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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灿灿的光芒泼洒而下,炙烤着成片的鲜血,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血腥气味。
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有正值壮年的男女,有白发老者,还有垂髻孩童。初夏的阳光炽热照耀,却好象有一种来自地狱的冰冷气息令人彻体阴寒。
夏季来临,新燃料的需求量骤降,矿井的奴隶只有一个班在做日常生产,其余的人有下地做农活的,也有到豆腐坊或是餐馆帮忙的。
本是其乐融融的日子,人们在享受温暖的阳光,谁会想到灾祸从天而降?
黑山镇矿井的豆腐坊由翠墨的娘打理,原来只在镇子上开了一家,因为生意好,她又在矿井旁边开了一家,出事的地点就在矿井豆腐坊前面的空场地上。
矿井的奴隶和管事、豆腐坊的人及庄子上的佃农都被官兵押起来了,豆腐坊、店铺和民居都被翻得乱七八糟,说是在搜查一件机密的东西。
明珏看到眼前血腥残忍的情景,顿时脸色苍白,牙齿也不由打起哆嗦,她紧紧抓住萧怀逸的手,嘴里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她把萧怀逸当成依靠,想在他的臂膀下求一席安稳清平。若是没有萧怀逸,遇到这种事,她也会挺起胸膛,强迫自己去面对、去解决。
而今有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人在场,她希望他能象一颗巨树,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撑起一片天。对于女人来说,依靠是习惯,没有强者和弱者之分。
“不用怕,没事,萧攀,去叫官兵的头领来。”
萧怀逸握住明珏的手,冲她淡然一笑,目光里满是安慰,令她的心渐渐放松。
“要是官兵搜查矿井,还用叫吗?听说萧侯爷驾到,早就象哈巴狗一样来请行礼请安了。”秦临庄倒背着手慢步走来,神情冷漠倨傲,隐约透着一股戾气。
明珏看了看死去的人,眼含热泪,心痛生命消逝,见秦临庄神态从容,并没有因屠杀无辜而痛惜,她气怒至极,想冲上去质问,被萧怀逸拦住了。
“原来是庄王爷。”萧怀逸嘴角挑起讥诮,戏谑道:“官兵的头目会向哈巴狗一样来给本侯请安,庄王爷却不来,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庄王爷不如哈巴狗呀?”
秦临庄扫了明珏一眼,见明珏一直抓着萧怀逸的手,两人神态亲密,他愤愤冷哼,说:“萧怀逸,你别得意太早,一会儿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说完,秦临庄给手下使了眼色,他的手下从一座小院内拖出七八具尸体,都是二十几的年轻男子,穿着奴隶的衣服,即使已死,神情也与奴隶不同。
又有两个手下从豆腐坊里抬出一具女人的尸体,明珏看到死去的女子就是几年前多多救下的女奴,顿时浑身轻颤,原来秦临庄等人是为这女奴而来。
“我本打算处理完手头的事就是去京城请萧侯爷,没想到萧侯爷先知先觉。”
萧怀逸看着那七八具年轻男子的尸体,紧握明珏的手慢慢放松,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明珏见这些年轻男子的手臂上都有一个玉质的印记,与萧攀、梁成等人的印记一样,这说明他们是萧怀逸的手下,这些人为什么会被杀?
“怎么回事?”萧怀逸神情中透出了然,却也不敢置信。
秦临庄没回答萧怀逸的问话,竟自走向明珏,深深看着她,嘴角噙起淡淡的嘲笑,“你知道这些奴隶是怎么死的吗?想知道他们因何而死吗?”
明珏眼底闪现浓重的哀色仇怨,那是对生命最基本的感觉,对屠杀无辜者恨入心肺的怨憎。秦临庄就象一座冰山,给人的感觉总是阴寒森凉,但明珏得到过他的帮助,一直觉得他人不错,就象小乔一样,她把他们当朋友。
她是恩怨分明的人,秦临庄帮她的时候是朋友,她也回报过他。但这些奴隶死在了他的手下,他们都是无辜者,明珏或许不能为他们报仇,但她会恨秦临庄。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明珏看向女奴,这女奴从铜牛庵逃出来,是多多救了她,前几天,多多还念叨要来看她,若知道她死了,多多一定会伤心。
“我杀的。”
“为什么?”明珏咬着嘴唇,泪流满面。
秦临庄深深看了明珏一眼,不答反问,“你认识她?”
