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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的醒来,对上的却是胡亥的一双焦急的眼神,我的心不由的咯噔了一下,胡亥见我醒来,忙将我扶了起来,紧紧地搂在了怀中,他那双明眸立即流光泛彩,清澄的不禁让我别过了脸。
“阿房你总算醒了,你知道胡亥有多担心你!太医说,都是那怪药让阿房留下了吐血的病根,如果不是赵高将那假不老药强行让你吃下,阿房怎会遭受这样的痛楚,等我掌握了大权,一定不会放过赵高那个老贼的!阿房你以后千万不要动气,忧思过度也会让你旧疾复发的。”
我没有出声,感觉就像冰冷的水一下子漫过了我的头顶,如此的身体状况,让我将来如何能照顾好我的乐儿啊!我纹丝不动地任他抱着,眼泪竟不动声色地滴落了下来,若没有乐儿的牵绊,我多想痛痛快快的就这样离开这个世间,永远的陪伴在嬴政身边,不让他孤独的魂魄在四处游荡。
隔着迷蒙的泪眼,我仿佛看到了嬴政就坐在床前,可是我们的距离却仿若远如天堑,我伸出手想去拉住嬴政,他却突然消失的不见了。我们缘断今生,就连梦中都难以再续,前尘往事不期的涌上了心头,我此生和他再无相见的可能。
“阿房别在难过了,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的,快把药趁热喝下去,胡亥喂你。”
他面色焦虑,气息急促地劝慰着我,轻轻地用嘴吹着汤药,一勺一勺地喂我喝了下去,不时的替我拭干脸颊上的泪滴,我竟有一时的恍惚,把身旁的胡亥看成了我深爱的嬴政,竟然情不自禁地依偎在了他的怀中。
“公子,大事不好了!您快回咸阳宫吧!”一位公公闯进了寝宫失声说道。
“什么事让你如此的慌张?竟敢私闯进来?该当何罪?”胡亥怒斥起了这位公公。
“公子,您的母妃在陛下的灵位前寻了短见,随陛下去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药碗从胡亥的手中轰然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脸色一下子惨白了许多,半晌才幽幽的说道:“母妃这几年吃尽了苦头,到最终还是放不下父皇啊!真是红颜命薄,痴心不已!母妃,我的母妃!”
胡亥失声痛哭了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的模样,看来胡亥对他母妃的感情还是比较深的,毕竟母子连心。
“阿房你安心养病,我会让虞兰来照顾你的,我先回咸阳宫料理一下母妃的后事,等过几日胡亥再回来陪你。”说完胡亥随宫人离开了兰池宫。
我不曾想,胡姬会为嬴政殉了情,我开始有些后悔当日对她的责难,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也许她依旧是嬴政最宠爱的嫔妃,也许也不会有今日的悲剧发生。我心里乱极了,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让我都快变成了惊弓之鸟,身体内脆弱的神经一下子全部绷得更紧,一张张熟识的面孔在眼前消逝而去,在我心底留下了永不磨灭的伤痛记忆。
我单纯天真的性子就在这时已经完全脱了去,我一心只想尽我的力量来除掉赵高和李斯,为嬴政报仇雪恨,将他们加在我身上的痛楚,加倍地偿还给他们,以慰嬴政的在天之灵。我黑色的眸子里覆上了说不清的情愫,眼底的微微碎金荡漾,仿佛月夜里深不见底的大海。
“姐姐你好些了吗?怎么会突然又吐血了?昨晚乐儿被宫人送回了行宫,乐儿告诉我姐姐你又晕倒了,还吐了血,乐儿边说边抹眼泪,妹妹也担心了您一夜,可是没有公子的命令,妹妹是不能来侍候姐姐的。”
“妹妹你不要担心了,姐姐就是因为吃了那颗不老药,所以才会烙下了病根,只要一动气,忧思过度就会病发吐血,看来所谓的长生不老都是骗人的,怪不得徐福都没敢回来!”
“姐姐真的苦了你了!老天对姐姐怎么这么不公啊!”虞兰扑到我怀里痛哭了起来。
“天若有情天亦老,这都是姐姐的命数,姐姐命当如此!”
我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到了窗前,望向了天空,此时天色越发的黑了起来,天地间仿佛又将有一场浩劫要发生一样,我蹒跚地向外走去。
“姐姐,你都病成这样子了,你还要去哪儿?”虞兰急忙扶住了我。
“胡亥去料理胡姬的后事了,姐姐想趁他不在,去温泉殿泡下温泉,或许对我的病情有所帮助,姐姐想快点的好起来,好保护起我的乐儿!”
