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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所有 人都知道他活不长,就你这个傻子去接近他!他给不了你未来!”司漠的话虽然冷漠,可是却是大实话。一个将死之人哪里能许人未来?可是天底下的实话往往都是伤人的,此刻周悠然听了这些话后心中又悲又怒。
“我就是傻子,怎么 样!他给不了我未来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周悠然冲着司漠大声喊。
司漠本就阴 沉的脸色此刻冷得吓人,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那根筋错了位才会来这个女人面前自取其辱,别的任何地方都要比这里来的舒坦,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闯了进来。
一旁站着的夜元阎视线撇在一旁,并没看拉扯着的司漠和周悠然,可是脸上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却泄露了他此刻玩味的心理。当初司漠可没少利用吉心在他身上下毒手,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终于转到司漠自己的身上了。最好让他也尝尝看被心爱的女人伤害的滋味!
“好,你想和他在一起是吧?那就守着他的尸体过日子吧!”司漠气急,松开了周悠然,转身朝房门外走去。脚步奇快,夜元阎醒悟过来去拦他的时候都没有拦住。
周悠然的身体已经先于她的大脑做出了反应,跟着司漠和脚步走了出去。这个房间和宋文昊的病房相隔并不远。她刚一迈进宋文昊的病房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住。
病床上面消瘦蜡黄的宋文昊正被司漠用枪指着,若不是阎少扣住了他握枪的手,只怕是宋文昊早已经凶多吉少!
周悠然想也没想地冲上前去,推着司漠的身躯,冲他喊:“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我讨厌你!”
这一句话不说出来倒罢了,说不定司漠和夜元阎对抗一阵后还能收了枪,他又不是杀人魔,不会轻易的对人开枪,何况这是个将死的病人,不用他开枪也活不了多久的。可是这个女人为了这个病秧子竟然一改前些日子的温柔,不知死活地要赶他走,司漠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他就是当场开枪也不是不可能。
宋文昊的病床旁,几人僵持了一阵,猛然间“砰”得一声枪响打破了病房冷寂的气氛。司漠到底还是开枪了!可是宋文昊并没有中枪,因为夜元阎在他开枪的瞬间大力转了他的手腕,子弹从宋文昊脑袋下面的枕头的边沿穿过。
周悠然见宋文昊没受到伤害,心里缓缓松了口气。可是谁知道这一阵闹腾,加上他一枪的震慑,宋文昊的情况忽然恶劣起来,床头的医疗仪器上面数据开始大幅跳动,发出滴滴的警报声,原本沉睡着的宋文昊像是醒了过来,眉头微微皱起,略显干燥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周悠然大惊,慌忙叫医生。夜元阎这边也有些慌,也是一个劲的叫医生来。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医生和护士们都赶了来,围着病床,给病人输氧,进行各种的急救措施。然而情况依旧不乐观。周悠然听到其中一个医生对阎少说:“这一次最为凶险,弄不好可能会……”
阎少不耐地道:“哪里这么多的废话,你们只管想尽所有办法救人!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医生一脸的为难,没再说什么,只吩咐了助手们搬了心脏起搏器来。周悠然虽然不懂医,可是多少受港台片的影响知道这心脏起搏器是病人临时前最后的一线希望,利用电击刺激心脏跳动,救活的希望十分的渺小。而且宋文昊的身体早就已经被癌症耗到枯竭,这样的抢救实在是一个过场而已。
周悠然从来都没有这样直接的面对过死亡,亲眼所见和影视片中的看到的到底不同,她不由自主地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脑子里一片空白,早已经忘却了心痛和悲伤。
这时只听得一个护士惊叫一声:“病人想要说话!”
有事身体先大脑做出反应,周悠然不晓得自己是怎样挤到宋文昊的床边的,她只知道自己想要陪着他,她说过的,让他不要孤单,有她在呢。现在他的心里一定特别的难受和害怕,她说什么都要陪着他!
