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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西移,金风微拂,丝丝缕缕的游云漫天飞舞。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柔和的温暖的光芒,巍峨华贵的亭台楼阁笼罩在烁烁浮光之中。
走出崇禧堂的大门,萧怀逸倒背着手,微微仰头,转身俯视这座代表平北侯府至高权威的院落,嘴角挑起浓郁的讥诮,眼底凝聚着不屑。时到今日,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无须再仰人鼻息,可有些人却不懂得今非昔比的道理。
他承袭平北侯爵五年,平北侯一爵在他的赫赫功勋和苦心经营之下连晋两级,成为大秦皇朝屈指可数的一品侯,萧氏一族的荣华富贵与他的身份地位息息相关。可有些人总是很不聪明的忽略实质性问题,认为他今日荣耀皆得祖宗萌护,要他对祖宗感恩戴德,还要对那些代表祖宗的人惟命是从。
束束金芒穿透树影洒在他身上,玄青色的长袍染上淡淡光辉,他矫健挺拨的身体、英俊硬朗的面庞好象渡了一层鎏金,傲然睥睨的神态尊贵且朦胧。
看到萧攀正和苏嬷嬷很亲密的说话,萧怀逸蹙了蹙眉,径自朝他们走去。当年,他娶洛明环为妻,洛老太太做主把洛明珏的大丫头玉梅许配萧攀为妻。玉梅无父母家人,就认苏嬷嬷为干娘,萧攀和玉梅娶嫁事宜皆是苏嬷嬷打点。
萧攀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有萧登一个弟弟,对苏嬷嬷非常尊重。几年前,玉梅难产而死,一尸两命,萧攀至今还没完全平复丧妻的伤痛。
萧怀逸跟苏嬷嬷也很熟,自向洛家求娶洛明环伊始,便认识了苏嬷嬷。洛明环嫁给他,从重病到香消玉殒,苏嬷嬷往萧家跑了很多次,伺候打理,诸事尽心。
洛明环是他的原配发妻,嫁给他时,他还是无职无爵的白身。白夫人打压暗算,萧老太冷落排挤,洛明珏跟他一起承受了许多委屈。每每想起这些,他对洛明珏的成见会消失怠尽,唯余心酸和愧疚,以至于见到洛家人也会惭愧不安。
“老奴给侯爷请安。”
苏嬷嬷刚要下跪,萧怀逸就拉住了她的胳膊,同她寒喧闲话,神态亲切。
“洛老太太一向可好?这几年奔波忙碌,也顾不上去探望她老人家。”
“老太太身体不错,精神也很好,回乡之前一直挂念侯爷。”苏嬷嬷擦着眼泪,哀凄哽咽,“洛家获罪,老太太惊气交加,一夜之间头发全白,老了十几岁。二小姐和九小姐都在她身边长大,她总说她快去见二小姐了,只是不放心九小姐。好在侯爷肯给九小姐容身之地,老太太嘱咐老奴见到侯爷要代她三叩九拜。”
苏嬷嬷低声饮泣,就要下跪叩头,萧怀逸忙扶住她,劝慰自责。没等苏嬷嬷开口,萧怀逸同她一起向后院走去,并让萧攀和萧登去书房休息。
“洛家事发,我隐约听到消息,当时南疆战事刚结束,身心俱疲,又要开赴漠北,无暇分心,听说确切消息之后,本想运作周旋,却为时已晚,甚为遗憾。”
苏嬷嬷擦着眼泪,抽泣说:“侯爷无须自责,这几年,我们家做事确实也过了些,天遭有雨,人遭有祸,老太太常说我家公爷和大公子自做孽不可活。只可怜九小姐自幼丧母,又父亲不疼,嫌母不爱,要不是老太太,她……”
先提起洛老太太,让萧怀逸感念当年的恩义,又提洛明环,让他顾念夫妻的情意,最后再提可怜的明珏,博取他恩与情之外的怜悯和同情。
被洛老太太派来伺候教导明珏,苏嬷嬷就想到圆房是一个难以突破的关口,她早已打好的腹稿,见到萧怀逸怎么说已烂熟于心。听说萧怀逸回来了,她又私下演练的几遍,把自己感动得泣泪横流,对他能没有触动吗?
先情、再理、后兵,如果萧怀逸不为情意动容,苏嬷嬷就会晓之以理,再收不到理想的效果,她就会拿出洛老太太留下的杀手锏,保证能一举攻破萧怀逸的最后防线。萧怀逸很上道,不用她大费周折、撕破脸,苏嬷嬷松了一口气。
“明珏是吧?噢!我正想去看看她呢。”
萧怀逸掩着嘴轻咳两声,眼底浮现自嘲的神色,脸庞泛起淡淡的苦笑。
洛明环的父亲承袭齐国公爵,与洛家二老爷都属于文官阵营,而萧怀逸是武将出身。朝堂之中自古文武相轻,在聘娶洛明环之前,萧家同洛家并无交结。洛明环死后,两家几乎断掉来往,只是洛老太太很关注萧怀逸,不时互通音信。
朝堂风云涌动,他早就知道洛家惹上了麻烦,当时他庆幸自己不在京城,可以装做不知道。他在奔赴漠北的路上接到洛老太太的信,也曾经一度为难,好在洛老太太只是让他娶明珏,给明珏一个栖身之所,并没有求他对洛家施以援手。
他很痛快就答应了,夏氏辞世两年有余,他一直鳏居,虽说妾室成群,却是白金镶钻的王老五。因为身份显赫,皮相又是响当当的不错,成为诸多待自闺中的女子眼中的黑马。反正要娶一个人做妻子,娶谁都一样,娶明珏还能承洛老太太的情义。至于把人娶进萧家之后会怎么样,他不会枉费心思多做考虑。
“九小姐也很惦念侯爷,这几天总唠叨小时候的事,没想到还真把侯爷念回来了。”苏嬷嬷做势打了自己的脸一下,“唉!看我这张嘴,应该称二奶奶才是。”
萧怀逸笑了笑,问:“她是不是还象小时候那么淘气?”