“姐姐,虞兰扶您去,姐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来到温泉殿,翡翠的池壁仍旧波光粼粼,水汽氲氲,我褪去了一身的衣服,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背脊,墨色长发披散开来,浸入了水池之中,伴随着哗哗的水声,一下下撩拨着原本寂寂无声的空间,我像一尾鱼,轻快地朝另一池壁游弋而去。
我如今就如一尾快渴死的鱼儿,游弋在池水间,不禁让我想起了曾经和嬴政快乐追逐的场景,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好想回到过去,回到那美好的时光,好想用一抹潋滟动人的笑颜对他微笑,留一阵淡淡的余香飘散在空气中让他吸允;好想他从后面抱住我的感觉,就像小鸟一样依偎在大树的怀抱中,我仿佛看到了水中矗立着嬴政俊朗的身影,可是当我扑过去时,却什么都不见了。
我微愣在水中,开始低声哭泣了起来,他给了我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他无论什么都肯为我去做,而我却连害死他的仇人都扳不倒,为他报不了仇,让他含恨九泉之下,我好恨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要好好的活下去,现在的我竟然什么都不怕了,因为我死过,一个人在死过之后,无论在经历什么困苦什么磨难,都不会再惧怕活着,活着意味着人生精彩的开始,放弃意味着将面对无穷无尽的黑暗。
我将嬴政送我的首饰都戴在了身上,钻石的项链、钻戒、手链,一如往日的光鲜靓丽,风采迷人,令人痴醉;妩媚的如一朵牡丹,发出了魅惑的气韵,我就是要迷惑胡亥,借他的手杀了赵高和李斯,最后再和胡亥同归于尽,我抱定了这样的目标,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丝邪魅的微笑,笑的是如此的妖娆。
五天后,胡亥回到了兰池宫,悲痛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再也找寻不到,当他看到我惊艳地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赞叹道:“真乃仙子也!沉鱼落雁容,闭月羞花颜,倾吾一世情,愿得美人心。”
不曾想,这胡亥还能顺口胡诌出几句诗来,虽然驴唇不对马嘴,但是听起来还蛮讨人欢喜的。
“公子风流倜傥,诗书擅长,阿房当刮目相看,诗比人美意味悠长啊!”
胡亥含羞地看向了我:“阿房,你是在夸赞我吗?胡亥没有听错对吗?”
“公子能即兴做出这样的好诗来赞美阿房的容貌,阿房怎能贬低公子呢!这诗阿房喜欢,稍后让宫人记录下来,让人装裱起来,我要挂在兰池宫里天天的欣赏!”
“只要阿房喜欢,胡亥愿天天给你作诗,阿房你真的是太美了!”
“公子这么喜欢阿房,不如公子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光明正大的娶我阿房做你的妻子,封阿房做这大秦的皇后,如若公子做不到,恕阿房不能和你天长地久的厮守,不能将这颗心交托于你了!”
“阿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嫁给胡亥我?做我的妻子?我没听错吧?阿房你终于想通了!”
“阿房想通了,我还这么的年轻,将来还有大好的青春,公子对阿房如此的痴情,阿房就将未来交托给公子了,是我最明智的选择。等我和公子大婚时,阿房将一切都交给公子,公子破坏了阿房和先皇的洞房花烛夜,公子你一定要赔偿给阿房,阿房愿和公子百年好合!”
再看胡亥,他已经激动的眼泪都流了下来,我此时仪态万千,纤弱妩媚,带着些许的薄愁轻恨我亲吻了他的面颊一口,他轻盈地将我抱进了怀中,温热的唇覆了上来,辗转地亲吻着,好像怎样都亲不够,直到他无力再继续下去,才缓缓松开了他的唇。
“阿房,我要用我的实际行动来证明,我有多么的爱你!我一定赔给你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让你无怨无悔地爱上我胡亥,胡亥此生非你莫属!”
我紧紧地依靠在了他的怀中,我现在已经是无路可退,我若退了,我和乐儿都不得好死,我只有牢牢掌握了一切大权,才能将赵高和李斯铲除。于是我一边依然温柔地对待胡亥,一边干预起了朝政,插手时事,我的一个撒娇魅惑,比一干文武死谏都来的更有效。于是我越发的大胆起来,斡旋权贵,结交党派,想把权利慢慢地从赵高手中夺回。
深花孤径,桃花飞落间,也许人生就这样定了吧!繁花盛景中,我一步一步印着血泪走上来的女子,比任何人都更懂得了权利的重要,我笑靥如花,纤弱如柳行走在皇权的道路上,岁月就这么流过了我最丰美的十八年华,可我却觉得已经走过了几个人生。
再过几日就是嬴政封陵的大典,我将最后送他一程,我的心将陪伴在他身边,永远做他心中的那一盏灯,永不熄灭,为他照亮前行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