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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飞调侃了春雨一通之后,便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串爽朗的大笑之声在空旷地大院子中不断地回荡。可春雨却是瞠目结舌,实在是不太习惯对方的这套作派。
吴天见状,嘿嘿一笑,凑到春雨面前,小声地说道:“恩师就是这种洒脱不羁的性子,四嫂你慢慢就会习惯了……”
说完,吴天也快步追着卓飞和王挫去了,而可怜的春雨先是被卓飞的调侃之语羞得面红耳赤,随后又被吴天的一声‘四嫂’搅得是心乱如麻。她傻愣愣地望着卓飞和吴天离去的背影,很是无语,半响之后,她忽然展颜扑哧一笑,自言自语道:“假模假样的伪君子见得多了,粗鄙不堪的真小人倒也不少,但还真是没见过像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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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儿,春雨姑娘是何时来的?”卓飞一边走,一边问到。
吴天正色道:“回禀恩师,四师兄是昨日下午为春雨姑娘赎身的……您……您老人家别怪四师兄,他说实在不忍心再让春雨姑娘呆在哪儿受苦,而您老人家最近事忙,他也忙于为坪坑那边筹备物事,所以老是碰不见您,所以就没来得及……”
卓飞摆摆手,说道:“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是为师让他赎出春雨姑娘的,可最近事多,这才耽误到现在,本该为师有愧才对,那里还会去怪他呢!”
吴天闻言,放下心事,又笑言道:“是,是小徒说错话了,恩师是活神仙,那会儿去计较这些小事呢。”
卓飞狠狠地敲了吴天一个暴栗,笑骂道:“臭小子,一日不见,竟变得如此口甜舌滑,该打!”
吴天摸着自己的小脑袋,颇为委屈,而卓飞又问道:“坪坑那边如今怎么样了,新募来的青壮是否堪用,没什么人闹事吧?”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四师兄说,大师兄和二师兄已经在带着他们开挖河道了,似乎进度还不错。再说了,每日三餐,皆有肉食,那些青壮各个兴高采烈,干劲儿冲天,又怎么会闹事呢!”
卓飞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这些人日后为师都要大用的……算了,先不跟你说这个了,为师要去睡上一觉,等下刚儿若是回来了,便让他等着为师,吾还有话要跟他交待一下。”
“是,谨遵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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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飞草草地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心安理得地高卧榻上做起了白日梦,他本打算向周公他老人家就昨夜的爽约之事来个诚恳检讨,谁知还没等到周公他老人家露头,卓飞就被小徒弟吴天的拍门声给唤醒了。
卓飞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冲着房外的吴天不满地说道:“天儿,啥事儿这么着急啊!”
“恩师,城南韩府派人来邀请您过府赴宴。”吴天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去,去一边去,就说本公子昨日一夜未眠,此刻正在休息……奶奶的,什么狗屁城南韩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再有这种屁大点的事儿,尔直接回绝了他便好,莫再来烦吾!”卓飞很是不满地斥责了吴天一顿,也难怪他发火,只因自从他跟马大侯爷义结金兰之后,身价大大地不同往日,这梅城中的富商大户投帖子想请他吃饭的人可谓多不胜数,让他不耐其烦。
“恩师,这可是城南韩府的韩老太爷送来的请帖啊!”吴天还不死心地补充了一句。
“老子管他是那棵葱!”卓飞近乎咆哮地冲着房门外的吴天大吼到,对小徒儿吴天的不上路很是不爽。
吴天被吓得一跳三尺高,转身便跑,可还没等他跑上两步,忽听身后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扭头一看,只见恩师他老人家穿着犊鼻裈(短裤)正一脸激动地站在门口处不能自已……
“天儿!这个城南韩府可是……可是珂妹的府上?”卓飞双目满含希望地冲着吴天喝问到。
吴天见恩师情绪激动,不敢耽误,赶快跑回恩师面前,大声答道:“正是,正是珂……正是韩姑娘的府上。”
卓飞得到肯定地回答之后,登时兴奋地大叫道:“哈哈!珂妹总算是来找我了!”
