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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然吃痛的皱眉,撑大着眼睛望着他,眼里神色渐渐清明起来,很快的,眼眶里集聚满满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张口,欲言又止。忽然抱住他大声痛哭出来,脸往他胸膛紧紧贴去,整个身子都因为痛哭而剧烈抽动起来。
“沈祭梵,沈祭梵你怎么可以才来,你怎么可以才来?”捏着拳头一下一下无力的垂在他胸膛,泪水一遍一遍的洗刷着苍白的脸,整个人差点都哭晕过去。
沈祭梵起手抬起她的脸,照着她的唇就压了下去。安以然现在听话了,双手抱住他脖子配合他的深吻。眼泪依然哗啦哗啦的流着,没看到他时,是真的想着死了算了,可现在见到他了,不想死了,她想好好的呆在他身边。
一股莫大的委屈瞬间将胸口赌塞得满满的,她很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到她快彻底放弃的时候才来?他可知道她有多无助?他可知道她是怎么在这暗不见天的地方熬过了五十几顿饭?他怎么能忍心让她在这里呆这么久?
可是,都没问出声。因为她猜到了,他在犹豫,犹豫还要不要她,因为她太麻烦了,让他觉得烦了。第一次见他之后,再见是一年后,安家出事后再见,是大半年后。每一次,他不会及时出现的时候,他都在考虑还不要不要她。
安以然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很混帐,是要大彻大悟之后才会看得清以前的自己又多么不可理喻,她怎么可以仗着他的纵容恃宠而骄到如此地步?因为他对她的好,让她最开始自信满满的等着他出现,因为他的纵容和呵护,她以为他会向以前一样只要她需要他都会义无反顾的第一时间出现。可是,他没有。
他一直没出现,渐渐的令她清醒了。他在犹豫,他在考虑,她也慌了,他如果不要她,她该怎么办?那么平静的等过第五十次饭,她不等了,或许她会像深宫怨妇一样,等一辈子他都不会来,她不要这样活一辈子。所以,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在她准备彻底放弃的时候,他又来了。无助的抱着他,眼泪双双滚落,他对她的影响,怎么可以这样深?她多想硬气一点,可见到他就什么也做不到了。她不想死,不想变成冷冰冰什么都不知道的尸体,她想跟他在一起,想好好的留在他身边。以前是她任性,她知道错了,她以后再也不任性胡闹。
她发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也不跟他反着来。
沈祭梵放开被他蹂躏得充血的唇,依旧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指腹触感轻轻揉稔着她的唇,轻轻碾磨着。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眼,良久才低声道:
“然然,听得清楚我说的话吗?”
点头,这话要是以前他这么问,她铁定冲他嚷嚷了,她又不是聋了,能听不到吗?可现在不会了,知道他的纵容,他的忍耐都是有底线的。
“我带了样东西来,就问你还记不记得。”沈祭梵手从她唇上移开,让她坐在他身边,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白纸出来,摊开,往她眼前递去。
监狱向来昏暗一片,可此时外面所有的照明灯都开了,所以令他们这比较深远的地方都比平时亮了不少。不至于透亮,不过,看清是何物还是可以的。
她伸手去接递在眼前的白纸,沈祭梵却扬手挡了一下,出声问:“看不清楚?”
安以然摇头,轻轻咬了下唇,才低声道:“能看清楚。”
沈祭梵似有若无的勾起唇角,再问:“还算数吗?”
安以然抬眼,茫然的望着他,有几分莫名。能不算数吗?她签了字还按了手印的。虽然她一直没把这张纸放在眼里,也没想起过,可她从来就没想要赖过。
沈祭梵笑了,出声道:“这张白纸上,我可以写上任何内容,而你,都要无条件同意。知道我要写什么在上面吗?”她摇头,沈祭梵笑笑,再问:“后悔吗?”
