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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惜月和许哲的婚礼,打从一开始就很不太平。
决定领证的那天许哲加班,于是被迫推迟几天。等他轮到休息有时间去民政局了,老天爷又不给力,居然下起了少见的瓢泼大雨。
才不过五月初,居然下这么大的雨,着实叫人扫兴。
赵惜月就在那里矫情:“算了,改天再去吧。”
“今天就算下刀子,也要去。”
许哲一脸坚决,简直就跟绑架似的,把赵惜月推上了车。
下雨也有下雨的好处,大部分不那么猴急的都不去凑热闹,于是那天民政局冷清地都可以跳广场舞了。
登记处的大妈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半天,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最后忍不住跟他们叨叨上了:“小年轻很心急啊,这种天气还跑来登记。感情很深哦。”
许哲一本正经说浑话:“怕她跑掉,生米煮成熟饭才行。”
这下一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都笑了。
赵惜月臊得跟什么似的,拍照的时候笑得就不自然,等拿到证一看十分不满意,觉得自己那么漂亮一人,生生叫人给拍丑了。
“怎么拍成这样,我平时拍那么多照片,这张是最丑的。不行,以后找机会重拍一张。”
许哲立马给她一个“你想死吗”的眼神。
开什么玩笑,还想跟他离婚跟别的男人再拍一次?
赵惜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举手冲对方表示抱歉。
领了证之后她就成了正式的许太太。心情大好的赵惜月忍不住跑齐娜家得瑟去。
齐娜如今正在安胎,住在谢志新买的别墅里,还雇了个阿姨侍候她,那小日子过的,跟女王似的。
她一见赵惜月就拉着她的手不住劝:“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再怎么着也得把婚礼办了才行。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婚是结了,婚纱照酒席一样没有,太亏了。”
“还怕谢志不给你啊。等生了孩子补办,婚纱照出国拍,拍一套扔一套。”
齐娜就笑得花枝乱颤。
赵惜月参观了他们家,看到齐娜给未出生的孩子布置的婴儿房时,母爱瞬间泛滥,以至于那天晚上回到家就开始跟许哲讨论生孩子的事情。
“你是医生,这事儿你熟,你全权负责。”
许哲躺那儿翻杂志,听到这话眼皮都没翻:“我是急诊科,妇产科的事儿不懂。我要全权负责,你干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用干。”
听到这话许哲把杂志一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嗯,你确实什么都不用干。”
赵惜月傻呼呼没听明白,直到对方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才猛地醒悟过来。
果然男人一吃肉,连心思都变得浑蛋起来。
领了证之后就要正经筹备婚礼了。有钱人的婚礼怎么办赵惜月没有概念,许哲也不要她操心,只叫她保持身材注意健康,其他的一概不用理。
话虽这么说,赵惜月总是紧张,事事都要过问,恨不得亲力亲为。除了试婚纱和挑戒指,其他诸如酒席婚庆场地仪式乃至到场的亲朋好友,都要一一过问才放心。
妮娜姐那边她暂时是不去了,每天就为婚礼的事情忙前忙后。因为太忙,有些事情就给忙忘了。
比如说个人问题。
领证后大概三个月,正是一年里最热的那段日子。她每天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算离十月的婚礼还差多少天,还有多少事情没办完。这里要催一下,那里要改一下,有时候一天下来连口水也顾不得喝。
在这种情况下,例假这种不甚重要的事情就被她彻底丢到了脑后。
还是有一天晚上洗完澡许哲突然想起来问她:“你上一回例假什么时候?”
这一问可把赵惜月问懵了。她眨巴了两下眼睛,不太肯定地回答:“大概上个月月初吧。”
“上个月你似乎没来过例假。”
“是吗?我记得是月初啊。那就是六月初。”
许哲双手抱胸盯着她上上下下猛瞧,瞧得赵惜月心里直发怵:“干嘛,记不得这个也有罪啊。”
“没有罪,不过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
“如果真是六月初来的,如今都八月初了,你不觉得奇怪吗?推迟了一个月,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
赵惜月站那儿呆愣了五秒钟,突然惊恐地盯大眼睛。
许哲到底是个医生,他肯定懂这个事儿。
这下怎么办?赵惜月跟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乱转,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许哲,现在怎么办?”
