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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起非常简单的事故,肇事司机是一位女性,事故发生的原因是因为驾驶过程中接电话,超速行驶,还穿着高跟鞋。她正在和丈夫吵架。出事的路口比较偏僻,车流量非常小,肇事司机正和丈夫吵得火气上头,理也没理路口变红的信号灯,踩着油门就冲了过去,刚好撞上了何沅静,又因为惊慌失措再加上单手操作和脚上的高跟鞋,没能及时的踩住刹车,也没能避开倒下的何沅静,而是进一步的直直的碾了过去。她下车查看了何沅静的情况,接着跳上车慌慌张张的逃逸了。
出事路口有摄像头,把整个过程清清楚楚的记了下来,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正在拍视频的路人,他们本来在拍自家的小狗打闹的场景,刚好遇上事故,就直接将第一次撞击后的碾压场景,以及司机走出来的画面都拍了下来,当即发到了微博和朋友圈中。视频立刻在网上疯转,执法人员火速出动,肇事司机很快就被抓捕归案。
而这一切在外面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发生的时候,苏栩还抱着沈嘉睿,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默默地看着手术室大门上正亮着的“手术中”三个红字。
何沅静的情况很不好,向他们阐述病人状况的医生很直接的告诉他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苏栩还能看到两个医院保安在走廊的另一头晃来晃去,似乎生怕手术失败,苏栩要在医院大闹一场。
苏栩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快接近半夜十一点了,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将近五个小时了,除了护士帮忙买的两瓶水,他们什么都没有吃。
苏栩对何沅静没什么感情,他和她才认识了不到两个月,而且在这期间两人都有意保持距离,每天话都说不上几句,抛开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即使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和何沅静从本质上说也最多算是认识的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因而即使何沅静现在在手术室里垂死挣扎,他依旧没有太多的悲伤和焦虑。他只是担心沈嘉睿。
毕竟,沈嘉睿从小和何沅静相依为命,即使何沅静是个糟糕的母亲,干过不光彩的事情,给了他一个蒙羞的出身,也没能从过去的苏栩手中保护他,但是她依旧是他的母亲,她已经尽力在爱他了,只是她的性格决定了她悲剧的命运。如果何沅静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沈嘉睿不可能不伤心。
怎么会出这种事情?作为原著中这么重要的一个角色,怎么可能会死在开篇?苏栩捏了捏眉心,恨不得现在就进入空间把埃德揪出来问个清楚。
不过现在他关注的重点似乎更应该放在怀中这个一直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身上。
“爸爸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苏栩低下头,亲了亲沈嘉睿的额头,嘴唇贴着他的皮肤轻声说道,“没吃晚饭,现在一定饿坏了吧。”
沈嘉睿摇摇头,收紧了抱着苏栩后背的手臂,把脸深深的埋在苏栩的怀中,抽了抽鼻子。
“不吃饭的话,那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好不好?”苏栩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后背,“妈妈要做一个很大的手术,这个时间肯定不短,你先睡一会儿,说不定醒来……”
“爸爸……”沈嘉睿终于开口说了话,他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突然开口,听起来声音有些嘶哑。
“嗯,你想说什么,爸爸听着呢。”苏栩的语气越发的温柔。
“爸爸是不是饿了?”沈嘉睿松开苏栩的腰,坐起来看着他的脸,“爸爸饿了的话,就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有我守着呢。对了,爸爸可以先把电脑送回家,再睡一觉,明天早晨……”
苏栩叹了口气,再一次把沈嘉睿紧紧的抱在怀里,重重的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道:“傻孩子,爸爸可不是暗示你爸爸自己想休息,爸爸只是担心你罢了。小混蛋,爸爸怕你饿了累了,你就这么扭曲爸爸的意思?”
