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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到了正躺在医院病chuang上依旧沉睡的云朵,那是大草原最温柔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儿,她要是知道我此刻正在她家的炕上喝酒,会作何感想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味道的凄凉和悲楚。
那一晚,在云朵家的炕头上,我彻底将自己放纵,刻意放开了自己的酒量,和云朵父母以及大伯一碗又一碗地喝着,说着,笑着,唱着……
我是如此,秋桐似乎也是带着同样的心理,喝得很放开,笑得很极致……
最后,我和秋桐都喝醉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醉过,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醉倒在云朵家的炕上。
等我醒来,已经是半夜时分,我正躺在热乎乎的炕上,身上盖着一chuang带着清香气味的厚厚的崭新棉被,身旁传来大伯沉重而投入的鼾声。
秋桐应该也睡了,应该就在我隔壁的炕上,躺在和我同样暖和的被窝里。
此刻,不知她有没有醒来?
窗外,没有了风声,很静,似乎雪已停。
透过窗户的玻璃,我看到了深邃清冷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天晴了。
草原的冬夜,分外静谧,格外安宁,万籁俱寂。
我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12点10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早安,草原,我魂牵梦绕而又刻骨铭心的科尔沁大草原!
第二天,吃过早饭,太阳出来了,照耀着白茫茫的无边雪原,分外炫目而壮观。
我和秋桐告别云朵父母,坐上了大伯的马拉爬犁,要走了。
临走之前,云朵的妈妈显得很是心神不定,站在爬犁前,欲言又止。
“婶子,您还有什么事儿吗?”秋桐问云朵妈妈。
云朵妈妈终于开口了,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看着秋桐说:“秋总,我想问一下,那个……那个云朵和张小天的事儿,现在咋样了?”
我听了,心里一怔。
秋桐也微微一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我知道,秋桐不善于撒谎,她一定很难回答云朵妈玛的这个问题。
我于是含含糊糊地说:“婶子,云朵是大人了,她自己的事情会处理好的,您放心就是!”
“哦……”云朵妈妈怔怔地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恍惚。
我不敢再看云朵妈玛的眼神,转脸看着远处白色的雪原,阳光下的雪原有些耀眼,反射过来刺痛了我的眼睛。
坐着大伯的马拉爬犁回到公路,谢别好心的大伯一家人,我和秋桐接着又乘坐公共汽车回到通辽,上了回星海的火车。
火车开动后,无意中我一摸棉衣外侧的口袋,突然摸到了鼓鼓囊囊的一个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个软布包,打开,是厚厚一沓现金。
不用数我也知道,这是一万五千块钱。
坐在火车卧铺的车厢里,我呆呆地看着这些钱,怔怔发愣。
秋桐看着我的神态和这些钱,似乎明白了什么。
半晌,我出了口气,将钱慢慢包好,收起来,看了看秋桐。
秋桐冒出一句话:“好人遇上好人了。”
“我能算吗?”我说,不由想起自己已经和云朵发生了那种关系。
“算,能算!”秋桐说。
我没有在说话,沉默了。
秋桐也沉默了。
车厢里静静的,只有火车发出的隆隆声音。
良久之后,秋桐说:“昨晚,我喝醉了,怎么睡下的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看看时间,是12点10分,蓦然发现自己躺在暖融融的炕上,盖着崭新的厚棉被,那会儿,风停了,雪住了,从窗户里看出去,满天都是繁星,周围一片寂静。”
我睁大眼睛看着秋桐,那一刻,我震惊了。
秋桐看着我的眼神,说:“你怎么了?”
我木木地不说话,还是直勾勾地看着秋桐。
“喂——易克,说话!”秋桐伸出手在我眼前晃动了几下:“发什么呆呢?”
我回过神来,看着秋桐说:“你说的是真的?”
我这话纯粹就是多余凑字数骗银子,秋桐说的当然是真的。
“昂——”秋桐说:“废话,我骗你干嘛?”
“额……”我回应了一声,嘴巴仍旧合不拢。
“你咋了?干嘛这样?这个,有什么不正常的吗?”秋桐说。
“昂——”
“昂什么昂,说话!”秋桐看着我。
“额……”我定定神,说:“很巧,那一刻,我也醒了,看看时间,正好也是12点10分,和你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惊人相似。”
“额……”这回轮到秋桐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真的?你在开玩笑撒谎吧?”