“我想我们应该验一验。”
怎么办,只能验呗。
赵惜月不好意思叫人知道,大晚上支使许哲出去买验孕棒。许哲各种牌子都买了一支回来,进屋时拿了足足一大包。
赵惜月就埋怨他:“买这么多干嘛,万一让人看见。”
“这么晚没人看见,再说看见了也没什么,喜事儿。”
许哲觉得是喜事儿,在赵惜月看来却是件很尴尬的事儿。她当下拿了一支进厕所去验,几分钟后苦着一张脸出来,把手里的“中队长”递到对方面前。
“怎么办,会不会不准?听说早晨测比较好,要不明天再试试?”
“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按专业医生的经验来看,他老婆百分百已经中招了。第二天再验不过是叫她死心罢了。
那一晚赵惜月没能睡好,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进厕所,这一回待得时间比较久,久到许哲忍不住过去敲门关心她的安危。
赵惜月出来的时候手里依旧是一支“中队长”,脸上的表情比昨晚更苦闷。
她也不问许哲怎么办,一屁股坐到沙发里,一个人生闷气。早知道就该听齐娜的话,做足安全措施才好。还有两个月就要办婚礼了,这个节骨眼上怀孕,不是往她心头捅刀子嘛。
许哲坐旁边陪她,也不说那些无用的话。这个时候安静才是最大的力量。
赵惜月耷拉着脸纠结了足足半个小时,最后带着哭腔对许哲道:“婚礼是不是要取消啊?”
“你就担心这个?”
“这个难道不值得担心吗?”
许哲一下子笑出声来:“按你末次月经来算,你现在大概八周左右,到婚礼的时候差不多四个月。过了最危险的头三个月,肚子却还没有凸出来。按我的专业意见来说,婚礼可以照常举行。”
“真的?”
“真的。不过有件事情可能要微调一下。”
“什么?”
“婚纱的尺寸可能要改一改。”
一听到婚礼不会改期,赵惜月信心大增,一时头脑发热夸下海口,立志要将婚纱的改动降到最低。
但现实总是特别骨感,跟她孕期的身材完全成反比。虽然她已尽力控制体重,可挡不住肚子里那个小家伙拼了命的要吃。
孕期的女人食欲好得令人发指,赵惜月头三个月基本上不按饭点吃饭,只要饿了就吃,一天下来七七八八总要吃个十来顿。
许哲也不提醒她,由着她胡吃海喝。等到了婚礼前夕试婚纱的时候,赵惜月惊诧地发现那件原本正合身的白纱居然完全套不上去。
设计师不得不连夜修改,按她现在的尺寸重要调整,弄完后还没底,非要请她再试一试。
向来以瘦自居的赵惜月真心觉得难堪,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居然叫她生生给搞砸了。
这么漂亮的婚纱,胖了七八斤再穿,哪还穿得出当初的效果来。
所以婚礼那一天,赵惜月一整天都显得不是太高兴。
许哲妈妈对儿媳妇十分关心,见她这样就总跟许哲说:“她是不是太累了?有些仪式能免则免,身体最重要。”
连翘楚和赵母也陪在女儿身边,嘘寒问暖半天。赵母比较实在,以为她是饿了,拿了各色小碟进来喂她,叫赵惜月苦笑不得。
还是连翘楚更懂少女心,拿起手机顺手拍了几张照片,递到赵惜月面前:“自己看看,这么漂亮还不满意啊?你别觉得你是胖了,你现在这样正合适。你以前那是模特儿身材,上台好看现实生活里看着吓人。现在这样才是正常人的标准。胖八斤算什么,你就算再胖十斤,走出去也不会有人说你一个胖字。”
赵惜月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好像真的不胖。略显圆润的脸气色极佳,显得人既有福气又很端庄,跟从前排骨精似的风格判若两人。
女人是很容易为这种小事情而忽喜忽悲的。以为自己丑了一整天的赵惜月突然发现自己其实美美哒,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于是一把接过养母递来的点心,一口气吃了三块。
放开肚皮吃东西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一天的婚礼流程进行下来,到了晚间的时候赵惜月的脚已开始微微肿胀,到最后只能扶着许哲慢慢挪回房。
他们两人的婚房定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提前就有人布置一新,好叫他们留下一个难忘的新婚之夜。
赵惜月在进房的一刹那真心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结果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么漂亮的套房还没坐热乎呢,不速之客居然就敲门找上来了。
莫杰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受人欢迎的小叔子。