吴天见恩师心情大好,也很是高兴,不过他想了想,又有些迟疑地提醒到:“恩师,请帖上说是韩府的韩老员外相请,恐怕和韩姑娘无关啊!”
“去,去,你懂个什么!珂妹好歹是个大家闺秀,如何可自请为师?想必她只是借韩老员外的名义罢了。快,快,备马!”卓飞手舞足蹈地下令到。
吴天答应一声,正欲跑去备马,忽然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道:“恩师,备马做什么?”
卓飞被问得一怔,心道自己这个向来善解人意的小徒儿怎么变得如此地反应迟钝了啊!
“备马…备马自然是要去珂妹家呀!你小子以为还能干什么啊?”卓飞没好气地反问到。
吴天两眼一翻,说道:“恩师,可韩老员外是请您赴今晚的晚宴啊!眼下还早着呢!”
“晚宴?哇靠!那你小子为何不早说!”卓飞犹如被人浇了一头凉水,好生不爽,骂骂咧咧地伸脚对着吴天就是一记虚踢!
老实地乖徒弟吴天因不敢闪避,愣是让卓飞的这一记虚踢变成了实踹,总算是享受到了只有他三师兄王挫才享受过的待遇。
卓飞也没想到自己真得能踹中小徒弟,一惊,旋即大怒到:“你小子干嘛不避!傻了不成!”
吴天瞅了瞅肩头的泥印,也不敢伸手去掸,只是苦着脸,颇感委屈地回答道:“天儿犯了错,恩师责罚本是应当,实不敢闪避。”
卓飞听的有些迷糊,又问道:“你又犯了什么错?”
“小徒叙事不清,疏漏关键,令恩师误解,是为大错也。”吴天一本正经地答道。
晕,话说咱这个小徒儿的心眼真是实诚,这不是整个一傻帽么!
卓飞暗自腹诽,白眼一翻,没好气地小声嘀咕道:“脚踹来也不知道躲避,难道为师拿刀砍你,你这傻小子也要生受着不成?”
话音刚落,谁知到吴天听见恩师的埋怨之语之后,竟立刻端正了态度,煞是认真地说道:“身体发肤本受之父母,然天儿父母早亡之后,天儿一直都在浑浑噩噩地度日,直到有缘得遇恩师,方知自己活在世间的意义为何!恩师于我有再造之恩,待我更是犹如双亲,关爱有加……嗯,莫说恩师只是因恨铁不成钢,对小徒略施小惩,便是真得要了小徒的这条性命,那天儿也定会心甘情愿地献于恩师!”
吴天的一番话,直接令卓飞无语,彻底地无语了,本来他还以为吴天是在反话正说,以此来表示抗议。可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却发现对方的这番感慨,那真的是发自肺腑,全然不似作伪。而且说道最后,吴天的双眼之中竟然饱含着热泪,泫然欲滴……
这若还是作伪的话,那自己这个小徒弟便绝对是天下第一的演技派了吧!哎,真是没想到,以本天机的性子居然也能教出这么一个愚忠的玩意儿来……不过如此也好,我喜欢……!
吴天的态度让卓飞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了,于是他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嗯,你能有这份心意,为师甚感欣慰。为师有时脾气不好,行事较为放任,方才也并非真的想要责罚于你,而身为吾之弟子,日后还要包涵一些……”
卓飞的话还没说完,吴天便破天荒地打断了他嚷道:“恩师!恩师您老人家何须自责!小徒是心甘情愿受教的,您如此说岂不是……岂不是……令小徒愧煞矣!
恩师,其实天儿与您老相处多日,对您老的脾性也是较为了解了,您老人家虽然嫉恶如仇,但是对不相熟之人言语之间还是较为婉转的,唯有对我们几个徒儿之时,才会真情流露,打也好骂也罢,皆是对我等的疼爱,我等又岂能不明?恩师,您过虑了!”
“哦?”卓飞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到:“不错,不错,难得尔等体谅为师,知为师的心意…….嗯,行了,尔赶紧去门口知会韩府递贴之人,就说为师今晚必到!”
