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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苏晓茴就惯怕见到杜若水,唔,敬畏,她很敬畏他,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她根本不会自找不痛快的出现在他面前,她巴不得杜老头将她当做空气一样,大半年也不召见一次。可是,如今,随着她在杜老头眼中地位的不同,她被召见的次数真可谓是与日俱增。短短的几个月内,她见他的次数比前些年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
在杜老头的实验室坐了将近半个小时,这老家伙还是一句话都没同她说,这让苏晓茴不由得夹紧了尾巴。
苏晓茴也不是没想过,让坐在她身边的蔚在去问问他那古里古怪的外公,可这孙子压根儿不看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手里的书,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最后,苏晓茴终于壮起了胆子,走到杜老头的办公桌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教授,您今儿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啊?”
杜若水伸手,对她做了一个等等的手势,然后又接了一个电话。
苏晓茴没脾气,谁叫人家是权威呢,贵人事儿多,像她这样的闲人是无法体会的。诶?不对,她怎么就是闲人了,她好歹是一准高三生啊!期末考试临近,她还得抽时间来“面圣”,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爷孙俩!
忽然,她的手中被塞进一本书,苏晓茴低头一看,。被这本书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苏晓茴扭头看向了身边的人,向他投去了追问的目光,意思是:这书是个什么鬼?
“给你自然是让你看的,难不成拿来吃么?”蔚在翻开了另一本不只是什么的简史,幽幽道,“你最好看仔细些,省的一会儿听不懂老头子的话,惹他不高兴,你知道的,他这个人,一不高兴就爱为所欲为,要是到时候他心血来潮,把你送到实验基地再当几次小白鼠,我可救不了你。”
“切,有那么恐怖么,”苏晓茴不屑,翻开了第一页,“虽说刚开始被人按在实验台上的时候是挺渗人的,但是习惯了之后也觉得还好,睡一觉嘛,只不过是那张睡觉的床有点奇葩,不太吉利罢了,感觉要把握解剖了似的,可他也不能真的把我解剖了呀。”
“你就那么肯定,他在你睡着的时候不会从你的身体上拆下来些什么,或者多装上些什么?”蔚在放下了手中的书,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苏晓茴被他看得直发憷,她向后仰了仰,将书环抱在胸前:“这可是犯法的!”
蔚在勾了勾嘴角,视线又移回了书上,话中有话:“反正你睡得那么香,又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你别吓唬我!”
“所以,为了保证你是原装性,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蔚在瞅了一眼忙碌到停不下来的杜老头,“你也看到了,自打我们进来他就没消停一会儿,你以为,这种状态下他会对你有多少耐心?你从前……你虽然有得天独厚的能力,但是对于催眠师的世界并不了解,现在的你就像一只肥美多汁的鸭子,毫无戒心、大摇大摆的在马路上晃荡,你知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人在觊觎着你所拥有的。一个拥有强大能力却不知如何使用的人,对于有心人来说是什么,你这么聪明,我想不需要我多解释了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所以,在你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自己藏匿起来,在人群中去了解这个世界,等待,沉淀,慢慢成长为一个强大的催眠师。”
她不是没见过他长篇大论的样子,可这样的话却是她第一次从他那里听到,他严肃地同她说着有关于她人生的大道理,他在为她的未来担忧,他皱着眉,生怕她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他像个害怕女儿误入歧途的父亲一般,那样的神情让她的心为之一颤。
这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她有些懊恼的想着:苏晓茴,你,难道是缺少父爱么?
等等,父爱?爱?
苏晓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于是,我们的苏姑娘恼羞成怒了。
“谁说我要当催眠师了?我要当歌手,当作家,当厨师,当……当什么都好,反正我不要当催眠师。”
蔚在轻笑,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道:“苏晓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不易,你是以为ha的人会放过你,还是shc的人会放过你,又或是,你觉得bh们会放过你?我能发现你的能力,他们自然也会发现,早晚而已,落在老头子手里已经是你的幸运了。至于你说的歌手、作家、厨师……我劝你,还是积点德吧。”
“说的你好像积了多少德似的,”苏晓茴回嘴,自认为捞回了些许面子后又问,“不过你刚才说的ha、shc、bh是什么东西,能吃么?”
“ha是的简写,世界上所有的催眠师都会被登记在案,资料都由催眠师协会保管,简单点说,催眠师协会就是催眠师世界的联合国,它的存在公开又隐秘,如果不是遇到特殊事件,很多催眠师,尤其是那些称不上催眠师的,只是会一些催眠方法的心理治疗师是不会知道它的存在的;unity,特别催眠师组织,能够参加特别催眠师组织的人都拥有着普通催眠师不具备的特殊能力,比如你我这样的;至于bh,指的是那些运用催眠术犯罪的人,有的时候,他们比杀人犯更加可恶,他们杀人于无形,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摧毁他人的心智,眼睛眨都不眨,他们中的大多都有特殊能力,所以,ha中其他组织的人在依靠shc的同时也在忌惮shc,毕竟,很多ist都是从shc中走出去的……苏晓茴,这么基本的东西你都不知道,你还想让我说些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读这本,打发时间么?”
蔚在有些上火,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苏晓茴自知理亏,老实坐着,没敢说话,由着蔚在训孙子似的训她。
她的脸上火烧似的,尴尬极了。
好在这样尴尬的状况并未持续多久,杜老头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后,笑眯眯的背着手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小子,你又欺负晓茴了?”