赵惜月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他很多钱,这辈子还债来了。连许哲都没叫她这么堵心过,这男人却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底线。
新婚之夜跑来她跟许哲的新房闹场,还喝得酩酊大罪,这种事情也就他这个厚脸皮做得出来了。
莫杰西那天心情一般般,又高兴又不高兴,借着气氛多喝了两杯,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猪朋狗友要扶他回房全被他给骂跑了,他一个人乱晃荡,不知怎么的就晃到赵惜月的新房前面了。
七分醉意三分不甘,他没多想就开始敲门。
敲了半天才有人来开,许哲那脸一出现在门后面,莫杰西就觉察到了一股浓浓的寒意。
他的眼神要杀人。
莫杰西站在那里颇不好意思,想了想大着舌头说了句客套话:“哥,恭喜你啊。”
“你存心的吧。”
“当然是存心的,我的祝福真心实意。”
“我指的不是这个。”
酒劲上头,莫杰西有点没反应过来,强忍着把个酒嗝咽了下去,露出一脸傻笑给许哲。
许哲就想,他上辈子肯定也欠这小子很多钱。
作为哥嫂,应该偶尔容忍弟弟的胡闹。可他闹得太过头了。
新婚之夜砸场子,摆明了不让他好过。
于是一向温文尔雅的许哲头一回不客气地开口撵人:“不早了,你回去吧。”
“我、我想再跟你喝……一杯。”
“可我不想。”
许哲说着手去推他,一下把莫杰西推得后退几步,踉跄的步子显得有点可怜兮兮。
一看他这样,许哲又心软起来。
正在这时客厅里传来赵惜月的叫声,许哲顾不得关门转身冲了进去。
刚怀满四个月的赵惜月整个人扑倒在沙发里,吓得脸色苍白。
“怎么了?”许哲去扶她。
“不小心滑了一下,幸好摔沙发里,要不然……哎,他怎么进来了?”
许哲回头一看,莫杰西乱着步子跟了进来,一见赵惜月就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明明长得挺帅,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赵惜月贴在许哲耳朵边,不满道:“让他出去。”
莫杰西没听到声儿却猜到了内容,不由翻个白眼:“我不出去,我累了,你们借个房间给我吧。”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啊。总统套房,有的是空房间,借我一间怎么了,又不睡你们床上。”
莫杰西说完不客气地往里走,一间间房门打开来看,头一间就打开了新房:“哦不好意思,这间我不睡。满床的什么呀红的要死,不好看。”
赵惜月冲他的背影做个鬼脸,转头去看许哲。对方一脸无奈,轻声道:“要我把他扔出去吗?”
“哥!”莫杰西扭头看他,一脸不满,“别那么小气。嫂子大着肚子,你们今晚也干不了什么。把房门一关说悄悄话吧,我不听。”
话是这么说,可终究感觉不一样。原本是偌大的套房就两个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现在还得顾忌着隔壁房的醉鬼。
万一他是装醉呢?
回房的时候赵惜月不住地问:“他真是你弟弟,有血缘关系?”
“是。”
“怎么可能,你们两个长得一点不像。你这么君子他那么小人,说你们俩是兄弟没几个人信。”
许哲也很无奈,但看在父亲的份上只能忍耐。他关起门来劝赵惜月:“算了,随他去吧。他说的也对,咱们也不干什么,盖了棉被纯聊天,他在不在都没关系。”
赵惜月还是有点不放心,特意出门去莫杰西的房门前听声响。听到里面传来有节奏的鼾声,这才好过一些。
回房后她又锁了房门,并叮嘱许哲:“来敲门也不许开。他再闹就打电话叫保安,把他扔出去。”
睡得正香的莫杰西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嫂子大人真是太凶残了。
那天晚上被这么一搅局,赵惜月就有些谨小慎微。洗完澡和许哲两个人靠在一起说话,从婚礼说起一直说到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果取名字该叫什么好。大名叫什么,小名又该叫什么。生出来怎么带,母乳还是奶粉,几岁上幼儿园,小学念哪家,中学要不要送到国外去。
赵惜月充分发挥了女人该有的想像力,简直要在一个晚上把孩子的一生都给安排好。
刚开始许哲还附和她,听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不由笑道:“打住打住,孩子连男女都不知道,你都开始操心念大学的事情了。再这么下去,到天亮就该筹划给他娶哪家的姑娘或是嫁哪家的小子。再然后就是孙子孙女的事情,这未免想得太过深远了。”
赵惜月也觉得有点过。可架不住好奇,初次怀孕的她有大多数孕妇一样,对孩子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想像,对未来也有更深的憧憬。
她摸着自己微凸的小腹,问许哲:“你说我都四个月了,怎么还没有胎动呢?”
