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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侯爷有些犹豫,颇拿不准卓飞是否在以退为进,想要谋取更大的好处,沉吟半响,只好试探性地问道:“贤弟,如此一来,岂不是太过于委屈贤弟了么?”
“不委屈,不委屈!小弟别无所求,只要能以胸中所学多为父老乡亲们做些实事便已足矣!还望大哥,不,还望侯爷应允!”卓飞真挚地望着马大侯爷说道。
像这种主动要求白干活,还死活不让你回报的好事儿,若是再不答应的话,那简直就是傻子了嘛!
马大侯爷虽然对卓飞觉悟的进步速度感到难以置信,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种好事儿也不可能不答应下来。于是,只听他也很诚恳地说道:“贤弟胸襟博大,愚兄实不及也!能得贤弟之助共为吾皇分忧,此乃愚兄之大幸也!日后定与贤弟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此生不敢有负!”
情真意切,直把全场人感动得眼泪哗啦哗啦地狂洒,一浪又一浪地冲刷着青石地面。
卓飞点了点头,抱拳回了一礼,又接着傲立挺身,朗声说道:“乱世需用重典,救国定要同心!国势衰微久矣,往日之治国良策,今日或已不合时宜,而积弊重重,犹如人生大疮,药石无力,当剜则应忍痛剜之。
侯爷如今暂掌广南东路,日后卓某只为侯爷建言谋划,至于所献之策是否可行,仍靠侯爷睿心自鉴!
卓某虽一心报国,并无私欲,然恐事难两全,或因建言而招他人之恨,或因策行却徒劳无功……凡此种种,皆有可能,而若有人因此来匪议刁难于吾,介时还望侯爷能明辨是非才是!
此为其二,侯爷允否?”
卓飞的这第二点要求,其实无非是为了要事先推卸责任罢了。那意思便是在说:咱俩事先把话说好了,反正我只负责建议谋划,至于是否真的实行,那侯爷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而且若是有人因此来找我的麻烦,那时侯爷你可要保住我才行啊!
同理,卓飞这也是在告诉其他人说:不管是好事坏事,那可都是侯爷拍板的,我不过就是个出主意的人罢了,日后你们若是有啥不满的,那就直接去找侯爷好了,可千万别来为难我啊!
虽然是有些私心,但卓飞却把话说的合情合理,不仅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反而令那些围观的百姓们纷纷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一时间议论纷纷,更有好事之徒藏在人群之中煽风点火……
“卓公子莫怕!咱大伙儿都支持你!”
“不错,卓公子大胆干,谁敢跟您过不去,那咱们绝不答应!”
“哪个要是欺负卓公子,那便是在卖国,咱们就和他拼命!”
“对,对,毒疮不剜难消,若有哪个卖国的昏官敢难为卓公子的话,老子便去揍你儿子,点你房子,睡你……!呃……别过来,你们别过来!言者无罪,老子看你们谁敢抓我!…….呜呜呜呜,快放开我,我只是随便说着玩的,你们较个什么真儿嘛!”
枪打出头鸟,负责维持秩序的侯府亲兵冲进人群,将那个口无遮拦,居然敢当众放言要烧别人家房子的家伙摁倒在地,迅速押走。
而卓飞三两句话便搞得群情汹涌,从而一举获得了无数百姓的支持,这种号召力更是让梅州城的大小官吏心惊胆颤,均暗自想到:要说这位卓公子做人还真是不够厚道,你说既然有侯爷给你撑腰了,那你又何必再来煽动这些百姓呢!一口一个积弊重重,一口一个要忍痛剜疮……天呐,他这该不会是在说我们吧!
嘿,这还真是把人给冤死了!如今实行的各种制度那可都是朝堂上的大人们定下的,兴许其中有些积弊,但就算是要剜疮那也不应该先剜我们嘛!时值乱世,人心惶惶,我们当个屁大点小官儿容易么?
罢了,罢了,这位卓公子可不是个咱们能招惹的主儿,你看侯爷都要忍辱负重地登门赔罪,更何况是咱们呢!总之,日后还是应当离这家伙远些为好,省得一个不小心再被人家给挑出毛病来……
再说马大侯爷此刻也是无奈之极,暗骂卓飞这个小猴崽子当真不是个好东西,他这分明是把未来的所有矛盾都先转嫁到自己的头上了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猴崽子有这层顾虑却也是也在所难免。你想啊,国势糜烂至此,便足以证明本朝的国制、国策均是有些问题的了。而眼下形势危急,若不尽快做出些改变来应对的话,那怕是难以支撑下去了。然而,若要改制,则必然会触动一部分人的利益,介时难免会成为千夫所指,受人刁难啊!
