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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真实的戏剧性往往出现的比文学作品里还要突兀,这种人为制造的偶然并不会带给我惊喜,接到尧瑶的电话,我第一反应就是头疼,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目前的状况。
我不太想去面对尧瑶在得知我住到舒夏家里之后的反应,不论她是平静对待还是大吵大闹,至少她心里会很不舒服。倒不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而是之前几次的事情让我很确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似乎是从我的沉默中察觉到什么,尧瑶语气有些变化:“怎么了,你现在不方便?”
“不是。”我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终究瞒不过她:“我现在没在咖啡厅。”
“那你在哪儿?外面喝酒么?我一个人无聊,求卢大爷带我装逼带我飞。”
“没,一天累得跟死狗一样,哪有心情出去嗨,我在朋友家呢。”我解释道。
“是罗素家么?”尧瑶知道我和罗素的关系,第一反应以为我在他那儿。
“不是。”我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忍不住掏出一根烟点燃,我的朋友并不算太多,而且尧瑶认识的也没几个,我知道再猜下去,很快她就会知道答案。
可尧瑶并没有按照我的想法继续问,她沉顿了许久,“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隔着手机,我听着她的呼吸声,就好像已经感觉到她低落下去的情绪。
长长吐出一口烟雾,我明白尧瑶一定是知道答案了,仰头躺在床上,想向她解释什么,可又觉得越解释就越容易引起更多的误会。
我始终只是把尧瑶当作朋友,或是妹妹来看待,这段时间她做的一切都让我很明显地看到了她的心意,我想要拒绝,却每每在关键时刻因为心软而选择接受,或许是我性格太软弱,明知道不狠下心来发出明确的信号,以后会让我们两个更加纠缠不清,但就是下不了决心!
或许真的要说清楚才行,我心中想着,终于开口说道:“尧瑶,我在舒夏这里,她把房子借给我住了,现在时间晚了,你要是没什么事,赶紧回去休息吧,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恩,我晓得。”尧瑶答应了一声,没再多说就挂断了电话,在通话结束音响起的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她没有忍住的呜咽。
我的心情随之陷入到无奈之中,这种无心的伤害让我觉得自己十分残忍,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现状。
烦躁地起身来到露台,我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那个没有了灯光的阳台,或许用不了多久,它又会像以前一样,与周围的万家灯火融为一体,只是那个时候,它承载的将是别人的喜怒哀乐,再与我没有关系,而曾经我留在那里的一切,都会随时间流逝被它丢弃在堆满灰尘的角落里!
这世上没有永恒完美的东西,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总有一天,它们会湮灭在无垠的宇宙中。而再美好的爱情故事,也只是摒除了中间细小杂质后剩下的精华。
我在烟雾弥漫中心绪不断变化,渐渐开始悲观地绝望起来,我甚至有些否定生活的意义,因为现在的生活就像是一座没有出路的迷宫,每一条路的尽头都被痛苦两个字封堵着,我在感情中承受着痛苦,而如今,我又把痛苦传递给了别人。
我有些担心尧瑶,却又不敢联系她,我怕我的心软会让我好不容易说出的话付诸东流,说实话,我从没想过拒绝别人也会这么令人难以忍受。
回头看着这所豪华的房子,我忍不住又想,留在这里,会不会有一天我又要将痛苦传递给舒夏?脑海中,我们从相识到成为朋友,那些画面一幕幕闪现出来,我知道舒夏不是个生活在快乐里的人,她的经历未必会比我好。并不算久的时间里,我们吵过不止一回架,她对我生过气,也因为我受到过尧瑶的诘责。
我越来越坚信,自己是一个不祥的人,这样的认知在我的心里被不断放大,最后让我产生了逃离的想法。我悄悄来到门口,打开门离开了舒夏的房子。
漫无目的地走在夜晚的大街上,我任由孤独为我指引方向,在这座城市里,我变成了一条丧家之犬,周围无数高楼,每栋楼里有数不尽的房子,但我却无家可归。
困意渐渐突破香烟的防守,我再也忍不住,随意在路边选了家小旅馆住了进去,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就沉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看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舒夏打来的,我睡觉之前关了静音所以没听到,想必她是早上起床发现我不见,而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动过,来询问我的。可我还没想好用什么样的说辞回答她,于是假装没看到,退房之后回到了咖啡厅。
在咖啡厅门口,我遇到一个青年,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T恤,坐在门口台阶上,身边放着一个硕大的旅行背包。我没有多想,以为他是路过的旅客想来这里喝咖啡,于是对他说道:“这家咖啡厅现在还没开始营业,恐怕让你失望了。”
“我是来应聘的。”青年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干净的笑脸:“我在网上看到你们在招聘咖啡师,就过来了。”
我有些意外,问道:“你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万一我有事没来,你岂不是白等了。”
青年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苦笑一声:“手机欠费了,身上的钱在昨天已经被我花光了。”
“……”我愣了一下,无语地盯着他,花钱花到连话费都充不起才来找工作,这哥们儿绝对是朵奇葩。
虽然有些好奇,但我并没有报太大的期望,从外表看,他怎么都不像是一位出色的咖啡师。但我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打开门,边将他让进来,我一边跟他攀谈起来。
通过聊天,我知道青年名字叫彭宇,21岁,成都人,刚刚大学毕业,在大学期间做过兼职咖啡师。当我问他为什么来重庆时,他有些犹豫,最后只是告诉我喜欢这个城市。
我坐在吧台旁边,请他给我调一杯咖啡,彭宇点点头,放好背包后先洗干净手,然后熟练地选择起材料来。从他调咖啡的手法上,我就知道他的兼职时间一定很久,而且应该是个喜欢咖啡的人,因为这个时候,他原本平淡的脸上是带着微笑的。
很快,一杯咖啡被他调好,端到了我面前,我看了一眼,没有花哨的拉花,单从外表看,跟普通的冲泡咖啡并没有什么区别,这就跟其他应聘者不同,前面来应聘的几个咖啡师每一个都拿出自己最好的拉花手艺,将一杯咖啡装扮的漂亮的像艺术品一样,可是味道却没有能够打动我。
端起杯子,我轻轻尝了一口,一股夹杂着微咸的苦涩顿时充满我的口腔,不过尽管很苦,却并不难下咽,吞入喉中,苦味渐渐消散,只留下淡淡的涩意。
我忍不住点了点头,咖啡需要细品,是因为好的咖啡往往在喝的过程中有不同的味道体现,真正的咖啡师,能够做到让你的味蕾体验到一杯咖啡开始和结束的不同,我有些惊喜,慢慢将一杯咖啡喝完,这才问彭宇:“这杯咖啡叫什么名字?”
