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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谢蕴之被除族之时, 旁人多是觉他可惜, 毕竟谢浔实是坏事做尽,不得人心。然人心难测,总有颠倒黑白, 落井下石之人,遂谢浔一死, 再捧着谢蕴之就没了意义。如此,便就出了些小人, 踩践谢蕴之的名声标榜自个,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 众口铄金, 终是有污了他的名声。
这般,周如水也是看不惯,这才想着找了谢釉莲来,提醒她趁着这万般受宠的当口, 护护她自家至亲的声名。
却哪想,这谢釉莲的话锋之中,竟透着宁是污名世中留,也好过做谢家子的念头!她竟似是恨透了谢氏, 恨透了自个的母族!
周如水直是愣住了!想不通既是如此,她往日所做的那些个事又有何意义?
见她这愣怔的模样,谢釉莲轻轻一晒,这笑极淡,透着少有的真心诚意, 甚至于,周如水好似在她眼中看见了怜悯。她苍白的脸上少有几分血色,不疾不徐地道:“若你当如何呢?是做那原野碧树?还是做那天地沙鸥?又或是吊死在这连根的树上,终了眼看普光四照,实却如暮色四合,伸手难辨。”
“你不快活?”周如水眼睫微动,静盯了谢釉莲一眼,实觉她这又何尝不是在说自个!
千辛万苦生下了皇嗣却不快活!这也真是出乎周如水之所料!她原以为,这一刻的谢釉莲该是极其得意,极其嚣张的,她本等着看她耀虎扬威的模样,再受一肚子气回去。却不想,纵然广韵宫上下喜气洋洋,谢釉莲这个做主子的只依旧如往日一般,盛焰之下隐透着几不可现的颓然。
她不快活!时至如今,若再无察觉,周如水便是蠢了!
她话音一落,谢釉莲便撇了撇嘴,抬眼,注视着她,轻轻笑道:“呵!富贵!权势!我所爱的都在这儿!能有何不快活?”说着,她凉淡的眸光在她发间那簪首收尖,作翠竹形的玉簪上微微一凝,眸光微动,意有所指地道:“常言玉溪公子喜竹,府邸中常设一竹苑,以其翠朗,体其风雅。你倒似真真喜他颇深,行止间爱屋及乌,竟用这少有小姑会佩的竹簪。”
说着,也不待周如水言语,她的眸光转为凉薄,微微泛白的嘴唇轻掀,冷艳中蕴着无情,全是看透世事的冷清,继续着道:“上回魏公子擎仿邺,便有意与周联姻。你虽机警躲了,却今个儿他又来了。这次第,他更晋为了太子。想当然耳,若是你嫁了他,来日便是的魏国国母。这般,君上怎会不愿?”
谢釉莲往日的才女之名确非浪得虚名,这番见微知著的本事,更实是叫人惊心。
周如水今日戴着的发簪可不正正就是王玉溪相赠的么?她近来总觉着,王玉溪是落了双眼在她这儿了,她前头才与柳凤寒打过照面,时隔两日,这玉簪便无声无息的现在了她的案前。
王玉溪喜竹,她亦知晓。曾几何时,便好奇问他:“三郎怎的便就爱竹?难不成真是爱其高洁?”
彼时,王玉溪朝她看来,面浮浅笑,声音柔软如同幽梦,他不答反问她:“阿念可知,竹一生只开一次花,结一次果?”话中之意,隐含此生只携她一人至于白首之盟。
故此,她后头但凡见着竹,不光心中清凉,更是能生出几分绵绵情意。特是他信中道是“卿卿吾爱,见字如晤。”后又问她,怎的平平又生出个自荐的男宠?
这还不算,第二日,好端端的留园门前不知怎的就来了个不长眼的少年郎,硬是扯着嗓门要毛遂自荐入她裙下。这事儿一闹,留园门前可是围满了观客。
留园自然是不收男宠的,遂这事儿就在留园门前折腾开了,待得园中的仆婢赶人,又是苦哈哈地解释这园子早便转给了公子沐笙,她也未曾收过甚么男宠,实是流言可畏!三人成虎!那些个仆婢又不算厚道,气不过更指了指长公主府的方向,赶那儿郎道:“郎君若要卖屁股,去长公主府便好!”
这般一闹腾,可是惹得旁观者哈哈大笑,更似有谁特意传开,这事儿登时就一传十十传百,倒终叫邺城的百姓们清楚明白了,这留园与她已无了干系,广招男宠这事儿与她更是子虚乌有!
这一来二去,周如水再看着这玉竹簪,可不就知是那远在琅琊的王三郎做了手脚,踢翻了陈年老醋了么?