“没那个功夫,”蔚在斜了苏晓茴一眼,“你今天叫我们来有什么事?”
杜老头挑挑眉,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在他们对面落了座:“方教授被绑架了,你们知道么?”
因为理亏,苏晓茴没敢动手,眼巴巴的看着蔚在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夹,他用修长的手指翻了一页又一页,专注的读着纸上的文字,让人忍不住的想伸出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头。
“他带着他最新的研究消失了这么久,你们怎么到现在才知道?”他抬起头,神色凝重。苏晓茴不知道这个被绑架的方教授同他们的关系,她看不懂他这个表情所代表的意义。她有些心焦,又迅速冷静下来,思绪百转千回,在某一刻猛地了然了什么。蔚在说的对,有些事虽然身不由己,但既然已经被牵扯了进来,就容不得她回头,她早该猜到的,未来的路看不到头,那是早已定好的坎坷艰辛,她抱着游戏人间的心态而来,却不知稍有不慎就是必死无疑。
说起来,蔚在算不得温和的人,难得的是,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生气,可是今天,她居然气到了他,她还真是有本事。
“如果不是这封邮件,或许,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杜老头翻开最后一页,手指点在纸上的节奏略显沉重。
苏晓茴探了探身子,想要看清纸上的文字,却因为蔚在不经意的一瞥而犯了怂,她正准备往回缩,却被蔚在拽住了手。
他自然而然的将文件夹递到了她手里:“好好看看。”
握着文件夹,苏晓茴慢慢的收回了手,那封邮件只有短短的几行——
方建生最新的研究成果在我手上,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想办法让不会催眠术的我催眠东兴的老大魏杰,或许这个要求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想必杜大师一定能够想到对策,我只给你三天,如果做不到,我会求助于你的对头,将研究成果交给他们,我深知在这件事上杜大师自有分寸,静候佳音。
“这……是什么意思?”
苏晓茴觉得自从她趟了这趟回水之后,她的智商简直是直线下降。
“这个发邮件的人在同我们交换,”杜若水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方教授曾和我说过一些他最新的研究,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没有意识到这项研究可能带来的后果,那时我没有多说,但心里明白得很,他的这项研究如果利用得当,很有可能使得普通的催眠师变成具有特别功能的催眠师,甚至,可以让普通人变成催眠师。晓茴,这样说够直白了吧?”
“你是说……”苏晓茴倒抽一口凉气,“如果这项研究落到居心不良的人手里,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总算聪明了一回,”蔚在接话道,“所以这回的任务你准备让我们两个去完成?”
杜若水点了点头:“是的,他的要求太过苛刻,很有难度,这个人想要催眠魏杰,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机密,二是控制他去做什么事情,我调查过这个魏杰,他并不是什么善茬,这次催眠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们谁都无法知晓,所以,我们一方面要达到他的要求,另一方面我们要化被动为主动。所以我想到了晓茴的能力,或许我们可以先带这个神秘人进入魏杰的梦境,然后见机行事……”
“我不同意,她接受训练才多长时间,没办法完成任务的,不仅如此,甚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蔚在忽然开口,打断了杜若水的话。
杜若水笑了笑:“所以,我才要你和她一起去。”
“我们?”
苏晓茴惊讶的看向蔚在,又看了看杜若水。
蔚在仍然不同意杜若水的安排:“你让她带着我们两个一起进入这个黑帮老大的梦里,外公,你是在说笑么?这个魏杰能当老大,定力一定不弱,想要催眠他已经很难了,你还想让苏晓茴带两个人进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蔚在,晓茴所拥有的能力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不要感情用事,这是催眠师最重要的准则。”
杜若水的话说的很平淡,却像一记重锤落在了蔚在的心中。
苏晓茴自是不知道这爷孙俩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思索了许久,犹豫道:“如果非我不可的话,我愿意去。”
蔚在“唰”的转过头,视线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她的身上,欲言又止。
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苏晓茴故作镇定道:“看我干嘛,没见过美女么?”
听了苏晓茴的承诺,老怀安慰的杜若水才舒了一口气:“晓茴,我果然没看错人,这次的任务很困难,你们不容有失。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你已经进步了很多,这次有蔚在陪着你去,你大可放心,不要自作主张,多听他的安排,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恩,好的。”
“三天后,魏杰会搭乘飞机出国,我给你们定了票,这次的催眠就在飞机上进行。”
......
从杜若水的办公室出来后,蔚在一直没说话,苏晓茴只得跟在他身后默默走着。
忽然间,蔚在停下了脚步,走廊里空空荡荡的,苏晓茴的第一反应就是屏住呼吸,此刻,她不敢发出哪怕是一点儿的声响。
然后,走廊里响起了他好听的声音。
“苏晓茴,在你成为一个强大的催眠师之前,请你无条件的相信我。”说完,他又迈开了步子,不带一丝犹豫。
心头莫名一颤,苏晓茴本能的紧追了两步,待她意识到时,她已经拽住了他的袖子,那一刻,心中的话脱口而出:“那之后呢,之后我还能无条件的相信你吗?”
蔚在没有回头,依然背对着她,让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蔚在轻微的叹息声划过了她的耳膜。
他说:“如果你愿意,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