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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的矛盾,因为夏衿使的手段,在城南夏府那边倒是人人皆知,如果三房的人做出什么举动,大家还会帮着说句公道话。可城东这些权贵却完全没有兴趣了解一个郎中家鸡毛蒜皮的事。他们自己个儿家里还一堆烂事呢。如果夏正谦接到下人来报,却不去给自家老娘看病,绝对会被人诟病。
所以明知老太太是装病,当着众病人的面,夏正谦还是郁闷的带了药箱去夏府给老太太看病。
好在夏衿早知道老太太不会消停,她早早布了后手,要彻底解决老太太这个问题。
这一天,她去城南小院时,在路上,就被人拦了下来。夏衿一看拦车的人是刘三,便吩咐鲁良让他上车。
刘三一上车就禀道:“夏公子,您让我办的事,成了。”
“哦?”她眼睛一眯,问道,“你可摸清楚了他去青楼的时辰?”
“摸清楚了。”刘三点点头,“一般都是申正下学的时候过去,在那里呆半个时辰才回家。”
夏衿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她嘴里的“他”,指的是夏正慎的小儿子、老太太的心头肉夏祷。
原主被害死的这笔账,她一直记着呢。只是她自穿越以来,不是忙着锻炼身体恢复功力,就是设局把三房给分出来,夏祷自她来了之后也没太招惹三房,她手上也没有得用的人,所以这事就放到了一边,只等她空闲下来再来个秋后算账。
现在,万事俱备,她准备折腾老太太和夏正慎了,就干脆把夏祷一起带上。拿他当根搅屎棍用,想来会比较好使。
“先盯着。”她吩咐道,又问,“这两天那些混混又来找事了?”
“找了。”刘三点头,“昨儿个差不多打烊的时候,他们有两人过来买了两块点心,当场吃完之后,硬说肚子疼,要董掌柜他们赔医药钱,否则就嚷嚷得满城都是。董掌柜好言相劝,又拿了钱赔给他们,才把他们打发走了。”
夏衿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子,递给刘三:“这是谢银,那两处还得麻烦你继续帮我盯着。”
刘三却摆手推辞:“公子前儿个帮了我大忙。要不是公子,我命都没了。而且那日的欠债也是公子帮我还的。如今帮这点小忙,哪里还需要付银子?夏公子莫不是看不起我刘三?”
夏衿却把银子硬塞到他手上,道:“如果拿我当兄弟,这银子就得拿着。总不能我吃饭,还看着刘大哥你挨饿吧?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我家虽不富有,但吃饭的钱总还是有的。莫要再推辞。”
刘三拿着那银子,嘴里蠕动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深深作了个揖,便转身下了马车。
夏衿眼看着刘三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才对鲁良道:“走吧。”
鲁良甩了一下马鞭,驾车前行。走了一段路,他终是忍不住,对着车厢内道:“少爷,这样的人,你还是少来往吧。老爷太太要是知道,还不定怎样担心呢。”
夏衿笑道:“无妨。你放心好了,这种人,看似可怕,其实最讲义气。比那边府里的人都值得相交。”
鲁良见劝不住,只得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他虽为夏衿办事的时间不长,但他也是看出来了。自家这位大小姐,主意大着呢,见识又广,为人又精明,手段又厉害,便是自家老爷与她相比都差得老远。跟着这样的主子,他们一家算是死心蹋地,再无二心。
夏衿则在车厢内微微阖上眼,盘算着刘三所说的事。
这位刘三,是她新收服的一个人。他家原也殷实富裕,家中田产店铺无数。可惜因他是三代单传,父母溺爱得紧,长大了便成了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败家子,把家里折腾一空。他爹娘一死,妻子也跟他和离改嫁了,又没子女,他一个人便东混一天,西混一天地过日子。
刘三虽然败家,好吃懒做,但却有一样好处,那就是讲义气。手里没钱则罢,一旦有钱,要不就给人救急,要不就请人喝酒,非得把那些钱都折腾光了为止。也因此,三教九流里都有他的朋友。再加上他喜欢出入各种场合,这城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知道一二,消息灵通的很。
夏衿前世执行任务,最明白这种人的用处,也最知道收服这些人所用的手段。所以在打听一番后,她在某个夜晚,“正巧遇上”被人堵在死胡同里逼债的刘三,替他解围之后,又掏银子帮他还债,还姓名都没留下,直接坐车就走。
刘三一穷二白,哪里想到会有人如此处心积虑想要认识他?那晚之后他便满心感激地四处打听,终于寻到了对自己施恩又不图回报的“夏公子”,于某天傍晚在城南小院门口拦住她,对她称谢。