“早了点,你现在刚到十八个星期,一般头胎的话可能略晚,二十周会动得更厉害些,你也更容易感觉得到。”
“真的吗?”
“对于专家的话,你有什么怀疑吗?”
“可是齐娜说,她十六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他们家那个比较活泼好动,将来生出来也不得了。”
“那我们这个这么安静,会不会小姑娘?”
“有可能。”
“你喜欢女儿吗?”
“喜欢。”
“那儿子呢?”
“也喜欢。”
“可我没怀龙凤胎啊。”
“急什么,你又不是只生这一个。按国家的政策,咱们能生俩,不用担心。”
赵惜月一听这话不由苦着脸道:“还要生一个啊。”
“好不容易开放二胎,不要浪费名额,要响应号召。”
赵惜月觉得许哲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时候,怎么这么面目可憎呢。
还是独生子女政策好啊。
两人就生一个还是生两个的问题展开了激烈地辨认,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什么时候眼皮子一合,就靠在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莫杰西起来后逢人就说:“这两人晚上太吵了,新婚之夜不说悄悄话,为生一胎还是二胎吵翻天,害我都没睡好。”
要不是怀着孕,赵惜月绝对要抡锅子揍他。
后来莫杰西有一次感冒去找他,他特意开了一堆又难吃又嗜睡的药,还趁机给他打了好几针,叫他生生受了一回罪。
莫杰西摸着生疼的屁股,觉得哥哥比嫂子还要难对付。
婚礼过后,赵惜月就过起了安心养胎的日子。
孕中期是整个孕期最好过的一段日子,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就找齐娜闲聊天。齐娜比她大两个月,如今已是大腹便便,很有点孕妈的味道了。
两个怀了孕的女人凑在一起整天就说孩子的事情,把彼此的老公扔在医院里加班。
谢志对此有些不满,天天跟许哲嘀咕:“我怎么觉得我娶了老婆跟没娶一样呢,没差别啊。”
“当然有,当你每天下班开了门,看到家里新买的那些婴儿用品时,你就会深深的感觉到差别。你不光有老婆,还有孩子。”
“可是我也因此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
“钱啊。”
许哲一点儿不心疼钱,任凭赵惜月给孩子买一堆有的没的。在他看来拿着婴儿用品在身边转悠的老婆,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可最漂亮的女人也有不顺心的时候。
赵惜月六个多月去产检的时候,查出来羊水偏多。她拿着那张报告愣了两下,没把这事儿放在眼里。
结果见了产科专家后,对方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引起羊水偏多的情况有很多,但每一项都不是什么好事。不管是孕期糖尿病还是ABO溶血症,又或是胎儿本身发育问题,听着都特别吓人。
赵母听了这事儿直咂嘴:“怎么会这样,我们那会儿都说羊水多是好事儿啊,生起来方便。”
连翘楚也在一旁安慰女儿:“没事儿,咱再仔细查查,肯定没问题。我怀你弟的时候羊水也多。”
“超标了吗?”
