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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温玉娥流产了,落下的是一个成形的男胎,温顺侯府顿时炸了锅。温顺侯夫人和温顺侯世子夫人直奔平北侯府,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
温玉娥有备落胎,早已提前找好了大夫和稳婆,随时准备救治。但生蓖麻油太过霸道,孩子又月份较大,导致她出血较多,人已经昏迷不醒多时了。
温顺侯夫人进到荣威院,就摆出一副老封君的架势,吆五喝六,让人把荣威院的仆人全绑了。除了荣威院主院温家陪嫁来的下人,其他人根本就不听她的号令,该干什么干什么,对她们不理不睬,弄的她脸面大失。
“唉!女儿呀!你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呀?连老太太发令都指使不动萧家的下人,你平时还不知道怎么任人揉圆捏扁呢,我可怜的女儿呀!”温顺候世子夫人坐到温玉娥床边,边嚎哭边埋怨,好象温玉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别嚎了,让她安静会儿。”温顺侯夫人低声斥呵,又向稳婆询问了温玉娥的情况,得知好好休养无大碍,才放下心,把刘嬷嬷和邓妈妈叫出去询问情况。
刘嬷嬷和邓妈妈不敢有丝毫隐瞒,将温玉娥落胎的经过和盘托出。得知温玉娥自行流产,想嫁祸给明珏,谁知却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自食苦果,温顺侯世子夫人无话可说,抽抽咽咽埋怨温玉娥自作主张,又怒骂刘嬷嬷和邓妈妈不成事。
温顺侯夫人沉着脸忖度许久,说:“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把对手拉下水,这主意不错,我果然没看错六丫头,她是个有手腕的,当时真应该把她送进宫去。”
“弄成这样,不能嫁祸洛明珏,却把自己也搭上了,唉!”
邓妈妈想了想,说:“老夫人,我们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这事嫁祸给洛明珏。”
“让我再想想,不能便宜洛明珏,唉!强中自有强中手,你们一开始就落到人家编好的网里了。”温顺侯夫人满脸愤恨,咬牙切齿,又说:“京城和府里到处有人传言六丫头怀的是女儿,结果打下来的是男胎,她喝下蓖麻油,煎蛋却在门口被撞飞了,想重新去做,厨房里的油全打碎了,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你们也真不让人省心,有这样的主意,为什么不跟我商量?计策不错,是你们没做好。”
刘嬷嬷和邓妈妈听到温顺侯夫人怪罪她们,慌忙跪下赔罪,又齐声说:“一定是洛明珏搞的鬼,绝不能便宜她,要为夫人讨回公道。”
“洛明珏呢?她怎么不过来看看?”
“回老夫人,她没再府里,听说她一早就出城了。”
温顺侯夫人的老脸上密布寒光,许久才说:“既然她不再就好说了,怎么也是闹起来了,索性大闹一场,不能扳倒洛明珏,也千万不能让萧侯爷怀疑到六丫头身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可靠吗?尤其是那个厨娘,她可不是我们家的人。”
“回老夫人,这件事只有老奴、邓妈妈和三个丫头知情,都是自幼伺候六小姐的可靠下人。那厨娘不知详情,收了我们的银子,不会乱说,她……”
“通知死士,设计除掉她,不能让她活到萧怀逸和洛明珏回府。”
“是,老夫人。”
温顺侯夫人忖度片刻,说:“派人给萧家老太太、长房大太太送信,就说六丫头被人陷害流产,我过来看孙女,顺便跟她们讨一个公道。”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传话。”
传话的人回来很久了,温顺侯夫人等的黄花菜都凉了,萧老太、白夫人和萧家大大小小的主子们纯心不给她面子,没一个人登门,连个下人也没打发过来。
等到天过午时,温顺侯夫人气恼至极,实在等不下去了,她不顾体面,破口大骂。听到她的吼骂声,萧家几个管事婆子牺牲午睡时间,过来“请安”了。
“长房出了这么大的事,平北侯府的主子们就不说过来看看吗?”
