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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五年,每当我过得不好的时候,我总咬着牙骂他,诅咒他,恨不得他死在我面前,仿佛这样我的困难就能迎刃而解了,仿佛这样就能心里畅快了一些。
可是,当他真的在我眼皮子底下半死不活,当他全身是伤躺在医院里,我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快。
我以为自己能做到对于他的问题置之不理,可是直到事情真的发生的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那颗爱过他的心,远远不如我的恨意来得强烈。
我顿时就坐不住了,我要去医院看看,无论他是死是活,我总要亲眼看个明白。
这样想着,我立刻就起床来,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之后,我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宋凌之看到我的时候一脸懵逼,然而一瞬间便晕开了笑意,他朝我张开了双臂,勾唇轻笑道:“怎么?我亲爱的女朋友,一晚上不见这就想我了吗?”
他的眼神很真诚,然而...我避开了他的拥抱,虽然很不忍,却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宋教授,朋友有点事我要出去一下,麻烦你帮我照顾下九九。”
宋教授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什么朋友?”
我当然不想让他知道那是蒋暮城,只随便找了个借口:“是一个你没见过的朋友,急病住院了,我要去一趟医院。”
宋凌之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许,他轻轻的将我拢在怀里,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去吧,我等你回来。”
他的眼神太真挚让我不忍细看,我生怕表情会暴露自己的情绪立刻就转身离去,然而我快走到电梯的时候宋凌之却又喊住了我,我回过头,迎向他奔跑过来的焦急的脸。
“一一。”他再次将我拥入怀中,拥抱了半响之后他放开了我,他的双手撑着我的肩膀,温柔的视线望向我:“答应我,我们现在都是男女朋友了,你不要再叫我宋教授了,去掉我的姓,叫我凌之好吗?”
这倒是个很清浅的要求,我立刻就答应了:“好的,凌之。”
这是我第一次唤他名字,他嘴角很快就露出了笑容,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说送我过去,但被我拒绝了,九九还在酒店里离不开人,说到这里他也没有强求我。
两人面贴面像个普通男女朋友那样温存了一会儿之后,电梯到了,我进了电梯,他也转身离开。
出了酒店上了出租车,到了医院,本来打算买点水果花篮什么的,但转念一想,我也就是来看一眼而已,露不露面都没想好,还要那些虚礼做什么。
这样想着我空着手就上去了,很快就在护士站里问出了蒋暮城的病房号,我走到他的病房前,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透过虚掩的门往里面瞧了一眼。
蒋暮城躺在病床上正在打点滴,说实话,如果不是护士跟我说我都不确定那个人是他,里面的那个人全身上下都包着纱布裹得跟木乃伊一样,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认不出来这就是我记忆里那个风流倜傥风流多情的男人,然而往仔细里看,从他露出那深邃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也依稀能看出他的轮廓。
我一时间心里塞塞的,说实话,我从未见过蒋暮城这么个狼狈不堪的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却见年轻的小护士一边给他打点滴,一边用英文问他:“先生,你怎么这么傻啊?歹徒要抢你钱包你就给他抢呗,为了个钱包连脸都受伤了,这值得吗?”
蒋暮城都包成这个样子了都还不安分,咧咧嘴角艰难的笑了起来,说:“当然值得,钱包里有我老婆的照片,要是丢了那可找不到了。”
小护士皱起眉头:“照片没了就再拍一张呗,受了这么多伤这可不是小问题,这是钱换不回来的。”
蒋暮城的声音瞬间就变得低沉了:“拍不到了,我老婆,我伤害了她,她气得离开了我,再也不肯回来了...”
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没想到悲剧竟然是这样发生的,一个装有我照片的钱包,遭受一身伤害,这值得吗?人都没了,要照片又有何用?
我不胜唏嘘,想了想还是不要进去了,他受伤是因为照片的事,如果我现在去看了他,如果他乱想了引发不必要的矛盾那就不好了,从而继续纠缠着我那就不好了。
我背转身,正准备离开的,然而就是这时,看到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向这边走来。
我立刻猜到可能是与昨晚的情况有关的,想到这,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躲了起来,待到他们进去之后,我再又出来。
隔着薄薄的一道墙,我清楚的听到里面的警察说:“先生,昨晚的嫌疑犯我们这边已经抓到了,对方坚持认为和你之间是私人恩怨,是你先动手的,对于这个问题你该怎么说?”