安以然再度抬眼看他,有些迟疑了。事情总会这样,一件事情再三询问,会动摇自己最初的决定。她不明白他反复问她是什么意思,那张白纸上除了她亲笔签字和按了手印外,还卡了公证处的印章,她根本就赖不了的。只要他不当人贩为了打击报复把她一纸合约卖了,他写什么其实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沈祭梵看她迟疑,面色瞬间沉下去,温和的声音转凉,反问出声:“后悔了?”
安以然一愣,望着他的咋变的脸色赶紧摇头:“没有,我没有。”
沈祭梵满意的点头,抬手掌心轻轻婆娑着她的滑嫩的脖颈,低声再道:“那么,这是经过你的同意了。然然,猜我会在上面写什么。”
他面上含笑,安以然到底跟他处了那么长的时间,能分辨他现在是高兴还是生气,看见他眼底的轻松后心底才松了口气,出声道:“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沈祭梵目光暗了些许,忍不住抬手重重捏了下她的脸,小东西就不能不再以己度人?就不能想点儿好?他能是那种人?再说,她能值几个钱?
“你觉得你能卖多少钱?”沈祭梵掐着她的脸没好气的反问。
安以然伸手双双握住他的手,不住的点头说:“对对,沈祭梵,我不值钱的。”
“答应了今年过后就结婚,记得吗?”沈祭梵看她的脸已经被他掐红了,而她依然乖巧的坐着,半声不吭。边缓缓出声继续询问,边轻轻揉着她被他捏红的脸,目光一直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沈祭梵满意的笑了笑,这小东西总算是收敛了些,要是以前早开始闹嚷嚷了。拖这事情的福,小东西总算能消停一段时间,而他耳根也总算能清静一阵子。
安以然刚缓缓搭下的眼睑立马又撑开,望着他,欲言又止,顿了下,合计在思忖该怎么开口。沈祭梵面色温和的等着她说话,好大会儿她才试着出声问:
“沈祭梵,你是想,在这纸上写要结婚的时间?”
沈祭梵挑眉,安以然轻轻缓下眼睫,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可结婚,已婚女人的身份令她莫名的排斥。她喜欢他,想更多时间跟他在一起,甚至,她愿意住进他的别墅,可是结婚…并不是想悔婚,她是真想的想先慢慢适应下。
“再猜。”只写个结婚日期?这也提爱浪费这张纸的用处。
“不是吗?”安以然眼底忽然起了一丝亮光,望着他当下反问。
沈祭梵轻轻揉了下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下,道:“当然不是…”这么简单!
“那就好,”安以然脸上露出一丝窃喜,当下乖巧的往他身边靠,伸手抱住他胳膊,低声道:“只要不是这个,你写什么我都没意见,就算我不答应也没有反悔的机会。所以,沈祭梵,你不用担心我再出尔反尔,那上面我按了手印儿的。”
“嗯。”正因为她按了手印,他才把这张一文不值的纸张放在精密保险柜里放了这么久,就为了等今天。这件事不能急,虽然他能拿着这张纸早早把事情给办了,可到底还是要顾及她的感受,答应她先再等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他已经等得够久了,不想再无限期的等下去。
“跟我回家。”沈祭梵起身,顺势将她拉了起来,安以然抓着他的衣服,担心的问:“可以吗?”
“不信我?”沈祭梵不答反问,手轻轻揉了下她强大的精神压力下变得有些枯燥的头发。安以然摇头,赶紧又点头,说:“我信。”
“回家了,”沈祭梵眉目间都显现出了一丝喜色,将小东西拉进了怀里轻轻扣着,片刻后在接话道:“浅水湾,嗯?”