苏嬷嬷连忙摇头摆手,又笑着说:“侯爷说笑了,二奶奶这些年有赖于老太太教养,温顺守礼,现在又嫁为人妇,哪能跟小时候一样?”
“我还真有点怕见到她,记得我第一次去洛家,她还是个两三岁的奶娃娃,我就被她咬了一次,之后每次去都会被她咬,都忘记被她咬过多少次了。”
“呵呵,这不就是缘份吗?二奶奶自出生就是老奴伺候,她可没咬过别人。”
萧怀逸的眼神不由黯淡,或许这就是缘份,可这缘份却有他不能承受之重。
……
“回二奶奶,苏嬷嬷同侯爷有说有笑,正往小院来,大概有一刻钟就到了。”
明珏刚从浴桶里站起来,紫竹给她披上一条绒巾,听到小丫头的话,她心一颤、脚一软,“扑咚”一声又栽进浴桶里,绒巾湿透了,又溅了一头一脸的水。
触到紫竹等人暖昧且别有意味的笑容,明珏皱眉轻哼,狠掐了自己一把。你这个胆小鬼,真是个上不去高抬面的败兴吃货,经历过生死的人,还有什么大风大浪经不起?不就圆房吗?谁怕谁呀?也值得这么紧张?又不是把你送给猪八戒当人参果吃。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个也是吃,不过,此吃非彼吃。
明珏边咒骂自己,边给自己鼓劲,又适时自我调侃。本以为害怕的情绪已成为屁民请愿上访,刻意被忽略了。可当她脑海前过某些少儿不易的镜头,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不足一握的小细腰,还有那两颗微微胀起的沙糖桔,她不禁打起冷颤。这样被吃,岂不连骨头都揉烂了,萧同志在边关也茹素很久了。
“快扶二奶奶起来,更衣化妆。”田妈妈喜滋滋的指挥小丫头。
紫竹扶着身体发软的明珏,打趣说:“二奶奶高兴得都站不起来了。”
“是,我很高兴,你见过高兴到极点的人脸会变成绿色吗?”明珏眨着明亮娇媚的大眼睛问紫竹,停顿片刻,又说:“这回让你们开开眼、长长见识。”
“奴婢看二奶奶的脸红扑扑的,很喜人,难道奴婢看错了,风兰,你来看看。”
“紫竹姐姐,二奶奶跟你说笑话呢,苹果刚长出来是绿的,长熟就红了。”
紫竹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噢,这么说二奶奶也快熟了,要是……”
“要是圆了房就熟透了。”风兰抢先回答。
明珏柔媚的大眼睛看了看风兰,又看了看紫竹,艳红娇嫩的双唇闭得比河蚌还紧。说隐晦荤话,这院子里的人加起来也没她熟稔内行,她可是被文明糟蹋过的熟女呀!现在她顶着一副萝莉的皮囊,不敢宣之以口,怪难受的。
“胡说什么?没规矩,赶紧收拾,侯爷就快来了。”田妈妈赶紧发号施令。
“侯爷一来,二奶奶就由绿苹果变成红苹果了。”
紫竹冲风兰挤了挤眼,也附和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敢促侠主子。”
明珏耸了耸肩,看着风兰,一字一句的说:“风兰,你真是个天才。”
“二奶奶光打趣奴婢,天才是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人才吗?天才就比人才多一个‘二’,明白了吗?”
风兰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说错了话,忙吐舌一笑,拿绒毯裹住明珏,扶着她起来,帮她擦身穿衣。紫竹拿来妆盒,和田妈妈商量着给明珏化妆梳头。
田妈妈翻遍她的衣服,搭配出一套可心的,让明珏一一过目。象牙白色的亵衣亵裤,浅藕荷色的中衣,水红色灯笼裤,嫣红底子绣大朵海棠花滚金边大领上襦,雪青色洒花百褶裙。明珏摸着衣服,自心底涌出一股股热气,不由皱了皱眉。
“二奶奶不喜欢这套衣服?老奴再去换一套。”
“不用换了,挺好的,等我透口气再穿。”
真的要跟萧怀逸圆房吗?
她想过拒绝、想过反抗,触到忠于她的下人们喜庆期待的眼神,她心底泛起酸涩的热流。此世此时,她已不再是聪颖大气的江宇慧,可以在广阔天地中遨游,她现在是谨小慎微的洛明珏,只能在深宅大院里挣扎,以求一席之地。她的荣宠屈辱也不只属于她一个人,还属于牵挂她的老祖母,真心伺候她的下人。
明珏轻叹一声,看着镜子中纤瘦娇小的身体,心中反复犹疑。她也曾给自己打气鼓劲,不就是圆房吗?谁怕谁呀?圆了房,她就是名符其实平北侯正妻,可以名正言顺在萧家好吃好喝好睡,把那些欺负她、陷害她的人彻底踩在脚下。
苏嬷嬷之所以这么热情上心,不惜拿出洛老太太留下的把柄,冒着大不韪的危险以下犯上,就是想促成圆房,让她扬眉吐气,正妻之位名正言顺。
摒弃既定的利益不说,单凭身体的感觉,她是很排斥圆房的。跟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第一次见面就XXOO,就是搞一夜情也不至于如此直接呀!何况她年龄太小,身体也太过单薄,如含苞娇花一样的小小身体能承受吗?