“你可以不信,我不解释!”我说。
“那就是真的了?”秋桐又说,嘴巴半张着。
“我说了,不解释,多说无益!”我说。
“介个……介个……不可思议!”秋桐没有再追问我,自己喃喃地说着,眉头紧皱着,托起下巴,看着窗外,渐渐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秋桐在想什么,我自己的心却起落不停……
回去的路上,秋桐和我没有再多交谈,自己半躺在铺上,神情怔怔的,似乎在深思什么事情,眼里的忧郁和落寞越来越浓郁。
看着秋桐的表情变化,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
第二天上午,我们回到星海,下了火车,我和秋桐在火车站广场正要分手,看见张小天拖着一个大达的行李箱正走过来,于是打个招呼。
张小天看见我和秋桐在这里,神情有些意外:“秋总,易克,你们。”
我直言不讳地说:“我和秋总去看云朵的父母了,刚下火车!”
张小天的神情一怔,眼神接着黯淡下来,似乎想极力回避回避这个话题,却又忍不住问我:“哦,他们好吗?”
“好,很好,云朵的妈妈还问起你了!”秋桐站在旁边说。
张小天的脸一下子红了,脸上的神情极其尴尬。
我说:“你这是……”
“我要回家过年的!”张小天说。
“嗯……”我点点头:“那走吧!”
秋桐冲我们点了点头:“我先走了,各位,再见!”
说完,秋桐先走了。
“易克,别忙——”张小天叫住我。
“有事吗?”我停住脚步看着张小天。
“我……我想知道云朵最近怎么样了?”张小天说。
我看着张小天:“你很关心这个?”
“我……我就是想知道。”张小天心虚地说:“毕竟,毕竟我和云朵有过那么一段。”
“云朵还是现在那样!”说完,我径直离去。
看到现在的张小天,我有一种无语的感觉,总觉得这是个悲剧命运的人物,虽然他现在混得不错。
走在星海的大街上,年味越来越浓了,家乐福、麦凯乐、大润发门口都热闹非凡,生意火爆,大家都在购置过年的东西。
看着超市门口川流不息带着大包小包的人群还有坐在门前广场乞讨的几个流浪者,我明白,节日的欢乐,不属于穷人,万家团圆同庆九州的时刻,不属于这个社会底层的人,几家欢乐几家愁。
社会永远是不公平的,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永远是不平等的。
想起云朵的父母,想起张小天要回家跟父母多年,我想起了家里的爹娘,就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告知父母因为工作关系,今年过年不回家。
妈妈接的电话,听了我的话,虽然声音里很是不乐意,带着深深的遗憾,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担心她和爸爸。
打完电话,我又想起秋桐,想起小猪,想起那些千千万万的孤儿,忽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起码在每一个团圆的节日,我不管回家不回家,都还有父母可以联系,都还有父母可以叮咛,而她们,没有。
我不敢去想象这么多年来,秋桐的每一个春节是怎么过来的。
或许,秋桐是用拼命的工作和酒精的麻醉来打发自己心中那无尽的孤独和哀愁,让自己在那样的时刻没有心思没有思绪去想更多,让自己在浑浑噩噩的迷醉中度过那难捱的时刻。
回来之后,我直接去打印社将李顺给我安排的3个方案打印出来,准备呈交给李顺,这就要过年了,是时候了。
打印完方案,装订好,我拿着方案出来,刚要准备去李顺公司,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我:“嗨——老伙计,小兄弟——”
回头一看,是久违的红鹰家电集团的王董事长。
看见这家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鸟人,明明和我谈好了订一万份报纸的协定,最后却变卦了,被人家诱或去了。不讲信用的家伙。
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做生意的人,追求的都是利益最大化,虽然我和他达成了口头协议,但是没有签订正式合同,他这么做,也无法让人说什么。
饶是这么想,我的心里依然不痛快,不冷不热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哦……王董事长啊,这么巧遇见你了!”
王董事长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快和冷淡,但是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主动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摇晃了几下,说:“老弟,好久不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混口饭吃而已!”我说。
“听你们公司的秋总说你现在做的不错,暂时离开了发行公司一阵子,年后就又要回去上班了。”王董事长说。
“哦,你什么时候见到秋总了?”我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