为首的管事婆子陪笑说:“老夫人言重了,得知平夫人流产后,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和各房的奶奶们都亲自登门或打发体面下人来看了。大夫说平夫人需要休息,她们才走了,哪还敢轻易上门打扰?快过年了,太太奶奶们都忙碌各屋各房的事,您老要是想给平夫人讨公道,必须等侯爷和夫人回来。”
“萧侯爷和洛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哟,那奴才们可不知道,听说侯爷和夫人陪皇上到城外视察救灾了,要是被一些闲事绊住脚,在庄子里住上几天再回来也说不定。”
“你……”温顺侯夫人几乎气结。
天已过午,温家主仆饥肠辘辘,却一直没等到萧家的主子们露面。温顺侯夫人气急交加,实在等不下去,在平北侯府内威吓了几句,带人灰溜溜离开了。
……
一辆马车停在离平北侯府最近的酒楼,朱艳和两个小丫头从车里出来,直奔酒楼二楼的雅间。紫竹见朱艳上楼,忙迎上来询问情况,两个低语了许久。朱艳让人买了几笼这家酒楼的特色包子,又带着小丫头回了平北侯府。
雅间很大,中间隔着一架山水屏风,明珏和萧怀逸在里面对饮轻酌,几个丫头婆子在外面用餐,萧怀逸的随从在雅间外面的厅里,也正吃得热闹。
紫竹进来,说:“夫人,朱艳来报信,说温顺侯府的人走了。”
明珏心情大好,喝了几杯果酒驱寒,酡颜微薰,媚眼流转之间,更显风情婉约,她冲萧怀逸挤了挤眼,问:“我们现在回去吗?”
“到街上转转吧!回府也没事。”
“去别苑看看”明珏转向紫竹,说:“你带人回府,让风兰和丝菊跟着我。”
“是,夫人。”
萧怀逸扶着明珏上车,两个丫头另乘一辆车,护卫骑马,一行人向别苑而去。
自嫁到萧家,她偶尔会回别苑一趟,从未久留,很怀念在别苑的生活。今天因为温玉娥流产,平北侯府乌烟瘴气,她躲清静,决定今晚和萧怀逸一起住到别苑。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出城伴驾视察了,不回府也无事,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我前几天让你派人查找林玉黛的下落,有消息了吗?”
“没人回报消息。”萧怀逸微微皱眉,说:“没必要理她那种蠢人,找回她又能怎么样?她也不会念你的好,不知还会生出什么是非,就当她逃走了事。”
萧怀逸对林玉黛的厌恶已达到极点,别说怜香惜玉,就连那么一点点感觉都没有。林玉黛一直沉浸在自己梦里,殊不知在她的人生已错过了梦醒时分。
明珏心里涌起几分快意,又对林玉黛其人有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明的辛酸怨愤。林玉黛失去利用价值,阴毒如温玉娥,不知怎么折磨她呢。
听温玉娥的下人报林玉黛主仆逃走了,明珏就让仆人密查了那晚府里进出的人员车辆,确定林玉黛主仆被温玉娥派人弄出府了,去了哪里,至今下落不明。
今天,启明帝到城外视察救灾,明珏和宋王妃做为功臣,有幸同行。在城外见到林子悦,明珏跟他说了林玉黛的事,林子悦气得五脏六腑直疼,毕竟是同族亲眷,不能弃之不理,他向明珏赔礼,并求明珏帮忙打探林玉黛的下落。
明珏叹气说:“如果林玉黛只是一个独立的人,我大可以不管她,可她是林大人的妹妹,又是我祖母的外孙女,看这两层情面,不管她怎么行?如果她还能活着回来,希望她能接受教训,最起码能长些心眼,分清好人坏人。”
萧怀逸揪了揪明珏的下巴,宠溺念笑,说:“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的嘴很厉害吗?很象刀子吗?”