马大侯爷为官多年,阅历丰富,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不由得暗叹道:哎,这个小猴崽子不愿做官,只愿居于后台,帮着老子出谋划策,却也是高明之举。再看他小小年纪,便知道韬光敛彩,隐于幕后,实属难得,果然乃非常人也!也罢,这个丑人还是老夫自己来做比较合适一些。
“哈哈,贤弟实在是过虑了!籍此国难之时,官家令马某暂掌广南东路,实是对马某的万般信任,此浩荡天恩,唯有竭尽所能,鞠躬尽瘁方可报之。然,如今使司衙门初建,统筹一路军政杂事,其中又何止千头万绪也……马某才疏,唯恐有负天恩,有负百姓,方纳贤求才,只为能集思广益尔!
今有贤弟年少才盈,入世未久,便已名动梅城,实乃上苍垂怜本朝,而特遣贤弟来此扶助愚兄共为官家分忧的啊!
贤弟但且宽心,日后贤弟只须时常提点一下愚兄便好,而其余一应杂事,皆有愚兄自行付诸,不必贤弟操劳。若是还有人因此而难为贤弟的话…….哼,莫说愚兄定不轻饶,想必官家也难以相容于他了吧!更何况还有这满城百姓和天下的苍生…….!咳咳。”
马大侯爷义正言辞,尽显其赤胆忠肝,围观的人群登时纷纷响应,叫起好来。
卓飞郑重地对人群抱拳行礼,接着又面向老马猴严肃地点了点头,看那架势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还般的决然之色。
“即然侯爷如此……好吧,那卓某还有最后一点要求,或显突兀,实不知当提不当提?”
“贤弟毋须忧虑,尽管道来便是。”
卓飞沉吟了一下,说道:“此其三嘛……嗯,小弟听说大哥此次重回广南东路,首要之务便是筹建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司,而这使司衙门设于何处却还未定,不知可有此事?”
马大侯爷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唔,确有此事,贤弟相问,却不知是何意?”
卓飞一笑,旋即退后了两步,又拱手抱拳对着马大侯爷端正地行了一个大礼,朗声说道:“卓某今日借此机缘,愿代梅城父老请命,望马副使大人能将使司衙门设于此地,还请侯爷决断!”
围观的人群一听,登时便沸腾了,大家都知道,若真能将使司衙门设于梅州来统辖广南东路全境的话,那还真是件天大的好事啊!因为到时无论是军事重点还是经济重点,总之,一路的重心皆会向梅州转移过来,而这样也定会让本地百姓的安全更有保障,生活想必也会更加的滋润一些吧!
饮水思源,虽然如今水还没饮到,但这并不妨碍淳朴的百姓们对卓飞心生感激,大家不约而同的均暗自想到:唉,要说这位卓公子还真是个好同志啊!你看他这才刚答应为侯爷出谋划策,便立刻想着要为梅城百姓谋取好处了,啧啧,卓公子果然是当世大贤,是俺们的救世主……
马大侯爷闻言也是一愣,实在没想到卓飞会提出这么个要求,不由得暗暗叫苦,心中大骂到:小猴崽子你这不是把老子架在火上面烤吗!我说就算你有这个想法,那也可以私下里跟我提出来嘛,又何必当众请命呢!这下可倒好了,老子若是一口答应下来,旁人说我徇私倒是小事,关键在于朝堂上那些大人们本就为使司衙门设于何处而争执不休,老夫这也只是先行考察了一番,最后仍要官家和几位大人来定夺方可啊!
而老夫此刻若是不答应的话……唉,于众目睽睽之下,却让我怎么开得了这口啊!这一开口,岂不是就把全城的百姓都给得罪了么!介时事还未做,先失民心,传至朝堂,岂不令官家难堪。奶奶的,左右两难,这真是冤死我也……
“贤弟啊!此事实非愚兄所能做主,依我看还是从长计议为妙……”马大侯爷小心翼翼地吐着苦水,生怕一言不合,被对方借机发作。
马大侯爷话音未落,围观的人群便爆发出一阵起哄之声,若不是畏惧于侯府亲兵,说不定立刻便会有好事之徒开始丢石头了。
卓飞淡淡一笑,转身立于台阶之上,伸手虚按,很快便止住了人群的躁动,恢复安静。
“呵呵,副使大人误会了,卓某其实只是希望侯爷能代梅城父老在官家面前美言上几句罢了,至于衙门最后设于何处,仍当禀从圣意才对。
然,卓某以为,梅城地处广南至北,于此地设立衙门,其一可显我御敌辖境于外的决心。其二则因此地与福建路、江南西路相邻,所以不仅可与吾皇遥相呼应,供给粮草军械,亦可从侧翼出江南西路来牵制蒙元兵锋,令鞑虏难以形成合围之势也。
再者,梅州一失,则福建路粮道立时断绝,福州、泉州皆沦为孤城一座,又岂可久守?届时吾皇无奈之下,恐怕唯有沿海路南退至广、潮二州了吧!
