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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沈晓柔母女,沈娆又遣散了大部分的佣人,只留下一两个伶俐的守着宅子,维持日常的打扫工作。
家里一下子空了许多,沈娆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快一点了。
她从醒来到现在粒米未进,竟也不觉得饿,路过厨房的时候闻到里面的油烟味儿甚至还呕了一阵,沈娆顺了半天气,心想这难道是昏迷的后遗症么?早知道该听北北的让医生检查完再出来。
不想吃东西,也没其他的事情可做,沈娆给管家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沈园。
她摸出手机给陆予骞打了个电话,那头告诉她机主关机。
关机?
是故意不接她电话还是真的没开机?
沈娆又试了两遍,无一例外都是同样的回复,她觉得陆予骞应该没那么幼稚,还有就是季林也消失了,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像是去办什么要紧事去了。
出公差?在飞机上?重要会议必须关机?
沈娆决定回家等,他总要回家的。
车子驶入盛府华庭,沈娆和门卫打了个招呼,转头就差点被一个行李箱砸到脚。
“太太!”
张嫂喜出望外,连忙蹲下身扒拉好箱子,将掉出半截的衣物一股脑儿塞了进去。
“这是在干什么?”
要是没看错,那是她的衣服,在这个家里,谁敢丢自己的东西?
“太太……”
“我知道不是你。家里谁在?”
张嫂垂下头,讷讷地答:“夫人。”
沈娆心下了然,申静这是要杀鸡儆猴给谁看?丢她的东西怎么解气啊,现在自己人回来了,她要有本事,丢一个试试呢?
“她一早就住进来了吗?”
“这倒没有。早上先生出门之后,她才过来的。这两天夫人一直住酒店,但先生也有交代过,房间什么我都打扫好了的,就是没想到,她一来,就发了好一通脾气……”
“怎么?看到我和予骞睡一间房,心气不顺了?当她儿子可真惨,正常夫妻生活都不该有了?”
张嫂见沈娆还有闲情开嘲讽,应该是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于是打小报告的心思也没那么强烈了,边点头边说,“夫人气势汹汹的,看见您的东西就想砸了,我怕她进卧室搞破坏,这才随便抱了几件衣服出来……”
沈娆听着就想笑,申静的这种撒气方式倒是似曾相识,上回白舒也是觉得糟蹋了自己的一点私人物品就能对她造成了不得的伤害。
不过事过境迁,沈娆还是有所成长的,至少这会她只是心疼张嫂,怎么老是遇到不讲理的疯子,还有家里的主卧次卧也真是多灾多难,她花了大功夫装修的可不能再被破坏了。
“行了没事,她也只能趁着予骞不在耍一耍威风了。”沈娆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对了,予骞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张嫂摇摇头,刚说完“先生办好事就会回来”,申静就踩着高跟鞋走出来了,她本来可能想质问张嫂为什么丢个东西还这么墨迹,迎面看到沈娆站在她边上,立刻就调转了枪头,一副恨不得要撕了她的样子。
沈娆怔愣片刻,就见白素也跟着出来了,她眸光一冷,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
不过想来也是,她不跟着申静,怕是一肚子坏水都没地方使。
“你怎么回来了?”
“这里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回来?”
沈娆说完,昂首就往里走。
申静想拦,却被白素拉住,她冲她摇了摇头,沈娆心想她倒还有点脑子,知道让人看了笑话不好。
等她们三人全进了屋,张嫂就把大门关上了。
实话说她挺担心沈娆的,毕竟刚出院,气色都没有恢复,以一敌二怎么都有点吃亏,她就盼着太太能省着点力气把时间拖久点,拖到先生回来了,那就万事大吉。
谁曾想沈娆根本不带怕的,转身就拽住了白素的胳膊,把她摁在了沙发上,语气里含了一丝女主人的骄傲,“不好意思,我请教一下,你来我家做什么?”
白素想站起来,却被压制得动弹不得,霎时气白了一张脸。
“沈娆你放开!”
“先回答我的问题。”
“干什么你?是我让素素陪我……”
不等申静说完,沈娆立马回头堵了回去,“您先耐心听完,就不要上赶着被别人利用了,好么?”
“你!”
“伯母,您别听她胡说八道,她现在来找我的麻烦就是因为她心虚了!沈娆,你爸现在在牢里,你很害怕是不是?但我告诉你,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那你还想怎样呢?把我也弄进去?”
