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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谢颐垂眸苦笑，“她都已经潇洒的转身了。——分开以后我才知道，我竟然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我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以前的影子。”
苏是也有些怅然，“她已经不是她了。”
蓦然间发现，才不过大半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凤棠”这个身体。她作为“苏是”那个人的种种，竟然好似前世。
“谢颐，你……也放手吧。”
服务生送酒上来，谢颐倒了满满一杯，一仰而尽。烈性的洋酒呛得他眼睛都红了，他一手按着酒杯，声音都有点哽噎。
“我负了她，亏欠了她，忘不了她。——我爱她。”他又倒了杯酒一口闷了，“我与她相识十年，我看着她从练习生开始一步步走到今天。我曾经以为我是她的全部，我把我最好的都给她。我像个拣了宝石的孩子，忍不住炫耀，却又舍不得任何人触摸她。我把她珍藏在橱窗里，隔绝了她所有的联系，让她的生命里只有我。”
苏是的心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狠狠地刺中。既便她已经洒脱的转身，既便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分开了，就不应该纠纠缠缠，可听到这席话，她还是止不住的伤情。
谢颐的声音都含糊了起来，“我爱她，爱得近乎发疯，近乎变态。——可我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心在那里，她永远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无论我是讨好她，还是惹她生气。”
苏是讶异地道：“你喜欢的不就是那样的她吗？当年不就是那样的她让你一见钟情么？”
“可是十年了啊，我用十年都捂不热她的那颗心！我喜欢她冰冷的模样，可说到底我也是普通人，想要拥抱一个温暖的，知心知意的人。”
苏是忍不住苦笑，原来他们两个都是傻瓜，都用自己以为的方式来爱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不是对方想要的。他隔绝了她所有的联系，将她养成一个精致水晶娃娃，却没想过她要的只是他的疼爱与宠溺；她以为他喜欢高冷天仙的样子，就压抑自己所有的情绪，变成最最标准的名媛，却没有想过他要的，只是她的温柔关怀。
她从来没有告诉谢颐，当年他的母亲是如何的羞辱她，嘲讽她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告诉她谢颐对她不会长情。她因此苦练礼仪，拼命演戏，只想配得上他。压抑自己的天性，保持着他喜欢的样子，只希望赢得他的长情。
他们都因为太爱，所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最终土崩瓦解，覆水难收。
这些话以前她没有告诉过谢颐，现在仍然不会说。有些感情，结束了就结束了，和前任牵牵扯扯，那是不道德的。
“谢颐，忘了她吧，你已经有了瞿央。”
谢颐猛然拿着杯子拍在桌子上，玻璃杯瞬间拍碎了，他低吼着，“我没有！我没娶瞿央！我想娶得只有她！我没和瞿央领证！”
这些话不啻于五雷轰顶，“你说什么？！”
“只是作戏！我用华胥国际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换瞿央与我演场戏。”
苏是目瞪口呆，“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借瞿家的势力保护她，她那样的身份……我怕我护不住她，……那么多人想要杀她……我不保护她，谁来保护她呢？”
苏是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一直以为谢颐调查她是因为怀疑她和夏沉有私情，原来竟是想要保护她。
突然之间一切都颠倒了过来，她以为的保护伞隋唐，原来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以为抛弃她的谢颐，却对她情比金坚，努力保护着她。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是深情？谁是假意？她竟然完全看不懂了。
菜上来了，可她完全没有胃口了。谢颐已经喝得半醺了，嘴里呐呐地唤着，“阿是……阿是……我对不起你……不要离开我……阿是……”
苏是拿过酒瓶想要长灌一口，举到嘴边又放下了。
她不能喝醉，还要送谢颐回家。
