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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过年了,作为一个超级世家后院的掌舵人,本应该忙得团团转。
可是,老夫人的样子却是闲得很,显然应付这些家事,早已游刃有余。
她是老夫人,是宁家的老祖宗,老家主是她的儿子,当家的家主是她的亲孙子,谁也不敢在她的眼皮子下面使绊子是一方面。
可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她处事得宜。
撇开对她如何不谈,陌千雪对老夫人,还是很佩服的。
以她几日所见,虽没有站在那里听内幕,可来回事的人,没有一个慌慌张张的。
可见都是训练有素,带着些主意的,至少证明问题在她们来之前就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案,过来回事,只是请老夫人拿个主意而已。
迟嬷嬷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陌千雪只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见过一次她的冷脸,如今她那张脸上每次看到她都是无比的真诚和恭敬。
只从这些办事的下人身上,就可揣测出老夫人的治家手段和用人之道。
先前听说,老夫人身边时时都有梅夫人和静夫人伴着,陌千雪来的这几天却并没有见到她们。
可能在她来之前,她们请过安先走了,也未尝可知。
老夫人身边的人都很有规矩,来回事的人,一般都是早餐之后,和午餐之后,很是集中。
平时,来请安的后辈不多,却是三不五时的总有人来。
不过,据陌千雪的观察这三天,有一个人却是每天都来的。
那就是四夫人潭氏。
四老爷是老夫人亲生的,四夫人潭氏的母亲与老夫人虽然不是亲姐姐,却也是出自宇文家,亲上加亲,走得近些也无可厚非。
第一次四夫人来的时候,她陪着坐了一小会之后,有人来回事,她就被老夫人支开了。
第二次四夫人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宁少函宁少谱两个宁少卿的堂弟,老夫人很是高兴,支使她去厨房拿点心。
其实,以她的身份,虽然是老夫人的下辈,却是家主夫人,比四夫人的身份可高多了,拿点心这类活,她大可以去指使丫头婆子们去干。
那天敬茶的时候,拿话挤兑她的,不就是这个被人当抢使的傻货四夫人么?
她不想和这女人套近乎,更不想坐在那里当眼中盯,一笑领命下去了。
今日午后,四夫人又来了,这回不用老夫人去指使,陌千雪自已就找了个由头,说是老夫人过年要穿的吉服不知道绣得怎么样了,她想出去看看进展如何。
老夫人自是准了,笑得眼都眯了起来,叮嘱道,“还是你这丫头好,心里记着奶奶。去看看也好,记得快去快回!”
那殷殷嘱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陌千雪是有多么得老夫人的欢心,身边已经离不得她了呢。
陌千雪刚走,里面对话声就响起了。
“婆母,你真的打算将家事交给这个黄毛丫头么?”
“这女人不简单,你不可小视。若是别的女人,如此身份,又受夫君重视,被指使了三天,早就烦了,哪里像她一样,没事人一个。”
四夫人不服气,“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母亲也是太草木皆兵了。”
“她是黄毛丫头,可是你却连个黄毛丫头都比不上……你得多学着点,沉住气,管住嘴……”
老夫人一顿训斥,四夫人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也自气恼十分,但到底不敢和老夫人唱反调。
期期艾艾的说了几句迎奉的话,又假笑了几声,汇报了几句自己的份内事,没等管事们来就先告辞走了。
老夫人骂道,“沉不住气的东西。”
迟嬷嬷接口问:“主子,您真打算将家事交给四夫人么?”
“不交给她,还能交给谁?”
老夫人一脸的无奈。
“若是给了陌氏,以她那性子,宇文家的女人在这后院之中还有言语之地么?你又不是没看见,卿儿现在宠她都宠得没边的,别人看不出来,当我眼睛也花了么。”
老夫人越说越是激动,迟嬷嬷上前为她轻抚前胸。
“那天分明就是少卿他自己将许姨娘的汤碗给打翻的……不但在紫竹宛中为她立威,连孙嬷嬷也给挖了出来,还亲自出手为她扫障碍。”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练过几天武的,不然宁少卿怎么会抢在陌千雪前面出手。
自是无可奈何的维护。
由他出手,这点小动作,父亲不会戳穿,奶奶更不会说话。
“那您为何不现在就将家事交给四夫人?”
老夫人叹了口气,“她若真的是个扶得起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将家事交给了她。世家之中,不是由家主夫人掌家的事,又不是没有先例,哪里等到今日。”
迟嬷嬷道,“上一代苏家家主掌位之时,家主夫人身体欠安,就没有掌后院中馈,而是直接由家主弟媳来掌的,再后来就是由家主的儿媳直接接管,现今的苏老夫人,一辈子就没掌过中馈。”
老夫人有些遗憾道,“是啊……只要是嫡系夫人就有掌家的权力。如今只能先将陌氏打压下去,让她永无抬头之日,等管氏进门,我再好好的培养……等我故去,将你给她,到时她身边又有个明白媳妇为她拿主意,我也能闭目了……”
老夫人的话,迟嬷嬷并不吃惊。显然,这话老夫人不是第一次说。
迟嬷嬷一边为老夫人抚着背,一边避重就轻的问:“那……如今就这样晾着少夫人?”
老夫人意味深长的一笑,“不是晾,是等……”
她知道,她和陌千雪现在比的就是耐性。
谁先忍不住收了笑脸,谁先忍不住出手使绊子,谁就败了。
她要维护的,不只是掌家之权,还有两个男人心目中的地位。
陌千雪知道,午后不但这四夫人会来,而且这四夫人一般都会留到等给老夫人回事的人回完了事才走。
说是请安,在她看来,是一种变像的窥视中馈。
只是她每天都来,只怕老夫人还是交给了她许多家事。
她想不通,对四夫人这样一个枪手,老夫人为什么如此重视。
难道,宇文家的那点姻亲关系就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她想将掌家之权越过她,直接给那个四夫人?!