沈嘉睿的呼吸声变得颤抖了起来:“对不起……”他有些哽咽的说,“对不起……我只是……对不起……”
“爸爸又没有怪你。”苏栩又长长的叹息道,“害怕就哭出来吧,没有人会怪你的,有爸爸在这儿呢。”
沈嘉睿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苏栩怕吵醒他,一动也不敢动,直到最后自己也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这才把头向后靠在墙壁上,打算小小的眯一会儿。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突然灭掉了,仿佛有什么感应一般,沈嘉睿也从苏栩的怀中跳了起来,他的眼睛还因为刚才的哭泣红肿着,表情却严肃到几乎恐怖的地步。
苏栩的腿被沈嘉睿压麻了,一时间站不起来,只能伸手拉住沈嘉睿的手。他刚刚碰到沈嘉睿的指尖,后者便立刻死死的抓着他的手,那力度之大就像一个抓住了猎物的捕兽夹,根本不像一个十二岁的纤弱少年。
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一个身上沾了不少血迹的医生走了出来,他没有摘下脸上的口罩,厚厚的镜片后面是一双饱含遗憾的眼睛;“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这场事故并不复杂,责任全在司机,超速,接听电话和穿高跟鞋驾车两项妨碍安全驾驶的行为,闯红灯,还有二次碾压,再加上逃逸,最轻也要判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这还是在家属不以故意杀人追究二次碾压行为的基础上。
“如果你们打算一故意杀人罪追究我的当事人的二次碾压行为,是几乎没有胜算的。”何沅静去世后的第三天,肇事司机请来的律师就来到了苏栩家中,他坐在狭窄的客厅里的一张破旧的沙发上,身上西装笔挺,面对着苏栩和沈嘉睿,脸上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我的当事人有想要杀害何女士的意图。”
苏栩一只手搂着坐在身侧的沈嘉睿,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同样面无表情:“然后?”
律师抬起一边的眉毛,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您不要误会。我的当事人真诚的希望能够获得您的谅解。那是一可怕的意外,邹太太和她的家人一直为此寝食难安,非常的愧疚。”
“毕竟是一条人命。”苏栩淡淡的说,“如果杀了人,还能好吃好睡,我倒要怀疑她的物种了,你说是不是,杨律师?”
杨律师好像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一样,接着道:“邹太太和她的丈夫平日里都是非常善良的人,特别是在知道您家里的情况之后,更是非常的痛心。邹太太也有家庭,她明白孩子失去母亲,丈夫失去妻子是怎么样的悲剧。她愿意做任何事情去弥补你们的损失,哪怕只有一点。”
“但是,我们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杨律师又掏出另一张纸,和前一张一起,缓缓的推倒苏栩的面前。苏栩瞥了一眼,第一张是一张谅解书,而第二张,则是一张赔偿书。苏栩扫了一眼赔偿金额,多少个零只一眼还真数不太清楚,不过好在下面有大写的汉字数字:伍佰陆拾万。
“邹太太的大儿子刚刚上大学,她的小女儿上个星期满三岁。”杨律师露出一个悲天悯人的表情,“请不要再让另一个家庭破碎了,苏先生。复仇不能让我们爱的人复活,我们要向前看。”
虽然是一场致人死亡的交通事故,可如果死者家属愿意写谅解书,那么肇事司机就能躲过牢狱之灾。
但是这件事苏栩不能做决定。他愤怒于那位不负责任的驾驶员,但是更多的是出于人道主义。真正有话语权的是沈嘉睿,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只有他有权利决定是谅解,还是继续追究下去。但不论沈嘉睿选择哪一条路,苏栩都会毫无保留的支持他的选择,如果打算谅解,他就为他写谅解书,如果打算继续追究下去,他就继续打官司,直到让肇事者受到应当受到的惩罚。
于是苏栩看了眼坐在身旁的沈嘉睿,后者面色惨白,不过三天而已,竟然好像又瘦了一圈,这两个月被苏栩养出来的肉仿佛就在这三天时间里被悲痛消磨的一干二净。他满眼血丝,眼下泛着因为缺乏睡眠而造成的阴影,表情冷漠,那张稚嫩的脸上竟因此透出一丝隐隐的威严。
看来是不打算谅解了。苏栩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杨律师摇了摇头:“请你回去吧,我们不会谅解的。你也不用再多说别的了,请现在就离开吧。”
杨律师没有动,却掏出了眼镜布,摘下眼镜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重新戴上之后才低声道:“苏先生,你是个聪明人,那咱们就直说吧。”他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你和何女士的婚姻不过刚刚进行到第八个月,何女士比您的年纪要大,还带着个孩子,要说您和何女士的感情有多坚贞不渝……呵呵,我不了解内情,可说不清楚,毕竟没有证据就不能下结论。不过,”他的身体稍稍向苏栩的方向探去,“我找到一点有意思的东西,我觉得这些东西很能说明问题。比如……”他停顿了一下,“比如何女士前几个月进出医院急诊室的病历。说真的,您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想到下手那么狠。”
苏栩的手指神经质的弹跳了一下,他竭力的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露出任何把柄,尽可能平静的开口道:“然后呢?”
