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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姐近来可好?”张秘书客气问了句,显然是旧识。
安以然愣了下,有些茫然,怎么他们以前也见过?安以然有着不轻不重的脸盲症,当初见魏峥三四次后才记住他的脸,对这些就见过一次的,是真的记不住。
“还好,挺好的,您呢?”安以然真真客气不来,只能干巴巴的回应。
“都挺好的,许市长也常念叨安小姐呢。”张秘书自然也会在这时候提提许市长,是想着那姑娘要是回去在沈爷跟前顺带那么一提,只用露个名字这政府的项目啊就不愁投资了。
一桌子人听到张秘书那话都愣了下,许市长?那姑娘年纪轻轻的还认识许市长?莫非是许市长家的什么亲戚?怪不得能拿下这次标,原来是许市长在背后指导。就说嘛,这什么尼弥西斯的设计者根本听都没听过,可设计手法却相当老练,定方案时候规划局的人都在私底下猜测,这案子背后肯定有高人。
这不,显山露水了。怪不得人家就派两年轻姑娘来签合约,说到底是跟政府合作,可他们却让两姑娘出面,这摆明了就是见惯了大场面没怎么把这案子放在眼里。
无疑,以为张秘书一句“许市长”,整个用餐过程气氛相当好,餐后的签约也异常顺利。安以欣更是把这有利的局势发挥到极处,条件都往好里开,设计院的人一有迟疑,安以欣就让对方先合计着,而她自己则回头跟安以然拉家常。
比如“你看看我们的行程,哪天有空,到时候约许市长出来喝被茶”,比如“你看看哪家养生馆比较出名,改天约许市长夫人和小姐我们去做个SPA”等等。
得,对方一听,这不明摆着就是打许市长名号来的?设计院的人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对方就是许市长的人,同时也认为张秘书这人不厚道,来时候竟然还跟他们装模作样讨论说这设计者不是名师就是名师高徒,原来他竟然是无间道。
合同一签,安以欣就准备离开了,起身,设计院的人立马说:“尼小姐,合约签了不如我们去放松一下,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会所……”
“不用了,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总监,张秘书,各位,今天就实在抱歉了,我们必须得先离开。”安以欣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直接拒绝。
要不是有“许市长”这张王牌在,安以欣今天肯定不敢这么张狂,来的时候她都已经准备好进医院了。像这种局子,向来合作之后就是所谓的享受去,这么多男人,就她们两女的,那酒不给灌到胃穿孔才怪。
安以然听说要走,早早已经准备好了,做着一个称职的助理带着资料等在一边,安以欣起步走出去,安以然向众人微微欠身,然后快步跟了出去。
走出包间后安以欣彻底松了口气,安以然凑上去说:
“姐,你跟许市长一家真那么熟啊?”
安以欣扭头看着安以然,脸上挂着笑,今儿真是好越看她越顺眼,伸手不客气的捏了下安以然的脸说:“嗯,不错,以前没怎么注意,今天看嘛,确实不耐。”
“碍,我问你呢。”安以然挡开安以欣的手,自己揉着被捏痛的脸重复道。
“我不熟啊,是你熟。”安以欣伸手接过安以然手里的合同书,这东西还是她自己拿着放心,别人拿她不安心。
“谁说我跟许市长一家人熟了?许市长是谁我都不知道。”安以然惊呼道。
“张秘书说的,我不过是顺着张秘书的话说而已。”安以欣说得理所当然。
安以然仔细回想了下,张秘书有说过这样的话吗?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门快合上时又开了,张秘书走了进来,笑得和气:
“两位小姐,一起走吧。”
安以欣早已经换上了公式化的笑意,点头打着招呼:“当然好啊。”
安以欣客气的说着话,不过张秘书似乎兴致不大,倒是一直把目光往安以然身上投,趁机说了几句:“安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对了,安小姐对这次新海岸线的投资项目有什么看法呢?”
安以然一愣,再愣,没看法啊,政府的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张秘书似乎看不到安以然脸上的莫名和茫然,自顾自说道:“政府呢,这次投资这个项目就是为了明年的文化城市评选而做的,目前资金上还有些、呵呵,说来安小姐别见笑,资金上还没完全到位。我们许市长正为空缺的资金发愁……”
“我没钱碍。”
安以然总算听明白了,这么大的事儿跟她说了也是白搭,她哪有钱啊?
