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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写契约,画押,这一套流程,梅兰妮已经熟练了.
再过了几天,陆本临送来了红契,和钥匙.原来那户人家已经搬走了.
又过了几日,早上乔妈卖菜回来,带来了新闻,那阊门外走水,生生将那渡僧桥到山塘桥那条繁华的街烧掉了.
梅兰妮一听,心想,自家新买的房子就在那条街的西面,不知殃及到了没有.
吃过了早饭,她便让李义生划船去那里察看.
才到那里,梅兰妮傻眼了,几天前还是很繁华的一条街,变的惨不忍睹.都成了断壁残垣.有几处还冒着青烟,有人哭着,喊着,也有人在废墟里扒拉着.
再划了几步到了自己新买的房子.哪里还有房子,只是一堆废墟了.
山塘河的流向是东北至西南,在新房子的靠北有一路之隔的那家邻居只烧了点门窗,而从梅兰妮新买的房子,一路到了外城河边都烧成了灰烬.
看样子是从自家这间房子开始烧起的.这是什么情况?
隔路相对的邻居,在通贵桥下开了一间文具店,那店前有一棵老松,店后有几株梅花,很有几分雅意,不过这会子刚被烟熏火燎的狼狈着.看店的是一长者,见到梅兰妮来,知道她新买的房子烧掉了,为她叹息了.向她讲明了缘由.
原来,这想买房子的地痞不是别人,正是她家房子另一侧的王邻居.王邻居是那家人家的养子,打小就很蛮横.而且吃喝嫖赌样样在行.他们养父母去世的早(也不知是否让他气死的),原他家也是开客栈的.王大官人接手后,他那里耐烦做这个生意,就招了几个无赖来,做起了赌场.后来看中了他邻居的房子,想买下来扩大赌场,便使坏搅了别人的生意,想逼走那家人.谁曾想,这人家是逼走了,房产却没有到手.
老人对梅兰妮说,"这些天来,他使人在这门前拉屎撒尿,弄的污秽不堪.臭气熏天,昨天,那几个无赖捉到一只老鼠.便点着了老鼠的尾巴.那老鼠一下子就钻进你这空着的房子,那几个无赖也不管了,嘻嘻哈哈的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你那房子就起了大火,四邻来救火,哪里救的下来,昨天又是西南风,他家又在下风头,那火舌只一卷,就把他家也烧了个干净.这一烧,再也停不住.哎,可惜了那条繁华的街了.昨天的大火你没看见,那板子烧的都往天上飞,落到哪儿,哪儿起火,这个惊慌.要不是昨晚下了一场大雨,这火还要烧下去."
老人正和梅兰妮说着话,有几个衣衫褴缕面带灰黑的人过来,找老者说话,梅兰妮一看就知道这是火灾的苦主了.
梅兰妮趁他们说话,脱身出来,上了自家的小船,走了.
她直接上了陆本临家去了.
"陆大官人,你看,这果然就是个祸,现在好了,落了个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你家算好的了,"他昨日就知道了,还赶去现场看了,"那条街上来不及出来的,烧死了多少人."
"好什么好,你以为我那钱是流水流来的?买这房子,我是亏透了,一天还没住,就化为灰烬了."梅兰妮继续抱怨着.
陆本临曾给梅兰妮介绍过两处房地产,都很好,这次苏家是他的老相识,所以就有点偏向了那家,好在梅兰妮也没有太计较,房子顺利成交了.谁想到,才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心里也有些内疚.
梅兰妮知道,这个时代没有保险公司,但她还是问,"官府赔不赔啊?"
"官府如何会赔?"陆本临象听到了天下奇谭般,"最多会把那放火人的家产充公发卖了,拿那钱分些给苦主罢了."
梅兰妮说,"如果查出放火的那人是那个王姓的邻居,你想办法帮我把他那块宅地买下来,这次别买的高价了."
这才是今天梅兰妮来的目的.
梅兰妮回到家里,把事情和老乐等人说了,听的他们直咋舌.
梅兰妮让老乐小甲关注火灾的后续.又让人带信去庄子,把这事告诉了三胞胎他们.后来官府喊人去县衙接受火灾调查,都是叶惟世去的.
四月底,梅朵回来了.梅兰妮见到她自然最高兴.梅朵带来了几只鸽子,梅兰妮知道那是信鸽.她们用电报句子写了发生的事,把纸条塞进蚕茧了,缚在鸽子的腿上,放飞了.
这是梅兰妮第一次用信鸽传递消息,她直看到信鸽没了影,才收回目光.从这以后,她家苏州的宅院和庄子上都养了信鸽,相互之间传递信息要便利了.