嘿嘿,可惜广、潮二州虽好,却已是陆之至南,而使司衙门若设于广、潮二州,或可依其坚城多做几日残喘……然,当鞑虏尽占其余诸州之时,此二州又能坚守几何哉?
当然了,想那蒙元舟师较弱,待广、潮不可守之时,官家与庙堂上的诸公或可再由海路退走,然……
呜呼哀哉,莫非我大宋天朝便只能这般一退再退,退至琼州,退至南海,一直退到退无可退之时方才罢休不成!莫非唯有苍茫大海之上方是我国祚延续之所乎!”
全场鸦雀无声,卓飞的高声喝问,直令众人一时间对前途充满了悲观,但又很是憋屈不忿……卓公子说的好啊!难道咱们真得只能一退再退,一直退到茫茫大海上去么?
围观的人们想不通,只好一起望向面前那个神奇的少年大贤,盼望着能从他那里获得一个答案,一点希望,或者是一丝安慰……
卓飞手握剑柄,昂首望天,任由两滴热泪随风而落,又渭然长叹了一声,这才淡淡地说道:“唉,蒙元狼子野心,无信背盟,而本朝猝不及防之下,终致帝都陷落……还好,天家血脉未绝,今年五月,吾皇万岁已于福州登基,重树华夏正统。又大力整军备战,御敌之心尽显,而侯爷身沐皇恩,当明圣意之决然也。
呜呼,想我炎黄子孙世世代代卫戍此赤县神州,自古至今,我华夏男儿宁可抛洒热血,宁可百战而死,亦绝无屈膝讨饶之理!更不会奴颜苟活、偏安待死!
侯爷!请代卓某转告官家,转告朝堂上的诸位大人们两句话可好?”
“贤弟尽管直说,愚兄一定代转。”
“今鞑虏肆虐,国已不国,此乃万众同心之时,吾大宋臣民皆应共赴国难,抱玉石俱焚之坚心与敌寸土相争,绝不轻退!而庙堂之高,则在于为天下之表率,正所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今上若无此必死之心,则江山不保,国祚消弭,苍生万民皆沦为蛮夷之奴尔!”
“啊!”马大侯爷与梅州大大小小的官吏皆被卓飞这番颇有些不敬的话给吓住了,虽说理儿是这个理儿,但…这不是逼着皇帝去死么……
卓飞冷冷地望了他们一眼,突然鼓足了嗓门,大声吼道:“福建路,今日之国门矣,天子当死守之!福建破,则民心涣,天下沦,社稷亡,介时君王依然难逃一死!
嘿嘿,卓某年少无知,却明覆巢之下绝无完卵之理,今日逾越,再请侯爷代禀官家,便说:天下虽大,然终有无路可退之时!而卓飞不才,不愿一退再退,不愿残喘待死,而天子若能决死福建,梅城则甘为吾皇之坚强后盾,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也!
卓某年少莽撞,不知进退,吾只求全力一搏,成则扬我国威,山河尽复;败则竭力而亡,虽死亦不悔矣!吾此志,天地共鉴,敢问梅城父老可与吾同心?可与吾共志!可敢与吾赴死哉……!”
这最后的三声咆哮,直令天地色变,而当话音落下之时,虽仍是烈日炎炎,但空气却好似在瞬间凝结成冰,全场肃静,唯有阵阵粗喘之声传来,渐渐地,渐渐地,这阵阵喘息之声便越来越是清晰,越来越大,最终汇聚在了一起,犹若奔雷,犹若海啸……
“愿与公子同心!”
“愿与公子共志!”
“愿与公子赴死!”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梅城父老愿与吾皇生死相依!”
“决死福建,全力一搏,扬我国威,虽死不悔!”