张秘书脸上僵了一下,他也没有让她投钱的意思吧,沈爷向来对新项目投资是一掷千金的人,反正投资别的项目也是投资,不如投给政府,这还更有保障。
安以欣大概也猜到了张秘书暗指的是谁,不过那位爷跟以然早已经没关系了,他这百般讨好可真是做了无用功。安以欣也没点破,就让人那么以为呗,反正对她们有益无害。那位爷的事,总没人敢大嘴巴子抖出来,所以她们安全得很。
安以然毕竟极少接触这些事,更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很多大项目的促成可不单单就是明面上的利益那么简单。
像今天新海岸线滨水景观的方案合约,即便是已经定了,如果没有“许市长”这忽然冒出来的名字,大抵是不会这么顺利的,设计院那边要征用这个方案,面向社会宣布的十万奖金是一回事,而他们实际给的又是另一回事,这另一回事就是今天合约签订的一个重要环节。
基本上面向全社会招标的,征用来自社会的方案最终给予的报酬向来不会超过宣传期奖金承诺的百分之六十。主办方会以各种借口以及理由七扣八扣下来能拿到百分之六十算好的,有的是直接在原承诺的数额上减半后再扣去百分之十五的个人所得税,几经周转才会把奖金发给设计者。
安以欣曾经也多次担任向社会征用方案的主办方,很明白这里头的水深水浅,新水岸线承诺的是十万奖金,她来之前就已经计算过,争取拿到五万就算完胜。一般在这最后签合约的关刻,出岔子的例子太多了,一句没谈拢折合约绝对签不了,政府投资的项目,还能少了设计方案?
因着这里面这些弯弯道道,所以安以欣每次出外谈合作时带的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倒不是什么别有所图,这就是商业洽谈的心机。
向来男女谈合作会比同性之间更容易达成协议,这里有个心理学的成分在,男人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下是最顾忌自身形象,处处展示绅士风度的。而女人也会在这样的场合散发出与众不同的女性魅力,双方心里有自我暗示的成分在,所以相对会比较容易达成协议。
而相反,在同性之间就没那么容易,同性之间在这样的场合下反而更多的是在意自己的表现,怎么压对方一头,力证自己的能力成了大趋势。暗自较劲,这时候就把公事搁一边了。
张秘书自认自己讲话表达明白了,电梯到了一楼,还热诺道:“不介意的话,我送二位?”
“张秘书真是太客气了,今天还多亏了张秘书的成全,改天有空我们再亲自登门道谢。今天我和妹妹正好在这附近还有点事要办,所以也就不麻烦张秘书您了。”安以欣笑得得体,点头抱歉道,同时微微欠身。
“谢谢您,请走好。”安以然同时微笑道,礼貌的欠身。
张秘书看两人都挺客气,觉得投资的事应该有戏。前不久八卦爆出的疑似神秘家族沈家家主携女伴出游的消息他们可都是关注了的,虽然新闻出来的隔天就就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可在一直密切关注着那位爷一举一动的各方高层来说,还是注意到的,私底下都派人去查,确认了消息的可靠。
所以张秘书才在刚才的饭局上默许了安以欣利用他那句意外之言,以张秘书混迹官场商场数十年的老狐狸,还能看不出这点端倪?在相对动辄几个亿的投资来说,今天这区区几万块算得了什么?一个项目的促进合作,哪个不是先扔出几十万以表诚心,再谈合作?