“伤痛。”彭宇淡然道:“是我根据意大利咖啡改良过的,我喜欢根据客人的心情调制咖啡,刚刚我见你心情……不是太好,所以选了这个咖啡。”
我苦笑起来,没想到自己的心情过了一夜还是这么明显地摆在脸上,被人轻易发现。
这杯咖啡与它的名字十分贴切,苦中带咸,余香留涩,就像是一个满心伤痛的人所能体会到的味道。
仅仅是一杯咖啡,就让我确定了彭宇的能力,我请他到一旁坐下,跟他聊起了咖啡。虽然没有专职做过咖啡师,但彭宇确实是个很喜欢咖啡文化的人,对咖啡的材质、种类以及不同品式的起源发展都有很深的了解。
我们越聊越投机,我也越来越相信,他就是我需要的咖啡师。
就在我打算进入最后的程序,跟彭宇聊一下待遇问题时,咖啡厅大门突然被大力推开,我看到舒夏一脸愤怒地走了进来,径直向我走来。
我先是一阵愕然,继而放松下来,转头对彭宇说道:“你再去给这位姑娘调一杯咖啡,如果她能满意的话,我立即录用你。”
彭宇带着不解的眼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舒夏,最后点点头去了吧台,而舒夏这时已经走到我面前,狠狠把包放到桌子上,瞪着我兴师问罪:“昨天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声不响地离开,还不接我电话?!”
我摊摊手,没有说实话:“昨天想起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就回来了,走的时候有点晚就没有打扰你,我睡觉之前喜欢关静音,等我看到你电话的时候这个小伙儿正好来应聘,我还没来得及回你。”
“真的?”舒夏撇着我,带着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我。
我使劲点点头:“骗你我是你孙子。”
“我才不要你这么不知好歹的孙子!好心收留你还跟我玩离家出走。”舒夏坐到我旁边,哼了一声,但显然是不再生气了。
很快彭宇把咖啡调好,送到了舒夏面前,舒夏接过之后道了声谢,放到唇边慢慢品了一口,再抬头时,我发现她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怎么样?”我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她,问道。我相信舒夏在这方面会比我更有发言权。
舒夏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低头又喝了一口,这才点点头:“这是皇家咖啡吧,应该被改良过,味道很不错,最重要的是……它对味蕾的爆裂感让我感觉舒畅,白兰地的酒香恰到好处。能调出这么好的咖啡,你绝对是一个热爱咖啡的人。”
最后一句她是对彭宇说的,彭宇被舒夏夸得有些脸红,但还是很认真地道了谢,并说:“能品出被我改良过的皇家咖啡,你也是懂咖啡的人,这让我感到荣幸。”
舒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慢慢将一杯咖啡喝完,看着她享受的样子,我都想再喝一杯了。
喝完咖啡,舒夏便站起身来,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这是我房子的钥匙,今天我可能很晚回去。”
我没有伸手去接,犹豫了一下,对她道:“我想了想,咖啡厅这段时间事情多,我还是留在这边方便些,去你那儿整天来回跑太麻烦了。”
舒夏眼神渐渐变冷,盯着我一言不发。
被她这样看着,我心里一阵发毛,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我打算坚持到底。
可这时彭宇却突然插了句嘴:“老板,如果你同意我来工作的话,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给我安排个住处?我要求不高,能睡觉就行。”
听到这话,我还没反应过来,舒夏突然笑了起来,她给彭宇指了指员工休息室:“那里就有一个房间,条件虽然不好,但还能住,你要是不嫌弃就住那里吧。”
彭宇闻言跑过去看了一眼,很高兴地点点头:“我很满意。”
舒夏嘴角翘着,神色得意地看着我,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现在没地方住了,快来求我收留你。
我回头狠狠瞪了彭宇一眼,怪他不该在舒夏面前提起这事,他这分明是把我架在了火上,我唯一的借口没了,如果再拒绝舒夏,那就太明显了,舒夏恐怕马上又要暴走。
接过舒夏递给我的钥匙,她没有再停留,丢下一句晚上见就离开了。
我对着门口愣怔了很久,直到被彭宇从身后拍了拍肩膀才回过神来,彭宇嘿笑着看着我,带着一脸看穿我的表情:“老板,加油,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四千字章节,后面尽量还有一章,不过比较晚了,建议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