明珏微微一怔,不能承认当时是她和多多救了这个女奴,否则不知会沾惹什么麻烦,“她在豆腐坊做工,我当然认识,矿井里哪个奴隶我不认识?”
“她不是矿井的奴隶,她是铜牛庵诈死出逃的女奴。”秦临庄冷冷一笑,又说:“她的真实身份想必你也不知道,她就是德妃娘娘,二皇子的生母。”
德妃娘娘?明珏惊呆了,曾为一宫之主,尽享荣华富贵的德妃娘娘竟然被人灌了最毒的哑药,永远不能开口讲话,而且脸上被人划得伤痕累累。
落佩的凤凰不如鸡,金枝玉叶一朝势败,被羁为奴,苦不堪言。她在豆腐坊做工很踏实,肯吃苦,这说明她只想要一份属于普通百姓的安定的生活。
可是,只有两年,她向往的生活连同她的生命一起结束。
“我不管她原来的身份是谁,皇权争斗与我无关,我只知道她在豆腐坊做工,一直吃苦耐劳,你们为什么就不肯放她一条生路呢?”
“我查到她,她就想毁掉日月令,我必须杀了她。”秦临庄神情坦然。
明珏一怔,忙问:“日月令是什么?”
“让萧侯爷讲给你听,你们不是很亲密吗?”秦临庄的语气里透着阴酸味。
“亲密不亲密用不着你管,你杀了这么多人,就为日月令?”
秦临庄轻哼一声,说:“那些奴隶不是我杀的,是这七八个人杀的,而这七八个人和那女奴才是我的人杀的,这七八个人是什么身份,你可以问萧侯爷。”
明珏知道这七八个人是萧怀逸的手下,他们来矿井干什么?这些人都穿着奴隶的衣服,说明他们早就混进来了,“还请庄王爷先把我的人放了。”
“不能放,日月令还没有找到,我会把他们一个个脱光了检查。”
“你……”
“庄王爷,你恐怕要”惊喜“了。”萧怀逸掀起女奴的衣袖,说:“她不是德妃,德妃左手臂上有火凤凰胎记,日月令也不在她身上,你在矿井也搜不到。”
“你怎么知道不在她身上?”
萧怀逸晃了晃手中的玉牌,“你不知道日月令对王侯将相的玉牌有感应吗?”
秦临庄检查了女奴的左手臂,沉郁的脸变成青色月,他冷脸沉思片刻,叫来手下,说:“把她的尸体抬走,回京处理,把矿井的人都放了。”
明珏很气愤,“你想抓就抓,想放就放,你把人命当什么?”
“我抓人放人自有道理,我再说一遍,那些奴隶不是我杀的,相反,我救了他们,恰好我及时赶到,否则矿井就成停尸场了,你想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吗?”
“是谁?”
“我的人杀死的这七八个年轻男子是萧侯爷的死士,你应该知道吧?”
萧怀逸脸色寒凉,沉声问:“他们也是来抢日月令的?”
“呵呵,萧侯爷,你恐怕也要‘惊喜’了,你派死士保护大公主,大公主派他们来抢日月令,他们杀了十几个奴隶,令洛小姐气愤难安。这还不算,恐怕明天弹劾你和大公主狼狈苟且,草菅人命,抢夺日月令的折子又要堆满御案了。”
在矿井屠杀无辜的人是大公主派来的死士,而这些死士是萧怀逸派去大公主的,矿井的人不能无故被杀,可这笔帐该怎么算?这个仇该如何报?
明珏狠狠瞪了他们两人一眼,去安抚被抓的人,让他们埋葬死者。凄惨悲切的哭声传来,明珏的心好象被尖刀剐削一样,血淋淋的痛。
翠墨娘满脸惊恐悲愤,把明珏拉到一边,塞给她一包用黑手帕包裹的东西,说是女奴让转交给她的。明珏打开手帕,看到里面有半根断裂的金簪,有两个小银铃铛。金簪里面塞着一个小纸条,纸条上面画了日月,写着多多的名字。
多多在救下女奴的时候,女奴给了她一块有日月纹路的银皮,难道那就是日月令?秦临庄在找日月令,大公主也在找,日月令究竟是什么宝贝?