这个时候的宋文昊已经微微睁了眼睛,脸上竟是连蜡黄的脸色也没有了,变得一片苍白。鼻孔里固定着输氧软管,嘴唇翕动着,确实是想要说话。
周悠然将耳朵凑进他嘴边,整个身体几乎要趴在他身上,努力地听着他说的话。刚开始并听不太清楚他说什么,可是后来他反复重复着一句话,不仅她听清了,连带着病床旁边站着的人也都听清楚了。
宋文昊对她说:“你走!你走!走远点!……”不仅如此,他还颤微微地抬起一只手来,将手心里握着的那枚尾戒放在了她的手上。
周悠然的指尖触碰到那枚尤带着宋文昊体温的尾戒,眼睛不由自主地又湿润了,鼻子和喉咙酸的厉害。他到死都不想牵累她。他只想走得干净,到底有没有想过她的心里有多难受?
一场爱情,还来不及轰轰烈烈,就要无疾而终。
夜元阎也听清楚了宋文昊的话,为了稳住宋文昊的情绪,他当下就吩咐了几个护士带周悠然离开。
周悠然死活不肯走,她不能让宋文昊就这么孤零零的走。拉扯之间,吉心走了过来,牵住周悠然的手说:“走吧,你在这里帮不了任何忙,只要你的心里在乎他,在房间里面和房间外面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悠然安静了下来,任由吉心拉着她离开了病房。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病房里面的情形,房门就被人从里面关上。
病房的外面就是大厅。周悠然刚来时看到的大厅。大厅里靠墙摆着几张沙发。
吉心扶着周悠然在来到沙发旁坐了下来。陪着她等待着。陪着她看病房门打开,宋文昊被转移到重症抢救室。陪着她面对着苍白无力的时刻。这样的时刻,所有的语言都多余。面对死亡,所有的言语和表情都是虚妄。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里面除了吉心和周悠然,还多了两个人,正是夜元阎和司漠。夜元阎靠在墙壁上,很是烦躁凝重地抽着烟。相比之下司漠要镇静许多,他在另一张沙发上坐着,一双冰蓝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悠然。
周悠然才没心思去理会司漠的目光。现在她的心里一片空白。她的心当初是怎样的为宋文昊而动,现在就怎样的死去。她觉得一定是老天在惩罚她,她这辈子大约是没有福分嫁给什么有钱人的,属于她的是平凡的生活,可是她不安生,费尽心思想要往富豪相亲会上面挤。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这不知这样几人在这样沉静压抑的气氛中等了多久。终于等来了一个医生,之间那个浑身穿着消毒手术服的医生走到阎少的身边,微微摇了摇头。夜元阎当下按灭手中的烟头,刷地站起身来,而后又面色哀戚地无力坐下。
宋文昊就这样走了。
周悠然语无伦次地说:“我不信,我要去见他!你们不是都说他爱我吗?他不会不等我就这样走的……”
吉心按住她的肩膀安慰说:“这又是何必,他本来就是要躲着你,你这样子跑去看他,岂不是让他走也走得不安生?你要是真的明白他的心,就该更加的珍惜以后的生活才是。”
周悠然心里一片冰凉,那沉重和悲伤的凉像是要从胸腔一直延伸到腹部,继而延伸到四肢百骸。她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感觉像是失了一缕魂魄一般。从前她总觉得殉情的男女太傻,现在她却感觉,现在让她去跳楼,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人们说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要知道人活着生生地忍受这无边的伤痛,是一件比死还要痛苦的事呢。
足以掏空身体和灵魂的悲伤过后,周悠然终于找回来一些思维,她发疯一样冲到司漠的面前,揪住他的衣袖:“都怪你!若不是你的那一枪,宋文昊就不会死!”
司漠轻轻一拨,就把周悠然的手拨开了,俊美的脸上满是嘲讽和讥笑:“你怎么不说,是我让他得得癌症?就算我今天不来,他也要走这一步!”
周悠然无力地垂下手,她的心里纵然沉痛万分,可是也知道宋文昊早晚都要离开,要怪就怪天意弄人,怪不得别的人。
这时夜元阎说话了:“司爷,你硬闯我的暗龙城,这事我不计较。可是你在一个病人前面耀武扬威,这事可不能一句话就抹去。还有,若不是你千方百计地藏着周小姐,我兄弟也不至于在最后一段路上还饱受相思之苦。我兄弟的死,包括他受的苦,你当真以为自己就能撇的干净?”