索性安以欣也是看出了张秘书有意放水,所以才大着胆一直提到许市长,要不是张秘书默许,她哪敢啊?安家才刚刚平息风波,她还不想这么快又惹上是非。
张秘书心情颇好的点点头,然后上了车。
身边跟着他的公务从开始到现在都还一头雾水,上了车后忍不住问:
“秘书长,为什么您要对那两位年轻的设计师这么客气?就算她们有才华,可毕竟资历尚浅,以您的资历和地位,应该不需要这样。”
张秘书嘴边带着笑意,安家虽然破产了,可照这势头,再站起来应该不是难事,有那位爷在,什么做不了?良久拍了拍身边的年轻人说:
“你啊,还嫩着呢,要多看,在机关工作你就得练就‘眼看四路耳听八方’的本事,这是我们这行的生存之道。”
人民靠政府,政府同样依附着人民,而这些投资建设的项目,就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年轻人似懂非懂的点头,算是明白了大概,那两姑娘背后有人撑着吧。
安以然照样处在一头雾水中,她是真不明白来的时候明明也感觉到了安以欣的忐忑,虽然安以欣死不承认可那是事实,可为什么一进雅间之后就掌握了主控权?虽然大概也知道跟那许市长有关,却不明白这其中起了多大关系。
安以欣拍了下安以然那傻样儿,说:“学着吧,你要看要学的还多着呢。”
“那也得你教我碍。”安以然理所当然道。
安以欣眼里,安以然连菜鸟级别都够不上。挑了她一眼叹气道:“唉,算了,不是是人生下来就有我这么聪明的。你脑子天生少根筋,不急,慢慢来吧。”
“碍,”安以然跟上安以欣,不高兴,“姐,你说话真是太伤人心了。”
抬高自己的同时还不忘贬低她,她有那么差嘛?望天,好吧,她承认是比安以欣笨,可也不用一针见血的说出来吧,她也会伤心的好不好。
咕哝了句:“跟沈祭梵似地,说话能把人伤心死。”
安以欣忽然停下来,扭头看着安以然突突的来了句:“那位爷……”
“碍?”安以然纤柔的下巴微抬,瞪着安以欣欲言又止后面没出口的话。
“没事。”安以欣摆了下手,顺手带了下安以然,然后进了“女人世界”。
安以欣太清楚那种地位的男人眼里女人算什么,但凡有点资本的男人都以玩弄女人为自豪,上流圈子混迹这么多年,高尚的没看到几只,人渣倒遍地都是。自以为看清楚了男人,所以才在当初极力反对门当户对的婚姻,而一意孤行的选择什么家世背景都没有的新人谢豪。
结果证明,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刚才的话没说完,只是不想勾起安以然的伤心。如果不是情势所迫,谁会愿意出卖自己让别人操控?安以然是笨了点,傻了点,但绝不是无节操下限的女人。
安以然兴奋极了,她跟安以欣就是两个极端的性子,安以欣除了感情一头热之外对物质上的东西她能冷静的看待一切。安以然就不同了,看到漂亮的她就是忍不住惊呼,令她高兴的她就是忍不住大笑,是个挺感性挺情绪化的人。
女人世界就是针对女人的大型综合商城,里面充斥着各种琳琅满目的水晶饰品,服装鞋帽皮包,六层楼,每一层主题不一样,一楼就是晶晶亮亮的水晶饰品。
可以想象,站在商城门口往里面一瞧,耀眼的灯光下一片流光溢彩,一楼整个全是闪亮刺眼的水晶,简直能晃花人的眼。
所以安以然兴奋啊,忍不住激动了,满眼满眼的笑意,是真的开心。连安以欣都不管了,一头扎进了耀眼无比的水晶世界里,拉都拉不回来。
安以欣头大,她进来这里目的就只是上四楼置几身衣服,爸妈的,大哥的,她们俩的,毕竟新公司已经在装修了,不出一个月就能开门。虽然还没准备正式注册公司,可先试营一段时间是很必要的,这段时间他们三都得好好收拾一番,总不能因为只有三个人的公司,就随随便便,她在工作方面是比较讲究的。
大抵过惯了豪门生活的人都反感人挤人的地方,安以欣就跟在安以然身后,敢挤到她身边时,她立马又被别家的东西吸引了即刻又跑了开。
安以欣差点就发火了,到底今天安以然是她的助理还是她是以然的助理?
冲上前去几步,伸手一把拧住安以然,大声吼道:“你给我老实呆着!”
“碍哟,都来了不逛逛也太可惜了吧?你就让我逛逛吧,不走完这里我今晚上会睡不着的,我会几天几天都想着,姐,姐……”安以然抓着安以欣的衣服,这招对沈祭梵那是百分百的有用,对安以欣……
得,姐姐是觉得丢人,这么大人了众目睽睽下撒娇,她都没脸说认识这女人。
“要逛你自己逛,我去楼上买衣服,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记住,随时看着手机,你要是漏接了电话我可不会来找你,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安以欣冷着脸说,一脸嫌弃的推开她的手。其实吧,脸上是嫌弃着,心里感觉也不是那么糟糕。
安以然立马笑弯了眉眼,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Yes、Madam!”