“我不是你!把弄权说得像是个游戏,随便就主宰一个人的命运!但我告诉你沈娆,如果你敢动把你爸摆平牢狱之灾的歪心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娆稍微撤去手上的力道,她咂摸了一下,感觉白素的三观好像没有彻底歪掉,她这次回来并不是抱着想要和仇人同归于尽的念头的,她更倾向于让法律来严惩恶人。
至于她想拆了自己和陆予骞,很大可能是出于有两家的世仇横亘在中间,再恩爱的夫妻早晚也会分道扬镳,颇有那么点火上浇油的意味。
这种情况很常见,但凡是个人,一旦过得不幸,很少有能见得旁人幸福的。
白素趁着沈娆在想事情,一个用力就把人推开了,她的鞋跟正好撞在沈娆的膝盖骨上,疼得她眉头紧皱,叫出声来。
“太太!”
张嫂伸出手要去扶,却被申静狠狠瞪了一眼,她有些瑟缩,但也没有逃开,这种情况下绝不能放着沈娆一个人,沈娆还算淡定,后肘抵住柜子,堪堪站稳了。
她现在不想坐,胸口像是堵着什么,她怕坐下会窒息。
白素冷眼望着她,仿佛忽然大发慈悲了起来,“我会放过你,但请你也放过予骞。如果不是你父亲,他不会吃这么多的苦,没了家,颠沛流离,长大还要娶仇人的女儿……你如果真的爱他,就不要再伤害他了。”
申静也紧跟着用不容讨价还价的语气说道,“我既然回来了,我就绝不会让我的儿子和你在一起。你如果识相,就和他离婚。我没让沈君山偿命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最好想清楚。”
沈娆听完却笑了,“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假呢?”
“什么?”
“话里话外都是予骞,可你们扪心自问,有真的将他放在心上吗?”
“你。”沈娆视线扫过白素,“和予骞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年少时所有的爱全给了你,你车祸昏迷之后他潦倒失意了整整五年,和白舒签下不平等条约只为了要救活你,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只会怪他没有等你,只会怪他娶了我,你从来没有和他达成过和解。你离开,只是因为你知道争不过我,你更不想破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可一旦你找到了一点由头,你就立刻华丽丽‘涅槃归来’了?”
“然后你做了什么?你要报仇你不亲自动手,你试图通过予骞来报复我报复沈家?你随便被人挑唆两句反手就能往他心上扎刀子?他欠你的吗白素?”
白素瞳孔剧震,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沈娆却乘胜追击,矛头对准了申静,“还有你。不好意思我暂时对你尊敬不起来,而且有些话我真的是不吐不快。你作为予骞母亲,有好好尽过当母亲的责任吗?家庭美满时你就是个温柔贤惠的母亲,可出了事,你就变成了一心只有丈夫的绝望妻子,孩子对你来说是负担,是累赘,你毫不犹豫就抛弃了他们!你痛苦也好,你生无可恋也好,你一心求死也好,但这点没得洗!你在国外这么多年,却一直对他不闻不问,现在还好意思拿生母的头衔来束缚他逼迫他?他不是工具,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住口!!!”申静的胸口起伏不定,要不是沈娆站的离她比较远,她早一巴掌扇过去了,“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p话?!我有错,素素也有错,你就能把你那人渣爹摘得干干净净了?我老公白死了是吗?素素父母也白死了?这么多人被毁了,你还指望和予骞过日子?你犯不犯贱!”
申静越说越怒,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就上手了。
沈娆纤细的脖子被掐住,张嫂惊叫,想也不想就想扯开对方。
白素见状也加入了战局,一时间场面乱得可以。
沈娆被围在中间,被摇晃着,被拉扯着,只觉得天旋地转。
“你这个贱人,你还想祸害我儿子?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指望!”
“夫人啊!夫人,您快松手!”
“沈娆!这是你欠我的!我不欠你们任何人!”
“诶唷你快别添乱了!”
张嫂护着沈娆,被白素打了好两下。
这时,一直木偶一般的沈娆忽然“呕”了一声。
声响大到纠缠在一起的三人齐刷刷停住了动作。
沈娆也没工夫搭理她们,她似乎难受极了,捂着嘴,一直干呕,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
申静古怪地瞄了她一眼,白素却嗤嘲她在装模作样,只有张嫂心疼地顺着她的背,问她怎么了。
沈娆的眉头拧得死紧,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你们散开一点,我快吐出来了。”
话里嫌弃的意味太过明显,本以为申静会炸,但她竟然听话地后退了一步,白素立刻不满地:“伯母?!”
