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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静梅停下来,转身:“美人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轻易就放过忠婕妤,只要咱们咬死了是忠婕妤在后面指使的云阳陷害你,那忠婕妤就死定了,现在好了,她一定会杀了云阳灭口!”夏美人恨铁不成钢,“梅婕妤,好不容易有这样好的机会,你怎能就这样……就这样……唉”
“杀云阳灭口,多好啊”,季静梅笑眯眯的:“让她杀呗!”
“婕妤这是几个意思?”夏美人隐约觉得不对,细细想了想,“婕妤是想……高,果然是高,她若是不出手便罢,只要她一出手,咱们把杀人的人给抓住,那忠婕妤意图毁灭证人就成铁打的事实了!”
蠢货!季静梅扶额叹息,“你这样想也行,该你唱的戏已经唱完了,接下来坐着看戏就是了。”
“还有什么是臣妾能效劳的,婕妤尽管吩咐,这演戏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夏美人跃跃欲试的样子让季静梅很是无奈:“能用到你时候,本宫一定告诉你。”
夏美人乐呵呵应下,目送季静梅远去,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都说梅婕妤聪明,我瞧着也就那样吧,还不是被我利用得团团转!”
远处,季静梅偏头看向绯儿:“绯儿,你觉得夏美人如何?”
“聪明反被聪明误”,绯儿不屑道:“夏美人以为将主子给当枪使唤就能躲在后面获利,但她却忘了,主子和忠婕妤位分一样,忠婕妤不能拿主子怎么样,收拾她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奴婢想,经过今天的事儿,咱们占据了上风,夏美人此刻怕是沾沾自喜着呢!”
“你说的不错,绯儿,你主子我经过今天的打击,旧伤复发,几日内都闭门谢客。”季静梅把玩着手中的团扇,笑容满面。
绯儿闻言笑了:“娘娘,奴婢回去就请方太医来净月斋,不过,您这一病,咱们挪宫的日子可就要推后了。”
“那未央宫你就这么喜欢?本宫瞧着和净月斋也差不了多少,急什么,早晚不都是咱们的地方。”
“奴婢不是想早些收整那小花园嘛,娘娘,依奴婢看,皇上对您可真是好,除却长乐宫,就属未央宫离皇上的寝宫最近了,皇上还在未央宫里面给您移植了长白山的梅树,等今年飘雪的时候,您就能赏梅了。”绯儿见主子得皇上喜欢,很是高兴,主子是最漂亮、最亲切、最体贴的人,主子值得天下最好的男人!
季静梅闻言,浅浅浮起一抹真心的笑容:“长白山的梅和别处不一样,皇上他有心了。”
“之前奴婢还在想,您干吗进宫呢,这宫里闷得很,规矩又多,哪比上外面自由自在,现在看看,有皇上护着您,也没有那么差劲。”
“皇上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宫实在是猜不透”,季静梅随手掐了一朵石榴花,对着阳光瞧了瞧,“宫里的石榴花也比外面的红,是不是因为这石榴树下埋的有冤死的枯骨?”
“娘娘”,尽管是艳阳天,绯儿却觉得莫名的有股寒气,她抱紧自己:“您别这样说,奴婢听了瘆得慌。”
“本宫说的是实话,绯儿,皇上对本宫越好,本宫的心啊,越不安,就怕皇上已经张开了一张网,这网啊,瞧着鲜美华贵,诱人得很,可是本宫只要一进去,便会沦落为这石榴树下的枯骨。”季静梅说着,手上一用力,石榴花瓣被碾碎,红色的汁液留在她的手指上,她毫不在意地拿帕子擦拭掉。
“娘娘是不是想多了,奴婢觉得皇上特别喜欢您,待您和其他几位娘娘完全不一样。”
“就是这样,本宫才会沦落到尸骨无存的境地,眼下才只是忠婕妤要对付本宫,若是皇上再给本宫什么特别的宠爱,本宫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才是本宫最担心的,也是本宫最畏惧的,可是,本宫却无能为力,人生最无力的就是你明明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利用。”
“您不是说过,棋子也是有思想的吗?娘娘,您完全可以不按套路出牌啊!”