两个小银铃铛做工精致,里层刻了一个小小的“镶”字,明珏不知道什么意思,也没多想,就把银铃铛和半根断裂的金簪一起收起来了。
女奴的尸体被秦临庄的手下带走了,明珏叫来孙宝生,让他负责好好安葬死者,发放补助银子安抚生者,又让他们给女奴立了一座衣冠冢。
“主子,他们为什么要随便杀人?奴隶的命就是贱,也不应该……”
“奴隶的命不贱,只不过奴隶是人,而他们不是。”明珏微微闭眼,截住就要溢出的泪水,又说:“我来处理,你把矿井的人安抚好。”
指使杀人的主谋是大公主,而大公主派来的人是萧怀逸的死士。朝臣怎么弹劾萧怀逸和大公主,明珏不想多管,她只知道这两个人是残杀无辜的真凶。
孙宝生带人抬走奴隶的尸体,清扫地上的鲜血,萧家死士的尸体也被萧攀带人抬走了。秦临庄见明珏走来,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就带着手下抬着女奴的尸体离开了。萧怀逸站在被死亡和血腥包围的空地上,无奈长叹、面色沉重。
萧怀逸追上明珏,“你要回去吗?我送你走。”
明珏冷笑几声,“大公主被关在铜牛庵里,你还派死士保护她,考虑得真周到的。大公主用你的死士杀了我的人,这笔帐我是不是要记到你身上?”
刚到矿井,看到惨烈的场景,她紧紧抓住萧怀逸的手,那时候,她真想跟萧怀逸在一起,把他当成终生的依靠。可现在,她的心慢慢冷却,甚至衍生出强烈的恨意。萧怀逸可以不在乎别的女人,但对大公主不一样,那曾经是他的梦。
萧怀逸低声长叹,“我不是也让梁成带人保护你了吗?”
“我让梁成去杀人了?”明珏冷声怒问,重哼一声,又说:“在林地里嫁祸温玉嫦和五皇子,烧掉萧家宅院里的小院,想把我烧死,在连州府的大牢里,又要刺杀我,今天又杀了矿井的奴隶,这些都是大公主指使你的死士做的。”
“我让萧攀把人全都撤掉了,以后不用再出这种事。”
“哼哼!以后?你还赶紧回去看看朝臣们怎么弹劾你和大公主苟且通奸吧!”
“明珏,你……”
明珏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坐上管事给她准备的马车,回了梅隐居。萧怀逸在空场上站了很久,才向路口走去,到了路口,他犹豫了很久,回了京城。
回到梅隐居,明珏洗漱完毕,倒头便睡,可脑海里总洗不去那血腥的场景。想起萧怀逸,就会想到大公主,她的心里泛酸发堵,眼中更是一片灰暗。
男式女式的自行车也造好了,明珏让人把自行车全部送到梅隐居,要给车做木栅包装。另外又找人缝制彩绵短裤,每辆车配两条,做为赠品。这些自行车的车座是皮制的,穿绫罗绸缎的衣服骑上去打滑,很不舒服,不如彩棉做的衣服。
“九小姐,六皇子来了。”
“让他进来。”明珏不禁暗笑,好长时间不见小乔了,还挺想他的。
她来梅隐居快一个月了,矿井屠杀的事也过去七八天,她没回过京城,也没问京城的事。答应萧怀蓝的考虑期限马上就到了,她不再烦恼,因为她决定拒绝。
小乔一脸怒气,迈着大步冲进来,不由分说,抓起明珏的肩膀,象摇拨郎鼓一样晃动,“为什么有赚钱的生意不告诉我?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六皇子,我家小姐这几天不舒服。”紫竹急了,忙扳住小乔的胳膊。
明珏狠命推开小乔,捂着胸口,怒问:“你琼瑶(穷摇)奶奶附身了?”
“为什么有新玩意儿不告诉我?为什么有新生意不照顾我?我摇死你。”
小乔恶狠狠扑上来,又要摇她。明珏在他的肋间猛捶一拳,趁他吃痛,从他腋下钻出去了。别说钻腋窝,真到了情急之下,她连某处也敢大胆的钻,没韩信本事大,装的比韩信清高有P用?她一向是很务实的。
“我有生意就一定要告诉你?这是商业机密,你懂不懂?”明珏见小乔气急败坏,很想咧开嘴大笑几声,“你跟我混赚了那么多银子,还说我不照顾你?”