“有时候象真刀子,有时候象裹了蜜糖的刀子。”
“甜到能杀人也不错,嘿嘿……”
“真的吗?我尝尝。”萧怀逸把明珏拉到怀里,冲她鲜红的唇瓣重重吻下去。
两人在车上相依相偎,调笑嘻闹,真情微荡心间,温暖三九严寒、风雪坚冰。
原来萧怀逸早就知道林玉黛的下落,他厌恶林玉黛透顶,怕明珏去求她,才不告诉明珏。刚才他无意间说露了,招架不住明珏的强势追问,才说出来。
靠近京城的南城门,有一座规模很大的青楼,叫聚芳斋,是温家的产业,温家埋在王侯将相府邸的红粉暗桩都是经聚芳斋特殊培训过的。
林玉黛和她的两个丫头都在聚芳斋,已被逼接客了,因她们的卖身契都在温玉娥手里,除非让温玉娥放人,否则就是散尽千金也无法为林玉黛主仆赎身。
明珏左思右想,决定先不把林玉黛的行踪告诉林子悦,更不敢让洛老太太知道。林玉黛空有才女之称,却不是贞洁烈女,不会因被逼接客而自杀。先让她好好“享受”一段时间,认清温玉娥的真面目,也给明珏留出想办法救她的时间。
“十公主的事怎么办?她现在梅隐居。”
“自己揽下的事自己处理,你不是聪明吗?”
“我自己揽下的事?她可是你表妹呀!”明珏沉着脸,对他甩出几把眼刀。
萧怀逸挑了挑嘴角,语气拈酸,说:“我表妹没把她的行踪告诉我,而是告诉了你,这说明她信任你,不信任我,当然需要你想办法帮她了。”
明珏知道但凡萧怀逸这么说话,就证明他心里有了主意,能帮明珏解决这个难题。只是他的小男人心态在做怪,非让明珏求他,把他高高捧起,他才肯说。
这时候,明珏往往喜欢反其道而行之,送他一根“苦瓜”吃。于是,明珏沉下脸,噘起嘴,突然伸出双手,狠狠摇萧怀逸的肩膀,边摇边逼问。
“我说、我说,别摇了,再摇骨头就散架了。”
他以为他是纸糊的吗?摇几下就能散架?那还是活人吗?萧怀逸是武将出身,虽不是钢筋铁骨,身体也结实得很。可在明珏面前,他经常做小伏低,多数时候又矫情、又娇气,有时候明珏认为自己不是他老婆,而是他老妈。
“快说,怎么办?”明珏此时活象一个要劫美男财色的恶女。
“要想让她顺利脱身,最好的办法就是金蝉脱壳,只是……”
驾车的马长嘶一声,马车嘎然而止,车夫突然悄无声息,车棚上传来剧烈的敲击声。明珏以为他们路遇伏击,很害怕,一下了钻进萧怀逸怀里,瞪着惊慌的眼睛往外看。萧怀逸揽抱紧她,眼皮抬了抬,问也不问,根本不以为然。
车帘被掀开了,伸进一张欠扁的脸,嘴唇张合,说:“我见马车晃得那么厉害,还以为一对狗男女在车里偷情,就截车了,没想到是你们,误会误会。”
明珏气得呲牙咧嘴,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抡起拳头向那张脸砸去。那张脸快速躲过明珏的攻击,发出一连串的欠揍的调笑声。
萧怀逸冲车外指了指,说:“要救十公主,还要找他。”
“找他?哼!看我怎么收拾他。”
明珏抱着手炉要下车,被萧怀逸拦住,拿过大厚棉氅给她披上,系得严严实实,又邦她戴好帽子手套,穿上雪地靴,才扶她下车。明珏抛给萧怀逸一个火辣的媚眼,对这个殷勤备至的“丫头”很满意,决定晚上奖赏他,再教他两招床功。
接到明珏的媚眼,萧怀逸心里甜滋滋的,看到明珏匆忙下车,他心里又开始泛酸。看他看来,明珏的媚眼能通杀一切雄性,所以,坚决不能让她再抛给别人。
他没下车,而是掀开车帘一角,瞪着警惕的小眼神,象防贼一样往外看。
“你没看到车上有平北侯府的标志吗?还偷情?哼!你眼睛瞎了?”