安以欣没忍住,笑了下立马又绷住脸,瞪了她一眼转身上楼。四楼的服装是中高档服侍,没有一楼的大众化,所以楼上的人流量就少了很多。
安以然那就跟得了水的游鱼,出了笼子的飞鸟一样,很是欢脱。安以然是喜欢这些晶晶亮亮的东西,好看的她就会多看两眼,但不会盲目的买。很大部分女人一看到漂亮东西就疯了,跟魔障了似地,不管有没有用,合适不合适自己,先买了再说。就觉得这么美的东西不能用,买了收藏着时常看一看也是可以的。
安以然倒是个另类,嗯,也不尽然,本身这姑娘就是朵奇葩。无论再喜欢的,再美的,她觉得用不着或者可以不必拥有的她绝不会买。
其实这姑娘是个挺小家子气的人,大概还是打小养成的习惯,能不花钱的地方一分也不会花。钱都是她自己赚来的,工作了这么多年,她就没赚过大钱,所以对花钱来说那就是在割她的肉。所以她觉得没道理割自己一刀去换个不适用的东西,美的事物,她能欣赏到就足够了。
因为没打算买,这些东西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所以她移动还算快。
不过她这种光看不买的顾客是店家最痛恨的,可又不能赶人出去。安以然走了一圈,那是赚足了店家的白眼儿,不过她无所谓啊,收获颇多。因为看的东西了,她笔下的东西才会丰富,这是她一直不断接受新东西的原因。
安以然走出商城的时外面已经天黑了,瞧吧,乐在其中的事儿过了一整下午她愣是没发觉时间已经走了很远,眨眼就过去了。拿出手机一看,三个未接,无疑是安以欣的。回拨过去,其实根本不用问,她早就回家了。
“姐,你到家了吗?”安以然问。
“嗯,你自己打车回来。”安以欣声音无波无澜,挂电话的时候竟然说了句:“注意安全。”
安以然挺意外,其实安以欣这段时间真是改变了很多啊。不过,还是那么狠心呀,说不等她,还真的就没等她。她身边的朋友从来不会这样,就连钱丽都不会这样。钱丽只会嘴上狠狠的数落,可如果她磨蹭着不出来,铁定会等着的。孙烙就更不会先走了,沈祭梵也不会,兴许沈祭梵还会耐着心陪她走完。
当然,这是姑娘一厢情愿的想法,到底那位爷会不会那只能去问爷本人。
安以然在路口拦车,魏峥的车就停在对面,魏峥看了眼后视镜出声问:
“爷,是不是让安小姐过来?”
沈祭梵最近要出国一趟,可能时间上有些久,所以魏峥很理解爷今晚亲自出来的原因。可出来了又不见面,这还让他有些不解。
掩藏暗影里的男人如暗夜魔尊一般稳坐着,强大的气场生生不息的充斥在车内。微微侧目,看着远处即便焦急拦车也能看出她心情极好的女人。
有一丝疑惑,难道离开他,她还能过得更好?
这想法令沈祭梵不愿意接受,她那小性子被他养得那么刁,离开他竟然还能过得比在他身边好,这不是在掌他耳光吗?
“开车。”沈祭梵低声道。
魏峥微微怔愣,来了又不见,那为什么还要出来?实在猜不透老大心里在想什么,低声应着,转头看了眼对面的安姑娘,姑娘今儿挺高兴呀,车开动走了。
沈祭梵倒是打算这阵子事处理完了后就把这事儿给了了,既然放不下,就娶回去吧,迟早都会娶个女人回去,如果是别人,那还不如那小磨人精。
沈祭梵这是放长线来着,可底下人都以为爷这是放弃了,毕竟那姑娘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确实不适合老大这样的人。娅赫家族太复杂,安姑娘是不可能当得起公爵夫人这桂冠,要家族长辈们看,安姑娘怕是连站在家主身边都不够格。
安以然明明看见有空车过来,可每每总有人在她前面上了车,安以然泄气,又往前面走了一段,再拦车。
“嗨,又见面了。”一个清润的男声忽然在身后响起,吓了安以然老大一跳。
当即转身看去,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立在她身侧,长相可爱的女孩子看不出年纪,有一种男人同样也看不出年纪。身边的男孩子身形高挑,面容清俊,大概因为肤质和身形的原因,一时间难以猜出他的年纪来。
“呃……”安以然这回有点印象了,才不久在媚色见过的,顿了下,总算是见过的人,所以笑了下退开一步的同时说:“真巧啊,在这里见到,咦?这个时候你应该在上班呀,怎么会有时间出来?”