“谨遵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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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人家是邀请他去赴晚宴,那就算卓飞再怎么性急,那也绝不可能中午便去登门拜访,无奈之下,卓飞吩咐吴天去做齐准备工作之后,便回房倒头大睡了。
可惜卓飞的心情太过于激动,躺在床上总是会无聊地去幻想和珂妹再见面的情景,以至于睡不安稳,迷迷糊糊地打了不到两个时辰的盹,便再也无法睡下去了,于是……
“天儿,挫儿!”卓飞拉开房间门,扯着嗓子呼唤起自己的徒儿们。
很快,两位爱徒便颠颠地跑了过来。卓飞一指王挫,命令道:“挫儿,尔把马备好了没有?”
王挫咧嘴一笑,说道:“回禀恩师,全准备好了,那些家伙都被徒儿喂饱了,鞍具也都上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不错,把马都弄得精神点,别丢了为师的面子。”卓飞叮咛了一句,又想起一事,问道:“尔把咱们的马都洗刷了没?”
“洗……马?这个倒没有……瞅着都挺干净的…….”王挫被卓飞问住了,颇有些心虚地小声嘟囔着。
卓飞闻言大怒,指着王挫斥骂到:“尔…尔这个夯货,还敢说什么都准备好了!这车……不……这马不洗它能见人嘛!滚,快去给为师把它们都洗漱干净了,若有一丝浮尘,尔就提头来见!”
“谨遵师命!”王挫哭丧着脸应了一句,转身便走,可没走几步,卓飞便发现自己这个傻缺徒弟完全不同于往日被自己骂了之后情绪低落的模样儿,反倒是哼起了小曲,似乎很是开心。
卓飞望着王挫的背影,很是奇怪地问道:“天儿,你三师兄不大对头啊!你看他怎么好像中了彩票特奖一般,开心的很呐?”
吴天回头瞄了一眼远去的王挫,嘿嘿一笑,说道:“恩师,您老有所不知,方才春雨姑娘刚奉了茶给三师兄,而几声大哥叫下来之后,他就成这副模样儿了……在来您这儿之前,他正信誓旦旦地向春雨姑娘保证,说等二蛋回来之后,他定会为春雨姑娘做主,怎么也要让四师兄娶她做正妻呢!”
啊!
卓飞楞了一下,旋即忍不住地大笑道:“哈哈哈,这个夯货自己都还没着落,竟然也有脸去帮人家拿主意!行,有一套,为师喜欢!”
吴天见恩师心情大好,便又小心地问道:“恩师,您老说咱们今日去韩府赴宴,是不是该准备些什么礼物才好啊?”
“礼物?对,礼物啊!”卓飞忽然惊醒,急切地问道:“天儿…天儿你该不是到现在还没准备好礼物吧?”
吴天傻眼了,嘟囔道:“恩师,您老可没交待徒儿要去买礼物啊!”
“尔…尔…尔……”卓飞被噎得无语,望着已经开始向下落的太阳,急得直跳脚,大声埋怨道:“为师不说,难道尔就不知道自己去办吗!亏你还是个读过书的人,为何竟连这点儿礼数也不懂呢?做起事来也和挫儿那个夯货一样的毛糙!”
吴天好不委屈,又不敢顶撞暴怒中的恩师,只好小声地嘟囔道:“那天去侯府赴宴,小徒问您要不要备礼物,可您老当时不是说吃饭就吃饭,还准备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作甚么!怎地今天却改了口……”
吴天的声音虽小,但是卓飞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怒斥道:“混账,这怎么能一样!去老马猴家里吃饭,那还用得着准备礼物吗!哼,就算为师去把他家给搬空了,那保准他也绝对不敢放个……放个那啥!”
吴天听见恩师口不择言、语义不雅,本还想好意地提醒他一下,可惜他已被卓飞的冲天怒气吓得是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半句,而就在此刻,吴天只见恩师一拍脑袋,忽然说了句更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对了,搬,可以去搬嘛!”卓飞兴奋地大声下令到:“天儿,时间紧迫,尔快带上两个侯府亲卫,快马加鞭赶去侯府,让那老东西,不,让大哥他速速为吾准备一份厚礼,就说为师有急用!记住了,是厚厚的那种大礼!