“淑仪夫人,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在大街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小乔装出一副大尾巴狼的嘴脸,教训明珏,又打着哈欠,说:“本想抓两个在街上偷情之人,罚些银两,去喝花酒,没想到今天不是黄道吉日,遇上了你们。”
明珏狡黠一笑,冲小乔抬了抬下巴,说:“今天是不是黄道吉日,你说了算。”
小乔听明珏话里的话,挑了挑嘴角,笑意吟吟看着她,也不多问。若明珏没嫁为人妇,他早上去摇她了,把她当成摇钱树,摇出发财赚银子的机会。
“什么意思?”
“城南有座聚芳斋,强买民女,逼良为娼,你去查查,保证有银子赚。”
“你耍我呀?查淫窝归顺天府和巡城卫管,再说那也是老五的地盘。”小乔早就知道温家和五皇子是聚芳斋的后台老板,他不想跟五皇子发生冲突。
启明帝让小乔率金翎卫追查十公主的行踪,萧怀逸说要想保下十公主必须过小乔这一关。明珏跟小乔打交道时间最长,知道只要有银子,这家伙最容易低头。
一事不烦二主。
干脆把保下十公主、救出林玉黛的事都交给小乔去做,出一份银子了事。有萧怀逸派人协助,她还能调动金翎卫隐卫,做这两件事应该不成问题。
明珏冲小乔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问:“怎么样?答应不答应?”
小乔笑脸开花,知道明珏的手指代表银子,恨不得一口咬住,他想了想,也冲明珏晃出一根手指,问:“这是多少?一千两还是一万两?是金子还是银子?”
“等我想好了再说。”明珏不想跟他多做解释,怎么保下十公主,怎么救出林玉黛,她现在心里没准谱,暂时还不能跟小乔明说。
用金银钱财或赚钱之道引诱小乔是她屡试不爽的妙招,好长时间不见小乔,一经试探,知道他还跟原来一样,对金银没任何抵抗力,明珏就放心了。
募捐救灾步入正轨,无须事事亲力亲为,有下人出面就能做得很好,她也可以松口气了。明天,她想去梅隐居,问清十公主的打算,再找小乔商量。
至于怎么救林玉黛,还需找林子悦商量之后,再做定论。林玉黛已失去清白之身,卖身契又在温玉娥手里,救出她,林家怎么处理,还是件麻烦事。
“你自从嫁给萧怀逸,变得真的很讨厌。”小乔见明珏吊他的胃口,很不耐烦,苦着脸问:“到底是给金子还是给银子?给一千还是给一万?快说。”
“世上哪有白赚了银钱?等我消息。”
“哎!你……”
见明珏上了车,马车开始行进,小乔又是捶手、又是跺脚。快过年了,天可怜见儿,也该让他发一笔外财了,过年的花费可不小。他不想跟五皇子发生正面冲突,但如果有人给银子,而且数目令他满意,侧面冲突还是可以考虑的。
坐到车里,明珏跟萧怀逸商量怎么保下十公主、怎么救出林玉黛,让他帮忙想办法。他对十公主的事很热心,提到林玉黛,他就紧紧皱眉。
到了别苑,萧怀逸一头扎进明珏的闺房,爬到床上,抱着手炉嗑瓜子。明珏要去看许氏和康氏,好几月不见洛老太太了,她也去看看。
当年因为洛明环的死,许氏跟萧怀逸冲突很激烈,老死不相见才好。明珏知道萧怀逸和许氏之间不愉快的过往,也不叫他,就自己去了。
许氏倒有自知之明,在别苑没摆当家主母的派头,而总帮下人做些活计。此时,她正带着康氏和几个姨娘炒瓜子花生,准备过年的时候吃。见到明珏,她们迎上来寒喧,明珏跟她们闲聊了一会儿,问了一些生活情况,就去看洛老太太了。
洛老太太住在明珏最早买下的小院子里,离别苑不远,乘坐马车有一刻钟就到。当时跟洛老太太产生冲突,明珏让她搬进小院,派四个婆子伺候,苏嬷嬷也常来看看。明珏每个月给她们五两使用银子,按理说日子肯定能过得很不错。
小院里的雪没有清扫,结了厚厚一层冰,中间有一条踩出来的雪路。房间里阴冷如冰窖,弥散着浓浓的烟灰味,进去之后,呛得直咳嗽。桌子上摆着几个缺棱少角的碗盆,沾着一层烟灰,里面的残羹剩菜都冻成了冰渣。
临窗的大炕上,狼籍一片,洛老太太窝在大炕一角,身上盖着几层破破烂烂的被子,若不是她在瑟瑟发抖,脸色倒象是已死之人。
明珏看到这种情景,气怒至极,呵问:“伺候的下人呢?都去哪儿了?”