“二奶奶,穿衣服吧!还要化妆梳头呢,时间不早了。”
明珏点点头,无奈一笑,说:“发髻梳得简单些,妆也化淡些。”
“好,奴婢给您梳元宝髻,喜庆又简单。”
丝菊快步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侯爷和苏嬷嬷已到小花园了,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到。苏嬷嬷让奴婢告诉二奶奶,发髻梳简单些,也别穿外衣了,先圆房,再吃饭。苏嬷嬷还吩咐岳嫂子给二奶奶煎止痛的汤药,让田妈妈去拿药。”
“好,我这就去,还好提早就备下了,要不就抓瞎了。”
“止痛的汤药……”明珏嘴里喃喃着,心里猛颤,额头上冒出层层冷汗,好象虚脱一样。她些时害怕并不因为药苦,而是“止痛”二字令她遐想无限。
听苏嬷嬷说萧怀逸曾单枪匹马,横扫千军,一杆长枪,独步天下。苏老同志说起这些总是津津有味、滔滔不绝,敬仰之情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而直接成灾的就是明珏满身的汗毛,全部站起来,响应号召一般大跳红色踢踏舞。
把苏嬷嬷的话简单加工,明珏脑海里就想当然的勾勒出萧同志的形象,一个身宽体壮、膀大腰圆、身高丈二的黑脸大汉,力拨山兮气概世,就算拨不起山,倒拨垂杨柳不在话下。而她现在还是上火车碰上好说话的售票员连半票都能免的身高,抽筋剥骨,身上没有四两肉,与萧同志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四两拨千斤,关键的时候,你有蛮力千斤,我有酥X胸四两,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可是,她就是戴上放大镜看,那对沙糖桔毛重相加顶多二两半。就她现在这形号,夸大几倍说顶多算28A,当然不具备拨千斤的魅力。
“侯爷来了,赶紧出来请安。”苏嬷嬷好象吃了掺加兴奋剂的蜜糖一样。
明珏抓住紫竹的手,颤声说:“你们都去,就说、就说我……”
“二奶奶快进卧房等着,奴婢知道怎么说。”
紫竹扶着明珏进到卧房,就跑出去了。纵使两世为人,明珏此时也紧张得无以复加。突然,她看到针线笸箩里有一把明晃晃的剪刀,锋利的刃面在光线微弱的卧房里闪着寒光。她没多想,拿起剪刀藏进怀里,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
手起剪落,“咔嚓”一声,紧接着凄厉的惨叫在平北侯府上空回荡。鲜血喷流,染红了洁白的元帕,一团类似于海参的软绵绵的东西浸在血泊中。
明珏紧握剪刀,自嘲讪笑,不好意思,以上场景是浮现在本人脑海中的意Y淫之作。剪掉某人那东西,她仅限于想想,借她十万八千个胆儿,她也不敢。
萧同学武功高强,别说她不能轻易得手,就是得手了,她的小命儿也会跟那个海绵体一起玩完。人生一世能幸运几次?前生惨死,阎王大哥垂爱,给了她一次穿越重生的机会,再死一次,估计就没机会了,所以她很爱惜生命。
“我是不是要出去行礼呢?”明珏张望门外,喃喃自问。
萧怀逸是她的夫君,是平北侯府的至高无尚的集权人物,在大秦皇朝也有响当当的名气。按礼数纲伦,明珏应该出去迎接他,把他引进卧房。
可此时,她上身穿一件乳粉色薄锦低领短款中衣,水红色绣花抹胸若隐若现。下身穿一条柔白色真丝灯笼裤,趿着一双翠绿坠珠绣鞋。她发髻梳得很简单,钗环简约精致,脸上的妆却化得很厚,身上的薰香也很浓。
虽说某处小得可怜,但还是裹了颜色鲜亮的抹胸,与中衣柔嫩的色彩相衬,有一种欲说还休的诱惑,抹胸的作用是吸引人的目光,而不是防止外露。
卧房里光线很暗,茜红色窗纱倒映着落日的余晖,蒙蒙胧胧的光晕更显轻柔迷离。两根纤细的红烛光芒微弱,却能起到灯下看佳人比平日美十倍的效果。
苏嬷嬷之所以授意紫竹和田妈妈这样妆扮明珏,用意不言而喻。等萧同学一进来,三下五除二,先把他迷得欲火攻心、昏头躁脑,成全好事再说。
明珏坐在床上,听到外厅传来恭敬随和的说笑声,心里揣了十五只兔子,七上八上却都欢蹦乱跳。她听到响动,扫了门帘一眼,手里的剪刀握得更紧了。
“二奶奶,听老奴说句话。”
田妈妈轻手轻脚进来,脸上洋溢着暖昧的喜气,她搬了一只绣墩,坐到床前,与明珏保持很近的距离,从怀里掏出一本画册递给明珏。
“春……”明珏接过画册,没打开就知道是什么。
“二奶奶知道这是什么?”
