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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里用的，分明是雪蚕丝。
“额，要我回避一下吗？”希泠见他接过衣服后没什么动作。
氏渊目光扫过她的衣襟，眸色一深，左手不动声色的将一些竹叶拨到她周围的水面上：“你先上岸吧，泉眼后的空地上有火堆，你的头发都湿了。”
“嗯。”希泠点头，刚游走几步，便发现外衫竟不知何时松了，亵-衣衣襟亦是有些散开……她脸颊忽的一热，又想起方才她周围水上都是竹叶。
那，他应该没看到吧？
“诶？你衣服怎么全干了？”希泠在火堆边待了一会，忽然感受到一股灼人的视线。
回头却见是氏渊清浅的目光随意瞥过，一身青衫磊落出尘，衬得身姿如天人。
“用内力，你也……”氏渊扫过她湿湿的衣裳，忽的顿住改口道，“你站起来一下。”
“哦。”他语气不过分热情，反倒让希泠处之悠然，她起身走到他面前。
“若是你不介意……”他话说了半句。
希泠便觉得一只手按在自己后腰上，触感所在一片燥热：“无妨。”
她就这么安静的站在他面前，氏渊手下力度悄悄放慢，让她衣服干的慢一些却又不至让她受凉。
“你怎么在这儿啊？”这奇异的沉默让希泠忍不住打破。
他注视着她侧颜，正对上她望过来的视线，不动声色：“未央大典将近，来凑热闹。”
“感觉你不像是凑热闹的人。”希泠浅笑错开了他看过来的眸子。
他也不介怀，依旧自若：“这一届与以往不同，便来看看。”
希泠忽的想起，风无痕似乎是他手下：“不会是因为我吧？”
‘是’，氏渊很想这样回答，却只是避重就轻：“未央大典每一场的开场舞，我都看过。”
果然，希泠稍稍放松的眉眼落入他的视线：“听风无痕说，这一次是你？”
“对，”她挑眉，“玄衣的王妃。”
氏渊微笑，后退一步收回手：“好了，你看看你的衣服干了没？”
“多谢，”希泠理了理衣裳，忽的看向他一头墨发，浸湿青衫，“我实在想不出，像你这样的男子要如何用火弄干自己的头发。”
氏渊微微凝眉：“你好像觉得很有趣？”
希泠低笑，摇了摇头：“只是你给我的感觉，太不食人间烟火，虽有喜怒却总像是没有七情六欲。”
说罢，见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良久不语，希泠才想是否方才说的话有些过分：“你？”
“我现在对你方才那番话很是恼怒，命令你给我擦头发恕罪。”氏渊清冽的嗓音冷淡的响起。
希泠一怔，刚准备回答，却见他眨了眨眼：“这样行吗？”
“你在取笑我？”她见他戏谑的神色难得，才反应道。
氏渊眼眸晦涩，故意一本正经说：“十分认真的实话，没有骗你。”
希泠仍以为他是玩笑，红唇吐出戏言：“好啊，我就给你擦一次头发。”
说着，抬手便去勾他的墨发，她没想到氏渊站在原地没有躲避，凉凉的发丝就落在了她的手掌心。
她看着自己手掌中乌黑的、属于他的乌发，只觉那一抹黑格外灼目，正欲放开。
“怎么？要反悔？”氏渊低声反问，作势要把湿发从她手中抽出。
却见她五指一收，紧紧攥住他的头发。
氏渊瞳眸一缩，缓缓抬起头定定的看向希泠漆黑剔透的杏眸。
希泠志在必得的挑衅，示威般晃了晃握在手里的半截湿发：“过来，坐下！”
氏渊见她一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地，挑眉纵容的上前，自在潇然的坐下：“别烧着我的头发便好。”
希泠抿抿嘴，拽住他漆黑的发便往火堆上靠：“技艺不精烧着了也没办法，赔给你便是。”
“头发你要怎么赔？”他虽这样说着，却微微侧过身，十分纵容的跟着她的手动了动。
“这样！”希泠挑起自己一缕黑发，凑在他的发尾，又懊恼般嘀咕，“一个男人的头发怎的这么柔顺……”
氏渊因她那个动作，呼吸一滞，瞳仁里忧郁不再，占有欲如烈火般汹涌，偏又隐忍着。
皎洁的月华洒在二人身上，希泠安静的蹲在氏渊旁边，不时用手穿过、梳理着手上那把黑发。
一串清幽的调子适时的响起。
希泠目光扫去，只见他侧脸，薄唇轻轻凑上一只竹萧，长睫微垂，火光映在他脸上却暖不了他出尘的姿态。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之感顿生，满是曲径通幽的雅意。
“那块玉！”一曲毕，希泠低低出声。
“你是说这个？”氏渊看向手里竹萧上系着的那块玉石。
“伸一只手出来。”他将玉石摊放在希泠递过来的手掌心内，“很衬你。”
希泠掂量了一下，打磨光滑精致，扇面形状：“我也有一个类似的小玩意儿。”
“哦？”氏渊不动声色，“在哪儿？”