两个婆子从院子外面匆匆跑来,见到明珏主仆,忙跪到地上,支支吾吾答话。
“风兰,你去审问她们。”
“是,夫人。”风兰给随行的下人使了眼色,把两人婆子带出去盘查。
风兰手段麻利,很快就问出来了,报给明珏,气得明珏几乎吐血。
原来,四个伺候的婆子见别苑那边没人关注洛老太太,就分了班,两人一组,一组伺候一天。别苑那边每月送五两银子的花用,还送一些鲜菜果疏、柴米油盐等日常用品。这些财物婆子们贪污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被洛家二房连抢带拿弄走了。最可气的是苏嬷嬷知道这些事,因洛老太太偏向二房,就没报给明珏。
“丝菊,你到别苑那边,把大太太、大奶奶、苏嬷嬷和紫竹娘全叫过来。”
“是,夫人。”丝菊见明珏面色不善,匆匆去传话。
伺候的下人贪污苛扣贪污一些月例钱粮,到哪里都在所难免,明珏也不想详查。让她生气的是洛家二房,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洛老太太因他们被明珏责令搬出别苑。他们不赡养也就罢了,居然还好意思搜刮洛老太太的月例钱粮。
洛明玫嫁给温显宗做贵妾,想必也没给二房带来多少好处。据说,因温显宗那次被吊上旗杆,受了惊吓,“老黄瓜”举不起来,唯一的作用就是排泄了。
温顺侯夫人怕温显宗那些美妾生事,把她们都送到庙里“修行”去了。洛明玫都被送进庙里了,还能顾及娘家吗?何况她的身份本来就尴尬。
明珏裹紧棉氅,到屋里看洛老太太的惨像,心里一酸,不禁哽咽,“祖母……”
洛老太太脑子不糊涂,只是这些日子又冻又饿,身体羸弱不堪,她听到明珏叫她,转过头,惨然一笑,嚅嗫着说:“八丫头没了,年纪轻轻的,没了……”
“不是说在庙里吗?怎么会没呢?你听谁说的?”
“你二叔说的,没了,掉进冰河,连尸骨都没捞到,没了,呜呜……她是大富大贵的人,要不是……怎么会没呢?怎么会呢?呜呜……”
明珏心中长气,冷哼一声,说:“要不是我识破了洛明玫伙同温家人要陷害我,反攻她们一把,洛明玫早就嫁到平北侯府做平妻,和温玉娥一起享受荣华富贵了。你一直在怨我,怨我为什么不牺牲自己成全她们,被害的要是我就好了。
哼!大富大贵?她要真是大富大贵的命,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现在,林大人是户部员外郎,从四品,没家族支持,却晋升很快,颇得皇上器重,前途不可限量。谁要是嫁给他,那才是真正大福大贵的命呢,别忘了他可是被洛明玫退婚的人。林玉黛为进侯府,给温玉娥做了陪嫁姑娘,现在生死不明,你还不知道吧?”