“说得好!”季静梅拍手称赞:“棋子按照自己思想走的前提是棋子的实力和布局的人相差不多,本宫和皇上差的不多吗?”
绯儿瞠目结舌:“娘娘,您是不是太悲观了,也许皇上是真心想给您最好的呢?”
“本宫也希望是这样,可是本宫不得不防啊。皇上无端对本宫这么好,本宫心里着实不安。”
绯儿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季静梅,只能默默跟在季静梅身后。
“顺子,你说,朕把未央宫给了梅儿,她能理解朕的用意吗?”御书房里,李泽乾放下手中的湖笔,抬头问道。
顺子呵呵笑了:“皇上,梅主子那么聪慧的人,自然会明白皇上对她的好。”
“聪明的人一般都会多想”,李泽乾摇摇:“朕如今就怕这丫头歪解了朕的好心,以为朕是故意将她推到风头浪尖上。”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顺子想想,“皇上待梅主子是不同的,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从没有见您对哪个女人这般用心,只是眼下的确给梅主子带来了麻烦,旁的不说,方才奴才还接到消息,说是皇后娘娘一早就将梅主子唤进了长乐宫。”
“皇后喊她去长乐宫?出了什么事儿?”
顺子简单地将长乐宫的事情说个清楚,李泽乾越听下去,脸色越难看:“忠婕妤?她的心野了啊。”
“那也是皇上惯的不是?”顺子边磨墨边小声嘀咕道:“皇上念着那份情,待忠婕妤也蛮特别的,从前没有梅主子,忠婕妤不会想要太多,眼下有梅主子做对比,就忘了本儿了呗。”
“嗯?”李泽乾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顺子忙笑道:“奴才瞎说的。”
“其实你说的对,朕心里也明白,上次的事儿,但凡有些头脑的都能瞧出来,瞒不过那丫头,只是今日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还需要调查一番,顺子,知会暗卫一声,给朕查,若是真是忠婕妤所为……想法把此事压下来,让云阳顶罪。”李泽乾想了想,才道。
“那梅主子心里定是该恼了皇上了”,顺子跟着李泽乾多年,心中很清楚梅婕妤在皇上心中是不一样的,忠心的他自然希望主子能找到一个交心的女人。
李泽乾叹口气:“有一有二,万不可有三,朕对方家的那份情,也就只能容放肆两回,若再不悔改,朕必不轻饶,你梅主子那边儿,朕到时候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皇上为何不愿冷着梅主子,这样也好过给娘娘招忌恨啊。”顺子不解。
“朕昔年见先皇明面冷着母妃,暗地里却多方照应,本以为这样对母妃是最好的,然而母妃临走之前却告诉了朕,她恨先皇明明心中有她,却不肯给她足够的宠和爱,这才害得她被高位嫔妃迫害,朕那会儿才明白,其实爱一个女人,就该给她最好的,后宫纷争是永远不可能停息的,先皇想着让母妃避开,这根本就不可能,倒不如给她足够高的平台,让她自己去争,朕会护着她,宠着她。”李泽乾抬眼望向窗外,眼神却迷离,显然陷入了回忆之中。
顺子似懂非懂:“皇上的心思,希望梅主子能明白。”
“她总会明白的。”李泽乾肯定地说道:“哪怕她现在不明白,日子很长,她总有一天也会想明白的。”
顺子眨巴眨巴眼,没有接话,安静地磨墨,李泽乾继续开始批阅奏折,御书房一片安静,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个小黄门悄悄走进来,顺子余光瞧见,轻轻放下墨块儿,走了过去,听完那小黄门儿的话,他愁得眉眼都挤成一团了,小心看一眼李泽乾,见皇上还在认真批阅,他挥手屏退那小黄门,蹑手蹑脚回了自己位置上。
“说吧,又出什么事儿了?”李泽乾手上不停,口中却问道。
“梅主子病了。”
“病了?”李泽乾手中的朱砂滴在了不知道是哪位大臣的奏折上,晕开一片红迹,他抬头:“什么病?”