还有,你小子眼光好,等下到了他家之后,看上什么名贵字画,古董玉器,统统都给为师装起来!对了,若是他院子里还有什么奇花异草的话,也统统都挖出来,为师要拿去讨好你们师娘……对了,还有……。”
噗~~~
晕啊,这不成了盗匪么!
吴天闻言之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在喷血不止,可惜恩师的话他却又不敢不听,加上他生怕恩师再想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吴天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办事去了。
吴天前脚刚走,王挫就又颠颠地跑了过来,埋怨道:“师傅啊,您老的那匹大白马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儿,居然死活不肯让徒儿帮它洗涮,一洗就给我撂蹶子,差点没把我给踹死!嗯,徒儿让侯府管马亲卫也帮着看了,他说这匹马八成是发情了!”
靠!卓飞瞪着大眼睛听完王挫的汇报,差点没被气晕过去,直接飞起一脚踹在王挫的肩头上,将王挫蹬了个地滚,又骂道:“废物,真是废物,连个畜生都摆不平!滚,滚去告诉那匹贱马,就跟它说就算它要发情,也先给老子把这趟差事办完了再说!否则老子把它大卸八块,做成腌肉!!!”
王挫见自己师傅怒火滔天,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了,当下也不敢废话,甚至不敢起身,就这么连滚带爬的去了,边跑还边大声喊叫到:“师傅息怒,挫儿这就去和那贱马好好谈谈,您老莫急,我保证把它洗涮干净就是了!”
卓飞望着王挫的狼狈模样儿,也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心情平静了一点,突然又听到王挫说到‘洗涮’二字,不由得一怔,旋即大声嚷道:“回来,回来,为师也要洗涮,不,为师也要沐浴一番,你小子先去给为师烧水,快,烧水!”
……………………………
日薄西山,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不管收入如何,都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准备回家去享受天伦之乐;而梅州城的青楼勾栏和各大酒楼饭庄门前,此刻也已经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虽然蒙元大军已然南下,欲灭大宋国祚,但毕竟在这些可能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的百姓的眼中还离得尚远;而那些有钱有地位的人,虽然对当今形势有一定的认识,但一来是有侥幸心理存在,觉得自己或者能逃过此劫;二来可能也是因自觉渺小,无力改变大局,那还不如多活一天,便多醉生梦死一天来得滋润。
再加上最近使司衙门推行的彩票,让梅城的老百姓们着实赚了些好处,生活算是有了希望。也正因如此,所以此刻那怕你是走在梅州城的贫民区里,你都会惊奇地发现大部分的来往行人的脸上竟都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神色。当然了,也有那么几个满脸郁闷,极度不爽之人,可那多半是因没有抽到二等奖以上的富户豪商,和那些因没有完成家主下达的购买票引任务而担心回去之后会受到责罚的家伙们。
总而言之,一切望上去还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不真实,颇有些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这,会是回光返照吗?
卓飞师徒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在几十个侯府亲卫的拱卫之下,浩浩荡荡地直奔城南韩府而去。所过之处,无数得了实惠的百姓当得知马上这位少年便是那个近日来声名鹊起,先令侯爷登门赔罪,后又献上那利国利民的彩票良策的卓飞卓公子之后,更是群情沸腾,纷纷驻足围观膜拜。
不过还好,因慑于侯府亲卫们的强大杀气,百姓们只敢远观,而不敢近看,欢呼声,喝彩声,此起彼伏,更有不少人跪地叩头,感恩不已。而其中也不少没能抽到二等以上的奖项的富户豪商们跟在卓飞的身后,一路苦苦地哀求,希望卓飞能够向侯爷进言,再增设奖项,再多贩卖上几日彩票才好。
话说卓飞出道不过几日,可他却早习惯了当名人的感觉,如今就算见有人给自己跪拜,他也不会再像初时那般地受宠若惊了,也不会去将对方一一扶起。
不过那些富户豪商们的苦苦哀求却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心中禁不住地暗想到:也不知道明天尔等听说皇帝小儿或许有意终止彩票之事后会有何反应,嘿嘿,恐怕到那时尔等不把本公子撕碎吃了,那便已经算是很仁慈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