洛老太太听明珏说话,眼睛越睁越大,气息越喘越粗,听到林玉黛给温家做了陪嫁姑娘,却被温玉娥害得生死不明,她哽咽几声,昏倒了。
明珏不想理会,转身出去,又觉得于心不忍,让一个婆子进来伺候,又让人去请大夫。洛家二房永远是洛老太太的死结,也真是没有办法摆脱。
苏嬷嬷和紫竹娘来了,被明珏狠狠训斥了一顿,二人都无话可说。紫竹娘接手别苑的管事一职几个月,还没完全熟悉,而苏嬷嬷却是按洛老太太的意思行事。
“苏嬷嬷,你年岁大了,也该颐着天年了,明天我让苏善生把你接走。”
“九小姐,老奴……”
“苏善生一家现在城东负责发卖庄子里产的油粮果菜,也需要人手,你去帮他们忙,正好让他们孝敬你,总不能做一辈子奴才吧!”
明珏很生苏嬷嬷的气,却因苏嬷嬷曾经跟她共患难,她不忍心狠厉发落。
许氏听说明珏发怒了,就询问丝菊,得知洛老太太的情况,她叫了康氏,还有当年在铜牛庵一起为奴的七八个女人,气势汹汹往小院走来。
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没等明珏开口,许氏叫骂了几句,就带着七八个女人向洛家二房的宅院杀去。许氏等人也曾是锦衣玉食的贵妇,奴婢前呼后拥,在铜牛庵过了几年奴隶生活,早已把贵妇气质抛到九霄云外,正好用来对付洛家二房。
“把老太太接回别苑,把那四个婆子狠打一顿,全卖掉。”
“是,夫人。”
让洛老太太和许氏、康氏等人住一个院子,她就不信二房的人还敢来搜刮。
明珏等人回到别苑,刚安排好,许氏等人就回来了,虽说没把二房搜刮的东西抢回来,可看她们意气风发的样子,显然是占到了便宜,把二房的人制服了。
回到卧房,看到萧怀逸正窝在床上喝茶水、嗑瓜子,一副悠哉神闲的样子。明珏扑上去揉搓了他一番,又撒了半天娇,心里的火气才消去了。
吃过晚饭,明珏安抚了萧怀逸一番,借口去看洛老太太,出了门就溜进了芳姑姑的院子。她想跟芳姑姑要一些避孕药、女子保健药,再要一些迷香粉之类的谜药。她想召金翎卫隐卫出来做一些事,不能让萧怀逸知道,就要把他迷倒。
明珏从芳姑姑房里满载而出,又从园子里绕回来,去了许氏的院子。夜色浓重,她根本没看到萧怀逸一直跟在她身后,只保持了十几步的距离。
芳姑姑送明珏出去,又到她几个徒弟的房里转了一圈,才回房休息。她打发走下人,脱掉外衣,忽然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她床上,吓得她一声尖叫。
下人闻声跑来询问,芳姑姑看到男人衣衫华贵,手握一把匕首,笑意吟吟看着她,不象是来劫财劫色的匪徒。被男人眼神威胁,她忙把仆人打发走了。
在别苑住了三天,明珏处理了很多积压的杂事,才同萧怀逸回到平北侯府。
“朱艳,去告诉平夫人,就说我和侯爷在庄子里处理杂事,今天刚回来,一会儿再去看她,让她好好调养身体,争取休养几个月再怀孕,一举得男。”
“是,夫人。”
明珏叫来心腹下人,问了她不在府里这几天发生的事,仆人详细做答,她掌握了全部情况。她先去给萧老太请安,又让人把她从庄子里带来的菜蔬果品给二房和四房送去,这才带着几样东西去了安宁院,去看白夫人等人。
安宁院里洋溢着喜气,快过年了,下人们有红包拿,当然高兴。白迎蓉经期延误了五六天,可能是怀孕了,这更是令安宁院主仆高兴的事。
因时日尚浅,大夫还没确诊,只说有八成把握。即使大夫这么说,盼孙心切的白夫人也很兴奋,让下人在安宁院大小门口都挂上红绸,以示喜气。