申静冲她摇摇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沈娆眼泪水都涌出来了,看张嫂在自己面前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她更焦躁了,在屋里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太太,喝不喝水呀?难受是不是,我叫私人医生过来好不好?太太,你忍忍,太太……”
沈娆头皮都麻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外面走。
她现在急需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沈娆急冲冲地拉开了门,却被一道挺括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沈娆的腿软了一下,顺势就扑了上去。
两人的身高差堪称完美,沈娆抱紧陆予骞的腰身,整个人轻微发着抖。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滚烫的泪一滴一滴坠落,不是之前那种生理性的泪水,所有的委屈和憋闷都在这一瞬间汹涌爆发。
陆予骞也没有说话,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他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
“予骞,我难受……”沈娆缓了一会,还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揪住陆予骞的衣角,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好想吐……但是吐不出来……”
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会特别脆弱,尤其沈娆在拥有了依靠的情况下,脆弱更是升级。
她的情绪波动得有些剧烈,沈娆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哭了一会她就不想哭了,可脸上还是湿哒哒的,她莫明挺想发火,但又提不起劲儿来,自己都对自己无语了。
陆予骞一手扶住了她的脊背,又摸了下她的额头,还好不是特别烫。
“正常反应。”
沈娆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反问:“什么正常反应?”
“你不知道?”
沈娆越发云里雾里,“我该知道什么?”
陆予骞顿时哭笑不得,这个小迷糊蛋,竟然即将为人母了……
余光里的申静显得十分激动,她是过来人,怀孕初期会有什么反应她最清楚不过,申静不断用眼神探问陆予骞,但男人并没有理她。
陆予骞抱起沈娆就往二楼走,经过白素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一下,“对了,我找到一个人,我觉得你应该见一见。”
白素此刻情绪复杂,她觉得自己太快偃旗息鼓了,陆予骞在那又怎么样,她尽管动摇不了他,但也不该就这么让沈娆安生,可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沈娆之前的话,分贝很大,很吵,吵得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有个男人在季林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他戴着墨镜,还戴着帽子,白素记忆力虽然大不如前,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曹叔叔?”
白素这一声,惹得申静也转了过来,视线在那人的脸上往复地扫动,表情一变再变,她显然也是认识这个人的。
陆予骞冲季林使了个眼神,季林会意地点头。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要是待会谈着谈着吵起来也很不雅观,季林赶羊似的把所有人圈进了偏厅。
沈娆好了伤疤忘了疼,脖子伸得老长,看起来她还挺想跟进事情发展的进度的,但也只是看起来,陆予骞不让,抱着她就回了卧室。
沈娆一着枕头就困了,但她强撑着不睡,睁着眼睛盯住陆予骞,生怕他跑了似的。
陆予骞就握住她的手,解下领带,在两人的手腕上绕了两圈,还煞有介事地打了个结。
柔软的面料让沈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但陆予骞这么包容她的幼稚,又让沈娆觉得特别动容。
糟糕,又想哭了。
她其实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刚知道北北怀孕那会儿,她还曾学习过一阵,妈粉群、社区、论坛混了个遍,基本知识都烂熟于心了。
孕吐、嗜睡、情绪不稳定等等,孕初期的症状自己占了个遍,不太可能是巧合。
但事儿赶事儿的,沈娆莫名有些抗拒去接受,她想给宝宝的是一个温馨和谐的出生环境,而不是在家仇恩怨之中焦头烂额地生下他。
沈娆矛盾极了,一方面无比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一方面又觉得他来得很不是时候。
陆予骞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了一句:“你辛苦了。”
简单平实,甚至可以说是死板了,但沈娆却觉得比这世上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还要窝心,为了这个家,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那个男人是谁?”
“他叫曹博,曾经是白医生的副手。”
“那些事,他知道?”
陆予骞点点头,“最早的时候他和白医生同流合污,窃取了我父亲的研究成果,之后的气爆案,他也有参与。”
沈娆顿时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还活着?!”
“因为他在白医生准备灭口之前,就卷款逃跑了。他是孤儿,也没有娶妻,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这些年,像是一颗沉入大海的沙砾,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陆予骞看了他一眼,用一种“这不算什么难事”的口吻说道,“我买下了他老宅的地。”
沈娆沉吟片刻,忽地轻笑一声,“然后他就上钩了是么?”