“好。”安以然低声应着,她的顺从倒令沈祭梵有几分诧异,垂眼看着小东西黑漆漆的头顶,将她拥紧了些。果然听话了不少,对这小磨人精,就得用猛药。
无疑安以然是以为沈祭梵会在那张纸上写上的内容就是要求她在浅水湾住,所以这事情过了后也就没往心里去。不过,她搬去浅水湾确实有很多不方便,上下班就是其中最麻烦的一个,也是她最介意的一点。是真的太远了,这意味着她从今以后要六点钟起床,下午七点钟才能回到家,那时候才能吃晚饭,每天都会处在一个饥饿和疲累的状态下。所以以前反对住他的别墅,并不是在无理取闹。
他们出去时候毫无阻拦,所有人就那么看着他们走出去,连半句话都没有,他们就那么出去了。安以然手心都在冒汗,她知道沈祭梵很厉害,可没想到他强大到可以随随便便进监狱里带走死囚,而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拦一下。
走出看守所后安以然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身体有些发软,面色一片死灰。魏峥开着车过来,沈祭梵带着安以然上车,说了句:“别墅。”
魏峥点头,开动车子,忍不住朝后视镜看了眼安姑娘,听说她想自杀,目光往她头上看,刘海挡住了额头的青肿,还好,除了一天没吃东西外没什么大毛病。
安以欣在去看了安以然的当天晚上就被抓了,剥夺政治权利以及Z国国民身份,终身监禁并且没有任何亲人探视权。张可桐的医疗费由安家全权负责,并将对张可桐负责到成年。张书桐事后已经转校进了京大设计学院,学费及生活等一切同样由安家负责,张家两个孩子在有自己生活能力之前有权住进安家。
似乎,一切就这么平平静静的结束了,安以然知道个大概也就没再问。不是不关心,是不愿意再去想,其实她也有很多可以计较的。她以为她在里里面的时候父亲和大哥会去看她,可她却在第一时间见到了孙烙,然后是孙烙,连安以欣都是她要求了几次才见到。到底,她这个女儿不如安以欣来得轻。
如今,她出来了,安以欣进去了,安母肯定不会再原谅她。他们都那么放心的让她在里面呆那么久不闻不问,是不是都想着让她帮安以欣顶罪?
如安以欣所说,就算张秘书真是她撞死的,她也会安然无恙的出来,所以家里人都高枕无忧的等着风平浪静的那一天,对她不闻不问。可是,她就该被人这么利用吗?以前她傻,帮安以欣顶了一次,这次不会了。
安以然安安静静的靠在沈祭梵怀里,任由他的掌在她身上这捏捏哪揉揉。乖巧的跟只刚被主人捡回家的小猫一样,一声不吭。
安以然在看守所住得挺好,至少在这时候情况并没有太糟糕。脸色是白了点,头发因为没心思打理乱了点,衣服是她进来时穿的那身,脏了点外,别的都还好。在看守所的大半个月就跟在宾馆住着一样,她一直以为那是孙烙关照的结果,孙烙虽然不能救她出去,可让她在里面好过点还是可以的。
沈祭梵抬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啃了几下,又揉搓着她的手,拉唇边细细吻着,一根一根吸着她圆润的指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太久的原因,她的肤色看起来白得透明,透着一种脆弱的苍白。
车子往浅水湾开去,魏峥那边接了个电话,神色瞬间有些严肃,挂了电话抬眼看向后视镜,对沈祭梵用西班牙语道:
“爷,伯爵夫人来了,飞机已经顺利抵达京都国际机场,舒默和顾问正去机场接她。”
沈祭梵微微一愣,脸色有当即有些僵,微微叠起眉峰,伯爵夫人怎么会来Z国?顿了下,垂眼看着小东西,安以然也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眼里透着狐疑,她很奇怪,她从来没听魏峥用别的语言说话,无疑他们说的这事情不让她知道,所以好奇的望着沈祭梵。沈祭梵抬手轻轻摸着她的脸,低声回应:
“去新华都,让所有人嘴巴闭紧点。”沈祭梵盯着安以然嘴角浅浅拉出弧度。
魏峥从后视镜面收回目光,当下在路中间打了方向,道:“是!”
“你们,”安以然伸手小心摸着沈祭梵的脸上的笑容,低声问:“在说什么?”
沈祭梵张口含住她的手指,轻轻咬了下她的手指,低声道:“猜猜?”
“不要,不想告诉我就算了。”安以然有些累,往他怀里拱了下,“我要睡觉。”
“睡吧,到了我叫你。”沈祭梵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往怀里按紧了些,贴着胸膛。手把着她失去光泽的发看,目光有些沉,这得补多久才能补回来?