明珏赶紧摇头,玉面含羞,伪装粉嫩萝莉,“不,不知道,这、这是什么?”
“春宫图,你打开看看,从盘古开天始,天地分阴阳,男为阳,女为阴……”
明珏低着头,面露羞涩的笑容,连连点头表示受教,心里却嗤之以鼻。前世她受过文明性教育,看过AV,欧美和日韩都参考过,还有幸见识了一次春宫活人秀。不过,多听听也不是坏事,说不定以后她还有机会讲给别人听呢。
田妈妈滔滔不绝,从天地初开讲起,追根溯源,旁征博引。她讲完从古至今的阴阳交合、人伦大道,刚转上正题,没说几句,就嘎然而止了。明珏期待的那些情绪呀、姿势呀、动作呀、感觉呀,她一代而过。到了关键的地方,明珏想听她传授心得,她却让明珏看春宫画册,害得明珏心如猫抓一样,意犹未尽。
……
苏嬷嬷把萧怀逸请进紧邻卧房的暖阁,两人吃茶聊天,讲一些京城的旧闻趣事,氛围倒也融洽。暖阁门口只留丝菊和风兰两个小丫头伺候,紫竹守在外厅门口,防备翠丝、碧竹、青竹等人进去,来打探消息的丫头婆子也都被赶跑了。
萧怀逸脱了外衣,盘腿坐在软榻上,身体微微后倾,靠着缎面团花软枕,姿势放松,笑容温和。他暗自庆幸,从崇禧堂出来,碰到苏嬷嬷,来了小院。若是被白夫人或是他哪房妾室截去,劳心、费力、分神,哪还能象现在这么轻松?
“侯爷,您此次回来要在京城呆几天?”
“办完事情就回去,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我不能耽误太多时日。”
苏嬷嬷恭维几句,试探着说:“侯爷匆匆回来,不能久留就要走,不如侯爷先跟二奶奶圆了房,二奶奶过门一个多月了,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侯爷呢。”
见到萧怀逸,苏嬷嬷就话里话外流露出让他跟明珏圆房的意思,萧怀逸要来看明珏,也没有不愿意圆房的意思。此时,苏嬷嬷把话说开,他倒有些难为情了。
“呃,苏嬷嬷,明珏还很小吧?我记得……”萧怀逸若有所思。
“不小了,明年就及笄了。”苏嬷嬷一口气给明珏长了两岁。
“有这么大吗?我记得第一次去洛家给明环下聘礼,她还是个奶娃娃,两三岁,刚学会走路,见人就咧着嘴笑,也不害怕,那时候到现在也就十年吧!”
“侯爷记得可真清楚,其实二奶奶小时候体弱,那时候有四五岁了。”
“呵呵,我记得当时她非缠着让我抱,刚抱起来,就被她咬了一口,老太太斥责了两句,她就哭成了泪人,谁哄也不行,最后我又让她咬了一次,她才破泣为笑。后来每次见她都会咬我,我也学精了,见到她就往她嘴里塞点心……”
萧怀逸讲起她与明珏的陈年旧事,脸上浮现神往遐思,神情如仲秋艳阳,清远却柔和,好象一个垂暮的老人在绚怀青春岁月,如花记忆。十年前那个雪团般讨喜的小女孩如今成了他的妻子,每每想起,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段往事他记忆犹新,那时候,他把小明珏当成妹妹,抱她在怀里,又把她当成女儿。娶妻生子,他一直盼望能有一个那么灵动讨喜的女儿,敏维和敏纹都可爱,他疼女儿胜过疼庶长子,却总觉得她们身上缺了些什么。
苏嬷嬷意识到萧怀逸有意差开话题,很着急,酝酿片刻,抹着眼泪说:“侯爷,洛家虽说败落了,可老太太还在,情意也在。二奶奶年龄不大,却很懂事,她是您名媒正娶的妻子,总有名无实,也让人笑话,老奴……”
萧怀逸暗叹一声,站起来,说:“我去看看明珏,跟她说说话。”
“侯爷,老奴求你跟二奶奶圆房。”苏嬷嬷动作麻利,快萧怀逸一步,跪到他脚下,忍声饮泣,“侯爷,您不看老太太的面子,就看死去的二小姐……”
洛明环做为他的元配发妻,与他一起生活了三年,每每想起那段日子,他都会纠结,或许因为愧疚,或许还有其它,其中都掺杂着隐隐怨恨。
“苏嬷嬷,你起来吧!夫妻之间,圆房天经地义,我答应你。”
两人刚走出暖阁,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吵闹声,原来白夫人以重病为借口,派人来叫萧怀逸。紫竹不给通传,她们就在院子里大声吵嚷,说萧怀逸眼里没有嫡母。白夫人就是想破坏圆房是不言而喻的事实,这让苏嬷嬷等人恨得牙疼。
“病了找大夫,她们再闹就去找萧攀和萧登来。”
没等苏嬷嬷指派,风兰就跑出去传话了,没想到却招来婆子更激烈的怒吵。
“嫡母病了,侯爷理应去侍疾,还有心情圆房吗?”
