了毒,故意让人得病,想让我死,你说,他既能害我,我为什么不能杀他?”董甜宝号啕大哭,原本她有钱有闲,生活别提多滋润了,怎么可以在四十岁的年纪,就要死了呢?

    她不想死啊!

    梅长恒!梅长恒!十几年夫妻,她以为对她很好,宠她爱她的枕边人,居然为了钱,为了不跟她离婚就拿到钱,就处心积虑让她生病,让她死!

    “他怎么害的你?生病谁也控制不了,你是不是钻了牛角尖了?”郭建峰总觉得现在的董甜宝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梅长恒不是医生,又不是神仙,怎么能让谁得病谁就得病呢?

    这解释不合理,郭建峰在心里更倾向是董甜宝患病之后精神太紧张,梅长恒又疏于照顾,才让她产生了被人谋害的错误想法。

    “你知道,我一直很爱吃开心果吧?”董甜宝将假发重新戴上,缓缓走到沙发前坐好,盯着茶几上面一溜空瓶发呆。

    五六个挺漂亮的糖果罐,漂亮是漂亮,却与整体装修风格并不搭配。相比较博古架上价值不菲的工艺品,这几个糖果罐太寒酸了。

    以董甜宝的品味,肯定不会喜欢。

    那为什么要留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