“太医说是受了刺激,伤口复发,需要静养,净月斋已经关闭了大门,梅主子说近日不见外客。”
李泽乾却笑了:“亏她想的出来,这是故意躲在暗处观望情况的吧,得,通知净月斋,朕晚上过去瞧瞧她。”
“诺!”
“皇上说晚上来看本宫?”季静梅豁然从床上坐起来:“他来做什么?”
“娘娘”,灵儿责怪地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小心自己个儿的身子,冒冒失失的,等明儿周妈妈进了宫,指定责怪奴婢们没有伺候好您。”
季静梅不在意地摆摆手:“真是扰人清静,这是不把我架到火上烤绝不甘心啊。看来本宫有必要和皇上好好谈谈了。”
“娘娘莫要冒失,皇上若是恼了该如何是好?”绯儿不赞同地摇头:“您心底纵然有万般疑问,也该压着才是啊。”
“你主子我若是再压着不问出来,就要被人给卖了!”季静梅紧锁眉头:“就算是个必死的棋子,本宫也得在死前搏一搏,就这么定了,你去和平姑姑说,晚上准备些酒菜,本宫要和皇上开怀畅饮。”
“您不能喝酒!”灵儿对自己主子那是又怕又忧:“酒是发物,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呢,方太医嘱咐过了,还得三日呢。”
“不喝就不喝,那本宫就以茶代酒好了。”
李泽乾忙完自己公事,来到净月斋时候,就看见凉亭中摆好了酒菜,他诧异地挑眉:“今儿是什么日子,梅儿竟然有这样的雅致?”
“皇上,臣妾今儿摆的是鸿门宴,喝的是壮胆酒,不知道您敢不敢喝?”季静梅一身粉色襦裙,外罩嫩黄长衫,长衫上绣着怒放的芍药,宽大的衣袖上八条彩色水纹荡漾,她抬手倒酒,露出嫩白的一截腕子,上面葱翠的镯子映衬着白皙的皮肤,让李泽乾眼眸都深邃了几分。
“朕有什么酒是不敢喝的。”
“那就请皇上干了吧”,季静梅将酒递上前,李泽乾笑着接过,一饮而尽:“朕可是听说梅儿病了,现在看来,梅儿可是有欺君之嫌啊。”
“那皇上就治臣妾的罪啊”,季静梅根本不怕,反而笑眯眯道:“即便今日臣妾没有死在皇上的手中,改天也会死在不知道哪位姐妹手中,倒不如被皇上治了罪,死的还干脆些。”
“有朕在,谁敢要你的命?”李泽乾手中的杯子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才被放回圆桌上:“梅儿是想告诉朕什么?不妨直言。”
“臣妾只是想告诉皇上,您想臣妾帮您做什么,不需要绕弯子,即便是要臣妾的命,您也只需要一句话。”季静梅说完,直勾勾盯着李泽乾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李泽乾的目光幽深,季静梅下意识眨了下眼,却还是强忍着没有移开视线。
“你就这般看朕?”李泽乾心中的怒火蹭蹭上涌:“朕好端端为何要你的命?朕若是想要你的命,又何必绕来绕去?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还能拗过皇权不成?”
“臣妾拗不过,所以您一句话,臣妾就乖乖入宫了,但臣妾想知道,您让臣妾入宫为了什么?您处处对臣妾表示出不同,宫里很多人已经对臣妾百般不满,更甚者在那琵琶弦中巧做手脚,皇上,若非臣妾留了一手,臣妾眼下早就没了命,臣妾猜出了幕后的人,皇上您却将此事轻拿轻放,您难道还要拿臣妾入宫前的那些甜言蜜语来当解释吗?”季静梅压制着心中的苦涩:“皇上,忠婕妤是您的心上人,臣妾已经明白了,今日,臣妾只想问您一句,您让臣妾入宫是否是为忠婕妤挡去那些算计?如果是,臣妾想臣妾毫无价值,忠婕妤应对宫中算计的谋略远高于臣妾,作为废子,臣妾恳请皇上放臣妾出宫!”
“啪”一声,玉制的杯子被李泽乾狠狠扔在了地上:“季静梅,你一定故意扭曲朕的意思吗?你是想气死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