蒋暮城很无语:“怎么可能?我初来乍到洛杉矶,怎么可能有什么私人恩怨?”
那警察接着说:“对方说,昨晚在酒会上,是你先对他动的手,有酒店的监控作证,他认为抢你钱包只是因为报复而捉弄你,如果你坚持将他捉拿归案的话,他也会就故意伤害这个问题对你提起诉讼。”
警察话音刚落,我也蒙了。
我不是傻子,我立刻就想到了昨天那个外国男人欺负我强迫我,而蒋暮城救了我,将那个男人胖揍了一顿的画面,原来,他是因为我才落得被人报复的这一步。
如果之前得知事情起因只是一个钱包的时候我还能强硬离开,可是现在,我得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他才如此被动,我心里就更是难受不已。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警察却接着又说:“先生,你的律师已经与我们联系过了,他坚持认为你是因为对方调戏侮辱你妻子你才会动手,这么说的话,你能将那位女士带出来作证,作证你先动手只是因为正当防卫吗?”
蒋暮城沉默了,刚刚还当着小护士的面还深情的说着老婆的他,这会儿却沉默了。
他低垂着脑袋沉默了好久,最后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我没有妻子,我和那位先生也是私人恩怨。”
“先生,你再好好想清楚...”警察还想说什么,却被蒋暮城强硬打断:“我说了,是私人恩怨...”
里面的争执还在继续,可站在外面的我却听不下去了,我不知道蒋暮城为什么非要这样讲,是因为被我伤了,不想再与我扯上联系了吗?
秘密知道得越多,就越是心塞,我害怕再多一点别的东西自己会崩溃,会心理上坚持不住。
我悄悄的离开了医院,就跟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既然蒋暮城不想与我扯上联系,那么我也如他所愿,彻底断了这一点纠葛吧,毕竟,日子总是向前看的。
这一次他因我而受伤,算我欠了他的,我不能去感谢他,那么就记在账上,将从前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抵消一点,将对他的恨意减少一点点吧!
这样想着,我勉强舒坦了一点,然而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就跟有什么东西在悬着一样。
然而,我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够稳定,以我现在的状态回酒店肯定会被宋凌之看出端倪来,想到我回旧金山的机票定在了下午,所以我也不急着回酒店,而是找了个咖啡厅坐坐。
我以为一个人安静安静就能扑灭自己心里的狂躁,可是却没想到一杯咖啡还没喝完,我的手机就响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是蒋暮城的,我本来是不想接的,但不知怎么又点了接听。
结果我电话才一接通,对方却自报家门的说:“你好,我是蒋暮城蒋总的律师,你是钟如一钟小姐,是吗?”
我立刻就联想到医院里警察说的那些话,所以,蒋暮城最后还是熬不过自己的心理压力,选择了来找我,要我作证?
“你好。”我轻声的说,还没来得及询问更多,对方却直接了当的说:“钟小姐,那日酒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比谁都清楚,既然如此,蒋总现在遇到了麻烦,你能不能抛开成见出面一次,帮蒋总一个忙。”
其实,这算不上帮忙,毕竟这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事,我应该义不容辞答应的。
可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别扭得很,只要一想到蒋暮城先是冠冕堂皇的说不麻烦我,现在又矢口否认来找我,他态度换得太快,这种表里不一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
我沉默了半响,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却又接着说:“钟小姐,恕我直言,蒋总之所以不找你作证,是因为不想你一个女人背着被人欺负的这种不良名声,宁愿自己委屈点,作为外人,这些话我本来是不应该说的,但我既然是蒋氏聘请的律师,就得为蒋氏负责,所以也不得不瞒着蒋总来找你。钟小姐,蒋氏马上要在纽约上市了,分公司也要开到这边来了,如果这时候爆出蒋总因为私人恩怨与人动手的新闻,这对蒋总是很不利的,所以,看在以往的情面上,麻烦你委屈一下,帮我一次行吗?”
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虽然我不是很懂商场上的事,但我也算听明白了,如果这个时候爆出恩怨斗殴的丑闻,这对蒋暮城的个人形象塑造是很不利的。
去作证去录个口供这本来也是我的分内事,我应该立刻答应的,然而就是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一个电话切了进来,是宋凌之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