人都是有弱点的,从这个曹博的生平来看,他应该很贪财,钱能让他暂时丧失一些应有的判断力,更何况时过境迁,他的警惕性不可能像他刚逃亡那会一样,这时候跳出来一笔巨款,他绝对会出面。
只不过陆予骞没想到,引蛇出洞容易,把人带回来会这么难,一般人出国避难都是挑没有引渡条约的国家,哪里想到曹博竟然会跑去南美,超长途飞行折腾得陆予骞差点累倒在半途,要不是临行时以防万一带上了季林,可能就功亏一篑了。
“你说,她们和他聊完会是什么反应?她们会信吗?”
陆予骞并不关心她们的反应,不管她们信或是不信,他都不会让沈娆再受到伤害。
为此他才会费劲千辛万苦,亲自把曹博带到她们的面前。
要撕扯,要发泄,要哭要闹,他给她们腾地方,只希望风波过后,能还给他一个安宁的家。
沈娆用力睁大眼睛,等着陆予骞回答,但她发现男人只是静静守着自己,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她更困了,伸手摸了摸肚子,觉得很大的可能性是宝宝在抗议了。
沈娆一觉睡到了天黑,她醒过来之后没有马上起身,因为陆予骞在她边上睡得很沉,他这两天累坏了,需要好好休息。
整个屋子安静到,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白素她们可能已经离开了。
沈娆轻轻舒展了一下手脚,然后挪了挪身子,一直挪到脸颊贴上了陆予骞的脊背才停下,她抿住唇,无比满足地笑了一下。
第二天听季林说起,沈娆才知道申静当晚就买了机票,走得毫不留恋,一如二十多年前那样。
沈娆渐渐明白,或许亲情对于她而言真的可有可无,申静看到自己孕吐会忽然冷静,或许只是一时的良心发现而已。
曹博不出意外被扭送进了警局,他逃亡多年,戴上手铐的那一刻,竟生出了一丝叶落归根的错觉。
陆予骞父亲的案子被重新翻了出来,白素配合参与了调查,其实她本不必如此,杀人者是她父亲,与她无关,但或许白素是希望用这种方式认清一些事,认清她之前错得有多么离谱。
这对她来说,可能是一场覆灭性的崩塌,各方面的,从情感到信仰再到现实。
人们常说,破而后立,如果她能挺过去,那么将来,再没有什么能伤害到她。
案子告一段落之后,白素并没有离开T市,她辞掉了之前萧瑾南给她安排的工作,自己找了一家舞蹈培训班。
不过她不是去当老师,而是从头练习基础,准备考级。
年龄不是问题,时间也不是问题,难的是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而白素,早已不怕重新开始。
沈娆父亲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有了曹博的供词,可以证明之前的气爆他并没有参与,至于那场车祸,沈君山的犯罪情节较轻,六个月以后就放他回家了。
那天为了庆祝,沈娆一早就回了沈园。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叶清竹怕她操劳,吩咐沈晓柔全程跟着她。
沈娆本来在家就被陆予骞管得很严,想着回娘将能松落点,但不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止沈晓柔里里外外围着她转,刚放假回来的沈哲也是个黏糊的跟屁虫,她要上楼补个觉沈哲都要撸袖子抱她上去,好像她走个几步路会碎掉似的,最后沈娆索性哪儿也不去了,坐在客厅看着大家忙里忙外。
陆予骞还在电话里说让她乖乖的,别到处乱跑,他马上就到了。
沈娆只剩呵呵,不对,她连呵的力气都没有了,早知道怀个孕能把自由都给怀没了,她真想穿越回到那一晚把陆予骞给踹下床!
沈娆忽然就想到了程北,她月份比自己还要大一点点,不知道是不是比自己还要受罪。
不过,萧瑾南婚后特别怕老婆,基本北北叫他往东他不会往西那种,但就算这样,北北还是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的感觉。
比起爱人,程北更想好好爱自己,她丢失过一次自我,捡起来的过程又痛又难,这一次,她绝不会太过轻易就打开心门。
沈娆对程北几乎有一种盲从的信任,她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并且自己本来就不待见萧瑾南,是该好好虐一虐他,至于什么时候是个头,看北北心情吧。
正想着,程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沈娆笑着接起来,那头却是萧瑾南凌乱又兴奋的嗓音——“老三媳妇我老婆要生了你快来啊!”
“什么?!”