这时谢颐的手机响了，他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接听，电话那边说了句什么，他猛然大惊失色，“什么？”踉踉跄跄地就往外走，苏是看他脚步都不稳了，忙扶住他，“怎么了？”
“阿是有危险！”
苏是夺过手机简短地问了地址，直奔车库拿过谢颐的车钥匙发动车子。剧烈的引擎响起，跑车“嗡”的一声疾驰而去。
车祸以后苏是就甚少开车，偶尔自己开也是走得特别慢。这一次却跑得飞快，十分钟之后就到了那个废弃的厂房。还没有进去她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她给谢颐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她从正面进去吸引目光。让谢颐潜伏着，如果凤棠被制住了，想办法解救她。
谢颐虽然是个大男人，但从来没有学过格斗，他是知道“凤棠”会功夫的，点了点头躲在墙后面。
苏是从地上捡了根钢管进入厂房。她也并不是大摇大摆的进去，先看看外面有没有伏击，摸清里面形式才好应敌。
厂房外面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显然凤棠不是被逼进来的，倒像是被什么人引诱进来了。外面有个守门的，苏是潜伏过去，一钢管打在后脑勺上，他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再往里她听到女人的闷哼声，知道凤棠还活着苏是悬着的心就放下来。她沿着窗户轻松地爬到二楼，往底下看，凤棠被四个男人围在厂房中央，他们手上都拿砍刀。地上还躺了四五个男人，似乎已经死了。
凤棠两手都是血，血上也是血淋淋的，目光孤狠，锋芒毕露！
苏是四下观察了一下，墙角里有个干粉灭火器，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她拿起灭火器狠摇了几下拉开保险栓，跑到栏杆边，大吼道：“小心炸弹！”
对着楼下就是一阵乱喷，瞬间漫天白粉。那些人下意识地捂住眼睛退后，苏是趁机从二楼跳下来，拉着凤棠就往外面跑。
那些人反应极快地追上来，苏是回手又是一阵喷，且喷且退。
对方素质也极高，立时就镇定下来，吹了声口哨。
凤棠道：“不好！快走！”
苏是将空了的灭火器往他们一摔，转身就跑。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眼见就要摔倒了，她就势一滚，立定身子一看，前面又挡了两个人。
狭长的走道，前后夹击，她与凤棠背靠背。
凤棠问，“你怎么来了？”
苏是冲她挑挑眉，高深莫测地道：“你说呢？你以为你的行踪那么保密吗？”
“确实不够保密，连你都知道了。不过，你不应该来。”
苏是嘲讽道：“你以为我是来送死的？我有孩子要养，有恋爱要谈，可能来白白送死么？”
“死头临头还废话，虚张声势有用吗？”果断做了个合围的手势，一步步逼近。苏是敲着手里的钢管，重量是够，可惜杀伤力不够。
她对凤棠道：“我四个你两个，输了的话请一年的早餐。”
“早餐算什么，请喝酒。”
苏是鄙夷，“就你哪酒量？”
“谁的酒量？”
说话间两人已经同时出手，苏是手里钢管抡得风生水起，把他们当成沙包打了。上次在宣言的别墅被人伏击之后，她就刻意练习过，在隋唐的指点下，撇去了电影里绣花枕头似的招式，变得又准又狠。
对方起初觉得她是个女人，没有太上心，被她一连几钢管抡下去，开始谨慎起来。好在他们这会在走道上，不可一涌而上。
苏是一边应战，一边祈祷谢颐的人快点到。她刚才靠近凤棠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她受了很重的伤。虽然一身的黑大衣看不出血，但这样下去迟早会失血过多而死。必须速战速决，可是对方六个人，而且都是高手，要怎么办才好？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警笛的声音，苏是精神大振，“来了！来了！援兵来了！”
凤棠目光愈发狠戾，“杀！”
“杀！”
对方也急了，说道：“一起上！”六个人从两边袭来，苏是与凤棠对视了一眼，忽然凤棠一个铲滑，踹倒冲上来的那人，从旁边直接滑了出去。苏是弯身躲过后来的攻击，一钢管打在跌倒那人头上，再飞起一脚踹向另外一人，被他一刀确在腿上，顿时钻心的痛袭来。这一招之时另外三人迅速地围了过来，其它两个追上凤棠。
突围失败只有继续缠斗，那边凤棠因为受伤跑不过背人追上。他举起刀从她背后刺去，这时一道黑影猛然从走道口窜了出来，抱住凤棠的腰挡在她的身后。
“阿是！”
扑上来那一瞬，她听见谢颐的叫声。她在那声音里，听到了撕心裂肺，听到了肝胆俱裂！
他所有的爱恨都包含在这一声里，在危急关头，情不自禁，身不由己。
——那是出于本能。
对于谢颐来说，救苏是是他的本能。
血肉撕裂的声音如此的清晰，苏是心神一晃，被人一刀砍在胳膊上，钢管落地，敌人的刀再度毫不留情地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