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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这发呆?”倪获坐回她身边,看着桌上一动未动冷掉的一份豪华牛排套餐愣了一下,“这个,该不是你跟徐曼菲勒索的吧?”
“是啊,我答应她用一份套餐就可以跟我交换你。”
“所以你一口都没吃,是因为后悔这档子赔本买卖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他拉起郑小梨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走,带你逃跑,吃饱了吗,跑得动吗?”
郑小梨挽着倪获优雅地朝着大门溜去,即将走出大厅的时候被一个好听的声音叫住。
“倪获,这位漂亮的小姐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下?”说话的是一位年纪约三十多岁的高贵妇人,她穿着贵气的葡萄紫色礼服站在钢琴旁边,一手搭在琴身上,仿佛刚刚正在认真聆听坐在琴凳上的徐曼菲的演奏。郑小梨下意识就想眯眼,这位女士颈间和耳畔的巨钻实在太晃眼了,衬得她一张脸像展示珠宝的假人塑像。
“这位是徐太太。”倪获抬手覆在郑小梨挽住自己的手臂上,姿态十分亲昵,同时用眼神肯定了她目光里的质疑,没听错哦,徐太太只比她的继子徐曼宁大几岁而已。
“我的女朋友,郑小梨。”他不惮以最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徐曼菲从琴凳上缓缓起身,“不如请郑小姐给我们弹奏一曲吧,刚刚的那首CuckooWaltz我好久没弹了,发挥实在一般,或许郑小姐能让我们的耳朵惊艳一下。”
郑小梨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位徐大小姐可真是处处为难步步紧逼啊,耳朵惊艳?明明就是想让她在大家的面前出丑,承认自己是完全不懂音律的乡野丫头,粗陋鄙俗,根本不配到这样的场合里来,更不配站在倪获的身边。
倪获握着郑小梨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今天抱歉,我们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如果徐小姐想切磋琴艺可以去找我姐倪耘。”
徐太太立即陪着笑上前帮腔,她这个出身普通的小三上位须得时刻讨好徐家的少爷和小姐,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好机会,“弹一曲也耽误不了郑小姐几分钟的时间,该不是……郑小姐你不善音律吧?当然这个我们也可以理解,并不是每家的姑娘都能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菲儿,既然郑小姐这样为难,咱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郑小梨大方地笑笑,“是啊徐小姐,你看你这位母亲就比你通情达理多了,想必也是从小就受了良好的教育,懂得不与人为难的道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各位还是继续切磋琴艺吧。”
徐曼菲听见有人居然夸她那位卑贱的小妈贬低出身贵胄的自己,自然气不打一处来,气急地一把推开徐太太离开了琴台,迈下台阶的时候还崴了一下,姿容实在谈不上优雅。
倪获朝众女宾微微颔首,憋着笑领着郑小梨离开了,“你可真会给人家搓火!”
郑小梨刚迈出大门就踢掉了一双高跟鞋拎在手里,“五位数的鞋子穿脚上居然这么不舒服,今天我可是真正体会了什么是花钱买罪受!”
她光着脚丫就要继续往前走,被倪获一把拉住,“喂,你打算就这样走去停车场吗?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倪获脱下身上的烟灰色外套披在郑小梨身上,只穿一件纯黑色的衬衫在微冷的夜风中朝停车场走去。
背影有点儿禁欲,只有她知道他的本来面目,郑小梨将下颌抵住颈窝嗤嗤笑了一会儿,单是看着他,内心便雀跃,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
“我……可不可以还住在你家?太晚了,我又喝了点酒,一个人开车回去应该不太安全……”倪获手闲脚闲地坐在副驾驶专心欣赏郑小梨光脚开车。
“不行,你总是打扰我工作,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还上你的三万块钱?再说过不了多久就又该交房租了,我没空招待你。”
“现在我的人都是你的了,我的钱啊,房子啊,公司啊就都是你的了,你见过自己还钱给自己的吗?”
“我跟你可还没到那么不分彼此的程度吧。”郑小梨抽空瞪了他一眼,“钱我肯定会还给你的,若是你不肯要,我就揍你一顿然后帮你付医药费。”
“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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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鹏程接到郑小梨的电话有点儿激动,恨不得扒着无线电波就爬过来看看又有什么可以炸裂全网的新闻,“姐姐,你可是想起我来了,还以为你光顾着开网店都把我给忘了呢!”
“这次找你是想委托你们帮我调查一件事,价钱你定,不离谱的话我都可以接受。”郑小梨这通电话打得犹豫再三,甚至到了这一刻她都没有最终决定是否继续做这件事情,因此留白了一段冗长的沉默,之后才接着说,“我想知道当年浠县东阁成衣厂火灾的真相,我猜你还记得这个名字,从前你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的生父郑文生和这场火灾的关系,我想知道那些外人听到的版本是不是真实的,或者里面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不瞒你说,当初我调查你的时候就发现这场火灾的情况似乎有些奇怪,只不过那些细节对于委托人来说也是无关紧要,所以就没在报告里提及。”
郑小梨脊背一挺坐直了身体,“你说的奇怪情况是指什么?”