齐风笑道:“酒吧倒了,老板都没饭吃我这个小打工仔当然就成了无业游民。”
“啊?”
安以然大为诧异,以前不知道媚色,可现在她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京城最具代表性的一家娱乐场所怎么倒了?真的假的?狐疑的望着高挑的男孩子。
“我叫齐风,你呢?”男孩子手递向安以然,脸上带着笑意。
安以然顿了下,跟陌生人热诺确实不好,可这样拒绝一个热情的人,她还是有点做不出来。迟疑片刻后伸出手握上齐风的手:
“我叫安以然。”
“啊,你这名字我很熟悉啊,是不是就是前不久破产倒闭的安家?”上下打量了下安以然,自言自语道:“不像是不良少女啊,喂,小丫头,你怎么会碰毒的?是想找刺激还是被人陷害?”
齐风知道这名字实在不奇怪,因为那次事件就是发生在媚色,他的地盘。只是那段时间他不在京城,所以才让那些三教九流了的人混进去交易。到底也是猜到那被曝光的女孩子是无辜的,可毕竟跟他无关,所以事后也没有出面做什么。
那事件影响层面挺广,媚色的生意也一度受到影响。安以然是事件的当事人,没注意脸长什么样,可名字是被大众记了个实在。
安以然傻眼,她没料到这人说话竟然这么直,当即“嗖”地一下抽回了手,抬眼冷着脸的横了他一眼说:“先生,我们连认识都还算不上,你觉得当着我本人的面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齐风耸耸肩,没觉得哪里不合适了,“我也是好奇呀,男人其实也有颗八卦的心,只是我比一般男人坦诚,所以表现出来了。怎么,这就生气了?”
安以然不准备再搭理这人,照旧拦她的车,有一辆车被别人前一步先上,安以然泄气,齐风还不停的说话:“我说,好歹我们也相识一场,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去酒吧的时候,那晚上我可是请你喝了很多酒呢。”
安以然招车的手顿了下,收回来转头看他,反问道:“请我喝酒的人是你?”
齐风觉得有意思,他这张脸多特别,怎么会被人忽视?
点头说,“难道你上次进酒吧时真没想起我是谁?”顿了下自言自语道:“我这一年多确实俊了不少,但也没帅到脱型的地步吧,你怎么就忘记我了呢?”
安以然笑笑,说:“嗯,我贵人多忘事嘛。”
转头不搭理这个疯子,她干嘛要跟一个陌生人废话这么多?又不认识的人。
齐风转到另一边看着安以然正儿八经的说,“一年前我请你喝的酒可都是特调的,跟原装卖的酒价格上来说要出几倍的,让我想想你喝了我多少杯鸡尾酒…”
“你,碍,你不会想现在来讨债吧?我明明记得你当时说请我喝的,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安以然觉得这人真是太不可理喻了,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人?一年前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还在翻旧账斤斤计较。
齐风不赞同,反驳道:
“安小姐,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三无的无业游民啊,我在这大街上都游荡好几天了,几天没吃一顿饭,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换得是我,在见到半个欠债的人能不死皮赖脸的贴上去吗?都快饿死的人,还能在乎那点面子?”
“你已经那么可怜了吗?”安以然下意识的望向齐风,明明这厮眼睛贼亮,精神得很,一点都不像流浪几天没吃饭的人。不信!
齐风大方的抓着她的手往他身上拉,边说:“你不信是吧,你自己摸摸我这身骨头,顺便搜一下我身上有没有半毛钱。”
安以然连连甩手,连连后退几步才恼怒的嚷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碍?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也太过分了。”
齐风松手,两手一摊,两只眼贼亮,看着她说:“那你说,怎么办吧现在?”