“不记得了,都过十年了。”
赵惜月倒不太担心那些问题,有许哲在,她觉得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她现在比较烦恼的是医生的忠告。
医生说了,羊水太多不好,让她平时减少喝水量,多吃利尿的东西。
于是从那天起,赵惜月每天的喝水量就被严格控制。家里有个医生,想混水摸鱼都不行。许哲又一口气雇了两个阿姨,一个做家务一个专门负责照顾她。
那个负责照顾她的,也包括盯着她不让她多喝水。
赵惜月这才明白,原来有个医生老公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更可怕的是你这个老公还很有钱,那就更是遭罪了。
那一段时间赵惜月觉得自己就跟非洲难民似的,每天都盼着上天能多赐她一点水。有一天晚上实在渴得厉害,趁许哲睡着了自己悄悄跑客厅里倒水喝,因为紧张不小心打破杯子,去捡碎片的时候又割伤了手。
动静太大把许哲给招了下来,对方一见她这样连连摇头,那脸上明显写着“怒其不争”的表现。
赵惜月十分心虚,对方替她包扎手指头的时候,她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有了这回教训后,她总算才实了,认命地遵医嘱,再不敢乱来。
好容易熬到下次体检羊水指标合格后,新的妖蛾子又出来了。
她开始水肿,整个人就跟块注水猪肉似的,肿得不像话。原先穿37码的鞋子,现在40码的套进去都困难。
每天看着自己那胖胖的“咸猪脚”,她就觉得无比悲哀。
为什么齐娜孕期太太平平,什么情况都没有。自己却是诸多不顺,生个孩子跟西天取经似的,非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行。
齐娜早她两个月生产,痛了十多个小时后生了个大胖小子。可谢志乐得合不拢嘴,天天在许哲面前瞎得瑟。
许哲面上不跟他一般见识,其实心里也很期盼。上回做B超的时候他故意没跟进去,就是不想知道男女,想在生产的时候有个惊喜。
事后赵惜月戳他脑袋:“不是儿子就是女儿,有什么可惊喜的,真是迂腐啊。”
许哲后来也有点后悔,但对孩子依旧满心期盼。
到了赵惜月临产前一星期,他开始请长假,把这些年攒的假一股脑儿全给用了。
赵惜月很是不解:“你请假干什么?”
“陪你做月子啊。”
“我有阿姨啊。”
“阿姨没有我专业。”
看他忙前忙后一副幸福的样子,赵惜月也就随他去了。老公既然这么积极,就不能打积他的积极性,得捧着鼓励着,最好叫他把所有事情包圆才好。
怀着这种甜蜜的感觉,赵惜月一朝临产升格当妈,顺顺当当生了个儿子出来。
儿子出生的时候赵惜月突然想起医院门口那家好吃到不行的汤包店。于是一时糊涂给儿子取了个汤包的小名。
对此许哲连连摇头,吃货的本质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改不掉的啊。
汤包小的时候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又水又嫩又圆,跟只汤汁丰盈的灌汤包没什么两样。
每次看到他那张肥嘟嘟的脸,许哲都会很惊讶:“这真的是我儿子?”
感觉和他长得一点不像啊。他那么清瘦,他那么……圆。
赵惜月就翻他白眼。
倒是许母在边上笑了:“当然是你儿子,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我小时候长这样?”
“比他还胖呢。你从小就是个胖墩,后来过了三岁才慢慢瘦下来的。男孩子小时候胖不要紧,长大了好动了,自然就瘦了。”
许哲对此表示怀疑。当天晚上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怎么也想像不出自己这张脸曾经胖成球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托孩子的福,他和孩子他妈都长了不少肉。
赵惜月是怀孕的时候就胖了一些,生产之后为了喂奶又是一通进补。许哲沾光每次都捞不少,久而久之脸上也有了点肉。
胖了几斤的许哲看上去比从前更为温和,也更有人情味了。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闲的时候聚在一起,就会谈论他。
“许医生当了爸爸后,比从前更帅了。”
谢志挺不服气:“他明明胖了。”
“他以前太瘦,现在正合适,这不是胖叫身材好,谢医生你不懂。”
同样身为奶爸的谢志感到悲愤莫名。
谢志的儿子丢丢长汤包两个月,两个孩子就成了彼此最好的玩伴。丢丢出生的时候胖,后来因为挑食的关系反倒一直瘦瘦的,个子虽不小身上却没肉。每次往汤包旁边一放,齐娜就开始哀叹:“唉,我给他吃得也不差啊,怎么就是不肯胖呢。让你儿子匀两斤肉给我们吧。”
“好啊,他爸嫌他太胖,你赶紧多拿走几斤。”
那时候汤包不过半岁,看上去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赵惜月觉得自己说的话他肯定没听明白。
结果那天晚上许哲下班回来,换了衣服正准备抱汤包,小东西居然一咕噜在床上翻了两个身,故意躲了开去。
许哲敏感地觉察到孩子对自己不太友好。
他问赵惜月:“白天,你跟孩子说我坏话了?”
