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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昱竹的审讯过程很顺利。面对手机上的铁证,她无法狡辩。另一方面,江之永去医院调取了钱保功出事当晚的监控录像,那天晚上钱昱竹确实在医院手术,虽然她有参与并组织非法器官贩卖的罪行,可是她杀人的嫌疑被排除了。
理清了线索,却没人觉得轻松。张昭站在监视器前沉默不语。秦儒依旧在抽烟,弄得办公室里面烟雾缭绕。
陈建勋很气愤,他是Y省打击拐卖办公室的主任,活摘被拐儿童的器官是人贩子极其恶劣的一种行为。做了这么多年警察,他知道,被拐儿童的下场很少有幸运的。他们可能死在被拐的路上,稍微大些的孩子也许会被毒成哑巴,弄成残疾卖去做乞丐。
杜馨笙长叹一声说道:“师哥,他们为什么要拐卖儿童呢?这是伤天害理啊!”
张昭说道:“这个世界有混蛋的人,自然也有混蛋的父母。在我国拐卖儿童案件中,超过一半的儿童是被他们的亲生父母卖掉的。在一些贫困山区,他们的口号是:要想富,怀大肚。很多卖掉自己孩子的人,并不为此愧疚,人贩子和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来预订,这头待产,那头备款。”
杜馨笙又问道:“那些人又为什么要买孩子呢?”
张昭说道:“这背后的原因有很多。在我国,拐卖儿童如此猖獗的重要原因是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比如说养儿防老、重男轻女。计划生育和这些传统观念发生冲突,而我国的收养制度又很不完善,就导致了这个巨大的供需错位的市场。你要知道,我国有数以百万的失独家庭,这些失独家庭通过正规渠道收养孩子的准入门槛和收养成本很高,手续也相当复杂,这就给非法收养提供了空间。现在二胎开放了,拐卖儿童的案件已经呈现下降的趋势。但是,如果要杜绝,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陈建勋默默地点头。拐卖儿童在西方一些发达国家基本已经绝迹,我国依旧猖獗的重要原因就是供需市场的错位。高风险往往意味着高回报。在庞大的需求驱动下,人贩子自然会铤而走险。2004年的时候,贩卖一个儿童能赚两万多块,而现在已经涨到了五万以上。而我国的法律对买儿童的家庭也有漏洞。警方通常只打击人贩子而不打击买主,只要买主不阻挠公安机关解救,通常不追究刑事责任。
大家正在讨论时,江之永回来了。秦儒看他疲惫的表情,就知道追捕刘辉的事怕是又一无所获。颜素审讯完毕,钱昱竹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他们这个团伙非法倒卖人体器官已有十年之久。因为她远在美国的哥哥欠下了高额赌债,老父亲不忍心儿子就此落魄回国,于是铤而走险进入器官贩卖产业。
父女二人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寻找合适的受体。受体好寻找,但是供方太难寻找。于是,他们就把目光转移到了被刘辉拐卖的儿童身上。当然,因为配型概率很低,他们的收费相当昂贵。饶是如此,这十年来他们的非法收入也是相当可观的。尤其是她哥哥在美国寻找的一些受体,开价都在百万以上。
钱昱竹交代的几个下游的招募人员,其中刘辉赫然在列,另外还有一个提供儿童活体器官的人浮出水面,这个人叫作尹金贵。钱昱竹说,第三名失踪儿童最后就是到了尹金贵手里。秦儒看完笔录后,将烟头扔掉,说道:“器官贩卖的案子交给其他人办,先把这个尹金贵控制起来。第三个失踪儿童在他那里。你们马上行动。”
尹金贵此刻正在他的垃圾收购站里进行网上赌博。附近村民称这种赌博叫作“转蛋蛋”,也就是老虎机。机器上滚动的图案一直转,画面禁止后,尹金贵突然兴奋了起来。这次他转了三个八,可惜下注下得太小了。他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大口地灌了一口,然后拎起地上自己做的吸毒工具放到桌子上。
说起这种吸毒工具,他颇为自豪。用矿泉水瓶子在瓶盖上打两个眼,插上两根吸管,简易的吸毒工具就做成了,类似于水烟袋。别人做得都很粗糙,而他做的这个一看就下了功夫。别人用的是矿泉水瓶,他用的是罐头瓶,罐头瓶里面还有罐头,吸的时候会有一股甜甜的水果味。
用锡箔纸将“劲儿”撒在上面一点,把打火机调到最小,慢慢地烤着锡箔纸。锡箔纸上的“劲儿”开始融化沸腾,冒出了一缕缕的白色烟雾。他将吸头对到锡箔纸上面,缓缓吸了起来。罐头瓶里面,水泡咕咚咕咚地响,锡箔纸上升腾起来的烟雾经过罐头瓶的过滤被他吸到嘴里。片刻后,他舒坦地靠在椅背上,烟雾从他的鼻子里面喷了出来。
尹金贵悠然地闭上了眼睛,浑身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下来,舒服得不由得呻吟了一声。他比较爱吸“劲儿”,之前也吸溜过冰。不过他对“劲儿”情有独钟,因为冰吸上两口就不想吸了,而这“劲儿”总觉得差一口。有钱的情况下,他能关起门连吸三天。