希泠将东西递还给他：“原本收在盒子里，后来得了一件很好的东西，首饰盒里就那块玉最好，便与那人交换了。”
当然最好了，那块玉是我当初用火淬炼出来的。氏渊看着被退还回来的扇面小玉。
“对了，那你这块儿从哪儿来的？”
氏渊默默看向她：“从你那块玉里打磨出来的。”
“啊？”她讶异的微微张嘴，有些囧，“你也去过那家布庄？”
氏渊展颜：“就是与你，初遇那次从阿闲那里拿来的，这只竹萧。”
“阿，阿闲？”希泠捂住嘴，试探着问，“就是那个武器做得很好的人？”
他想起方才那一抹银色：“如果你指的是雪蚕丝的话，没错。”
希泠忽然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风无痕那厮真的是你的手下？”
氏渊淡淡道：“本尊的地位很不明显吗？”
“那银元赌坊的幕后老板到底是你还是风无痕？”
他凝视着希泠浅笑：“现在是你，曾经是风，当然建立之初风是从我这里要的银子。”
“额，”希泠搓了搓手里的头发，“你就这么让风无痕把银元赌坊让给我了？”
“赌有输赢，愿赌服输，并不是让给你，是你自己争取的。”
闻言，希泠并未多说。
只是捋了捋手中的发：“头发干了，客官满意否？”
氏渊站起身，负手而立，见她在自己的影子下抬头仰视着自己，微微颔首：“客官很满意，想赠姑娘欢喜，赏脸否？”
希泠挑眉，倏的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正想找些乐子，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刚落，一声骤响，一点亮色升空炸裂，一朵烟花似火莲绽放！
希泠惊讶的望天，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无数烟花齐齐盛开，皎洁的天空霎时间染上了五颜六色的绚烂，响声不绝于耳……
“这是你……”漫天的烟花连缀成了星河。
希泠忍不住赞叹，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氏渊：“好盛大啊，你看！”
像是忘乎所以一样凑近氏渊，幼稚的不停指着连续不断的烟火，璀璨的盛景映照这竹林，一切那么渺小而淡静，充斥着二人细碎的喜悦。
“想摸摸烟火吗？”氏渊宠辱不惊，负手而立时真的好似神祇，像是这世间没有什么难得住他。
所以希泠兴奋的说：“可以吗？！”
“只要你想就可以。”他清冽的嗓音却盖过了烟花声。
希泠不知这更是一个承诺：“想！让那些异世的砸碎都见鬼去吧！”
她冷而斩截的话音刚落，只觉腰间一紧，乌黑的发丝就在她眼前飘扬，她被氏渊搂在怀中冷风全部被他青色衣衫隔绝在外，那个火堆被她甩在了脚下。
希泠笑眼弯弯，不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你们都会飞啊，什么时候教教我，啊？”
氏渊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笑意浮上他冷淡的眸子，却只应了声：“好。”淡而有力的回应。
随之，他们就停在了竹尖儿上。
希泠这才抖了抖，手紧了紧：“你再用点力，别把我掉下去。”
“不会的，”氏渊应道，扣在她腰间的手却莫名箍得更紧了，“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莫名，希泠却听出了占有欲，但这念头一闪而过，她便没在意开口：“烟花，就在天上绽放一下就没了。”
氏渊眼眸一眯：“伸出一只手给我。”
她咽了一下口水，又听见低低的一句：“相信我。”
而后，他就抓住她松开的那只手，在摇曳竹影中伸出去：“你看。”
“什么？”希泠的闷闷的声音在他怀里响起。
又一波灿烂的烟火倏的照亮夜空，氏渊察觉到怀里的身子抖了一下跟自己贴的更近，心像被羽毛拂了一下：“看泉水。”
希泠朝下望，只那一眼，毕生难忘。
——那一处泉水在圆月照射下，竟似冰镜一般，五颜六色的烟花投影其上，似是开在另一个世界的幻觉。而变幻不断的烟花旁边，竟有一个斜斜的影子。像是抚上了烟花的边缘。
希泠动了动被氏渊握着的手：“诶，怎么不动？那个影子？”
“你想它动吗？”氏渊低低的笑问。
希泠瑟缩了一下，勒紧他：“当然。”
话音刚落，风便忽的吹的她衣襟猎猎的响，两道紧挨着的身影在竹林中穿梭。
“你看……”他说。
希泠张开眼俯视——分明是一道身影在泉水上，绕着绚烂的烟花打着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