明珏听到婆子似乎合情合理又猖狂过份的言论,暗自摇头,白夫人如滚刀肉般狠毒泼辣,身边的下人也不把萧怀逸放在眼里。萧怀逸和白夫人的矛盾已经白热化,只是萧怀逸常年离家在外,顾及颜面和威信,隐忍不发。
“这嬷嬷说话有些道理,比邓嬷嬷强。”
想必萧怀逸也知道邓嬷嬷早已“壮烈”在明珏的鞋底子下了。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两声闷响,婆子的吵闹声嘎然而止,小院安静下来,气氛有些诡异。
“回侯爷,临山临海外面伺候,他们会代侯爷给白夫人侍疾,请侯爷放心。”
“知道了。”
萧怀逸眼底的寒意一闪即逝,冷冷一笑,示意苏嬷嬷带他去明珏的卧房。大麻烦解决了,苏嬷嬷很高兴,喜滋滋在前面引路。
“二奶奶,侯爷来了,快出来迎接。”苏嬷嬷的声调兴奋得直发颤。
明珏狠狠皱眉,听苏嬷嬷的语气,看她的神情姿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领着金主进来的老鸨,进门就喊“姑娘,爷来了,出来接客”。
所以,明珏低着头,尊臀没有要离开床榻的意思。
明珏的卧房不大,一架十六扇玉纱折叠屏风隔在中间,将卧房分成里外间。萧怀逸和苏嬷嬷站在外间,明珏坐在床上,隔着屏风看到彼此模模糊糊的身影。
苏嬷嬷见明珏没动弹,以为她害羞,忙跟萧怀逸解释,替她开脱。萧怀逸微微摇头,表示不介意,他透过屏风扫了明珏一眼,脸上浮现淡淡的无奈苦笑。明珏的脸埋在床帘内,不想理会他们,却又忍不住好奇,偷眼打量萧怀逸。
萧怀逸的脸面向窗户,她只能隐约看到他的一个侧面、一个侧身。萧同学面部轮廓深刻,带着沉稳的气势。单看侧身,就能看出他身材健美颀长,蜂腰乍背,四肢匀称。他不是高大勇猛形的男人,却能让人隐约感觉到强大的气场。
“侯爷、二奶奶,那你们就先安置了吧!”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看苏嬷嬷的样子,比她自己上花轿、入洞房都着急。明珏很厌烦苏嬷嬷对圆房之事的积极态度,却又不禁心酸感动。
“这么早就安置?还没吃晚饭呢,我早就饿得没有力气了,我……”
听到明珏的话,萧怀逸看了她一眼,笑出了声,笑声中透出浅浅的意趣。苏嬷嬷张目结舌,很想否认那句话不是出自明珏之口,却又不敢睁着眼说瞎话。明珏知道他们误会了她的意思,脸顿如火烧,头埋得更低,暗自辨白。
上午就惦记着摘黑枣,她午饭吃得很少,跟萧怀迦浪费了不少精力,突然听说萧怀逸回来要圆房,她又惊又急又怕,折腾到现在,能有力气才怪?
“侯爷、二奶奶先安置,老奴去安排晚饭,请侯爷留下用餐。”
“好,苏嬷嬷请便。”
苏嬷嬷轻叹一声,冲萧怀逸笑了笑,就出去了,到门口又把门紧紧关上了。
萧怀逸见明珏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脸埋在床帐里,小小身体弯成一团。他轻叹一声,嘴角弯起温和的弧度,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怜惜。
她还是个孩子,家族大厦将倾,她为避祸嫁为人妇,而且是一品侯的正妻。高处不胜寒,短短一个多月,她置身是非漩涡,受尽欺凌,被逼自尽,又死而复生,尝尽人世辛酸,岁月磨砺,再也看不到她幼时可爱讨喜的小模样了。
“明珏。”
“哎。”
低沉蛊惑且略带磁性的男声传来,听起来很悦耳,很动听,甚至还带出令人神往的亲密。似乎出于惯性,明珏爽快答应,又觉得没面子,心里不忿。
公狐狸是萧家的专利产品,她已经见识了两只,不敢看这一只的正脸,不敢判断怎么样。听他叫“明珏”叫得那么蛊惑销魂,明珏的心不由一颤。他跟苏嬷嬷说话的声音也没这么好听,故意伪装声音,肯定想诱惑她这青春无敌美少女。
萧怀逸把屏风折叠在一起,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许多,烛光摇曳,桔黄色的光芒更加柔和。落日的霞光透过茜色窗纱映照在他脸上,他略带风尘的浅麦色的脸庞度上了一层淡淡的五彩鎏金,迷离的光晕将一切浸染得似梦如幻。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萧怀逸倚着屏风,手指抚着玉纱上浅淡的花纹。
“还行。”明珏的回答没有肯定与否定,却带着一种疏离的意味。
她的脸还埋在床帐里,不敢抬头去看萧怀逸,她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令她不敢去面对。她是萧怀逸的妻子,抛开她精神出轨及对水木的心思。从本身来讲,她也不想在侯门深宅日日算计、夜夜提防,她想离开萧家。
此时,她与萧怀逸面对面,好象一个出轨的女人被丈夫发现奸情,又得到宽容和谅解一样。她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思,明明以前跟萧怀逸素未谋面,气势上却弱一筹,难道是本尊留在细胞记忆里的情绪和感觉在做怪?