沈娆都没空嫌弃萧瑾南了,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她一动,家里正在忙活的人立刻不动了,愣了半秒之后,又纷纷往沈娆身边靠拢。
沈娆头都大了,一个眼神止住了他们,换了只手接电话,“怎么会那么快?不是还没到预产期吗?”
对方沉默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拜托你怎么回事?预产期早超一周半了好嘛?你是不是怀孕怀……”
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沈娆觉得萧瑾南应该想骂自己傻,但硬生生忍住了,她恍惚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有些搞不清楚,孕期后期的记忆力直线下降,都快成负数了。
好像……是不是……自己和北北的预产期,也就差三周来着?
沈娆一紧张,具体日期都忘了,反正上回产检,医生说她一切正常,最后一个月控制饮食就行……这怎么就到最后一个月了呢?
沈娆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轻轻摸了摸肚子,忽然福至心灵地来了句,“我……我要去医院。”
于是团圆饭也不吃了,一大家子转移阵地,齐刷刷往医院去。
陆予骞刚接到了岳父就被告知沈娆可能也要生了,不过他比萧瑾南冷静得多,握方向盘的手完全不抖。
沈君山在后座催了老半天,他还抽了时间去后备箱检查了一下早就备好的待产包,以免缺了什么。
“予骞啊,别磨蹭了,快走吧!”
沈君山都快把座椅拍烂了,这要不是亲女婿,他真想揍一顿再搭计程车冲医院去了。
“好。”
陆予骞联系完医护人员,这才调转车头。
沈娆虽然记性变糟,但第六感还是很准的,一进产房,或许是被周遭氛围感染,宫|缩悄无声息地就来了。
她这边循序渐进的,程北那边却有些胶着,太难生了,她痛了好几个小时,可宫口开得很慢,萧瑾南还在边上一边着急一边心疼地问她:“老婆你总不是想等着和老三媳妇一块生吧?”
程北气得眼泪都飚出来了,当即一脚就蹬过去,这人是不是傻!
萧瑾南也不躲,摸着程北的头发,让她放松,让她不要怕。
程北心说她一点也不怕,都到这种程度了比起害怕她只想快点结束,最好是一觉睡醒孩子就落地了,但问题是,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娆娆不知道怎么样了……
呜,生孩子好费劲啊……
当女人真受罪……
萧瑾南好烦好烦,他能不能不要在自己耳边嗡嗡了,她知道了她知道他会一直陪着自己她知道了还不行吗!
程北用力吸气呼气,努力了一整晚,终于在凌晨2点左右,诞下了一个男婴。
萧瑾南一语成谶,在他儿子一声嘹亮的啼哭之后,隔壁产房也传来了脆亮的哭声。
沈娆也生了!
不得不说沈娆真的运气超好,阵痛都没怎么折磨到她。
陆予骞一到医院,她正躺在床上美滋滋地吃着水果,医生一检查,说再等个六小时,沈娆就打了个呵欠,说她要么先睡一觉吧。
别说陆予骞,连医生都觉得她只是随口开玩笑,没料沈娆不仅真的睡着了,还睡得特别沉,导致她醒来之后生龙活虎的,基本没什么困难就顺产下了一个女娃娃。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也是天大的缘分!
沈娆和程北,一对好姐妹,她们的丈夫,又是过命的兄弟,生下的孩子,是同年同月同日,还正好是一男一女。
一般到了这个份上就该订娃娃亲了,喜闻乐见,喜上加喜嘛。
但沈娆却嗤之以鼻:“土不土?”
提出想法的萧瑾南立刻跳脚,却被程北拉住了。
“不仅土,而且专制。”
萧瑾南被媳妇当众打脸,委屈极了,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陆予骞身上。
他觉得这种时候老三必须和他同仇敌忾一下,但陆予骞看起来并不能get到萧瑾南的殷切想法。
“他们自己的未来,当然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萧瑾南:“……”
程北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行吧,能逗笑老婆,萧瑾南觉得也还挺值的。
陆予骞揽住沈娆的肩膀,夫妻俩人齐齐垂眸,看着保温箱里的两个小宝宝,他们伸展着小手小脚,好不可爱快活。
或许二三十年后,他们也会携手站在这里,微笑面对下一代,抑或天高海阔,各自振翅飞翔。
人的一生很长,也很短。
该怎么活,想怎么活,自己说了算。
放眼此刻,新生的喜悦如同细雨一般滋润着每一个人的心扉,没有人会去想太远太远的未来。
春天,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