明珏有些不安,她饱受白夫人和白迎芷等人陷害欺凌,跟白迎蓉的关系却很好。那晚,她往蛋花乳鸽汤里下了延迟癸水的药,造成白迎蓉假孕的现象,是想除掉白迎芷。事到如今,她倒希望白迎蓉真的怀孕了,另想办法对付白迎芷。
安宁院的仆人把明珏迎进去,白夫人正高兴,对明珏很客气。两人正说到萧怀菱和水行雷的婚事,腊月不订婚,准备正月过小礼,二月过大礼,三月就嫁过去。反正萧怀菱的嫁妆早备好了,水家在京城有宅子,早点成亲也痛快。
白夫人拿出萧怀菱的嫁妆单子,想跟明珏要钱再添补一些,毕竟水家是第一富族,嫁妆少了不好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来喊明珏,说宫中有旨意到。
“这是什么重要旨意呀?还值得黄大公公亲自跑一趟。”明珏见黄公公满脸笑容,知道不是坏事,没接圣旨,先打趣黄公公。
“哟,淑仪夫人不想见到咱家呀?”
“怎么不想见?我正想找你呢,我租种的你那个庄子受了雪灾,我细算了一笔帐,你应该付我一百五十两银子,镶亲王府和御郡王府的银子都送来了。”
黄公公最怕提这事,忙讪笑几声,说:“先别说那事,来来来,先接圣旨。”
传完圣旨,黄公公没给明珏喘气的机会,也没跟明珏讨赏银,就带小太监一溜小跑走了。明珏让人给他准备了一些年货,还是派人追出去送的。
明珏抖开明黄圣旨,又看了一遍,不禁摇头,启明帝可真会抬举她,光给她分派长脸的美差。圣旨上说锦羽国江太后(锦羽国的皇帝上月驾崩,江皇后的儿子登基,现在称江太后)于明年二月来京参拜朝贺,请明珏率诰封命妇出城三十里迎接,并由明珏和宋王妃配合礼部负责江太后一行全程的接待安排。
接待异国的皇后或太后,本应是太子妃的负责范畴,大秦皇朝没太子,这差事却落到明珏身上,而五皇子的正妃只起辅助作用,这又是何等荣耀?别看只是一个简单的安排,启明帝却别有用心,朝堂不知又要掀什么风浪呢?
“你看看吧!”明珏进到卧房,把圣旨扔给萧怀逸。
萧怀逸扫了一眼圣旨,说:“前几天皇上就跟我说要赏赐你,给你一份殊荣,还说能者多劳。我知道要接待锦羽国太后,不想让你劳累,没表态,以为皇上不会找你了,也没跟你说。没想到皇上今天连圣旨都下了,不能改,你就接下吧!”
明珏噘了噘嘴,扑到萧怀逸身上,小声嘟嚷:“真麻烦,这么多闲事。”
“用皇上的话来说,这叫能者多劳,不知有多少皇子王孙的正妃盯着这份差事呢。你不是江太后赐名的侄女吗?这份美差当然要给你了。”
若不是萧怀逸提起,明珏都忘了江宇慧的名字是江太后赐的了。有机会接待江太后也好,她对这位传奇女性兴趣很大,正好这次相见全面了解一番。
“去看温玉娥,人家流产了,我和你哪能不朝面?”
萧怀逸不想去,明珏非强行拉上他,两人带下人去了荣威院。进到温玉娥居住的正院门口,便有温家的仆人迎上来请安,介绍温玉娥的情况。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进人群,扑跪到明珏和萧怀逸脚下,连哭带喊道:“侯爷,温氏是自己落胎的,她想嫁祸给夫人,求侯爷千万别被她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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