娅赫伯爵夫人因为唯一的孩子近乎迷恋着东方文化,所以她在闲下来的这些年中也开始有模有样的学起东方文化来,比如中文,比如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戏曲,比如茶艺等等。据说,在古老时期,东方的Z国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国家,无论经济还是科技都尤为突出,达到世界领先水平。
这些年全部心思都放在研究东方的文化上,到如今,她自己都忘了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神秘的国度。不过,身为公爵的儿子喜欢,她自然也喜欢。
沈祭梵在回西班牙的时候,伯爵夫人对儿子透露,说东方神秘的国度她一直很好奇,很想亲自踏上那片土地去看看。沈祭梵当时有事情在身,只匆匆说了句想去就去吧,然后就走了。然而,就因为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娅赫夫人欣喜若狂。到底是想探知神秘的国度,还是想去感受爱儿住的地方,这只有她知道。
孙夫人还是挺有能力的,竟然真的联系上了伯爵夫人。当初伯爵夫人本不喜人打扰,不过听说电话是来自东方孙家的以为夫人时,伯爵夫人有些心动了,倒是好好聊了几句。
伯爵夫人向来不会过问儿子的事,毕竟儿子的本事整个皇室都是有目共睹的,她既然退居幕后,就已经准备全手放下。所以,即便再想见见儿子,也始终忍着,怕儿子不高兴她过问太多。
而想来Z国,是受孙夫人邀请。孙夫人只是为了拉近两人的关系,所以才热情的邀请了伯爵夫人。伯爵夫人当时没在意,可事后这想法越来越强烈,她是真的想去Z国看看,听说,KING在Z国的规模不比西班牙商业规模小,她一直以儿子为豪,渴望看到儿子的成就,更想更多时间看着儿子的脸。
所以,才试着那么一说,如果他变脸,她便即刻宽慰他那只是玩笑,可他竟然答应了。这能不让夫人欣喜若狂?
儿子的商业总部迁去了Z国,无疑他今后大部分时间都在那边,所以伯爵夫人有些蠢蠢欲动,想移民Z国。为了跟多跟儿子在一起,离开生活几世几年的故土她也愿意。伯爵夫人这一生只为两个人而活,婚前为自己,婚后为儿子。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没有她的儿子重要,有儿子的地方,就是她心灵的家。
伯爵夫人来了,这令沈祭梵很是错愕,抱着小东西轻轻拍着,看着她睡过去,脸上刻意的笑一点一点消失。他不愿意让她见沈家的人,更不愿意让她见娅赫家族的人,倒不至于有人主意打到她头上去,可让她在娅赫家族面前露面,那就是多一分危险。在京城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她都几次陷入危机。危险总是未知的,他不知道她出现在娅赫家族会不会有危险,但这能避免的就得尽早避开。
到了楼下,沈祭梵把安以然抱起来下车,有动静安以然就醒了,抱着沈祭梵肩膀皱着鼻子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抓着他的衣服说:“我自己走。”
沈祭梵提着她,让她滑下地,握着她的手上楼。安以然进了家门才回过神来,不是说去浅水湾吗?怎么回到她这来了?有些失落,不过一想,又很庆幸,这样她上班就近了,反正,去浅水湾能拖一天是一天,她实在不想早起。
很快魏峥再度敲门,带了吃的过来。魏峥出门时候沈祭梵声音底而沉的交待着,全是安以然听不懂的话,安以然竖着耳朵听了几句觉得没意思,他们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也不能死皮赖脸去问,自己坐沙发上去,等着沈祭梵。
沈祭梵转身回来,在她身边坐下,打开盒子,味增汤往她面前推,低声道:
“先喝点汤,暖胃。”
“好。”安以然匙子往一边放,捧着碗咕噜几口,一碗汤就见底了。看得沈祭梵直皱眉,接过空碗,忍不住出声道:“喝几口就行了,汤喝饱了还吃东西吗?”
“那……”安以然转头挺无辜的望着他,他也没先说呀,轻轻抿了下嘴,可能吐不出来了,低声问:“那怎么办?”