“没有的事儿,他白天跟丢丢玩得可高兴了。再说我就是说了,他能听懂吗?”
许哲一想也是,就没放在心上。
可从那天起,汤包似乎渐渐地展现出他过人的一面。每次赵惜月不小心说了句许哲的什么话,只要是跟汤包有关的,他就会有所反应。
如果说许哲喜欢他,晚上爸爸回来他就会很热情地迎接。如果是不好的话,那许哲那天晚上就要受冷眼。
他越来越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早熟啊。
他把这事儿跟赵惜月说,对方完全不相信,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于是某天周末,许哲做了个实验。他故意对着八个来月的汤包和赵惜月说话,话题不知不觉就引到了孩子的胖上面。
赵惜月不知有诈,客观地评价了一句:“是胖了点。太胖不好看,以后让他减减。”
这话说完没多久她就想去抱孩子,汤包那时候已经学会爬了,一见妈妈过来一溜烟就给爬远了,一点面子不给。爬到围栏边索性抓着边沿爬了起来,尝试着要往前迈步子。
赵惜月愣了:“这孩子怎么了?”
许哲冲儿子竖起大拇指,真乃人才也。
人才型的汤包没过多久生了场病,出生后头回发高烧,一烧就破四十度,可把赵惜月给吓坏了。
许哲是医生,对此比较有经验,急诊科每年不知道有多少高烧的孩子半夜被父母带来看病,他早已见怪不怪。
他给孩子一通检查,觉得问题不大,只要吃普通的儿童退烧药就好。
赵惜月却不死心,抓着他问:“不用吃消炎药吗?”
“没必要,抗生素少吃为妙。他这病吃了也没用,自己抗抗就过去了。”
于是赵惜月每天拿着个小针筒,吸一管子粉色的药剂喂儿子。
那药明明是甜的,汤包却很抗拒,每次吃药都跟刘胡兰似的,宁死不屈的样子。
那天他一个人站围栏里玩,原本笑得很灿烂。结果一见赵惜月拿着针筒过来,那笑立马显得十分尴尬。一转头就想跑。偏偏又没学会走,身子晃了两下一屁股坐了下来,那笑就更为难了。
全家见状,哄堂大笑。
汤包渐渐长大,到了一岁多会跑会跳的时候,真如许母说的那样,慢慢的开始瘦下来。
原先那脸就跟蜡笔小新似的,每次睡着躺那儿的时候,赵惜月总忍不住戳了又戳。瘦了一些之后手感不比从前,但模样显然更帅了。
这个时候丢丢开始胃口大开,饭量明显增加,像是要把从前没吃够的那些都补回来似的。
赵惜月每次看见两个孩子都跟齐娜说:“看,你的梦想实现了。我儿子的肉成功地长到你儿子身上了。”
话虽如此,汤包依旧不算瘦,只是没有更胖而已。
到了一岁半左右,赵惜月开始担心儿子的语言能力。
汤包开口挺早,六个月会叫爸爸七个月会叫妈妈,可是自那以后就再没了进步,一晃一年多过去,他还是只会那几个有限的单词。
这下赵惜月可急了。她听说许哲小时候就是个不会说话的,跟个哑巴没什么区别。儿子可别遗传了他的基因,也是个话少的。
话少还在其次,万一有点别的……
于是这一通忙活,去了医院找医生,又给介绍到儿科专家那里。又是评估又是测试的,生怕孩子有点问题。
她一度怀疑是自闭症,想叫医生诊断一下。可医生说孩子太小诊断不了,查了一通说没大问题,只叫她回家多跟孩子说话,要像个话唠一样从早说到晚才行。
赵母看女儿这么折腾不住摇头:“不会有问题的,他好着呢。等以后开口说话了,活活把你烦死。”
当时赵惜月不相信,一心中想儿子快点开口,每天在家跟个精神病似的,用各种清晰夸张的语气同孩子重复说许多话。
这样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到汤包两岁的时候,他突然跟开了窍似的,一下子会说很多话,单词一个个从嘴里往外蹦,口齿也特别清晰,跟个小大人似的。
赵惜月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有天她跟孩子闲聊,突然想考考他,便问:“汤包,妈妈叫什么名字?”