“我娘亲去逝时我五岁,没过多久,白氏重回萧家,不到一年,我和妹妹就被赶到这座小院,身边只有两个粗使的婆子伺候。那时候我六岁,妹妹四岁,我娘亲留下的人都被白氏打发了,外祖家离着又远,身边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
萧老太太不喜欢秋氏,也不喜欢萧怀逸兄妹,他们在萧家没有依仗。白夫人狠毒刻薄,萧怀远小小年纪,心思歹毒,偏偏得萧老太太独宠。那时候,萧怀逸兄妹还是两个孩子,在深宅内院过活暗无天日,受了多少苦可想而知。
“父亲远在边关,家务事鞭长莫及。他给我写来一封信,说人要学着长大,所有的亲人都有离开的那一天,你必须学会照顾自己,还要力所能及去照顾你在意的人。我十岁那年把妹妹送到外祖家,就随父亲去了边关,才离开这座小院。”
萧怀逸声音幽沉,语气怅惘,好象在回忆严父的教诲,又象是在倾诉。明珏听到这番话,想起自己前世今生的遭遇,又想起受尽欺凌、早已魂紧西去的真正的洛明珏,心里泛起酸楚的暖流,鼻腔一热,不禁热泪盈眶,轻声哽咽。
“明珏,你先别哭,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明珏俯旧低头,脸仍没离开她“热恋”的帘帐。
萧怀逸长叹一声,欲言又止,他本想跟明珏说二公主的事,给明珏找一条退路。一旦他把二公主接回来,二公主必须是平北侯的正妻,以弥补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伤害。见明珏这么伤心,他于心不忍,组织好的语言难以出口了。
“平北侯府的日子不好过,你还太小,真难为你。”萧怀逸靠在床边,手搭在明珏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又说:“听你没少受欺侮,还寻死觅活,我还不敢相信,你小时候可厉害呢,要是真有闪失,你让我怎么跟洛老太太交待?”
明珏没想到萧怀逸把洛老太的嘱托看得那么重,她来萧家避难,她原本以为躲过劫难,萧怀逸会把她休弃,另聘高门贵女为妻。今日见到萧怀逸,听他说话,才知道事情并不象她的想像,她心中惭愧,更不敢坦然面对了。
她长舒一口气,止住哭声,想抬起头看萧怀逸一眼,又犹豫了。是离开萧家,从此置身广阔天地,还是留下来继续那帮女人斗智斗勇,她思量权衡许久,才决定跟天下首富混。此时一旦被萧怀逸感动,是去是留,她又难以取舍了。
“那个,我……明珏小时候很厉害吗?”
萧怀逸微微一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你说呢?”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真的。”
反正她不是真正的洛明珏,她的弥天大谎骗了那么多人,不在乎多骗萧怀逸一个。于是,她坦然告诉他,上了一次吊,又免费地府一日游,她失忆了。
“呵呵,死而复生很幸运。”萧怀逸停顿片刻,又说:“你小时候爱咬人,不让你咬就打着滚哭。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咬她们,不让咬就哭给她们看。”
明珏破泣为笑,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受本尊残留记忆的影响,她对萧怀逸还真衍生出几丝别样的情感,犹豫着要不要重审视他。可一想起他那堆“娘”们,还有盯着他的几个白痴女,她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小时候的事还说它干吗?”
“好吧!小时候的事不说了,说现在的事。”
“现在……”
闻到萧怀逸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清凉的干草香气,明珏的脸离开床帐,只看到萧怀逸腰部以下的风景,俊脸飞红,又把脸埋到了床帐里。现在的事就是圆房的事,刚才那些全是前奏,如果萧怀逸要圆房怎么办?真的就跟他圆房吗?
萧怀逸的手再次搭上明珏的肩,向她的脖颈游移,触到她滑腻柔嫩的肌肤,心里一颤。萧家内院乌烟瘴气很多年,他回京之后,听说明珏的事,心里隐隐惭愧不安。他想来看看明珏,并没想跟她圆房,毕竟她还太小,令他有罪恶感。苏嬷嬷说明珏明年及笄,他根本不信,也能理解苏嬷嬷善意的谎言。
可现在,接触她的肌肤,他突然有了某种想法,那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需求。明珏是他的名媒正娶的妻子,两人行周公之礼,睦夫妇之伦合于礼法。兄且两人圆房之后,明珏名正言顺,会被人高看一眼,以后行事也有诸多方便。
可二公主怎么办?大秦皇朝送二公主合亲北狄三皇子狄赛隆,目的是增加两国友谊。可她合亲这些年,由狄赛隆挑起的大小战事不断,大秦皇朝劳民伤财。
皇上嫌二公主做得不好,心中不喜,只说让她出嫁从夫,从此自生自灭。而萧贵妃因心有闲隙,更视二公主为仇人,对她的生死更是置之不理。
萧怀逸想消灭狄赛隆,甚至灭掉北狄国,把二公主接回来。皇上支持他消灭狄赛隆,灭掉北狄国,却不理会二公主的安危生死。二公主的事最终如何处理,在没有定论之前,始终是他纠结的难题,他也无法全权把控。
二公主的事他只能应变处理,明珏现在还是他的妻子,他就要行驶做丈夫的权利。至于将来怎么样,他不愿意多想,至少他能保证不亏待明珏。
“帮我宽衣。”
“我自己不会脱呀?我……”
“哈哈……你这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萧怀逸的手梳理着她的秀发。
“我……”
明珏甩开他的手,脸离开床帘,头垂得比有负于人民的反动派还低。宽衣解带是XXOO的前奏,圆房要做什么她很清楚,让他自己脱有什么不对吗?