沈祭梵叹气,伸手揉揉她的脸,看到她这副小心翼翼怕做错事的样子,实话说,并不是很高兴。他只想让她安分一点,让她明白谁才是她可以依赖的人,并不想让她再回到当初那个胆小怯弱的可怜样儿。
“没事了,乖,先吃饭吧。”沈祭梵轻轻拍了下她的脸,继而转身把配餐一一捡出来,起身把放在屋里的小凳子拿出来放在茶几旁边。
她这小屋子是没有桌子的,吃饭什么的都在茶几上解决。沈祭梵拉着她,把人按在小凳子上,安以然抬眼望他,像小学生似地规规矩矩的坐着。
沈祭梵自己捡了张小塑料凳子坐在茶几另一方,离她很近。安以然拿着筷子头埋下去,小口小口的吃着,咖喱有些辣,沈祭梵看她白生生的脸上微微透红着,顺手把椰奶递给她,安以然立马抬眼冲他笑了下,低声道:“谢谢。”
沈祭梵轻轻顺着她的头发,看着她把东西一点一点塞进嘴里,碟子里的胡萝卜全被她扒开了,沈祭梵忍不住低声道:“乖宝,萝卜营养。”
安以然拿筷子的手顿了下,似乎轻轻点了下头,很快把胡萝卜全往碗里夹,一大口往嘴里塞,哽咽下去后吸了一大口椰奶,她是真不喜欢那味儿。胡萝卜和菠菜是她最不喜欢的东西,以前就是他念十遍她都不会尝一点,现在不了。
她知道,不能再恃宠而骄,因为他真的很有可能不要她。她现在是独立了,能够养活自己了,也有自己的朋友,或许自己一个人过也会过得很好。可是,她不想离开他,因为她喜欢他呀,想跟他在一起。
一想到他之前差点放弃她,心里就有些泛酸,吸了下鼻子,眼眶有些热。她好想告诉他,她不会再任性胡闹了,她知道错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是不说吧,她这样的话保证过太多次了,就是说了他也不会相信。所以,还是用行动证明,她要改过自新,她以后绝不再闹他。
沈祭梵轻轻顺这她的背,低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吃对吗?没有尝试就说不,是不是太武断了?乖宝,以后不要再凭着自己感觉说不,好吗?”
安以然依然没出声,也没抬头,低垂着脸连连点头,她不会了,她知道错了,咬着微微颤抖的唇,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掉落在米粒儿上。安以然抿紧了唇,轻轻吸了下鼻子,当下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把眼泪和食物一通吞咽进肚里。
沈祭梵看她的样子心底暗自叹息,也没再出声,伸手轻轻拍着她后背。
“沈祭梵,”安以然筷子已经停顿了好大会儿,低声喊他,缓缓抬眼,黑漆漆的眸子被眼泪润过后显得雾气缭绕似地,水媚媚一片。有些可怜的望着他,低声问:
“我知道这样问不太好,可是,你是不是,真的想过不要我了?”
沈祭梵心里一紧,抬手贴着她的脸,盯着她湿意再起的眼睛看。小东西是害怕他不要她了?小东西会害怕吗?他还以为,她早想迫不及待的离开他,没有他在身边,她过得那样快乐,笑得那样开心,他对她,不是可有可无的?