夏衿前世为完成任务,她什么人没接触过?即便性子冷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一套本事,她跟吃饭喝水一般娴熟。
跟刘三喝上两盅酒,称兄道弟一番,再说上一些有水平的话,刘三顿时将她敬为神人,虽没有纳头就拜,却也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凡夏衿有吩咐,他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是在夏衿诉说关于老太太和大伯的烦恼,以及担心知味斋被人惦记之后,他不光帮着出主意如何应对,还自告奋勇要帮夏衿打探消息,顺带着帮夏衿盯着知味斋的动静。
为此才有了今日一番对话。
想了一回事情,夏衿掀起车帘往外面瞧了瞧,命令鲁良:“往北街走。”
“少爷!”鲁良的声音无奈又为难。
不过他知道夏衿的脾气,劝是劝不住的,只得调转车头,往北街方面驶去。
到了北街,再往一条巷子里驶了一阵,夏衿透过车窗,便见前面不远处是一水的两屋楼,楼下灯笼高挂,楼上雕楼画栋,楼前栽了几株柳树和一些花卉。此时正值春天,柳叶荫荫,那花儿开得正艳,远远看去繁华似锦。那不知情的到了这地方,还以为是到了什么繁华之处呢。
夏衿远远地看了一会儿,便叫鲁良:“走罢,去城南小院。”
鲁良松了一口气,一甩马鞭正要启驾,夏衿忽然看到前面挂着“锦云间”牌子的楼里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十七、八岁年纪,眼如秋水,眉如黛螺,气质清雅脱俗,在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里,有如幽谷里的独自开放的百合,令人见之难忘。
“婉柔妹妹,一路走好。”
“婉柔啊,可别忘了我说的那种脂粉……”
其他人大概是为她送行,各自说着嘱咐的话。
此时鲁良驾着的马儿已小跑起来,渐渐的,那一群人离夏衿越来越远。夏衿收回目光,放下车帘,将身子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到了城南小院,夏衿意外地发现罗骞竟然坐在院子里喝茶。
“罗大哥,你怎么有空过来?”她走过去笑着问道。
说起来,她已有大半个月没看到罗骞了。
现在罗骞的身体已完全康复,再也不用吃药,行动已与常人无异,夏衿不用三天两头去罗府给他看诊。再加上两人各忙各的,想来如果没有知味斋这个共同的生意,两人怕是很少有机会见面。
“打听到你今天要来,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罗骞道。
夏衿一挑眉,走到罗骞对面坐了下来。
罗骞的小厮乐水听到声音,连忙从廊下过来,给夏衿斟了一杯茶,又退回到廊下候着。
他这样,既能及时发现主子的需要,上前伺候,又听不到主子间的谈话。
夏衿羡慕地看了乐水一眼。
她此次出来,仍跟往常一样,没有带下人。董方虽签了卖身契,但仍需调整心态,磨磨傲气,夏衿希望磨练心性后的董方能像乐水一样好使唤。
罗骞将一本书放到夏衿面前。
待看清楚上面的字,夏衿惊喜地道:“就印好了,这么快?”
“这是秀才科考集锦,往年科考的文章都在省府教谕手上,托人去说一说,便拿到了,所以比较快。”罗骞道,“不快不行啊,马上就童生试了。过了这段时间就没意义了。”
“那倒是。”夏衿拿起这本集子,翻了一翻。
这本书,夏祁在家里可是望眼欲穿。今天给他带回去,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那是给你的。”罗骞道。说着又递过来另外两本,“这两本给你送人情。”
夏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那两本一看,发现虽封面一样,但明显比她手头这本要薄一些。翻到后面,便见她手头这本后面有好几篇名儒点评的文章,是薄的那两本所没有的。而且那几篇文章是手抄的,墨迹跟刻印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她抬头看向罗骞。
“这是我考童生试时,京中堂伯托名儒点评的几篇文章。我想着或许对你有用,便誊录上来了。”
“谢谢。”夏衿感激地道。
罗骞又递给她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名字。
他道:“这位崔岱远老先生,是位落弟的举人,教书教得很好,门下出过不少秀才举子。不过如今年纪大了,不肯再招学生。我考童生试前,曾叫他指点过。你明日有没有空?我领你过去跟他认识一下,这段时间你可以时常上门请教。”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