夜元阎的话,某种程度上提醒了周悠然。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好端端的司漠要把她送到E国,而且还派人紧紧地看着她了。是的,所有的人都知道宋文昊情形不好,被蒙骗的就只要她这个傻子。
司漠说下周去接她回来,大约已经料定宋文昊熬不过这一周,所以才这么计划。
是的,他们所有的人都聪明绝顶,所有的人都是旁观者,唯有她和宋文昊是最难受的。宋文昊到了生命的最后一程,都还是孤单单的一个人,而她这辈子都将因为此事而介怀!
宋文昊遭的苦,还有她心里的愧痛,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不是吗?
周悠然再也忍不住了,她看着司漠说:“你这样瞒着我,很有意思吗?现在宋文昊孤零零的走了,你满意了?”
司漠从沙发上起身,走出几步远,和周悠然拉开段距离,这才淡淡地道:“我没有做错,他本就想躲着你,不然也不会演戏逼你离开。他现在如果有魂魄,一定也会同意我的话。”
“你胡说!明明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是你瞒着我不让我知道真相,全都是你自己的私心,你还有道理了!”周悠然一腔的悲愤现在总算有了发泄的途径。
司漠依旧是淡漠冰冷的语调:“我有没有道理,你心里最清楚,他若是想留你,又怎么会把戒指还给你?”
司漠的话并没有错,而且说得都极为理性,可是他疏忽了,女人可不是什么理性的动物,女人是感情的动物,何况现在周悠然此刻经受了那么多的悲痛,悔恨,怨恨,更不可能理性。他的话非但没有劝住她,反而进一步的激怒了她!
女人一旦情绪失了控,便是古圣人来了也劝不住的。现在周悠然恼怒无比,冲着司漠道:“戒指是我送给他的,他爱怎么处置是我和他的事,与你何干!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耍猴一样耍人,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我怎么会认识你?你这个灾星!我恨不能杀了你!”
司漠微微拧了眉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隐痛。一旁站着的夜元阎忍不住勾了下嘴角。想起来当初司漠借吉心的手加害他,现在夜元阎只感觉痛快,当日之耻总算是还回去了!
吉心到底是个善良的女子,她知道司漠和夜元阎一样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和这样的男人对着干,吃亏的只能是女人。于是上前来劝周悠然。
可是司漠却出声拦住,对吉心说:“今天我要和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旁的人统统站一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吉心被司漠这么一说,只能走到夜元阎的身边去。人家两人之间算旧账,旁人当然没有插嘴的余地,而且许多的事情是必然要发生的,外人劝不住的。
周悠然冷哼一声,走到先前她做过的沙发旁坐了下来,冷冷地说:“所有的事情现在全都已经清楚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吗?刚才不知道是谁在埋怨我,怪我欺瞒她。”司漠淡淡地道。他是如此的镇定,仿佛泰山在他面前崩了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惊讶。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满心伤痛的周悠然就是讨厌他这样没心肝的镇定。似乎这个男人就是生来克她的,每回见着他,她就不会好过。
“没错,我就是怪你,怨你!既然你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那我就和你说明白了,今天开始,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我不想再看到你!”周悠然直截了当地道。
司漠愣了一下,他原本是想和她把事情理清楚,劝她放下宋文昊,重新和他在一起的。却没想到引出她这样的一番话来。她居然想要和他彻底的了断?这个女人也太胆大,敢对他如此态度!