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这个时空的人所说的宽衣是指脱掉外衣,换上家居服的意思。被文明时空的文化埃圾薰陶多年,她早已形成习惯思维,却出糗了。
“抬起头来,我看看你的牙。”
“不让,我……”
萧怀逸长吁一口气,手在明珏的脖子上摩挲了几圈,又穿过她薄弱的琐骨,竟自向下滑去。他的手上布满薄茧,手指划过的部位泛起淡淡的红晕。柔滑细嫩的少女肌肤柔软了他略微粗糙的手掌,也刺激了他的情欲,他的手更加用力。
明珏的身体并不排斥萧怀逸的摸抚,心微微颤抖,衍生出几丝烦躁的情绪。她意识到萧怀逸的下一目标是她那两颗沙糖桔,忙抓住他的手甩到一边。
不许吃豆腐。
放着洪姨娘、丽姨娘等人的日本密柚不吃,非摧残她这两颗还没长熟的沙糖桔,真是变态。明珏的扁臀往床尾蹭了蹭,头顶在床帘上,不理会萧怀逸。
她已决定离开萧家,没想到萧怀逸太突然回来,就要圆房,她心生犹豫,又纠结圆房的问题。萧怀逸若不休她,她就无法名正言顺离开萧家。
就算是合离,也要娘家有人替也出面,男方同意才行,现在的她连和离的资格都没有。洛氏长房家破人亡,她已无家可归,离开萧家她去哪里?
寄希望于老乡,可至今她连水木几只鼻子几只眼睛都不知道,想泡水木就能泡上吗?脑袋里没事想的那些都是意Y淫之作,仅供自我娱乐,别无它用。
要离开萧家的下下策就是逃,别说深宅内院她无路可逃,即使逃出去,男权当道的时空,逃妻的罪名很大,被抓回来要浸猪笼、点天灯,想想都浑身哆嗦。
除非天上掉下一本速成形武功密笈,被她拾到,没练几天就能飞檐走壁,灭萧家满门,然后光明正大离开。明珏叹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又NC了。
去留都不易,又要面对圆房的问题,纠结呀纠结。
留下萧家是正途,她只能活一天斗一天,坚持就是胜利。即使不离开萧家,继续做侯门正妻,她也不想现在圆房,怎么也要等身体再发育几年吧!至于苏嬷嬷的一片苦心,只能泡汤了,其他人的看法和做法,她更无须考虑在内。
明珏想用最娓婉的语气说她不想圆房的事,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萧怀逸就紧紧挨着她坐到床上,手臂拦在她腰上,身体也贴上来,脚尖划过她的小腿,姿势动作充满蛊惑。不用看他的脸,明珏就能想到那是一张要发情的公狐狸的脸。
“我不想跟你圆房。”
“哦,那……”萧怀逸长吁一口气,收回搭在她腰间的手臂,身体后倾,跟她保持了距离,充满犹疑的目光注视着她,问:“为什么不想圆房?”
“不想就是不想,没有原因。”
明珏本想跟他解释自己的身体还没发育好,太瘪没肉感,过几年再圆房。她理解萧同学常年在边关,吃荤的日子不多,处于饥渴状态,不如先去找他那堆“娘”们解决一下。她若这么说,萧怀逸肯定会认为她欲擒故纵,使用攻心计。毕竟圆房是苏嬷嬷代表她提出来的,而且又是在她的卧房,在她的床上。
看到萧怀逸周身散发的被权势哄抬的倨傲以及被争宠的女人惯出来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明珏莫名气愤,不想跟他废话解释,直接冷漠拒绝。
萧怀逸脸上的情欲被清凉的气息淹没,淡漠开口,语气中透出如释负重的感觉,“不想也好,我也没必要勉强你,你想好怎么跟苏嬷嬷解释就行。”
“怎么解释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明珏依旧不敢抬头,声调中底气也不足,为壮声势,她重重甩开床帘。“咣啷”一声,剪刀掉到地上,这把剪刀她一直握在手里,田妈妈进来时,她塞进了床帘里。跟萧怀逸说了许多话,她早已忘记了剪刀,没想到这时候跳出来了。
“我……”
明珏犹豫片刻,还是弯腰拣起剪刀,放到一旁。不去拣剪刀,极力否认剪刀不是她放的,那不是不打自招吗?或者辩解不知道剪刀是哪里来的,话外之音是有人要陷害她,那也是扯淡,萧怀逸用脚趾头思考都不会相信她。
准备圆房,下人肯定要检查床铺,铺喜被喜褥,没扔上一些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之类的吉祥物,却蹦出一把剪子。那把剪子准备做什么用,不言而喻。真追究起来,不是给下人们找罪受吗?还不如一人做事一人当呢。
所以,明珏又把剪子拿起来,放到腿上,等于承认这把剪子是她准备的。
萧怀逸看着明珏手里的剪刀,沉下脸,眼底的光芒比剪刀的刃面还清冷几分。他长吁一口气,挪到屏风前,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心底涌起很不平衡的感觉,甚至有些气恼,原来圆房不是明珏的意思,而是苏嬷嬷一厢情愿。
他突然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他的妾室为他望穿秋水、望断青春,而他却在这里浪费宝贵的时间。他想转身就走,从此冷落明珏,任她在侯门深宅自生自灭。
可是,他又觉得心里有一个难解的结,令他很不舒服。生在名门旺族,身份高贵的公子哥,自幼呼奴唤婢,被女人宠着,骨子里早已形成根深蒂固的自恋。他们习惯女人匍匐脚下,献媚讨好,为他争风吃醋,难以忍受被女人冷落无视。
萧怀逸也一样,不管是他名媒正娶的女人,还是自路神仙以各种借口塞给他的女人,都惟他之命是从,不敢令他有半点不快。明珏拒绝圆房,还藏了一把剪刀,难道防备他用强吗?他要真用强,这小女人是不是真敢给他咔嚓了。
洛家获罪,她来萧家避难,又是他的妻子,做夫妻之事不是很正常吗?她怎么敢有这种想法?她一直不抬头,是害羞还是厌愤他?萧怀逸越想越气。多年磨砺,萧怀逸有自己的做事风格,那是稳胜不败,永远留有余地。
卧房里很安静,氛陷入沉闷的尴尬,空气好象凝固一样。萧怀逸转到屏风外面,倒背着手慢腾腾挪动脚步,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明珏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心里打起了鼓,额头上渗出冷汗,眼角的余光偷偷跟着他转。
“唉!怎么会这样?”萧怀逸低声自问,明珏却听得很清楚。
“什么?”