不管是卑贱的升斗小民,还是清高的文人墨客,甚至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父母官们,在这一刻,铭刻在他们骨子里的那份自豪、那份骄傲、那份血性终于被全部唤醒;在这一刻,他们不再害怕,不再迷茫,不再醉生梦死,也不再奢求能继续苟延残喘……
当然,或许即使是如此地悍不畏死,那也仍远远不够将恐怖的敌人统统地赶出这片孕育了无数炎黄子孙的瑰丽山河,不够保留下一寸家园土地,甚至连与敌俱灭也难以做到……
但是,为了捍卫这片土地,捍卫心中的那份荣誉,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做殊死一搏,即使是螳臂当车,即使是粉身碎骨,亦无怨无悔,因为从这一刻起,他们已经有脸面去见华夏的列祖列宗,而后世的子子孙孙们想必也不会再责怪他们软弱可欺了吧!呵呵,恐怕也没有什么子子孙孙了吧…….
“这……”望着汹涌沸腾的万千百姓,听着那一声声慷慨赴死的坚定决心,马大侯爷犹豫了,虽然这小猴崽子振臂一呼,煞是令人振奋莫名,便是连他自己这个征战了一生的老家伙也感到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但是,煽动全城百姓来逼着官家决死于福建,还说什么偏安待死之类的话语,孰不知我朝最忌讳的便是‘偏安’这个词儿了吗!哎,这小猴崽子还真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再说了,这种话你说说或许还不打紧,反正这会儿人心惶惶的估计也没人闲得去找你的麻烦,但老夫我又怎么能……又怎么能帮你把这话转告给官家啊……这不是要我的老命么…..!
“贤弟深明大义,忧国忧民,一番忠言更是振耳发聩,想必官家与朝堂之上的诸位大人们定能明白贤弟的这番良苦用心……也罢,愚兄定择机将贤弟的话代传于官家也就是了。”马大侯爷无奈地说道,并留了个心眼,着重突出了‘择机’二字,啥叫择机?那就是说有机会我才转告,机会不好或是没有机会的话,那可就对不起您了啊!
马大侯爷的那点小心思蒙蒙围观的百姓还凑合,却哪里能瞒得过卓飞这个人精呢。其实卓飞早就知道他自己的这番话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他也并没有指望马大侯爷会老老实实地把他自己的这番话真的转告给皇帝小儿。事实上,马大侯爷转不转告压根儿就无所谓,卓飞只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在梅城父老、大宋百姓、乃至天下所有汉人的心中树立起一点点不同的理念,同时也是想要唤醒起埋藏在这些炎黄子孙骨子里面的一些东西罢了。
在卓飞看来,毕竟大宋人麻木已久,到了今天,已经差不多全昏死过去了,想一下子让他们彻底地苏醒过来,难,甚难!然而,如今已是时不我待,而且卓飞他自己也已经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要辅佐老马猴,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在此处做奋力一搏,那一切改变还是应该尽快入手为好。这也省得等将来蒙元大军杀到之时,自己徒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束手待毙,死得轻于鸿毛,那可得多冤呐!更何况,如今他自己还承担着最少半城百姓的希望啊……!
“多谢大哥。”卓飞先是严肃地对着老马猴行了一礼,接着突然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惫懒模样儿,笑嘻嘻地说道:“既然大哥已经答应了小弟的三点小要求,那日后小弟可就全仰仗着大哥了!”
“哈哈,贤弟客气了,咱哥儿俩还说这话……”
“那是,那是,大哥今日累坏了吧,里面请,诸位大人也里面请。”
“请。”
“对了,诸位父老乡亲!因卓某搅扰了大家一日,甚是惭愧!天色将晚,这会儿也已经没啥好戏看了,依我看大家还是速速散了吧!呵呵,海涵,海涵啊!”
…………………….
好戏收场,随着卓飞和马大侯爷的离场,一众被煽呼到热血沸腾的人群也渐渐地开始散去。
而躲在周围民居里旁观的韩老太爷将这一幕看完之后,突然间心情大好,拍着巴掌,犹如顽童般地大笑到:“哈哈,妙!妙啊!”
韩林甫也点点头,说道:“难怪这位卓公子如此架势,原来是要置诸死地而后生,想以此来逼迫侯爷答应他的这几个条件啊!”