想到这里,司漠冷笑一下,幽幽地道:“别忘了,你的男人是谁。”
这话一说出来,往日那些屈辱的交缠顿时出现在周悠然的脑子里,他一次次的索取她的身体,甚至还在她的私密处放了宣誓他主权的东西,这辈子她都只能和他一个人发生关系。厌恶,憎恨,屈辱,把周悠然激得恼怒无比。她下意识的想要抓一样东西仍他。体力上打不过,语言上斗不赢,只能往他身上扔东西。
不巧的是,周悠然刚来这里的时候,夜元阎拿枪指着她,后来枪被吉心夺下来随手扔在了这张沙发上。因为卡进了沙发缝隙,没人发现,便没有收起来。这下好了,周悠然满腔怒火之下伸手一摸,就把那把枪给摸了出来。
正愁无处发泄仇恨的周悠然,拿了这把枪,像个终于找到得力武器的小战士。想也不想就将枪口对准了司漠。
司漠被周悠然这般拿枪指着,脸色凝重起来,倒不是因为害怕,只因为他费尽心思牵挂着的女人这般对待他,伤了他的心。
气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起来。周悠然和司漠两人一个拿着枪,一个被抢指着。而夜元阎今日只看热闹不插嘴,司漠今天约为难,他的心里越解气。不管是他以前的旧账还是今日关于宋文昊的新愁,他都不会让司漠好过的。吉心早被这阵仗吓住,一句话不敢说。
一片僵持之中,司漠终于开口了,他看着周悠然,问她:“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早在刚刚等待宋文昊抢救结果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她看,就想这样问她了。可是这样的话,他不屑问,听上去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问的话。
可是他还是问了出来,他对她是很不一般的,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他爱上了她,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破例,他不愿去表白什么,只想听一听她的心意。她的心里,可曾有喜欢过他?
可是这样的时候问这样的话,注定了要让他失望的。周悠然根本就没有回答他,她只是冰冷地笑:“感谢你教会我用枪。”
话音落处,听得“砰”的一声,她开枪了。子弹穿过了司漠的手臂,鲜血飞溅出来。他按住自己的伤口,难以置信且满脸伤痛的看向她。她就这样的恨他?恨不能真格一枪打死他?他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逼她练习枪法,不然她真的能狠下心一枪打死他。
周悠然开完了枪,无力低垂了手臂,心里死灰一片。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如此的讨人厌。影视剧里面的枪是用来烘托气氛的,通常拿枪指着人多半不会真的开枪。可是现实就是现实。现实没有浪漫,没有导演喊重来,现实中的枪不是道具,是武器。
她不后悔自己开这一枪。没有这一枪,她就永远也甩不开他。
鲜血从司漠的按着伤口的指缝里渗透出来,在他白皙的手指上留下一道鲜红的痕迹。可是他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竟然拿手掌狠狠地捏住伤口。谁能知道这伤,并不是留在他的胳膊上,而是留在了他的心上。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司漠从不知道,人活着有一种滋味竟然是比人家骂他是私生子还要让他难过。他若是想留她在身边,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现在他累了,强留下来有什么意义?所有的事情不用再说什么,依然全部明了。
“今天起,你不会再见到我了。”司漠说完这句简单的话后,转身走开了。
都说是人生入戏,可是人生却是连戏都不如,戏台上落幕的时候还有掌声。此刻司漠如此寂寥的转身离去时,没有幕布落下,更没有观众唏嘘感叹,有的只是无边的感伤和无奈。
司漠走开之后,夜元阎赶着去料理宋文昊的后事了。吉心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和夜元阎一起走开了,给周悠然留下一片足够安静的空间,让她好好梳理自己的心情。
整个大厅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很是突兀地“咣当”一声,手枪从周悠然的手中滑落在地上。她垂眸看了眼地面上躺着的枪,有些悲观地想,要是刚才那一枪没有打在司漠的身上,而是打在她自己的脑袋上,所有的事情是不是就能了结的更彻底?起码现在她不用这般的绝望了。
这一刻所有的事情似乎回到了原点,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宋文昊永远地在人间消失,司漠退出了她的生活,她现在终于可以了无牵挂,她自由了,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的痛?痛得停留在这这一刻,再没力气走下一秒了。
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分不清白天,也感觉不出来黑夜。周悠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大厅来到这个房间的。
此刻她躺在这张铺着白床单病床上,想象着自己是那被投入大海的石头,下沉,下沉,一直下沉,沉到幽静的海底,再也不要醒来。如此便可以不去面对那浓浓的哀伤了。
然而逃避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吉心走到周悠然的床边开口问她:“宋文昊的葬礼快要完成了,你……还有什么事想要做吗?”