梅朵告诉梅兰妮南方的茶园子已经基本成型了,再要做的事是不断扩大.水利也做了一些,甘蔗水稻的轮耕制也建立了,糖厂也准备就绪.船厂今年有一条船新帆船要下水,这第一条船将被命名琅崎号,海运队已经组建起来,先买了一条船改造了一下,在那附近走短距离运货.
保安队的人都成了骨干了,边峰把海运队当成海军在训练.现在已经有大约六十个人了,全是洪门兄弟.
边峰等人还为洪门整理了一套独门手式,为洪门兄弟们在江湖上的暗语,见了这些手式,就知道对方是那一支的.
梅兰妮见那p手式也在里面,笑的不行.
至于那几个骗子,那几个女的都被安排在了缝洗组工作.那男的还放刁,直接被边峰送到德化那里的煤窑去做工了.那几个也坦白了,说是一个叫毛义仁的人设的局.
梅兰妮实在想不起这毛义仁是何路神仙,梅朵提醒道,"会不会是懒猫的大名?"
这还真说不准.
在端午前一天,陆本临来访,告诉梅兰妮她的事情办好了.
那些被火烧了家破人亡的人家,当然不会放过王官人的.他们告到了吴县里,说这火是王官人放的,把那老鼠的尾巴改成了直接的一把火.
杀人放火是大罪,饶是王官人平日也打点县里小吏们,可是,这件事没人敢替他说话.这苏州城里除了吴县,还有长洲县和元和县县衙所在,相互之间消息很灵通.再有知府和巡抚衙门也都在苏州,这么大个案子早就惊动了各方了.县令正愁没法交代,正好就有羊送上来了,那管那羊冤枉不冤枉,替罪不替罪的,再说,他先前恶搞人家的事,许多人能证明.那捉放老鼠的几个无赖,哪想到会把事情闹的这样大.到了这时,谁还敢说出老鼠的事情,顺着民心指认了王官人,说是他让他们放火的.那王官人此时百口莫辩,哭哭啼啼地被判了个秋后问斩.他的家产自然全数拍卖了.那几个无赖五十大板打下来,也死伤各半.
陆本临因为梅兰妮事先有关照,就替她买下了那宅地.那厮的田产颇多,大家眼光都注意在了那块,而这块烧焦了的宅地倒没什么人注意.陆本临用了四百两银,替她买下了,其中二百两是打点县中文吏的.
要说宅地,那王官人的比梅兰妮这边好,他家的西南是临着山塘桥,那条街就是阊胥街.而且他的房子约占了山塘桥到渡僧桥之间的半条街,那些商铺原是租用他家的房子,怪不得他能成了阊胥街上的地头蛇.
陆本临因为心中对梅兰妮有内疚感,所以这事替她办的特别上心.还特地在写四至时,替她写了比原来的面积大了.
梅兰妮拿到了红契,让老乐找人立刻清理宅基地.
这其间,她和梅朵及三胞胎他们几个,都去看了那块地方.那块地做商业用途是肯定的了.所以临街的地方造一排商铺,而里面那块大的地方就造一个大仓库,两层楼,下面是仓库,上面可以住人,办公.
方向定下了,设计就简单了.
秦炼得知此事后,从南方运过来了钢筋,木头.那钢筋比过去的都要好,梅朵说,他在那里建了个小型钢铁厂.这梅兰妮是可以理解的,造船钉子需要多少?!
老乐也很有经验了,把三胞胎做好的抽水马桶各部件拿去烧,定烧地砖.买砖瓦.定玻璃.有条不紊.还顺道去了趟江宁,在钓鱼巷租了个院子,交与当地的泥瓦匠修理.又雇了个老苍头帮助看房子.光那里一月就多出了二十两银子的开销.
到了中元节后,梅兰妮找小林工程队来帮着造房子.小林已经为华家造过几次房子了,他很清楚华家的路数.地基要垫高,钢筋混凝土柱.大玻璃窗,抽水马桶,自来水等.
梅兰妮老乐交替着去建筑工地看察.看着那一根根柱子树了起来.
席三太太听说了阊胥街大火的事情,也关连到了华家,她担心席羽绢,便让羽绢大哥陪着亲自来了趟华家.
过来一看,羽绢人比在家健康多了,每天拿着弹词当经念,日子过的逍遥的很,只是把脚放大了,让席三太太可惜不已.
到了年底,街面的房子已经全造好了,那仓库也造好了一半.
年底又有一番忙碌.算了帐,这年由于要建仓库,卖地建房又是一大笔开销,虽然庄子和窑场都有赢利,但还是入不敷出.所以今年是赤字财政了.
好在梅兰妮那套雍正美人已经缂丝完毕.另一套月曼清游也已经开始缂了.金钱上一有压力,梅兰妮缂丝就非常卖力.就这样迎来了乾隆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