朋友就是用来开心了,小乔一来,嘻笑打闹一番,连日来的郁气消失怠尽。
“洛明珏,你给我听清楚,废话少说,给我二十辆车,少一辆我摇死你。”
明珏大笑几声,毫不犹豫地说:“那你还是赶紧摇死我吧!”
小乔冷哼一声,抓了一大把瓜子,装进自己的口袋,竖起一根手指,“十辆。”
“行,给你十辆,我卖六十两一辆,十辆收你五百两,折扣价。”
“我月初刚给你结算了几千两银子,你还要收钱?”
“你在塞北的矿井有我两成干股,那几千两银子是股息,买自行车另收钱。”
“我算是看透你了,小人,看财奴。”小乔愤愤冷哼,要用最毒的话戳破明珏的厚脸皮,“我要是男人,绝不娶你,娶了你,也要把你休了。”
“休呗!谁怕谁?我现在的日子过得不是挺好吗?”
小乔见硬的不行,马上换了笑脸,扯了扯明珏的袖子,忸怩两下,推着明珏坐到椅子,“我答应我儿子跟你要车,你还让我花钱买,我多没面子。”
“你回去骗你儿子,就说白送的,小孩子怎么知道?”
“那我也感觉自己没面子呀!”小乔可怜巴巴看着明珏。
“我给你点儿面子,你有几个儿子?”
“三个,还有三个女儿,有一个太小,你给五辆就行。”
“紫竹,让钱银先装五辆给六皇子,再送十条裤子。”
“是,九小姐。”
“难得你不要我的银子,万分感谢。”小乔占到了便宜,很激动,也很兴奋。
“不用感谢,只是不让你掏现银了,我从你豆腐坊的分成里扣。”
“什么?你……”小乔呲牙咧嘴,又要摇明珏。
“打住打住,跟你开玩笑呢,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跟你要钱了。”
小乔停下来,大喇喇坐到椅子上,两条大长腿翘到桌子上,“问吧!你问之前我先跟你说几件事,免费赠送,不收你的银子。”
“说。”明珏知道小乔会说萧怀逸,她不想问,可她也想知道。
“这些天,御史弹劾萧怀逸的折子满天飞,说他纵容大公主草菅人命,还说他跟大公主苟且通奸。皇上解除了萧怀逸对巡城卫的统领权,交给了老五,又罚他在家思过。现在平北侯府闭门谢客,萧怀逸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活该,咎由自取。”
“确实是活该,皇上罚了萧怀逸,又把大公主接出了铜牛庵。”
明珏心中堵得难受,冷笑说:“萧家风头太劲,也该打压了,等打压到极限,再把大公主赐婚给萧怀逸,这是帝王的平衡术,也能成全一对苦命鸳鸯。”
“哈哈……这是你的想法?”
“什么叫我的想法呀?听说皇上最疼大公主,这样不是正好吗?”
小乔连连摇头,说:“你懂什么?文阁老要致仕,皇上要启用程家的人,以后朝宫的文官又是程家一派了。大公主现在的身份是程家未亡人,皇上把她接出来,是让她为丈夫守孝,要给程家一个交待。大公主派人在矿井杀人,皇上也知道与萧怀逸无关,打压他是警告,同时也是安抚程家人。”
明珏冷哼一声,不想再说什么,矿井里死了十几个人,杀他们的死士也被秦临庄的手下杀了,这件事就算找平了。没人去追究大公主的罪责,皇上反而借这件事打压萧怀逸,借机拢络程家,大公主又何尝不是皇上用来利用的工具?
“朝廷的浑水太深了,谁是谁非根本没有定论,不提也罢。”
“我也不想提,麻烦,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我想问你日月令是干什么的。”
小乔脸色一紧,“你问日月令干什么?”
“秦临庄没跟你说大公主为抢夺日月令才在矿井杀人吗?”