“您比我想的要冷静,真想不到您这样的人,居然会虐待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是不是?”杨律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然,这确实对法官的判决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不过对您的影响可就大多了。您和何女士结婚时间尚短,没有子女,甚至还虐待他们母子二人,您觉得法官会把那笔高昂的赔偿款交给谁?您吗?不,肯定是沈嘉睿,您不配得到那笔钱。那您觉得法官还会允许何女士的孩子的监护权继续留在您的手里吗?我记得何女士的双亲健在,或许他们可以抚养他,当然,还能为他保管那笔用他母亲的生命换来的巨款。”
“我再多说两句。”杨律师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即使您不签署谅解书,最后的判决也不会太重,肯定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和几年缓刑,不管您上诉几次,即使到了最高法院,结果也不会变。不过到时候您还能从我们这里拿到多少,那可就说不定了。”
显然,杨律师把苏栩拒绝写谅解书的行为理解成了想敲诈更多的赔偿金。
“那就拭目以待吧。”苏栩也露出一个假笑,柔声细语道,“请离开吧,杨律师,要知道,我很介意和您这样的人在一个房间里呼吸,因为味道实在是太令人作呕了,熏得人头晕。”
杨律师站了起来,很美式的耸了耸肩,说:“您可真是……”
“我们同意谅解。”沈嘉睿的声音响了起来的,打断了杨律师的话,“可以签署谅解书。我们同意谅解。”
“嘉睿!”苏栩惊异道,忙拉着他的手躲进厨房,关了门才焦急的问道:“如果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番话,那你大可不用担心,我和你妈妈过去的问题和这场交通事故完全是两回事,我也不怕别人知不知道我过去都对你们做了什么,你没必要为了我委曲求全。”
“不是委曲求全。”沈嘉睿轻轻的摇了摇头,“爸爸,妈妈被那个女人撞死了,可法院最多只能判她七年。”他双眼迷茫的看着苏栩,眼泪慢慢的开始积蓄,“才七年,就能抵消妈妈的一条性命,才七年而已。”
“嘉睿……”苏栩心疼的捧着他的脸,“别想了……”
“而且,就算她被判了七年,这七年也不可能完全执行,她可以去立功,还能保外就医,说不定就是走个过场,待不了两天就出来了。不,说不定根本就不会进去呢。这两天我查过了,邹家很有钱,势力也不小。爸爸,我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的公平,向来都是为有钱人让行的。”眼泪顺着面颊不停地往下流,可沈嘉睿的声音依旧平稳而冷静,就好像流眼泪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一个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的十二岁的孩子,身上却同时展现着平静和悲痛这两个矛盾的极端,说出那么怨恨,又那么理智的话,苏栩被他吓到了。他一把抱住男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吻了吻他的额头,不断的小声道:“还有爸爸呢,还有爸爸呢……”
“爸爸,你放心,一张谅解书,不代表我原谅他们了。”沈嘉睿的声音从苏栩的胸口传出,“那只代表着,我要自己来惩罚他们。别人动手哪里有自己动手放心,是不是?我要让他们一辈子都为此忏悔,我要让他们把剩下的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悔恨。而且,他们不是说,愿意做任何事情去弥补我们的损失吗?”说着,沈嘉睿抬起头望着苏栩,他的脸上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这样一个笑容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看起来诡异到了极点。
“这样的好意,我怎么能拒绝呢?”
苏栩心情复杂的摸着他的脸,最后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叹了口气:“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爸爸总是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