安以然简直傻眼:“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认识你。”
“现在不就认识了?我这几天好难得遇到个人,你就是我的救星,我是不会这么轻易让你走的,你去哪,我就跟着。”齐风看安以然负气走了,立马跟上去。
齐风这人长得挺斯文,语气也正常,可就是话像流氓,正经的流氓。
“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安以然认真的警告,齐风无所谓,认真想了下:
“好啊,最好给我按条罪,那样就有地儿管我吃住了。”
安以然哭,当下停住脚步,转身瞪着他,说:“碍,你到底要怎样啊?”
“总算问到点子上了,你有钱没?”齐风那语气就是正儿八经的,可话说得却令人恨得牙痒痒,那感觉就像让人他人为耍无赖耍流氓就是再正经不过的事。
“无赖!”安以然虚合着眼睑,瞪着他久久才咬牙切齿说了两个字出来。
齐风立马点头承认,应得理所当然:
“对,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点的是,我这已经把无赖艺术化处理了,是带艺术效果的。我看你穿得这么精神,不像没钱,请我吃顿饭吧,好歹也认识了不是?”
安以然不理人,转身一直往前走,走几步又回头,看着身形倾长的齐风说:“走吧,请你吃东西。吃完了后你不准再跟着我,否则我真的会报警!”
齐风带着笑意跟上去,早答应不结了?最后还是没扭得过他,跟安以然并肩走,边说:“我这人对吃不讲究的,无论是澳洲的龙虾还是南非的羊肉,我都吃。”
安以然显然都不屑得搭理他了,她总算也有站在高处看人的时候,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存活着被她鄙视的人,亏得他长了那张脸。
商业街后面就是一条美食小吃街,远近驰名。在人挤人的街上走着,齐风狠狠拧了一下眉,得,无论是澳洲龙虾还是南非羊肉,都没戏了。这时候觉得这姑娘真没眼力见儿,他都那么明显的暗示了,她竟然直接无视。
美食街都快走完了,安以然终于眼前一亮,露出满脸的笑意,朝街边奔过去:
“哈,找到了……碍,齐风,你快过来呀。”
酸辣粉,她的最爱。当年她当冤大头,可是被孙烙白吃了好久,都快把她吃穷了。点了两碗粉,坐在不过及膝高的小桌子前发呆,想起孙烙就想起他绝望中带着愤怒的眼神,他对她的误会,这辈子都解了了。叹气!
“想情人了?看看你那一脸的迷醉。”这街边摊虽然跟他先前准备吃澳洲龙虾、南非羊肉的计划有点出入,不过,也大方的接受了,坐在既矮又小的塑料凳子上,扭头一脸文化人的含蓄笑意看着安以然说着被他艺术处理过的痞话。
安以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跟他计较,酸辣粉很快上来,安以然碰着纸胶盒子闻了下味道:“真香!你知道吗?京大附中外面的酸辣粉才是最最好吃的…”
“改天你要带我去吃?”齐风立马满脸笑意接了话道。
安以然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飞了他一眼说:“你想多了。”
安以然上了车总算摆脱了齐风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安以镍开门出去,安以然愣了下,问:“大哥,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安以镍也愣了,又退进屋里,说:“没呢,正想下去看看你回来没有。”
房间里传来安以欣的声音:“我都说了不用找,她那么大人了还能丢得了?”
那么大人了,真丢了也是她的本事。
安以镍皱眉,怕安以然往心里去,回头朝房间警告地喊了句:“以欣……”
安以然笑笑,摆摆手说:“没事,大哥我都习惯了,哪天姐要换了语气我才不习惯呢。”往屋里望了眼问:“爸妈都睡了?”
“应该在看电视,妈追的韩剧这个点上还没完呢,怎么舍得睡。她是怕在客厅看电视打扰了我们,所以进屋看去了。”安以镍简单回应了几句,才说今天的事:“以欣都说了,今天多亏是你,新海岸线的合同才签得这么顺利。”
“哎呦,我什么都没做,在那的时候就跟傻子一样,完全听不懂姐跟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安以然这说的是实话,合约的问题她确实没怎么听懂。
“什么都没做就有这么大能耐,要上了心做事,那可不得了。”安以镍笑道。
安以然脸上大窘,她那点儿上不得台面的能力,不,完全还称不上“能力”能做什么呀?