“看来大公主还是不死心呢。”小乔轻蔑一笑,想了想,说:“你听说过金翎卫吧?金翎卫分三等,分别是隐卫、明卫和暗桩,等级最高的是隐卫。隐卫可以不听金翎卫首领的命令,特殊情况下,连圣旨都可不遵,只听令于日月令的调谴。
太子叛乱之前,金翎卫由二皇子掌管,日月令也在二皇子手里。二皇子死后,日月令就失踪了,隐卫也成了一片散沙。秦临庄接手金翎卫之后,一直在寻找日月令的下落,直到现在毫无消息,没想到大公主也在找日月令。”
明珏眼底闪过狡黠冷笑,很随意地问:“日月令什么样?”
“我也没见过,听说是鎏金做的,可以溶进皮肤里,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
“嘿嘿,日月令不是丢了吗?说不定哪天我财运旺,一不小心拣到呢。我可以卖给秦临庄,一万两银子,这不是一笔大财吗?”
小乔干笑两声,说:“如果你真拣到,十万两银子他也会买,也就仅限于你,换成别人,一旦拣到,肯定会死在他手下,别说要银子,连命都丢了。”
听小乔一说,明珏确定女奴交给多多的银皮就是日月令,原以为是一件普通玩意,没想到意义重大。女奴很聪明,戴在她身上,很容易被人找到,交给多多一个小孩子保管,谁又能想到调谴数千隐卫的令牌在一个孩子身上呢?
多多很有心,除了明珏,他没跟任何人说过日月令。这么珍贵的东西明珏才不会卖掉,更不会白白交出去,等遇到困难,能调集隐卫帮忙,多方便。
跟小乔说了许多话,多半是关于生意的,两人又达成了新的合作意向。小乔以陪她聊天为名,毫无客气地留下来吃了两顿饭,才带着几辆车回京城了。
明珏闲着无事,把庄子、矿井和豆腐坊的掌柜和管事都叫来,跟他们说明自己的新思路,又让他们见识自行车这种新生事物,以便口碑相传。
自行车的包装全部打好了,彩棉短裤也完成了,北郊的各类产业都正常稳步发展,明珏来梅隐居一个多月了,也没什么事,准备带着自行车回京城。
快过端午节了,明珏计划在端午节前后推广她的自行车,现在正着手准备。
萧怀蓝给她的考虑期限早到了,也没来催促她,连十公主都没露面。萧怀逸被解除部分兵权,又被罚思过,想必萧家也受了打击,顾不那些闲事了。
这样也好,矿井屠杀之后,她已决定拒绝,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正不知道怎么说呢,萧怀蓝不再问,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免得尴尬。
“紫竹,你去安排,让钱银多备车马,把自行车全带上,我们明天回京城。”
“奴婢和苏嬷嬷都把房里的事安排好了,告诉钱银就行。”
榴红似火,叶碧如翠,微薰的风吹拂着夏日的馨香。
别苑的花园里种了一片石榴树,正是花开缤纷的季节,红绿相映,绚丽多姿。
明珏喜欢沅陌居的榴香水榭,想据为己有,萧怀逸不允,但答应给她在别苑建一座榴香水榭,就让人先种了这片石榴树,计划等树长好了,再引水搭桥。
回到别苑,她洗漱收拾,听说后花园的石榴花开得漂亮,正好下人和管事有事要回,她就让人搬着美人榻和桌椅板凳去了花园,边赏花边议事。
自萧怀逸求亲的那天傍晚洛老太太负气出走,去了温家外宅,明珏撤掉伺候她的丫头婆子,她就没再回来。听说她先跟林老太太做了几天伴,又住进二房的宅院,日子过得可想而知。贺妈妈隔三差五去请安,每次回来都难过好长时间。
“九小姐,要不,咱们把老太太接回来?”贺妈妈试探着问。
“你不是去了很多次了吗?她要想回来早跟你回来了,她没提就证明她不想回来。二房都有她的重孙子了,她含饴弄孙多好,住在别苑多没意思。”
洛老太太在二房的宅院里过得什么日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估计连别苑的粗使婆子都跟不上。洛老太太心中堵着一口气,想让明珏接她回来,明珏心里也憋了一口气,是不会去接她的,反正别苑的大门敞开,她回不回来都随便。
就因给林玉黛向萧怀逸提亲不成,萧怀逸要三媒六聘迎娶明珏,洛老太太一气之下,撂挑子走人。既然当时不管不顾走了,想回来就要自己低头,明珏不会给她台阶下。不管对老人还是孩子,都不能纵容,人都有得寸进尺的习惯。
“九小姐,端午节怎么过?”