沈祭梵心底忽然软了,钢铁铸成的心瞬间跟棉花似的一软再软。到底要经过这样的事她才能知道自己心里向着谁,这次虽然让她吃了苦头,可能看明白这事,也算值得了,轻轻揉着她头顶。
沈祭梵的沉默令安以然伤心了,无疑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嘴角忍不住轻轻颤动,咬着唇紧紧抿着,眼中泪光闪动,眼泪瞬间就顺着白生生的脸颊滚下来。红着眼眶,深吸了下鼻子,勉强拉出笑容,笑着说: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回答,我也没那么想知道,我,吃饭了。”
安以然有些急慌慌的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泪,赶紧埋下头往嘴里塞东西,她已经吃饱了,可没吃完,还在往嘴里塞,不想让他觉得她浪费。
沈祭梵看着她那小模样,心底又是一紧,半晌才出声道:
“你往后在不听话,我就真不要你。”
这话他曾经说过多少次?就跟说来玩儿似的,哪次当真了?可这次安以然听进去了,他这不话不是威胁,而是忠告,因为他真的会那么做。
在没遇到他之前,她其实真的很听话的,没有现在这么刁蛮,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吵不会闹,不会像现在这么讨人厌。她好想说她知道错了,让他再原谅她一次,这次是真的,绝对不会再犯。可是,她的保证那么廉价,出尔反尔太多太多次了,她自己都羞于出口。想说话,又不愿意说,憋在心口,堵得发慌。
庆幸他最后出现了,他到底没放弃她,那些保证的话不说了,自己心里记着。
沈祭梵抬手轻轻撩开盖住了她侧脸的头发,仔细看着她的脸,低声道:
“乖宝,我想把你打包藏起来。”藏起来,才安全。
安以然吸了下鼻子,抬眼看他,莫名道:“用袋子装起来?”
沈祭梵忽然笑出声,这小东西,胡思乱想什么呢,当下顺着她的话笑道:“用袋子装起来,随身携带。”
安以然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被肢解的女人了,当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瞳孔微微缩了缩,猛地转头不看他,脱口而出:“不要!”
安以然心脏快速的跳动着,缓了缓,压下心底的慌乱,觉得自己多想了,沈祭梵又不是变态,怎么会把她肢解呢?是她胡乱想想多了,埋头又往嘴里塞东西。
沈祭梵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直直看着,那样子活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地,眼底就跟点了一把烈火,正在熊熊燃烧着,眸子湛亮。
安以然猛地转头,差点儿跟他贴了个对脸。安以然撑大眼睛,煽动着睫毛,看着他:
“沈祭梵,我吃不了了。”
“吃不了就不吃了,我们做正事。”沈祭梵抬手掌着她的头,唇轻轻贴上她的唇,轻轻吸着她红艳艳的小嘴,一下一下的啃咬着。
*
伯爵夫人身着简洁的黑色套装下了私人飞机,伯爵夫人身量高,身材是欧美女人中少有的消瘦型,五官立体精致,白皙的脸颊完全看不出任何已经六十岁的痕迹,保养得非常好,连眼角都没有一丝细纹。走出来就是国际名模的身形,非常惹眼。六十岁的伯爵夫人,完全能跟伯爵身边那些年轻女人媲美。
只是,靠医疗和药物维持的美丽到底抵不过心态,完美的外表依旧令人赏心悦目,而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多少泄露了她历经过岁月的沧桑和洗礼。
夫人在吉拉和雅拉的搀扶下走出机场,清冷的目光淡淡扫了眼等候在外面的人,没有她宝贝儿子,眼底的欣喜当即转淡。高雅的步子迈出去,不再给予正眼。
顾问和舒默的人分立两旁,伯爵夫人走近时所有人欠身,恭敬道:
“夫人!”
伯爵夫人并没出声,依旧往前走着,顾问紧着跟上去,为她们引路,边低声解释道:“爷在会见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因为夫人您来之前并没有先通知这边,所以……爷说会谈结束会很快过来跟您见面,请问夫人是要下榻酒店还是……”
顾问话未落,伯爵夫人身边的吉拉就厉声喝道:“你们暗卫都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能让我们夫人去住酒店?夫人当然要与公爵大人住一起!”