“今天早点休息吧,很快我们就有自己的办公室了。”安以镍推着她进了屋,安以然回头笑笑,然后关上门。
安以欣正躺在床上做面膜,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安以然自己倒是说开了,她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啊。只要跟身边人混熟了,她就百无禁忌了。
“姐,我回来时候碰到个疯子,我请他吃了粉……”这话听起来疯的该是她。
那边齐风进了灯火通明的别墅,脸上表情总算恢复正常了,早猜到那丫头有意思,感觉不坏。三两步大步上了楼,靠在走廊一边的霍弋挑着雪茄问了句:
“哟呵,被金子砸了还是怎么地?最条子都列到耳根子后头了。”
齐风回头,笑道:“哥,你没出去啊?我今儿遇到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改天介绍你认识?算了,你那变态心思甭给吓着别人,我睡了啊。”
霍弋没当回事,外套甩肩膀上直接出了门,对霍弋来说,夜生活才刚开始。
……
安以欣又接了两项目,两个项目在时间上错开,勉强赶得及。把一份景区的标示设计扔给安以然,也不管她能不能做,任务就那么下达了。
安以然撇撇嘴说:“我设计能力很LOW的哦,到时候你不要嫌弃。”
她不是不想帮安以欣,她是真的对创意设计没什么天分,她就是喜欢具象的能活跃于纸上的东西,人就是人,动物就是动物。一般的平面广告平面宣传她能做,可只要沾上创意,就完全没辙了。
“按你的方式做,不用其他的。”安以欣快速的勾画着景区节点详图,没看她淡淡的说了句。
安以然起身远远瞟了眼安以欣的图纸,设计标识,她总得大概了解安以欣整个景区风格吧。出入太大也不成,标识设计在一整套景观方案中还是比较重要的。
新公司在月初时候就已经装修好了,到月底的时候他们总算走了进去。
“哇,财务办公室,难道这就是我的专属办公室了吗?”
安以然兴冲冲的推开门在里面走来走去,抬眼看外面,整个空间都是通透的,连门带窗加中间墙壁隔断都是透明的玻璃,这应该是要办公透明化才这样设计的。公司是安以欣亲自操刀设计,风格自然是有别于其它一板一眼的公司。
三人行的公司logo已经挂了出去,公司初步已经成立了,但要运作起来就靠他们三个肯定不成,所以现在急需要做的就是纳新。
“属于我分内的事不多,我能应付得来。以然不是财务出身,要一个专科出身的助理是必然的,所以现在就看以欣你需要几个助手了。”安以镍严肃道。
安以欣大概合计了下,“必须要一个做效果图的,一个画工程图的,还要一个协调事物的助理,我一个人忙起来很多事都顾不过来,助理不能少。”顿了下看向安以然说:“平面设计这一块交给你,我看过上次给你做的标识设计,做得不错,有平面的案子进来就交给你,你看你需要一个助理吗?”
安以然咂舌:“交给我?”为难道:“我可能,做不好碍……”
“做不好先学,还没做就知道做不好了?你这逃避问题的鸵鸟心态往后必须给我改了,三人行要走得远,我们三个主心骨必须都得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瞪着安以然,忽然声音大了些:“明白?”
“哦,是,明白!”安以然下意识点头,心里却不高兴,怎么跟沈祭梵一样老这么压迫别人?碍,试试看吧,总要先努力做了才知道行不行。
他们这公司虽然还没有正式注册,可来应征的人不少,很简单,因为开除的薪水高。这是安以欣执意要求的,如今这社会人才很多,但大公司招的人毕竟少,每年的优秀毕生大多都找不到跟自己专业对口的工作,优秀的人才失意的被迫转行的更多。他们这里虽然还没有和业界大公司竞争的能力,可新成立的条件未必不能吸引一批有能力又怕够不上大公司标准的人才。
大都是应届的毕业生,还有几个往届的,都是年轻人啊。安以欣边看简历边感叹,果然是人才辈出的时代,再过几年,她们这一时期的都该退休了。
安以欣极认真的看了邮箱里投递的简历和求职信,选人的同时她现在倒更倾向求职者的品行。能力固然重要,可会做人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邮箱里除了简历还有一封自荐信的直接打钩进入下一轮,只有求职信的一律删除。
求职必须带着真诚的心,更多老板对简历无甚兴趣,他要看的更多的是求职者自身素质和个人修养。简历写得漂亮不一定能获得老板的青睐,可如果简介漂亮又附带剖白自己真心实意的求职信,那必然会大增分。
求职信严格说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可能从这细节上来看,说明求职者的用心。
筛选一轮之后开始仔细看着每一份简历,特别是附带的作品。大多都是应届毕业生,所以附带的作品都是毕业设计。做这一行的都知道,毕业设计基本上就是大学生这四年的一个精华荟萃,一个案子能深入到哪种程度,表现力度或强或弱,看最后的毕业设计作品就能一目了然。
选定之后逐个联系,安以欣很清楚这是在建立自己的设计团队,因为要长期合作,所以每一步都做得很用心,招收的设计人员全都是她自己亲自把关,能力不用说,还要能沟通的,个人素质上层的人才允许走进三人行,不达标的,宁缺毋滥。
安以然觉得安以欣要求太严了,安以欣说:“月薪差不多是别家公司的双倍了,难道我花那么多钱是要请回来一群蠢猪回来?”