萧怀逸没回答,他盯着窗户一侧的墙角,眼睛一动不动,身体慢慢收紧。明珏莫名其妙,警惕的目光从萧怀逸身上移向墙角,眼底闪现疑虑。
这座小院很旧,房子建成有几十年了,若是文明时代的豆腐渣工程,早成危房了。多年阳光照射、雨水浸透、潮气侵蚀,墙角上的砖灰层层剥落,砖缝清晰,墙上贴着油纸,刷了厚厚一层红漆,仍能隐约看到因受潮而产生的痕迹。
明珏自醒来也在这间卧房住了十来天了,房间陈旧、装饰朴素,她却没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她的目光落到墙角上,睁大眼睛看,萧怀逸和墙角都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她问了几声,萧怀逸也不答话,只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发紧。
他究竟在看什么?或者他看到了什么?象他这种久经沙场的人,什么事物能令他周身散发出如此紧张震惊的气息?连同房间的气氛也渐渐变得恐怖了。
这座小院太旧了,听说洛明珏搬进来之前,这里只断断续续住过些下等的仆人,她们搬进来才有了人气。明珏蜷缩身体,不禁心慌,常年无人居住的房间很诡异,难道这房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萧怀逸开了阴阳眼,能看到。
窗外夜色弥漫,薄薄的青云游移,一轮浅月时隐时现,月辉暗淡。窗户上糊的鲜亮的茜色窗纱也变成了沉闷的紫红色,令人感觉很压抑。两只红烛光团缩小,光芒变得沉暗了许多,飘飘缈缈的倒影映在墙角上,随着烛光跳动。
“你究竟在看什么?”
“别说话,小心看、用心听。”萧怀逸声音低沉幽缓,好象来自地狱般森凉。
明珏心里一颤,身体不由哆嗦了一下,浑身的汗毛都起立了,冷汗慢慢渗透全身。她瞪大眼睛看着墙角,昏黄的烛光下,茜色窗纱倒映在墙角,微微浮动着紫糊糊的红,油纸上的红漆在潮痕、砖缝的衬托下,欲显幽暗。
发现萧怀逸身体的身体轻抖,明玉的心好象被一只手捂着,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她双手紧紧握住剪刀,刀尖向下,压在大腿上,好象藏了一把压轴的暗器。
“快看,好多血,好多人,好多残肢断臂,你看到了吗?”
萧怀逸依旧看着墙角,好象在自言自语,又象是问明珏,他声音发颤,低沉嘶哑,森冷阴寒,带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在房间里弥散。
“哪、哪里?”
“在我眼里。”
“我、我没……”
明珏看向墙角,茜红色的窗纱、暗红色的油纸在昏暗跳动的烛光中越看越象血,而且是那种流出时间较长,几乎干涸的血,透出令人作呕腥气和血光。
恐惧和悲伤的气息最容易传染和曼延,明珏经历过生死,敢跟阎王爷称兄道弟。此时,她并没看到墙上有血、有人、有残肢断臂,浑身就被冷汗浸透,牙齿也打起了哆嗦。原因就是杀人无数的萧怀逸很害怕,令他害怕的东西肯定很恐怖。
“哇――”许久,萧怀逸突然发出一声怪音,身体一动,好象要逃跑一样。
明珏全身的神经绷得很紧,好象已经绷到极限,听到萧怀逸惊呼,又见他想跑,她全身一震,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想跑到萧怀逸前面。
“啊――啊――”明珏接连发出的两声尖叫在小院上空回荡。
苏嬷嬷和几个婆子丫头坐到花树下面闲话,萧怀逸的惊呼她们隐约听到,明珏的尖叫她们都听得很清楚了。丫头们都低垂着头,羞红了脸,婆子们互相挤眉弄眼,表情暖昧。苏嬷嬷全身放松,脸上笑纹绽开,发出大功告成的惊叹。
这二奶奶也真是年幼不懂事,第一次行房肯定疼,但也不至于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哪!恨不得让萧府的人都知道她在……这样也好,本来就是光明正大的事,不怕人知道,不过,以后要好好教她懂得女人要矜持,苏嬷嬷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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