“往年怎么过,今天照旧,你们安排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管事下人们应声退下,各司其职,按安排行事。小丫头们支起纱帐,罩在美人榻上,隔离蚊蝇。明珏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脑海里思虑着诸多杂事。
“九小姐,林大人派小厮送来端午节的礼。”
“告诉田妈妈加倍还礼,重赏小厮。”
婆子放下两个礼盒,应声退下。明珏让紫竹打开礼盒,里面都是过端午节的吃食使用物品,没有稀奇珍贵的东西,却是林子悦的一份心意。
林老太太同温家来往密切,愿意住在温家的外宅,宅院大,进出也方便。林子悦在城边上有一套二进的小宅子,平日他就住在自己的宅院里。他的母亲随侍在林老太太身边,因为离得很远,他逢休沐日才会过来请安。
听说林子悦的宅院已装饰一新,家具置办齐全,等成亲之后,就把林母和林老太太接过去。林老太太还计划等洛明玫生下孩子,办完喜酒,再回江东去。
刚听说两老太太要把洛明玫和林子悦撮合在一起,明珏就替林子悦惋惜。洛明玫和二太太还瞧不上林子悦,明珏就更为他不值了,这不是糟蹋有为青年吗?
林子悦也知道洛明玫和明珏的关系不好,逢年过节总会给明珏备一份礼,就是想缓和关系。明珏知道林子悦一片苦心,公事配合很好,礼也回得丰厚。
明珏从礼盒挑出几样果品,就让紫竹把礼盒收起来。她随便吃了几口,折了几枝石榴花摆弄,又躺到美人榻上,琢磨满脑子的闲事。
“你看她多会享受呀!”
一顶小轿抬着老王妃摇摇颤颤朝石榴林走来,萧怀蓝跟在轿旁,边走边跟老王妃说话。明珏知道她们为何而来,心里一沉,忙迎上去,向两人行礼问安。三人寒喧几句,还没坐定,十公主就骑着一辆女式自行车冲过来了。
萧怀蓝笑了笑,说:“你答应五月之前给我答复,明天就五月初一了,我本打算明天再来问你,老王妃明天要进宫,我们就今天来了。”
“我总想跟你说说,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你,听下人说你去庄子了,你答应给了做的点心呢?”老王妃绷着笑脸,装出很不满的样子看着明珏。
明珏给老王妃奉茶,陪笑说:“点心还没做,不过有一样新东西,保您喜欢。”
“什么新东西?”没等老王妃问话,十公主就冲过来,满脸兴奋询问。
“朱艳,让吴兴把那辆三轮车推过来。”
这辆三轮车是明珏特意让冶造厂给洛老太太造的,想做为端午节送上,可洛老太太或许以后都不再回来了,明珏打算把这辆车送给老王妃。
三轮车和童车都是三点支撑,一般情况下,车不会倒,也摔不伤人。这辆三轮车很大,车厢里可以做两三个人,做得很舒服,装饰得也华丽。
明珏让老王妃上车,要亲自蹬车说带她溜一圈,老王妃有点害怕,不敢上车。
十公主满脸新奇,扔掉自行车,不管不顾跳上车,就让明珏骑车带她玩。明珏带十公主溜了一圈,又让萧怀蓝也上来,带她们俩围着园子转了几圈。
老王妃见她们玩得高兴,也没见有什么不妥,这才敢上车。明珏和十公主一左一右护卫老王妃,让吴兴蹬车,带她们到平坦的地方来回转了几圈。
“你要把这辆车送给我?”老王妃摸着三轮车,爱不释手。
“对呀!您派两个婆子来,我让人教她们蹬,没事也可以带您去处溜弯。”
“好好好,我正愁没的玩呢。”老王妃很高兴,赶紧派两个婆子跟吴兴学,又拉着明珏,说:“那件事就这么定了,不用你祖母出面,我全权做主。”
“什么事?”