吕鹏程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当初为了调查你所以去了浠县,和几位久居那里的老乡闲聊过,可能你都认识的。其中一位老人跟我讲过火灾那天奇怪的事情,他家就住在成衣厂旁边,说是起火之后也不知是那几个工人睡着了还是喝醉了,居然没有人跑出厂房到院子里呼救,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所以我就想,烟头引起的火灾应该很容易及时给发现的吧,就算引起的火情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那起码逃到室外的时间还是有的啊……你说,这是不是挺奇怪的?三个人居然谁都没有往外跑。”
“帮我查清楚,我不介意费用高一点,我只想知道真相。”郑小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心却仿佛置于悬崖边上,稍有风吹草动也许马上就会掉下去摔成粉身碎骨。
“我办事儿你放心,你帮我那么多次,这回就算我回报你的,费用不是问题!”吕鹏程信誓旦旦地保证,“只是这事儿过去的时间久了点儿,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我可以等。”
郑小梨久违地失眠了,豆儿想给她唱歌,刚开口就被打断了。她换了身衣服出门,今晚被我遇到的坏人可能运气会尤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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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东升负手立在书房的窗畔,目光穿过别墅区的湖景虚无地聚焦到远方。他不开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里的倪获也不搭腔,父子俩就这么沉默地对峙着,谁也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就算不是徐曼菲,也不能是那个丫头!”倪东升的声音里沉着怒气,不容商量的语气。
倪获在台灯的暗影里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凉笑。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谁,你想如果她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会不会仍然坚持和你在一起?”倪东升从来不会主动提起那桩不光彩的陈年往事,为了说服儿子的执念,他不惜自揭疮疤。
倪获抬起眼望着父亲的背影,“当年的事情,您会主动跟她澄清吗?然后拿出一笔钱来补偿,并且告诉她远离我。多少女人都能被你这招给打发得一干二净,我知道你不介意多试一次。”
倪东升强忍住身体和指尖因压抑怒气带来的颤动,“我再说一次,男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从来不是女人!”
“她在我眼里不仅是一个女人,”倪获的声音淡然却坚定,他不想跟面前这位刚刚从心脏科医生那里拿了药的老人家以火炝火,可他仍然想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态度,“郑小梨身上有许多让我意想不到美好的地方,她能给我快乐,给我满足,给我努力的动力,说她是我的全部也不为过。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会碰到让自己产生这种感觉的人,我有幸碰到了,所以不会轻易放开。”
倪东升冷哼,转过身敲着桌子,“儿子啊,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曾经站在商场里哭着喊着想要一个会变形的汽车玩具吗?你当时的感觉是不是和现在一样,那个玩具就是你的全部,没有它你就无法快乐起来,不吃饭不睡觉都不要紧,你只想立刻拥有那个玩具!
哼,感觉?!当时我没有给你买,你赌气一个星期没有跟爸爸讲话,然后呢?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全家人去南岛度假,你在海边玩得很开心,再也没有想起过那个玩具,若不是我今天和你提起,你想你这辈子还会记得自己曾经为了一个玩具痛哭流涕吗?!”
“您这是在强词夺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思想和心态都不成熟,我只是做了每个小孩子都会做的一件事情而已。现在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是个成年人,我认定的一定就是我真正需要、真正适合我的!”倪获迎着父亲的目光,说得诚恳而坚定。
“成年人!你二十六岁的时候看见自己六岁时做的事情会觉得当初的自己很幼稚,等你到了四十六岁的时候再回头看你今天做的事情仍旧会觉得很幼稚!你现在在做的,也无非是每个头脑发热的年轻男人都会做的一件事情,而已!”
倪东升深吸一口气,抚了下憋闷的心口,“倪获,若是你对郑小梨的感情有信心,为什么迟迟不肯告诉她当年的真相?你去告诉她,当年的火灾并不是她父亲违规吸烟引起的,而是因为我们锁了工厂的大门而恰好输电线缆又在那个时间短路起火!如果不是你姐姐和你当初锁上大门,她的父亲就还好好地活着,她就不需要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地生活,她就还有个完整幸福的家!你,敢吗?”
倪获因为心绪难平急促地喘息着,却一时间无法回答父亲的质疑。他了解郑小梨,她是个黑白分明的女孩,正义感和道德标准都要比平常人高一些,如果告诉她真相,他们之间很可能就结束了,郑小梨不会原谅他,一定不会,所以那么多次他坦白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生生不舍地咽了回去。
倪东升的大手压在儿子的肩膀上,“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她好,也许只是因为潜意识里的愧疚,希望补偿。爸爸知道你是个善良重情义的好孩子,倪家的确对不起她,所以你想补偿她爸爸也不反对,你可以给她钱、帮她解决麻烦,但是记住,别太沉溺于感情,你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美好的感情,更不会有美好的结局。”
倪东升的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书房,将倪获一个人留在微明的黑暗中。他一点也没有察觉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幻影,也没有留意自己回家的时候将不小心将一串钥匙落在了郑小梨的家里。
因为身体不适变成了隔日更,谢谢小伙伴儿们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