两岁的汤包虎头虎脑,一脸认真地望着赵惜月,不假思索来了句:“老婆。”
这个答案差点叫赵惜月昏倒。
那是许哲在家里常叫她,没想到孩子听到了也学会了,这会儿卖弄起来,真是叫人好气又好笑。
晚上她把这事儿跟许哲当笑话说了,许哲觉得有趣也去逗儿子:“爸爸叫什么名字?”
汤包大概心想怎么又来这个问题,于是不屑看父亲一眼,回了句:“亲爱的。”
饶是许哲性情稳重,也当众大笑起来。
赵惜月听了更是脸红到脖子根。那是她跟许哲撒娇时叫的,这孩子怎么都学会了。
于是她终于明白,以后在家里说话得格外小心才是。万一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回头汤包一五一十全学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听,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啊。
说归说,孩子的教育问题依旧不能放松。汤包的语言有了飞速进步后,赵惜月开始得寸进尺,居然异想天开教起孩子绕口令来了。
刚开始自然是最简单的“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这话对成年人来说当然没问题,但对一个才两岁多的孩子来说,就有点难度了。
汤包一开始还是很认真跟着学的,只是这话字太多又太绕,实在有些不好说。他努力伸直自己的小舌头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赵惜月有点没耐心了,下意识来了句:“怎么学不会啊,笨宝宝。”
汤包十分不服气,叉腰对着赵惜月“哼”了一声,回敬她一句:“坏妈妈!”
光说这一句似乎还不解恨,那天他就跟台复读机似的,不停地重复着“坏妈妈”三个字。吃饭说睡觉说,连洗澡的时候也在嘀咕,听得赵惜月头大不已,连连求饶。
“算了算了,是妈妈错了,你饶了我吧。”
汤包很不领情,一副不想原谅她的样子。
赵惜月就跟他讲条件:“你原谅妈妈,妈妈给你买好吃的。”
于是小东西开始狮子大开口:“我要饮料、薯条、冰淇淋、包子、面条、糖果……”
“行行,就买这些。”
为免他单子越开越长,赵惜月赶紧截住他的话头。
好不容易瘦下去的那几斤,眼看又要打水漂了。
吃货许汤包同学在与父母的斗志斗勇中,积累了丰富的对敌经验,到了三岁的时候,俨然已成长为新一代“小魔王”。
赵惜月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他太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夺取胜利。
如果赵惜月对他热情,他就玩高冷,好叫对方更为讨好他。如果赵惜月对他发脾气,他就趁势卖萌,那张脸配上或哭或笑的表情,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要举手投降。
于是赵惜月顺理成章被许哲归类到“慈母”的类别里,并且觉得她以后一定会“多败儿”。
老婆在儿子这里没辙,许哲就亲自出马。
汤包每天晚上睡觉都要赵惜月陪,一陪就是一个多小时。许哲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并且妨碍他和老婆过二人世界。
于是他接过这个哄孩子的大旗,和儿子拼起了智慧。
他第一晚陪汤包睡觉,汤包十分不乐意。许哲也不跟他硬碰硬,一上来先撒糖衣炮弹,说要和他玩游戏。
汤包一听这话就来了劲儿,睁大两只眼睛盯着许哲看。
许哲冲他笑笑:“今天我们来玩加法游戏。汤包,一加一等于多少?”
汤包傻眼,不知所措。他虽然会数数,但加法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许哲就开始教他用手指头数数,从一加一到二加二,一路往上数,汤包对此很感兴趣。原本还想卖萌把妈妈叫来,一转眼的功夫就把妈妈扔到了脑后。
许哲教得也很用心,完全不管孩子的年龄大小,充分利用他那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准备大干一场。
结果汤包却不“争气”,很快偃旗息鼓。在许哲尝试着问他五加五等于多少时,他突然看了自己两手一眼,嘴巴一噘:“不算了,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说完立马拉起被子盖住脑袋,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顷刻就进入了梦乡。
许哲不费吹灰之力打败儿子,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一切。
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回头看一眼睡得正香的儿子,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老话来:姜还是老的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