这一想又是好笑,又是心悦,周如水登时也别是体贴,依着哄王子楚的耐心哄着王玉溪,传信去琅琊王府,其中便道,“寤言不寐,思君常嚏。”亦将脸皮扔去了路旁。
这话倒实非虚言,若真相思则嚏,她如此思念他,怕是早患了伤风了!
她可想他了!甚至于想领着王五追着他往琅琊去。但到底因着千秋节脱不开身,也不敢再惹怒周王,才憋着口气,草草作罢。只这玉簪便就此引为了爱物,不时簪在发上,一解缠绵相思。
说到底,这人生百年浮生一瞬,大多人大多时都身不由己,她亦常常身不由己。遂她更多了些贪心,如今亦想做王玉溪心上的竹,一生只为他开一次花,结一次果。至于旁的人事,旁的富贵,旁的权势,在她看来,若违了心去便没的意思。
魏公子擎在她眼中便是那旁的富贵,旁的权势,与她无干,亦从不愿有所牵连。彼时方晓得魏公子擎将至周为周王贺岁,她便有意避开,遂今日才来了这广韵宫,其意,也有婉拒这门或有的婚事的意图,又周王向来待她不错,总归还是怜惜她,会顾着她几分的。
遂谢釉莲这般刺她,她倒没甚么多余的表情,不过勾唇一笑,不置可否道:“如今庶弟尚小,庶母当多顾念着他些,就不必因我挂心了。”她与公子沐笙倒不至于去难为个尚在襁褓能否成气候都不知的黄口小儿,却旁的庶公子如何作想,可还容得下这周昌,她便不知了,也不会管顾。
她这话,也算言明,最起码在她这处是不会害了那小儿的。
闻言,谢釉莲忽又露出微微的笑来,几分阴柔,几分刻意,她懒慢的别有意味地说道:“那日回府祭拜,归宫时忽听一郎君当街放歌。我听他唱,‘人情汹汹,朝不谋夕。天下汹汹,人怀危惧。自古至今,惟苦无路耳!’兕子,你可知,何为惟苦无路耳?”
何为惟苦无路耳?
那绝路之苦,仿离周如水已是很远了,遂她心下戚戚,未有回话,只深深看了一眼谢釉莲。再后头,二人再无多话,待瀞翠来报前头的宫宴散了,便就告了辞去。
瀞翠来时,眼中便带着慌乱,堪堪忍着,终入了华浓宫的正门,一张俏脸瞬时便拉得老长,急得跳脚道:“女君!这可怎般了得!那魏公子擎好生不要脸!竟在宴上向君上求娶您!”
饶是早知会如此,周如水心中也是咯噔一下。须臾,才回过神来睨了眼愁眉苦脸的瀞翠,轻笑道:“看你急成这般亦能忍下,想是君父并未首肯。”
见她不急不恼,瀞翠更是急得上火,苦着脸道:“君上虽未首肯亦未推拒,却那魏公子擎似是打定了主意,实是不依不饶的模样!宴上,若不是七殿下从中作梗,揪着双头蛇毒问那魏公子擎是否真真治愈?可有余下隐疾?堵得他面上难堪。二殿下又猛灌得他醉在宴上,真不知会是何结果!”
“七兄刁难了他?二兄灌他醉酒?”周如水嫣然一笑,点漆般的眸子亮了又亮,这回更是没了愁意,复问:“你可知那魏擎歇在何处?”
“女君您这是?”
“前岁姑母不是又送了个美人宋姬入宫来么?听是因着件小事遭了君父厌弃,便被贬做了宫婢?”
“确有此事!”瀞翠点点头,她常年为周天骄打点消息,这宫中各宫的事儿未有甚是她不知的。
“早先我命左卫去探,不是道这魏公子擎风流放荡,私下常常淫于声色么?不如就此做些手脚,将那宋氏放去他身侧。如此,一个盼着再登富贵,一个忍着平日性情,或许便干柴烧烈火,从了心中所好了!”
“您这是要叫他原形毕露,知难而退?”听了这话,瀞翠终是露出了喜色。
周如水点点头,眸中闪过一丝促狭,极是清醒也极是骄横,白皙的面容在夕阳下仿如笼着一层薄暮,幽幽着道:“魏公子擎已为储君,如何风流都未有甚么大不了,只他若沾染了君父过往的姬妾,这面上就不怎的好看了。”
遂她再做些手脚,轻松便能搅黄这亲事。
毕竟,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还等着王玉溪归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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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班回家都很晚,然后像条死狗,抱着电脑笔速又慢,第二天还要早起,可怕……</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