“别跟我老婆子装糊涂,我找人看过了,五月初六是好日子,我做主让萧家行六聘礼。谢媒礼要送四样,这辆车算一样,你准备三样就行。”
“不,我……”
明珏想说自己不愿意,齐大非偶的理由早就找好了,可老王妃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要替她全权做主。萧怀蓝给十公主使了眼色,十公主比老王妃还强硬,连利诱都省略了,直接威逼,而且理由充分得让明珏汗颜,可见早有准备。
萧怀蓝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说:“这是我哥写的,她知道你因为那件事不高兴,他本想等你气消了亲自跟你解释,现在又被皇上禁足了,只能给你写信。”
“也不是因为那件事,是我觉得不合适,再说我也不想嫁。”
“为什么不想嫁?我年纪跟你祖母差不多,经得事比你多,看人比你准,我说合适就合适。”老王妃很专权,停顿片刻,又说:“大公主就是个蛆心孽障,要不是皇上想给她留一条活路,别说程家人恨她入骨,皇族不知有多少人都想扒她的皮呢。你别把她放在心上,别看她出来了,她的身份是程家未亡人,不敢再生事。再说,萧侯爷就是跟她有什么,也过去十几年了,那时候还没生你呢。”
明珏冷笑几声,说:“我根本就不怕大公主,也知道她恨我,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害死那么多人,还差点置我于死地,都是借萧家死士的手。因这件事心存怨愤的也不是我一个人,明知道她的为人,还给她派人,那不是故意的吗?”
老王妃冷哼一声,说:“这件事我知道,不怪萧侯爷。大公主在铜牛庵也不安份,到处嚷嚷有恶徒想沾污她,可怜巴巴求人保护。皇族没人理她,萧侯爷于心不忍,才给她派了死士。他把人派出去,也不可能随时监督,死士会听命于新主子。十公主为笼络死士,连自己的身体都搭上了,她就是个下作货,哼!”
萧怀蓝叹了口气,说:“我哥被罚了,死士全部撤回来,也都处绝了。”
“那有什么用?死士是他的人,那些人做的坏事呢?能这样遮过去?”明珏越想越生气,心中对萧怀逸的怨愤也越来越强,语气也生硬起来了。
老王妃知道明珏的心结,叹了口气,没说话,萧怀蓝和十公主也沉默了。
“你先看看我哥写给你的信,你看完信若再拒绝,我们就无话可说了。”萧怀蓝把信塞到明珏怀里,又说:“老王妃说五月初六是好日子,不能错过,端午节有龙舟会,我来找你出去玩,那天你再答复我,也错不过初六去。”
明珏接过信,顺手放到几案上,轻叹一声,默默喝茶。老王妃又劝慰嘱咐了明珏几句,就拉着十公主坐进三轮车,让新学会的婆子带着她们溜圈。
众人又喝茶闲聊了许久,老王妃要回府,把三轮车也戴上了。几人送走老王妃,萧怀蓝也要回平北侯府,而十公主毫不客气决定住到别苑。
萧怀蓝揽着明珏的肩膀,微笑着说:“好好想想,端午节那天我来找你。”
“没什么好想。”
“三表姐放心,有我呢,她一定想得通。”
送走萧怀蓝,明珏和十公主到房里说话,十公主催促明珏看萧怀逸的信,明珏没兴趣,闲得无聊,就跟十公主说话,讲一些有趣杂闻逸事。
“九小姐,十小姐来了。”
“她来干什么?”明珏也不喜欢洛明珠,但还至于想起就怨恨,“让她进来。”
洛明珠一脸惊慌,匆匆跑进来,喊:“九姐,你快去看看吧!家里闹起来了。”
“为什么?”明珏一点也不着急,二房闹起来关她什么事。
“八姐要退婚,老太太不同意,八姐就寻死觅活折腾,上吊了,刚被救下来,太太埋怨老太太给八姐找的婆家不好,非逼老太太去林家退婚,就连老爷、三哥和三嫂也跟着埋怨,都让老太太去林家退婚,老太太气晕了。”
在青州时,洛二老爷和洛明玮都同意跟林家的亲事,只是洛二太太埋怨。现在,他们一家来了京城,长了见识,肯定想攀高枝,连洛二老爷和洛明玮都认为林子悦配不上洛明玫了,估计是想借洛明玫的婚事谋个前途。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林子悦做的好事不少,所以才这么有福气。
洛明玫为退婚都寻死了,可见退婚的意思很强硬。现在二房一定闹得鸡飞狗跳,不知林老太太听说洛明玫退婚,该有什么反映?哈哈,看热闹去。
------题外话------
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