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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谨言面上一喜,说着,迫不及待的就要推门进去,却被暮楚一手给拦了下来,“谨言,你别急,鸢尾这会儿累了,现在已经睡下了,你看看你,都伤成这样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个样子被鸢尾瞧见了,又得让她替你担心了,是不是?”
“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真不碍事!”
顾谨言说着,就想往里走。
却哪知,暮楚握在门锁上的手,没肯松。
顾谨言愣了半秒,下一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暮楚还有些难以启齿,“谨言,你听我一句劝,好吗?先好好回去休息休息。”
“小尾巴不肯见我?”顾谨言直接问。
被他猜着了,暮楚倒也并不意外,她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嗯,小尾巴现在情绪不是太稳,可能心里还有些难受,钻进了牛角尖里,你也别往心里去。”
暮楚宽慰着顾谨言。
顾谨言眸色暗下几分。
那小丫头现在大概是在怨着自己吧!
也是,如不是自己,她也不会在这生死边缘线上走过这一遭了。
“她醒来后,情况理想吗?”顾谨言没有强行要进去见她。
他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她不想见到自己,如果自己再执意闯进去,又惹她伤心难过了,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情况还不错,你也别太担心,她爸跟我都是医生,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是……”顾谨言点点头,“有你照顾着她,我是该放心的……”
虽是这么说着,但言语间却还是掩饰不掉那一抹失落的情绪。
“楚默……”暮楚转而唤了一声旁边的陈楚默,又看了一眼跟前的顾谨言,叹了口气,冲陈楚默道,“你进去吧。”
陈楚默楞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顾谨言。
顾谨言薄唇抿着,并没有多说什么,清俊的面庞,此刻显得疲惫不堪。
他退出来,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大手抹了一把脸,充满倦色的一双剑眉敛得更深了些。
见陈楚默站在那一直看着自己,他才摆摆手,“进去吧,好好照顾她。”
陈楚默这才进了病房里去。
顾谨言看着他进去的背影,薄唇抿得更紧了些,胸腔里更多了几分压抑的闷痛感,却又无处发泄,只在心里越积越深。
陈楚默进了病房之后,暮楚和楼司沉就相继从女儿的病房中退了出来。
顾谨言一眼就看透了他们俩的意思,明显是为了留些独立空间给里面的两个人。
顾谨言敛紧了深眉,同暮楚道:“我先去外面抽支烟。”
他招呼了一声,就出了VIP病房中去。
孤冷的背影,落进暮楚的视线中,她心里闪过一抹心疼的涩然,叹了口气,同楼司沉道:“老公,你说我们这样对谨言,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小尾巴不想见他,我们也没办法!”楼司沉的语气,还有些冷凉。
鸢尾因为宫外孕躺医院这事儿,显然他还在气头之上,末了,他又说道:“其实我还是觉得楚默跟小尾巴更合适,楚默这孩子我看他其实对我们小尾巴还是挺上心的,你看人家一听小尾巴出事了,连夜就从外地赶了回来!不行,待会我还是得好好劝劝小尾巴……”
“这些事情,我看还是等小尾巴身体好些了再说吧!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们说好就行的事儿,感情的事儿还是得看他们自己,而且,小尾巴刚流产……”
暮楚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算了!暂时先不提他们的事儿了。”
房间里的对话,顾谨言是一字不落的全数听进了耳底。
要说心里没什么想法,那定是假的。
他站在吸烟区里,一支接着一支,不停地抽着烟。
烟雾缭绕,从他的鼻腔里漫出来,每一口都呛得喉管发疼。
明明是想来靠着这烟草的味道来麻痹心里那份遭心感的,结果却发现越抽越难受,最后还是干脆作罢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陈楚默从鸢尾的病房里还是没有出来。
楼司沉和暮楚夫妇俩也进了病房里去陪鸢尾。
病房里,时不时的会传出来一串串轻快的笑声,可想而知,里面的人儿,相处得有多么轻松愉悦。
顾谨言则独自一人坐在这厅里,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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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那些天里,顾谨言还是一直没有见着鸢尾。
她不愿见,谁也没办法。
这日,暮楚给女儿又煲了一盅乌鸡汤过来。
她坐在鸢尾的床头,一口一口的亲自喂她。
“看你这些日子气色好了许多,你妈妈我这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稍稍落了地!”
