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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北一语成箴。
那之后萧谨南再联系陆予骞，就联系不上了。
他也不可能真刀真枪去把人绑了押过来，要是这法子能成，一开始自己就用了。
必须得老三自愿来，他还指望他叫醒素素的呢！
不过，约摸五分钟之后，季林倒是露面了。
他应该和程北是差不多时间从那边过来的，但因为季林比较气定神闲，加上那不紧不慢的步调，所以两人出现的间隔，就稍稍有点久了。
季林正好撞上程北从准备室走出来。
她并没有多拿，三袋血足够给沈娆输的了。
剩下那些还是留给白素用吧，毕竟她这个样子，应该随时会被推进手术室里。
更何况，太赶尽杀绝的事儿，自己就算心再狠，也干不出来。
程北将冰凉的血袋兜在怀里，捂得紧紧的，这样用体温熨烫着，可以让娆娆快点输上血。
她抬起头，看见季林，一瞬没反应过来。
呃，刚才他一直待在哪儿来着？
“程小姐，辛苦您了。血袋已经不需要了。”
程北心里又是咯噔一紧，不过季林接得挺快，“太太的情况已经稳定，总裁带着太太转去了市中心医院。”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说什么，老三他离开了？”
萧谨南的重点显然在后半句上，他走近，脸上满是猝不及防。
季林点了点头，“是的，救护车已经开走，萧爷您就算想追，怕是也追不上。”
这话连程北都听出了扎耳的感觉，萧谨南不会听不出，男人的眼神立刻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季林朝他彬彬有礼地微笑了一下，视线却没多少温度，“萧爷，您是知道的，总裁不喜欢被人威胁。但有一点可能您不大清楚，我就在这里和您明说了，我们家太太，并不是您随便可以拿来利用的……您真该庆幸她的手术成功了。”
萧谨南一张脸黑得难以形容。
程北也反应过来了，原来陆予骞一开始就知道，萧谨南打的什么主意。
他之前放下娆娆之后，就用手机给季林去了个电话。
当时自己着急，也没仔细听，但现在想起来，他是让季秘书解决备用血，以及安排转院事宜。
陆予骞压根就没打算把娆娆的安危寄托在外人的手上。
但就算萧谨南没干人事，他原本也是准备过来的。
白素的实时情况其实陆予骞应该了如指掌，或许是出于对她的歉疚，能帮的，他尽量都会帮。
也可能，他是想为了娆娆过来暴揍萧谨南一顿。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被自己搅了局。
不过，陆予骞也没拦着自己呢。
程北虽然有时慢半拍，但他都做到这份上了，再理解不了，那她就真是智商下线了。
听娆娆说，陆予骞很重情意，对兄弟可以两肋插刀那种，想必是不会背后说人坏话的。
但是，他用最直接的方式，给自己上了一课。
程北扭过头，看了萧谨南一眼，脑中有个念头，默默地发了芽。
季林叫了程北一声。
“啊？”
“程小姐，我是过来接您的。但我现在要去市中心医院呢，您和我一块吗？或者，我先把您送回家？”
程北眨巴着眼睛，有些受宠若惊了，这待遇……又是陆予骞安排的吧。
“娆娆她……已经没事了对不？”
季林点头，然后就看着程北双腿一软，跌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程小姐？！”
他吓到，连忙伸手去扶，但程北连连摇头，“我没事没事。”
她像是电量耗尽一般，把怀里的东西往旁边一倒，两条腿抻直，“我、我得缓缓。”
因为担心沈娆，所以之前再累程北也强撑着，但既然现在没自己什么事了，她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你先走吧。我自己打车就可以。”
“但是……”
“别但是了，我这么大个人，又不会丢的。”
季林思忖了片刻，道：“那好，我留一个司机在这里。”
程北：“……”
陆予骞训练出来的人实在太可怕了，真不至于啊。
但季林却觉得至于，他始终对上次的失误耿耿于怀。
陆予骞的命令是安然无恙将人送回家，季林想，自己不至于会在程北身上出第二次差错吧。
季林留了车牌号，还有司机的号码给程北，就离开了。
他一走，走廊上只剩下程北和萧谨南两个人。
程北坐着，萧谨南站在她对面，透过准备室半开的门，心疼地望着床上的人。
程北收紧手指，忽然唤了萧谨南一声。
“嗯？”
他还算给面子，没有直接无视她。
程北知道时机不对，但转念又觉得自己想太多，萧谨南可能根本不会在意的。
“我有话要对你说……”
程北深吸一口气，尽量表现得心平气和，她是希望好聚好散的。
但后半句话，被赵医生打断了，他从准备室探出脑袋来，问，“确定那小子不来了是吧？”
“嗯，老三临时有事，没法来。”
“得，那就不等了。有他没他其实也不影响什么，是你非说他要给白素打气……”
萧谨南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麻醉师到位了没有？”
“快了。他今明两天都休假的呢，后天手术才上班，你总得给他点时间赶过来。”
“换别人不行？”
赵医生冷着脸往他腰上拍了一下，“啧，都说了马上就到了，不能因为他是麻醉白舒的，你就觉得他可有可无吧？小子，好歹尊重一下人权！”
萧谨南撇过头，懒得应声。
程北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还不够清楚？”赵医生朝她摊开手，挑明道，“移植手术提前了。”
“啊为什么？”
“因为并发症的爆发提前了，她要是熬不过去今天就会交代在这里，也不可能等到后天，越往下手术的成功率只会越低，没办法，只能赌一把。”
赵医生边说边活动着手指，跃跃欲试。
“这……这么严重？”
程北舔舔唇，抬眸的时候，正撞上萧谨南的视线，男人苍凉一笑，仿佛在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骗老三现身了吧？
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
他只想完成白素的……不能说是遗愿，但如果她撑不过，那便就是遗愿了。
可是，自己失败了，陆予骞最后并没有出现……
程北用力咽下一口唾沫，死亡面前，所有人都太过的渺小。
她刚想说些鼓励的话，下一秒，江泽的喊声从里面传了出来，“赵医生，病人血氧骤降，血压已经测不到了！”
“赶紧推手术室去！”
赵医生叫上其他的医护，时间再紧也不忘叮嘱萧谨南，“白舒那边就交给你搞定了！”
萧谨南一秒的犹豫也无，“阿泽，去把白舒带过来！这层楼从现在开始，闲杂人等禁止出入！血库有没有问题？还有监测仪、呼吸机，术前术后要用到的所有东西，去查，通通查一遍！任何闪失都不准有！”
“是！”
程北看着江泽拔足狂奔，看着大家忙碌起来的模样，本能地生出一丝共鸣，好像这一刻，她也成了萧谨南的手下。
“有我能帮忙的吗？”
“你去接一下麻醉师。”萧谨南将一块许可牌丢给她，“他待会进不来。”
程北点头照办。
可眼下正值下班高峰期，麻醉师估计是堵在路上了，等他到了，程北感觉天都快亮了。
胖胖的麻醉师被程北拖进了电梯里，她抬腕看手表，但心思并不在时间上。
迟了这么久，不知道白素那边是否进展顺利。
萧谨南的手机估计已经自动关机了，程北于是联系江泽，总得通知一下麻醉师的进度。
电话迟迟没被接起，但一出电梯，程北倒是听见了江泽的声音。
——“萧先生，这、这怎么行，我不是麻醉师啊！剂量控制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紧接着是一道女声，白舒破口大骂他们是畜生，是人渣，“萧谨南，你想对我做什么？你特么要做什么？！滚开！滚——啊！！！”
漫长而凄厉的叫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程北浑身冰凉，手中攥着的那块许可牌，应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