“我就知道他没按什么好心眼,果然如此,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为了讹诈马叔父,哼!要说这满城的百姓,今日也不知道一个个地都着了什么魔,居然也愿意跟着他一起发疯!”韩珂不忿地说道。
史克虏随声附和,言道:“不错,珂妹所言有理,庶民向来愚昧,自是容易受人鼓惑的。”
“哎,卓公子毕竟只是一介白身,若是冒然被破格擢升的话,一则是侯爷恐有逾越之嫌,二来也难以令人信服,此子自绝入仕之路,一招掩尽天下之口,看似吃亏,却是更显风骨,实乃高招,不得不令人钦佩啊!”文二公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韩老太爷眯着眼睛瞅了瞅文二公子,又看了看史克虏,不由得暗暗摇头,心道:这个史家子年轻气盛,性格莽撞倒也罢了,可惜就连这心机与度量也是下乘,莫说是卓公子,便是连这位文二公子也比不过的!唉,看来他除了空有一身勇力之外,还真是无甚可取之处了呀。嘿嘿,甫儿真是好眼光,给自己挑了个如此佳婿,这岂不委屈了我的乖孙女了……呃,罢了,观珂儿与那史家子言笑晏晏,交头接耳的模样儿,估计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委屈吧!既然如此,那老夫我又何必多事呢……?
郎有情妾有意,米也即将成炊,韩老太爷也不愿意再庸人自扰,于是便回过头来,哈哈一笑,说道:“文二公子所言不错,依老夫看,此子今日一直避而不见,待客甚是无礼,本已招人不满。然,其却能因势利导,顺水推舟,化不利为利,与那个老丘八先当众定下了规矩。
而最妙的是,即便如此,却还不怕那老丘八不肯乖乖地就范,因为今日老丘八既然已经不计身份颜面、忍辱负重的来此礼贤赔罪,那便在无形之中已将卓公子奉上了神台,令对方成了梅城父老的希望之所在,这本钱已下,那老丘八一向精明,他又岂会忍不住一时之气而舍得自拆自台,半途而废呢?
再说了,几万人跪了这么久,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而那卓公子甫一露脸之后便率先抢占了大义,且其不畏权贵,慷慨激昂为民请命的举止,更是令人叹服,及至最后,此子诚然已是民意之导向了啊!
嘿嘿,若是那老丘八再敢推三阻四的来搪塞的话,恐会引起公愤,难免要遭受万人唾骂啊!
高,此子一举一动皆非无的放矢,丝丝入扣,引人入瓮却无计可施,甚至还甘之若饴……而此子所行并非龌龊奸狡之策,反倒是光明正大,亦让人无可厚非,如此一来,便更显得难能可贵,妙,甚妙,此真乃阳谋也!”
“啊!啊!”众人听见一向不怎么夸人的韩老太爷居然给卓飞这么高的评价,都是有些惊讶,反倒是韩珂不感到丝毫意外,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便扭过脸去和自己翁翁赌起气来。
韩林甫身为梅城名士,文采不俗,而且其最喜诗词之道,所以他对于志学之年便能写出像《菊花吟》那种旷世诗篇的卓飞,那也是很有些好感的,虽然他并不喜欢卓飞那种目无尊长,不识礼数的性格,但他此刻也觉得自己老爸的分析甚有道理。不得不承认,那位卓公子确是机智过人,令人钦佩啊!
因此,韩林甫沉吟半响之后,又忍不住地问道:“父亲,要说此子之言行确是令人叹服!然,其既不愿出仕,那依您看此子到底志在何处?莫非这世上真有无欲无求之人不成?”
韩老太爷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说道:“嘿嘿,这世上哪有无欲无求之人,只不过,人之欲求皆不相同罢了。此子所求为何,如今我等不得而知,但若以为父一世的阅人经历来度测的话,那想必其所谋就算不是惊天动地,却也绝对不会太小吧!”
“绝不会小…….”韩林甫陷入深思,显然还不能完全理解自己老爸的意思。
韩老太爷见状,又补充一句到:“甫儿,你也莫想的太多了。这事在人为不假,但成事却仍在天。正所谓皮之不附毛将焉存,想必此子眼下当是真心地想要驱逐鞑虏的,而至于功名声望,权力财势,那些却都是后话了。”
“这倒也是,若国破家亡,那什么功名权力也皆成过眼云烟了。”韩林甫点了点头,深表赞同,想了想一下,他又问道:“父亲,那依您老看来,此子莫非当真有那驱虏之策么?却不知他之策是能保境还是退敌,亦或是灭尽鞑虏,复我河山呢?”
韩老太爷闻言哈哈一笑,道:“还是那句话,事在人为,谁又知道卓公子能行至那一步呢?有策也好,无策也罢,反正总比咱们这些百无一用,只能枯坐待死的人要强上许多吧!
至于最后是否真能尽灭鞑虏,这个嘛……为父倒是信这个小子的,若为父所料不差,那假以时日之后,此子必是鞑虏劲敌,可惜…….可惜这时日却不知还有几多啊!”
韩老太爷说到此处,不由得兴致萧索,而众人也被牵动了心事,尽皆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