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分析,陌千雪并没有急着去,而是卡着点回。
等她进屋时,回事的几个管事果然都已经走了,就好像从未来过一般,老夫人由一个大丫头伺候着,正闭目养神呢。
她轻手轻脚的坐到一边,这时迟嬷嬷端了参汤过来,一式两份。
这几天都是如此,老夫人对她态度好,见她在此,到了午后,自己喝的例汤,便让人多准备了一份。
“老夫人,参汤来了,您用些,解点乏。”
迟嬷嬷端给了老夫人一份,招呼一边的大丫头扶老夫人用些后,又将另一份端给了陌千雪。
陌千雪口正渴着,她这一天被累得够呛,刚才又在外转悠了半天,就指着这杯参汤呢。
端起,正准备喝,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再细细一闻!
这是……绝——子——汤!
这个认识,犹如天雷滚滚,让陌千雪险些拿不住手中这碗汤。
若不是从前桂小曦端过来给她喝时,她怕再受害,强迫自己记住了这虎狼之药的味道,说不定还真能着了道。
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陌千雪的心沉到谷底,冰凉冰凉!
她真的怒了!
有种想将这碗砸掉的冲动,有种想杀人的愤怒!
但是,此时此刻,她不能这么干。
这药基本是无色无味,可不常有。
那日过后,她可是听宁少卿说过,这药不但不常有,还十分稀少。
不是处心积滤,不是有些基本,是拿不出此药的。
这是……老夫人给她下的?
她不信!
老夫人就算是再不喜欢她,还是会希望少卿多子多孙,她会给宁少卿不停的纳妾,也会想抬宇文家的女人过门,会给自己脸色看,给自己下套,打压自己,但是她绝对不会给自己下这种药的。
可是,若不是老夫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将药下在这个碗里?!
谢氏已经死了,宁少宇已经去了北大荒,老家主的嫡子只了宁少卿一人,还有谁会要嫉妒她?
大老爷?他无子无女,又是庶出,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大夫人又是那种缩手缩小的……可是……
静夫人?梅夫人?
陌千雪一时之间,将所有的人从心中过了遍,只觉得人人有怀疑,又觉得人人都没有害她的理由和本事。
想不透,便愣在那里。
老夫人已经从斜靠中正过了身子,正准备喝汤,见陌千雪愣在那里,不禁笑着打趣,“怎么还不喝?昨儿个不是还说这参汤熬得好,想多喝几口的么?”
老夫人这里的参汤确实不错,并不是单用参来熬制,而是以鸡汤来吊的味,再加上红枣阿胶专为女性补气的药材在里头。
每天喝一碗,不止延年益寿,还能美容呢。
确实是不多的养生良品。
陌千雪呆愣间,老夫人已经喝过一口。“你不喝,奶奶可是要先喝啰!”
见老夫人将汤吹了吹,准备再喝第二口,陌千雪连忙放下手中汤碗,阻了老夫人喝汤。
“老祖宗,这汤不能喝。”
老夫人听她说得急切,心中一惊,也怀疑起来,难道这汤有问题?
但这汤,她刚才已经喝过了,这汤的味道和平时没有区别,人也没有丝毫不适。
心放到肚子里,满脸的笑,一下子变成了冰霜。
“陌氏,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难道老身一个上人,还会给你一个晚辈下毒不成?”那自称一下子由奶奶变成了老身。
声音也是威严无比,面色愤怒十分。
然,她心中却是一阵窃喜。这丫头是忍不住了么?
“你跪下!”
陌千雪依言跪下。
有此时候,不是争硬气的时候。
有些事情,只有在揭开真像的时候,看到那脸色变来变去,才是最快人心的,她等!
心中抱着胜算脸上却是委屈,陌千雪道,“老祖宗,孙媳哪里做错了?老祖宗便是不喜欢孙媳,也不能这样对孙媳……”
继续误导。
老夫人喝道,“放肆!将她的汤拿过来,老身亲自试毒。真是家门不幸,有如此不孝子孙。”
这个汤是一锅出来的,她的没问题,她相信陌千雪的也没问题。
若是今天她亲自为陌氏试毒的事传了出去,不管这汤有没有问题,陌氏是再也不能立足了。
陌千雪自然知道这个理,虽然老夫人年纪已大,又是寡居,喝不喝绝子汤对她来说还不是一样。
但是这种汤药,就是做得再精细,喝下去也会造成体寒之症,就算当时不发作,以后也是后患无穷,手脚冰冷。
她若明知汤里有异也不拦着,往实里说便是大不孝。
“老夫人,您身子娇贵,怎能试毒。若是您实在坚持让孙媳喝下这碗加了料的汤,孙媳喝下就是。”
言罢,拿起碗,眼泪汪,就要喝。
只是,动作却是极缓极缓,就像是要喝下致命的砒霜一样。
迟嬷嬷站了出来,她自然是相信汤没有问题的,“老夫人,还是请个大夫来看一下好了。”
老夫人不说话,便是默许。“来人,将李大夫请过来。”
她只是好奇,这陌千雪怎地就闻了一下这个汤,就说汤有问题。
她对自己院中之人都信得过,当然还是因为她喝了一口汤,汤中无异。
若是陌氏自己的汤有异,便是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自己加进去的,看来,这女人是忍不住了呢。
据她所知,陌千雪不懂医道,她可不相信,陌千雪就这样看了一眼,就能知道汤有问题。
应该是她自己有问题吧。
想在自己的宅中陷害自己?真是幼稚的可以!
她得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姜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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