安以然不高兴的轻哼声而出:“姐,我觉得你这话是意有所指。”
是说她吧?
安以欣拍了下她肩膀,笑道:“不错啊,听得懂人话了,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一直都有自知之明,碍,你总这么说我,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碍?多丢人啊。”安以然低低的抱怨。
安以欣忽然恶作剧似的伸手一把揉乱她的头发说:“面子值钱?”
安以然连连推开安以欣,赶紧跳开一边,两眼狠狠瞪着她,她觉得安以欣最近又发神经了,完全不像以前冷冰冰的人,被鬼附身?
安以欣哈哈大笑,完了后立马打住,接着一本正经问她:“你管的部门是做平面的,外头街上一抓一大把,你怎么还没找到合适的?磨蹭到正式上班还没招到人你就自己一个人做吧,到时候我可不会管你死活。”
“碍……”安以然太了解安以欣了,说不帮她就真的不会帮,“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姐姐啊?果然不是一个妈生的……”
“安以然……”安以欣冷冷出声,目光淡淡的看着她,安以然当下敷衍道:
“碍碍,知道了知道了,我再去挑。”完了后又转身,“我其实已经挑差不多了,我就一直在犹豫,不知道要哪个好?姐,你帮我看看呗?”
谁让她生了那么个纠结的性子,二十几封求职信她第一天就筛选好了,三个,可这都第三天了,安以欣那边亲自见面的都见到第八个了她这边还是那三个,淘汰哪一个还是没决定出来。
安以欣冷着脸瞪她,安以然撇嘴,不帮就算了,干嘛老板着一张臭脸啊?她想好了她的部门要招到人后,她就跟部门的人打成一片,才不像安以欣那样成天板着脸跟谁都抢了她钱似地。
“安以然,我再说一遍,以后,该你管的所有事,不在我范围内我绝不会再插手任何,听明白了?自己的事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的再问。”依赖心太强了,也不知道怎么让她养成的,安以欣冷着训着。
安以然灰溜溜的走了,她现在这就是解决不了的事嘛,她要能自己解决找就招到人了。拿着打印出来的三份简历,翻来覆去的看,资料都能背下来了,还是选不定。
“要这个吧,这个设计手法很特别。”安以镍在她背后出声,手指着第三张A4纸。
“可是,这是男的碍。”安以然犹豫,她还是更愿意跟女孩子共事,有话说。
“你筛选的时候也看到他的性别了,还是选了出来,这就说明他还是有一定的可取之处。男女共事,可以互补,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你需要个助理,你这部门以后有大案子承接需要你自己去谈判,男女共事会更好。”安以镍认真道。
安以然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那就,他吧。”
简历搁在桌面上,是一个叫“赵晓玲”的男孩子。
财务部的助理是安以镍招的,安以然其实就是挂个名而已,小的收支她能划得清楚,涉及到七啦八啦开销进账就糊涂了,账目太多,案子接得繁杂,人情礼金都在里面的,太多了,她弄不来,也就是助理把一切都规整好了再给她签个字,她的工作就算完。当然,最终还是要安以镍审批,不然账目就乱套了。
人员新定,三人行平面宣传策划公司终于面市了,承载着希望展望不远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