尹金贵睁开眼睛,将赌注提高了一倍,双眼通红地盯着电脑屏幕,用手指狠狠地点了一下鼠标,嘴里念着:“走你。”屏幕上的图标滚动了起来。尹金贵趁着滚动的时间,打着火机又吸了一口,鼻子里喷出来的烟雾扑到了电脑屏幕上。这次屏幕上又是三个八,这意味着刚才他赢了三百块钱。
尹金贵十分兴奋,这几天他靠“转蛋蛋”已经赢了三千多块钱,够他美美吸好几天了。想想前几个月输掉的那些钱,尹金贵终于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他愉快地靠在椅背上,再次举起锡箔纸在火上开始烤。白色的“劲儿”慢慢地化作水滴在锡箔纸上滚动,升腾起的白烟被他小心翼翼地吸到了嘴里。尹金贵觉得,当皇帝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他吸毒并没有多久,以前都听说毒品怎么可怕,如何害人,一直对毒品敬而远之。七里沟村不少年轻人吸这个东西,他们觉得这已经是村里的时尚。七里沟几乎是个男人都吸过两口。以前管得松的时候,“劲儿”还便宜,一百块能买满满的一方便面口袋。后来查得严了,“劲儿”的价格一涨再涨,现在一百块只能买四分之一指甲盖大小。
尹金贵想起村支书嫁女儿的时候,在他家后院来的客人随便吸,那才是大手笔。村里的年轻人非要都拉他吸一口。那是他第一次吸毒。一口吸进去,臭烘烘的味道呛得他咳嗽了半天。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那次他和刘辉玩了一天一夜的老虎机,输红了眼,实在扛不住了。刘辉说这东西能提神,吸了几口之后尹金贵果然精神焕发,飘飘欲仙。从此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尹金贵吸得正爽,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他斜眼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他懒得管,没有接。铃声停了以后,很快又响起来,尹金贵不耐烦地把壶和锡纸放到了桌子上,接起电话问道:“谁啊?”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尹金贵头发都快炸了起来,是刘辉!经过警察不断地走访,他已经知道死的不是刘辉,而是和刘辉天天混在一起的周睿。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被通缉的刘辉会给他打电话。
电话那头,刘辉说已经在他的门口,让他开门。尹金贵犹豫了起来。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马上迎上去,因为他的生意要靠刘辉帮忙。可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刘辉找他做什么?尹金贵起身,隔着窗户悄悄地向外张望着。
刘辉看上去十分狼狈,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沾满了污垢。他翻过栅栏,进入院子开始敲门,尹金贵硬着头皮打开了门,刘辉二话不说挤了进来。关上门之后,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有吃的没?快给我弄点。我快饿死了。”刘辉看到桌子上的吸毒工具,站起来打着火机,熟练地吸了好几口,这才放松了下来。他坐在椅子上说道:“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你只管给我弄点吃的,我吃完就走。”
尹金贵伸手一指电脑桌的抽屉。刘辉打开后,里面有罐头和方便面。刘辉当下就狼吞虎咽起来。尹金贵谨慎地和他保持着距离,小心翼翼地问道:“周睿是你杀的?”
刘辉含混不清地骂道:“去他娘的,周睿不是我杀的。我脑子又没有病。”
“那些警察为什么都找你呢?”尹金贵再问。
“是拐子的事情。我上面的人都被一锅端了,现在,老陈好像也被逮了,我算是栽了。你这里有钱没有?给我拿上几百,我马上就走。”
尹金贵从口袋掏了掏,一共有一千多,一股脑地递给了刘辉。
“周睿是怎么死的?”尹金贵不安地问道。
刘辉刚要开口,大门忽然有人敲门。刘辉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朝着窗户瞥了一眼,说道:“是雷子,我先跑。大恩不言谢,走了。”转身的工夫,刘辉已经从窗户上跳了出去,然后在垃圾堆的掩护下,翻过栅栏门跑了出去。
尹金贵一下也慌了,赶忙将吸毒工具和电脑关了,打开窗户通风。他向外面跑去,打开门之后,站在门口的正是颜素。尹金贵没见过这些警察,看做派不像是派出所的人,赶忙给江之永递烟,满脸堆笑地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颜素看了一眼尹金贵,给江之永打了一个眼色。江之永一把将尹金贵按住,给他戴上手铐。
颜素说道:“我们怀疑你拐卖儿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