顾问当下点头,“是,是,车已经安排好了,请夫人上车。”
顾问拉开车窗,请伯爵夫人与她两位侍女进去。伯爵夫人大驾,开车的自然是由他们四大暗卫来,别人不够格,也不安全。顾问在三人上车会回头看了眼舒默,两人交换了记眼色,舒默点头,随即上了后面的车。
爷是去接安姑娘去了,这要是把人接去浅水湾那可怎么办?虽说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可今天见面,怕是不太好,安姑娘那被关了这么久,不用问都知道状况不是很好,总得让安姑娘缓冲下,调整个好状态见夫人吧。
那边舒默上了车就给魏峥去了电话,告诉他夫人正往浅水湾去。伯爵夫人要求与爷同住,这是早就料到的,不然爷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改变主意,去新华都。
夫人到了浅水湾,别墅的所有下人都站出来迎接。儿子天生强势,气场甚大,她这母亲也不弱,目光有些冷得骇人,在分立两边的下人脸上来回扫视,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也都不知道这位夫人什么来头,看顾先生和舒先生都恭恭敬敬的候着,肯定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谁也没把人往先生母亲的方向想,因为看着实在太年轻了,就那脸,那身材,说三十五都有人信。
伯爵夫人是听孙夫人提过一句,说她的宝贝儿子养了个女人,还挺上心。夫人是淡淡的听了,可这话却像根刺一般扎进了心里。除非是娅菲尔,别的女人想霸占她的儿子,她可是不会允许的。
伯爵夫人回头问了句:“人都在这了?”
顾问立马上前一步,扫了眼两立的人,点头应道:“是的,夫人。”
伯爵夫人目光再度落在下人脸上,在几个年轻的菲佣脸上来回扫了几眼,不动声色的走了进去。都说知子莫若母,可她这个母亲就并不知道她的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但是,住在这栋别墅的女人,她都不待见。连她这个母亲都没有跟儿子朝夕相处的机会,这些人,凭什么?
吉拉亚拉跟着走了进去,外面下人分散开去,各忙各的。背过人后云婶儿跟李婶儿忍不住小声议论开了:
“你觉得那位夫人刚才在问什么?我怎么感觉她把我们都当贼一样在看。”
李婶儿摇头,“谁知道呢,也不知道这夫人是个什么来头,”顿了下,立马想到了件事,惊疑道:“你说会不会是,先生的夫人?”
云婶儿摆手:“不能吧,没听说先生结婚的事儿啊。再说了,先生不是跟然小姐感情很好嘛?我看先生跟别的男人不同,不会是那种在家里娶一个外面还养一个的男人。先生对然小姐,应该是认真的,就没有别的女人出现过。”
李婶儿也觉得是,可里面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李婶儿这边正想着呢,云婶儿当即撑起身,道:“遭了,忘了件大事儿,魏先生刚才吩咐我把然小姐的房间锁起来,我给忘了。不成,我得马上从后面上去。”
李婶儿纳闷儿了,为什么要把然小姐的房间锁起来?还怕人知道?
云婶儿没再搭理李婶儿,往后面的户外花园跑去,从游泳池旁边的楼梯上了二楼。云婶儿一上二楼就听见顾先生在叽里呱啦给那位夫人说着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声音越来越近。云婶儿急得跳脚,不会这么着急着要检查先生的房间吧,难道真是先生的夫人?
那边云婶儿刚把门锁了,人就上楼了。云婶儿往书房那边靠,装作刚从书房打扫出来。微微欠身,靠墙垂立着。
伯爵夫人压根儿就没看到她,还真是跟着顾问去了沈祭梵房间。
云婶儿大吐了口气,赶紧下楼了。把小菲佣往一边拉,低声问:“那位夫人说的话,你听得懂吗?都说了些啥?”
小菲佣摇头,“英文能懂,别的语言不懂。”
“噢,还几国语言。”云婶儿摇了下发福的身躯,转身进厨房了。
伯爵夫人实在出现得有点突然,好在魏峥及时吩咐了云婶儿,让她把爷房间里安姑娘的东西或者女人的东西暂时收起来。云婶儿忘了锁安以然的房间倒是把爷房间的东西都收了。
夫人确实很好奇自己儿子有没有养女人,有女人她不反对,养女人那就……都到了“养”的地步,那可比一般的男女关系要复杂多了,她非常不愿意儿子被女人绊住,儿子是娅赫家族的家主,是凌驾于娅赫一族的天神,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牵绊?
房间虽然收拾得一尘不染,但依然能察觉出很久没人住。
“艾瑞斯不住这里?”伯爵夫人微微侧目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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