“妈,对不起,让你替我担心了……”
鸢尾懂事的同母亲道歉。
暮楚是鲜少见到自己女儿这副模样儿的,她知道是因为什么,所以,心里更是疼得打紧。
“最近楚默天天过来呢!”暮楚试探性的提了一句。
“是啊!”鸢尾点点头,扯着被子一角,“天天都过来。”
“那你呢?”暮楚忽而问她。
“啊?”鸢尾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母亲,“我怎么了?”
“我是问你,你对人家什么感觉呢?”
鸢尾被母亲这一问题,问得一愣,好半晌,才如实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不上来。”
鸢尾将头轻轻的靠在背后的枕头上,轻缓道,“妈,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忽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想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说给我听听。”
暮楚说着将手里的汤碗搁了下来,认真的听着。
“我想啊,这人在世间上走一遭真的太不容易了,从前是我对有些情感,有些人太过执着,那样的执念反而是一种累赘。可当我从阎王殿前走过了这么一遭后,突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不少,不想再去追求那些浑浑噩噩,患得患失,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我有些累了,累了就想过过安分点的生活,平淡点其实可能会更幸福,对吗?”
暮楚听着女儿的这番肺腑之言,心里倒像倒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味陈杂,什么味儿都有。
忽然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女儿确实长大了不少。
可这长大的过程里,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
“对!你说的这些都没错,人呢,这辈子讲究的幸福,就是平淡和细水长流。不过,有一点也非常重要,那就是,你的那个他,是不是真的是你想要一辈子细水长流的人!小尾巴,你跟妈说,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在生谨言的气?你可千万别因这事儿钻了牛角尖,为难了自己,明白吗?”
“妈……”鸢尾摇摇头,掀了掀自己苍白的唇瓣,继续说道:“其实这事儿我从来没有怨过他,我知道,宫外孕流产是我自己的身体问题,与他一丁点干系都没有。”
“那倒也不能说跟他没半点关系。”
“可我真没怪过他。我知道,谁也不会想发生这种事情的,他也不想。”
“那你……?”暮楚实在没看明白自己女儿的小心思了。
鸢尾摇头,眸底有淡淡的凄然一划而过,“就当我和他之间有缘无份了吧!”
鸢尾正说着,忽而,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是顾母。
她也是来给鸢尾送汤的,所以,刚刚暮楚和鸢尾的话,她不一小心倒也听了全部去。
“小尾巴……”顾母把手里的保温盒放在了床头,叹了口气才道:“刚刚你和暮楚说的这番话,我在外头也听了个全部。其实,发生这样的事情,谨言心里特别难受!你刚从手术室里出来那会,他就一直跟我说,他一定要娶你,鸢尾……”
“顾妈妈!”鸢尾到底还是把顾母的话给截断了,她害怕自己听太多,会乱,会动摇。
只是,当她听到那个‘娶’字的时候,她的眼眶,还是不争气的红了一圈,她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要他娶我!这事儿不仅已经发生了,而且,都已经过了!孩子没了,而我的身体也在慢慢康复中了,我不再需要他对我负责了,还有……”
鸢尾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心下闪过一丝拧痛,转而才又开口继续道,“你帮我告诉他一声,他真的不是我想要托付一生的人……”
她想要托付一生的人,是像她爸那样的,一旦认定的,就是一辈子,就是唯一!
她是他的唯一!
而并非那种,永远都在两个女人之间游离不定,摇摇摆摆……
不知他会不会累,但她真的累了。
累了,又遭遇了生死离别后,忽而一下子就彻底想开了。
人生如此短暂,她又何苦一次又一次的为难自己呢?
顾母还想说什么的,却不想陈楚默又推门走了进来,顾母也只好闭了嘴去。
聊了没一会儿,顾母就从鸢尾的病房里退了出来,暮楚也识趣的从房间里出来,留了空间给他们两个年轻人。
陈楚默把手里那束开得正艳的鸢尾花递给护理工,吩咐她把花养在花瓶里,搁到了鸢尾的床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